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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是厉从善打过来的,说沈云开突然病情恶化,进了抢救室,情况不容乐观。沈云开的父母亲还没有赶到,他还得继续陪着,如果她这边的事儿先搞定了,就去五楼找他。最后又叮嘱她千万要沉住气,别跟路啸闹僵。
路绵挂断了电话,看向路玥,“沈云开也进医院了,你要不要去看他。”她难得的发次善心,沈云开的病来势汹汹,很有可能见一面就少一面。
路玥神情猛地一变,慌里慌张地问:“云开怎么会进医院?是不是心脏病又发作了?”
路绵据实以告,“反正不太妙。”
路玥像是受到重大打击,整个人摇晃了一下,被路啸扶住。她赤红着眼,迫切追问:“那他现在是在哪里?”
在得知沈云开正在抢救之后,路玥甩开路啸的手,慌不择路地往电梯跑。
路绵挑挑眉看向路啸,“你对你女儿早恋的行为有什么看法?”
路啸叹口气,又叹口气,认命地追了上去。
没人搭理路绵,她自讨了个没趣儿。
抢救室大门上的红灯亮着,血一般的颜色,看得人触目惊心。厉从善就倚靠在门对面的墙壁上,闭着眼一手支着额头,似乎疲惫不堪。
路玥疯子一样冲了过去,还试图突破紧闭的抢救室大门,被烦躁的厉从善一把掀开,“冷静点。”她立马转换目标,像攥住救命稻草般攥紧厉从善的衣角,连声问道:“云开他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有事?”话到最后,语气里还带上了些哽咽。
路绵晚到一步,见这情形气得拧着路玥的手腕用力把她甩了出去,“你问他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医生。”又小心眼地掸掸厉从善的衣角,摸了把他被路玥蹭过的手臂,不满地嘟哝,“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别有肢体接触啊。”
路玥撞在墙上站立不稳,一下跌坐在地,她整个人像是懵了,眼泪成串地往下掉。
路绵也懵了,“你哭什么,沈云开还没死呢。”
走在最后的路啸只看到路玥重重撞墙那一记,急急赶上来扶起她,冲路绵喊道:“绵绵,她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动手!爸爸跟你说过,所有事情都是爸爸一个人的错,你不能把气都撒在玥玥身上,玥玥她是无辜的!”
真是受够了!要对面这人不是她生理上的亲生父亲,路绵绝对大耳刮子直接招呼过去,路玥是无辜的,那她又有什么错?!
厉从善死死抓紧路绵的胳膊,就怕她发作,“路叔叔,路玥现在身上有伤,情绪又不稳定,你还是先带她回家吧。”
路啸犹豫了下,柔声对路玥说:“玥玥,你先跟爸爸回家,我们晚点再来探望云开好不好?”
“我不回去!”路玥的眼泪如决堤的大坝,嗓子喊得有些哑,“我要等云开出来!”
路啸束手无策,只能由得她去,“那别在这站着了,去那边椅子上坐着。”将路玥安顿好,注意力从她身上分出一半,这才看清楚与路绵举止亲昵的厉从善。一个头两个大,他的两个女儿没一个省心的,瞪着厉从善与路绵交握的双手,尽量捏出个严肃严厉的语气,“你们老师没教过你们,男生和女生之间要保持恰当距离?”
路绵正有气没处撒,闻言把厉从善的手往自己腰上一搭,也瞪着路啸,“什么叫恰当距离,这样算不算恰当距离?”
不等路啸回答,自个儿又换了个pose,把腿抬起来勾住厉从善的小腿,又继续瞪着路啸,“这样算不算恰当距离?”
路啸觉得自己今天很有可能被气死在这家医院里。
解救路啸的是匆匆赶到的沈氏夫妇。
沈母衣着端庄,面容姣好,但是精致的妆容也难掩憔悴。她踉踉跄跄却走得飞快,沈父追赶不及,牢牢跟在她身后。沈母一走近就盯着厉从善不放,圆圆的杏眼里满是惊慌无措,“请问、请问你是刚刚给我打电话的同学吧?云开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厉从善的腿还被路绵勾缠着,脸上却很理智冷静,回答沈母,“是我,沈云开现在还在里面抢救,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沈母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晃了晃,被赶上来的沈父接入怀里,“碧云,你没事吧?”
“呜——”沈母靠着沈父的肩头哭哭啼啼的,“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可怎么办啊……老沈,你一定要救救咱们的云开,一定要救救他。”
沈父也红着眼眶,“你放心,云开一定会没事的。”
沈母两眼放空,絮絮叨叨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明明不是已经好了吗……在国外的时候,明明已经好了啊……”
路绵与厉从善对视一眼,沈云开的这幕戏散场,到时受伤最深的莫过于眼前这对夫妻。失而复得,得而复失,足够让他们从精神到身体全都崩溃。沈云开的残忍就在此处,为达到目的,他能够将一切事一切人都置之不顾。
此刻正是一心想做沈家儿媳的路玥表现机会,她一副凄惨相过去挨着沈母,抽噎着安慰说:“沈阿姨沈叔叔,你们放心,云开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沈母这时候才发现路玥与路啸的存在,她冲路玥点点头,这时候也无心过问为什么路玥成了独臂女尼。
沈父走过去同路啸寒暄,字句间哀叹连连。
唯独路绵站在厉从善身边,在其他人眼中活成了一团空气。
厉从善捏捏路绵的手心,终于找到机会问她,“刚刚跟你爸谈得怎么样?”
路绵三两句交代完毕,突然发现厉从善的手上有大块血迹,不仅手上有,衬衫袖口上也沾染了一大片。她骇然地去左右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然而在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没受伤吧?这么多血。”
“没有,都是沈云开吐出来的血。”厉从善压低了声音,“你小点声儿,一会儿再把他爸妈给吓坏了。”看路绵注意力被转移了,自己一手偷偷背到身后,袖口往下蹭了蹭,遮住小臂上一道浅浅淡淡还泛着白的疤痕。
又过了一个小时,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语气略微有些沉重地说:“暂时是救回来了,但还没度过危险期,先进icu监护吧,你们谁是患者的亲属?”
沈父和沈母上去围住医生,“我是他妈妈”“我是他爸”。
医生说:“病人目前已经恢复了意识,护士会带你们进去看他,但是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一天只能进一次。你们商量一下,等会儿谁先进。”
沈母关键时刻不掉链子,立马抢着说:“我,我先进去。”
接着医生又说了些有关病情的话,最后交代了护士几句,转身快速地走了。
几乎是眨眼的瞬间,就消失在走廊尽头处。医院里每分钟都上演着生死交替,医生们只有绷紧神经加快步伐,拼尽全力与时间赛跑,才有可能挽回更多人的性命。
在讲清楚进入icu的一些要紧事项后,护士领着沈母去换无菌装备。
其他人等在门口,这里没有说话声,偶尔响起的只有匆匆的脚步声,混杂着不知道是病人还是家属压抑的痛苦的低声抽泣。路玥两眼空洞,表情呆滞地坐在凳子上,路啸紧握着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给予她支撑下去力量。
沈父抱着头沉默半晌,突然站起来往楼梯间走,“我去抽根烟。”
路啸低声说:“少抽点。”
沈父胡乱点点头。
路绵第一次感受到何为人生苦短,毕竟“沈云开”是无辜的,她内心并不希望“他”出事,也无暇再去思考“他”的结局会给沈云开造成何种结果。转头看向厉从善,想同他交流两句,却发现他正靠着墙壁闭目养神,脸上满是倦色。
“你怎么回事,看起来脸色很差。”路绵起了疑心,“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真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儿累。”厉从善睁眼看她,右眼黝黑的瞳仁旁似乎有一点猩红一闪而过,路绵一愣神,再仔细看去,又仍旧是那双能令她朝思暮想的眼。大概是看错了吧,路绵心想,转而就将这事抛诸脑后。
“反正他爸妈都到了,要不我们先回学校。”路绵提议。
厉从善是真觉得累,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了,除此之外还莫名口干舌燥,心底涌上来一阵阵的烦闷。对比种种症状,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则广告——要清心,喝静心。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哂然一笑,撇开乱入的画外音,斜靠着的身体慢慢站直。
路绵担忧地伸手去摸他额头,“脸这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
“没发烧,”厉从善抓住她的手掌,“去跟你爸说一声,我们先回学校,沈云开爸妈都在这儿了,现在也没我们什么事。”
“好。”
路啸看着手拉手的两人,别有幽愁暗恨生,“绵绵,明天爸爸会去学校找你,爸爸另外有话要跟你说。”他清楚现在不是教育女儿的最佳时机,更何况经过今天这么一闹,他心里也不是不惭愧,也自觉没有教训女儿的资格。
路绵大喇喇与厉从善十指紧扣,义正言辞,“不用,你直接跟老师解释清楚就行,别耽误我上课。”
路啸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误入歧途的不良少女,苦口婆心地说:“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现在还小,还不知道早恋的危害性。”一顿,攻势调转向厉从善,“这个男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纠缠绵绵,否则我不介意去跟你的父母亲谈一谈。”
厉从善淡定且十分有礼貌地回答,“叔叔您好,我叫厉从善,跟绵绵是邻居。您要是有空,我们全家都很欢迎您去家中做客。”
路啸噎住,路绵住在哪个小区几幢几楼几室,他一时想不起来。
路绵一眼看穿他,冷笑一声,“得了吧,别拿你的双重标准丢人现眼了,有这闲工夫你还是多管管她吧。”朝死气沉沉的路玥努努嘴,“我们走了。”
厉从善不卑不亢微微颔首,“叔叔再见。”
路啸搜肠刮肚找不到合适的语言,眼睁睁看二人携手离开。
路绵与厉从善往电梯口走过去,恰好和从重症病房出来的沈母擦肩而过。
沈母声音尖利几近崩溃,路绵顺势听了一耳朵,她言语间大致意思是沈云开的情况很差,护士不让她在里边多待。“这可怎么办……我可怜的儿子,病得连自己在哪儿都不记得了,以为现在还在美国……老沈,老沈……”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厉从善把路绵推进去,“走了。”
路绵看他一眼,“怎么了这么着急?”
厉从善表情有点冷,“累,想回去休息。”
“早该喊你回去的,”路绵赶紧按下一层按钮,又体贴道:“你再忍一会儿,要不要我先把肩膀借你靠靠?”
“嗯——”厉从善闭上眼顺从地俯身靠在她肩头,“就靠一会儿。”
路绵略心疼地理了理他汗湿的额发,打趣道:“不用客气,靠一辈子也没关系。”
厉从善没有作答,将脸在她脖颈处埋得更深。
电梯门缓缓闭合,轿厢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