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九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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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年轻人谈起恋爱来就连老司机都难以招架,师傅决意不去做这段看起来爱恨纠葛的三角恋之中的“老娘舅”角色,出租车一撅屁股绝尘而去。

    厉从善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与路绵相拥而立。沈云开将一切看在眼里:他们的眼神,他们的表情,他们的动作,只觉像针扎似密密麻麻的刺痛,连带着心脏的律动都变得不太|安分。紧接着感觉到身体无法负荷的疲惫,胸闷,呼吸困难,他很熟悉这是快犯病的征兆。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天,他的目标其实一直都很清晰,而且除了他,没第二个人知道。

    这样想着,突然间又生出些影影绰绰的窃喜,以及另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交织成混沌的迷雾一点点缓慢地侵蚀他的胸腔。

    沈云开竭力调整呼吸,“刚才是绵绵先动的手,周围这么多同学都看见了,要是不走这么一趟,明天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厉从善低头看路绵,“沉不住气。”见她嘴唇一抿,就知她不乐意。也不急着安抚她,转而看向对面孓然而立之人,眼神凌冽森然,“你又是怎么回事?我早就警告过你别再来找她,怎么,现在是嫌自己坟头的草还不够长吗?”

    沈云开任由他眼风穿透血肉剐过自己的骨头,仍笑得痞子样,“我正好路过,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绵绵被人欺负吧?不过,你这么紧张我跟她接触,难道是怕她红杏出墙吗?也对,无论从样貌还是人品看,我都要比你出色许多,没道理她选你不选我。”

    真是老天借了他胆儿了!路绵怒由心生,咔咔掰了两下关节,要过去跟他“好好聊聊”。

    厉从善当然箍着她的腰不撒手,毫不掩饰的轻蔑:“说话前先过下脑子。”

    沈云开不在意,半眯着眼笑得很欠扁,“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就行。”

    厉从善瞳仁一闪,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正要紧关头,路绵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鬼哭狼嚎般,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她看了眼屏幕上闪烁的号码,不陌生,但也绝对算不上熟悉。犹豫着接起来,话都说不利索:“喂,妈……妈?”心里没底有点儿紧张,她偏过脸给厉从善使了个眼色。

    “对,我今天碰到他了……”

    “我不去,是她先挑衅我的,而且我也不是故意弄伤她……”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厉从善只看到路绵眉头越来越紧,转眼又瞧见沈云开还站在老地方没走,继续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路绵最后说了句,“哦……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厉从善问:“怎么回事?”

    路绵还皱着眉,眉头紧得能夹死苍蝇,“路啸应该是跟我妈通过气儿了,我妈刚在电话里说,整件事情压根就不是路玥说的那样子,让我别听路玥的,等过两天她回国了再跟我解释。又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应该动手,非要我去跟路玥赔礼道歉。”

    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真要去?”

    厉从善说:“至少得见见你爸。”

    随他话音而落的是一声砰地巨响,两人都被惊了一跳。循声望去,却看见沈云开两眼紧闭地昏倒在地上,脸色唇色统一都是煞白的。厉从善三两步过去蹲下身,将他翻过来面朝上,试了试他的呼吸心跳,声音沉下来,“快去叫人帮忙,他心脏病发作了。”

    “心脏病?”路绵惊讶地反问一句,也没时间多想,转身往医院警卫处跑。

    幸好就在医院大门口,很快就有医生护士赶到,把沈云开抬进了急诊室。

    里面角角落落都塞满了病患,有头破血流的,缺胳膊少腿的,吵吵嚷嚷哀嚎遍地。好不容易腾出个床位,几人合力把沈云开搬上床后,护士表情冷漠地将路绵和厉从善往外推,接着猛力把帘子一拉,好像就跟他们隔绝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路绵还没醒过神,“他……没事儿吧?”

    厉从善冷静理智地分析:“不知道,但是这个世界的‘沈云开’从小就有很严重的心脏病,几次发病险些抢救不过来。他毕竟不是神,没办法让这副身体变得跟普通人一样,能支撑到现在估计已经是快油尽灯枯了。”

    “你是说他有可能会……”路绵抬眼看他,没说出最后一个字,但两人眼神交汇时已心照不宣。顿时不知是何种滋味弥漫心头,迷迷蒙蒙地想:如果“沈云开”死了,那么他是跟着烟消云散,还是又会变回从前的样子?

    脑中猛地又响起沈云开坚定执着的声音,“绵绵,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

    像是冰水从头浇下,路绵打了个激灵,整个人清醒过来。没那么简单,一定没那么简单。

    两人沉默着,各有所思。

    还是厉从善先开口,“绵绵,你先去看看你爸和路玥还在不在,暂时先跟你爸服个软。今天这事闹得这么大,万一校领导找你麻烦,还得你爸出面帮你说话才行。”

    帘子后面还没有动静,路绵觉得即便沈云开昏迷不醒,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留你一个人在这不好吧,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厉从善转头看了她一眼,“能出什么事?”

    路绵忧心忡忡,“你能不能不要怀疑一个女人的直觉。”

    “我不怀疑女人的直觉,我只是怀疑你的直觉。”厉从善说完忍不住笑了,轻轻拍了下她的头顶心,摩挲了几下才收回手,“行了,赶紧去找你爸,再晚可就真来不及了。我就在这儿等你,哪里都不会去,一直等到你回来。”

    路绵想了想,“好,那我快去快回。”

    厉从善朝她笑得异样柔和,又拿着沈云开的手机翻看,“去吧,我给他家里打个电话。”

    路绵踟蹰了下还是走了,但心里依然隐约萦绕着不好的预感。

    在骨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路啸和路玥,跟护士一问,才知道路玥已经把胳膊接回去了,这会儿应该是在输液室里吊水。

    路绵又跑到一楼输液室,视线逡巡了一圈,很快就看到路玥直挺挺坐着,一手绑着绷带另一手连着水瓶,模样是有些凄惨。但出乎意料的是路啸没陪在身边,可既然路啸不在,她和路玥又有什么好讲的?一时间路绵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过去。

    “绵绵?”身后响起的男声成功阻止了她想偷偷溜走的步伐。

    路绵转过头,看到拿着一堆药的路啸,她想此刻她的眼神肯定特别不友善,因为路啸脸上的表情尴尬得都快僵硬了。其实她从小到大没见过路啸几回,要说有多深的感情,还真是没有。但路啸维护路玥那股劲儿,是真把路绵刺激到了,上辈子累积的恩怨,在这辈子爆发。

    一瞬间的安静。

    “我妈让我来看看。”路绵语气极冷,脸上却微微一笑。

    路啸不自在地点了点头,“你妈应该都跟你说了吧?玥玥她还小,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事情,没搞清楚就随口乱说。”

    “所以她说的那些话,其实都不是事实?”路绵的火又窜起来了,“既然这样,她在学校里头信口雌黄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一盆盆脏水往我身上泼,怎么,觉得我没爹没妈的好欺负是不是?!”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跟你妈……”路啸涨红了脸,欲辩解,却无从辩解,最终化成一声叹息,“是爸爸的错,明天爸爸会去学校跟老师解释。”

    路绵只觉得愤怒,冷笑一声,“还需要我进去跟她道歉吗?”

    路啸往里头张望了一眼,有点无奈地说:“等玥玥挂完水,爸爸送你回学校好不好?”

    “不用,我自己会回去。”路绵彻底没话讲了,一个是养在外头一年见不了一次的女儿,一个是日日承欢膝下的女儿,她早知道亲疏有别。“你告诉路玥,让她别有事儿没事儿来招惹我,她敢再来,我就敢再打!”

    “绵绵,”路啸屏不住提高了声音,“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路绵吊着眼角睨他,“人话,听不懂?”

    “爸,我挂完了。”

    谁也没发现路玥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儿的,脸上带着微笑,表情完美到无迹可寻。她用没有受伤的手捋平裙角的褶皱,反复拉整齐之后,声音泠泠道:“路绵,不要这么跟爸爸说话,其实爸爸一直都很记挂着你,只是没办法一直过去看你。”

    路绵讽刺说:“他的确是没忘了我,每个月收到到账短信的时候,我都有这种感觉。”

    路玥一顿,没有接话,反倒偏过脸对路啸乖乖巧巧地说:“爸爸,我觉得有点口渴,你去帮我买瓶饮料好不好?”

    这是想单打独斗了,身残志坚,精神可嘉。

    可路啸哪敢离开,看看一脸没所谓的路绵,又看看一脸纯洁天真的路玥,他是真不放心让这两人独处。但临时又想不出托词,只能在路玥再三催促后,问了一句:“你们想喝什么?爸爸去给你们买。”

    路绵低着头抠指甲,慢条斯理回了句:“不喝,喝饮料,死得早。”

    路玥充耳不闻,“冰糖雪梨茶,谢谢爸爸。”

    路啸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末了还用警惕的眼神看了看路绵。

    路绵回敬他挑衅的一眼,心口却像被锋利的刀刃划过,鲜血汩汩从伤口溢出。最后看一次路啸的背影,她收回了视线,转头盯着路玥,“我挺佩服你的,刚被我弄残了胳膊,还敢在我面前出现。行了,有什么话赶紧说吧,别浪费时间。”

    “你知道你是多余的吗?”路玥一字一句地说,“就因为你的存在,我妈天天跟我爸吵架,搞得我家无宁日。还有云开,我们从小就是青梅竹马,如果没有你,我们会在大学毕业后一起出国留学,结婚、生子,一起走完这一生。”

    路玥直视着她,神色平静,“就是因为你的出现,打乱了我所有的人生轨迹,所以我想请你消失。”

    路绵以为自己产生幻听,“你说什么,你要我……消失?”

    路玥声音轻缓重复,“请你消失。”

    “你知道吗,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路绵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现在觉得你这手没什么大毛病,但是你应该去成德医院的精神科看看,真的,记得办多年套餐,说不定还能有八八折优惠。”

    路玥沉不住气了,“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路绵瞬间敛起笑容,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你的人生关我屁事,同样的,你也没有权利对别人指手画脚。”

    就在她和路玥仅仅一步之遥时,路啸及时赶到,把路玥拉到自己身后,一脸戒备地盯着路绵,“绵绵,不许跟你妹妹动手。”

    路绵微不可察地一怔,继而笑着往后退了几大步,晃晃手里响起的电话,“行,这个距离足够安全了吗?我接个电话总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