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九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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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从善是跟路绵一起重生的。

    两人从前就交情匪浅,现在更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是绵绵来了吗?快进来,快进来。”厉妈匆匆招呼了一句,又转头盯着电视。她正在看重播n次的《还珠格格》,龇牙咧嘴表情狰狞的容嬷嬷举着银针往紫薇身上戳,厉妈感同身受地闪着泪花在那哎呀哎呀惨叫,高大黑壮的厉爸坐在一边给她递纸巾。

    路绵应了一声,跟着厉从善进屋。

    熟门熟路地找到他的作业本,翻了翻,也是一片空白,不高兴了,“你怎么也没做啊?我还想着赶紧抄完回去看电视呢!”

    厉从善拉着她坐下,好脾气地说:“我刚刚做完英语练习题,数学作业还来不及做。”顿了顿,问她,“绵绵,下半学期就要高考了,你有没有想过考哪一所大学?”

    路绵很干脆地说:“没想过。”

    厉从善不动声色,黝黑的眼眸看着她,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我准备考本市的z大。”

    “z大啊——”路绵懒洋洋地托着腮在那转笔,去年二楼的小胖子就考上了z大,把爹妈乐得敲锣打鼓恨不得整栋楼都知道自家儿子出息了,就跟他们从前那儿中了状元似的。然而路绵前世是文盲,今生是学渣,成绩不过堪堪中游,所以她压根没考虑过能上z大。

    厉从善低头盯着作业本,笔尖迟迟难落,“嗯,z*律系。”

    路绵向来心思极其糙,没领略到他话中深意,打了哈欠揉揉眼睛说,“你成绩这么好肯定能考上,我嘛,到时候能考上哪个就去哪个。反正我粗人一个,要别的没有,就浑身的力气使不完,以后总归是饿不死的。”

    闻言,厉从善手中铅笔啪地断成两截。

    “什么声音?”

    “没什么,新买的铅笔质量太差,断了。”

    没关系,厉从善在心里安慰自己,他对路绵一向很有耐心。

    路绵终于察觉到他脸色有些不好看,清清嗓子,讪讪地说:“厉二啊,我也想继续跟你念一个学校,可是我对念书这事实在不拿手。从前行军打仗的时候,都是靠着你指哪儿打哪儿,我脑袋哪儿有你的好使呢!”

    厉从善并没有气馁,继续循循善诱,“从这星期开始,每个周末我都给你补课,你放心,我们俩一定都能考上。”他很了解路绵的学习情况,其实别的几科都还不错,要是能把数学提高上来,考上z大还是很有希望的。

    路绵一看到书就头大,很不情愿地说:“我真不是块念书的料。”

    厉从善默了默,一转眼脸上已换了个黯然神伤的表情,低低道:“绵绵,我们在这个世界人生地不熟的,从来也没分开过……”

    路绵一看他这神情头更大了,总有些自己恃强凌弱的罪恶感,立马跟往常一样服了软道:“行行行,我考还不行么!”随手摸了支笔,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做数学题。

    她低着头,并没有瞧见厉从善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等路绵做完题回到自己家里,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她一进门,徐姨就笑眯眯地递来一杯热牛奶,“绵绵啊,女孩子要多喝牛奶,皮肤才会又白又嫩,以后发育的也好。”又说,“现在小孩子读书真是辛苦,我家里那个小孙子才读幼儿园,就天天在念什么abcd了。”

    路绵低头默默看了看自己的一马平川,一口干了这杯奶。

    徐姨接过空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了绵绵,明天晚上我不能住在这儿了,我儿子儿媳妇有事,我得帮着带一晚上孙子。你看我要不要给你爸妈打个电话,让他们回来陪你?”

    “不用了!”路绵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她从重生之后就没见过路爸路妈几回,说是这两人两地分居,也没空养女儿,于是就请了徐姨照顾她平时起居。她想了想,又说:“徐姨你明天收拾完就回去吧,我明晚去厉二家蹭饭。”

    徐姨连声道谢。

    路绵回到书房,理了理明天上课需要的课本,把作业和文具都塞进书包里。视线触及书架角落那本放着的镶金黑皮书时,她略一犹豫,还是把书册抽了出来。这是一本她意外买到的野史注记,其中有一页页脚折起,折痕深刻分明。

    上书一段:

    曾有草莽路啸,起兵造反。其女路绵挂帅征战,横扫渭北,威震关中。

    后破旧立新,建大秦,路啸称帝,封路绵为第一长公主,赐婚与宰相之子。然大婚之夜长公主不知所踪,而驸马却离奇被害,尸身四分五裂,唯脖颈处血肉模糊,咬痕清晰可见,死状尤为可怖。

    新帝久查未果,一时人心惶惶,妖言四起。

    这短短几行字,路绵反反复复看过多遍。

    她父亲所建的大秦并不存在于如今众所周知的那些历史之中,路绵找了很久也找不到大秦最后是个什么结局。只在很偶然的一次机会中,翻到了这一本,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有缘无分的驸马,被她所累,竟然死得这样惨。

    路绵指尖划过书上自己的名字,耳旁似乎还能幽幽听见父亲的声音,他的语气晦涩难懂,“离思著百草,绵绵生无穷。”

    “就改作路绵罢。”

    第二天一早,厉从善照旧过来敲门叫路绵一起去学校。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踮着脚尖跳跃过交错的枝桠,轻悄悄落在行人的眼角眉梢。路绵咬着饭团眯着眼四十五度角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身侧少年白璧无瑕的沉静面容,心里不由闪过一丝庆幸,还好自己不是孤身一人来到这里。

    厉从善觉察到她的视线,侧目问她:“怎么了?”

    路绵三两口吞下饭团,舔舔嘴角,真诚道:“厉二,我就是觉得有你在真好。”

    厉从善偏过头不看她,玉白的耳垂晕着绯色,眉眼忍不住弯了弯。

    快到校门口,路绵如往常般感受到女生们散发出的熟悉杀气。

    对于厉从善每次出现都能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路绵从震惊到习惯再到麻木只用了短短三天。她一开始对这群小姑娘的审美观并不能苟同,在她看来,只有体格魁梧健壮能徒手擒贼挥剑斩敌的真汉子才算是帅。可禁不住同桌郑袖天天在她耳边叨叨小鲜肉这也好那也好地给她洗脑,现在再看厉从善的心态已经变成:啧,这小子还真是长得人模人样的。

    二人走进校门,厉从善挂着三分笑拒人千里之外,路绵和他并肩而行面上与有荣焉。

    “老大!”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声音,斜刺里窜出个人影,大喇喇挽住了路绵的胳膊,正是她的同桌郑袖。小姑娘长得甜,笑起来的时候腮边两个梨涡像是能渗出蜜来,她晃了晃路绵的胳膊,又歪着头看了眼厉从善,“早上好啊,大嫂!”

    厉从善抿着唇冲她微微点头,心情似乎很不错。

    路绵一巴掌拍在郑袖的后脑勺,“瞎叫什么呢,这是你二姐!”

    一旁厉从善立马收了笑,浑身罩着一层低气压,话也不说,面色沉沉地朝尖子班走了。

    郑袖看了会儿厉从善的背影,扭头满脸同情地说:“大嫂真可怜。”碰到这么个不解风情的糙妹子,实在是情路坎坷,前途堪忧。

    上午接连上了两节数学课,路绵觉得身心俱疲,课间拉着郑袖去小卖部买了点零食补充体力。回去的时候看到厉从善远远地朝她们这个方向而来,路绵兴冲冲地举高手挥了挥冲他示意,而厉从善板着脸目不斜视,拐了个弯往办公楼去了。

    路绵略略尴尬,缓缓放下胳膊……抓了抓后脑勺。

    目睹了全程的郑袖一下没忍住,噗嗤笑了,“哈哈哈哈,大嫂傲娇了,你要哄哄他才行。”

    路绵虽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惹他生气吧,可还是不耻下问,“那要怎么哄?”

    郑袖瞪着圆溜溜的眼,狠狠一握拳,“把他堵在墙角,狠狠地亲他!”

    ……手动再见。

    第三节上课铃响,没想到走进来的还是秃瓢数学老师,班级里顿时一片哀嚎。数学老师也有点儿不好意思,摸了摸锃亮的脑袋告诉大家,英语老师临时请假,明天的数学课跟这一节英语课对调。临了还笑了笑说:“我知道同学们看了我这张脸一个上午都看烦了,麻烦大家再忍忍,下节就是你们最喜欢的张老师的体育课了。”

    看到学生们哄然大笑,数学老师也不恼,好脾气地说了两句就开始上课了。

    路绵竭力支撑了几分钟,终于还是没能挡住周公相邀,把课本摞得老高的就开始打瞌睡。才刚开始有些迷迷瞪瞪的,就感觉到郑袖在拿什么东西戳她胳膊。于是往旁边挪了挪,郑袖却还在戳她,她又往旁边挪了挪,没想到这一下就挪过了头,一边的胳膊落了空,路绵半个身子一倾斜险些摔倒,她这才完全惊醒。

    郑袖见她终于清醒,忙递给她一张纸条,紧张地压低了声音说:“你快看看,这是隔壁班袁姚送来的情报,十万火急!”

    路绵无语地接过纸条打开,上面短短两行字:速去红树林,大嫂有难!

    她心中一个咯噔,蹭得站起来。

    “报告老师!”

    “路绵同学有什么事?”

    “肚子疼!想拉屎!”

    “去吧……”

    红树林在学校的西北角,是个比较偏僻的小树林,因为地理位置绝佳,又有高大茂密的树木作掩护,所以这里堪称是打架斗殴及谈情说爱的最佳地点。路绵心急如焚,偷偷摸摸跑出教学楼,又小心翼翼绕过办公楼,简直是用着生命在狂奔。

    到了红树林,果然看到厉从善跟几个杀马特少年在那儿对峙。

    路绵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一把将厉从善拉到身后,阴沉沉地盯着对面几个头发红红绿绿的人,问道:“你们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吧,赶紧滚,否则一会儿保安来了有你们好看的!”感觉到背后的厉从善往她身上靠了靠,攥着他胳膊的手掌忙收了收紧,示以安抚。

    领头的红发杀马特少年扬着打了鼻钉的鼻孔,斜着眼睛歪着嘴贱笑,“哟,老子还以为s中的校草是个多牛逼的人,原来就是个只会躲在女人背后的窝囊废啊!瞧他那怂样,英英就是瞎了眼,才会选他不选老子!”

    绿发杀马特尖着嗓子附和,“就是,英英肯定是瞎了眼!”

    红发杀马特立马转头啐他一口,“呸,你才瞎眼!他妈谁借你的胆子?敢说老子女人的坏话?信不信回头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见绿发杀马特一脸懵逼,一旁的紫发杀马特总算逮着了发挥的机会,“大哥,依我看肯定是这小子使坏勾引英英的!”

    路绵听得云里雾里,小声问厉从善,“英英是谁啊?”

    厉从善在她身后低着头,柔软的额发垂下眉宇,面孔全然埋入阴影中,微微带着鼻音茫然道:“不知道,不认识。”

    红发杀马特耳朵尖,气得直跳脚,“不认识?!你们要是不认识为什么英英手机里全是你小子的照片?!要是不认识英英她为什么天天给你送早饭?!四块饭团加香肠不加油条,两块豆浆加花生芝麻不加糖!你别想抵赖!”

    厉从善恍然大悟,“你说的英英,难道是是英英早餐店里面的?……”

    红发杀马特一脸的痛心疾首,“没!错!老子的英英就是传说中的饭团西施!”

    厉从善又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早餐店提供早点送餐服务,而且我是付了钱的。至于你说的照片,我本人并不知情,但是请转告你朋友,必须立刻删掉。”

    红发杀马特气得鼻钉都快歪成了耳钉,瞪着眼气急败坏,“你!他妈的你竟然敢这么对老子的英英!英英这么美,这么纯洁,哪里配不上你?!啊呸不对,是你哪里配得上英英?!”眼珠子一转,手指头戳着路绵的鼻尖说,“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上下一打量,轻蔑道,“哼,就她?连老子英英的一个脚趾头也比不上。”

    厉从善倏然抬起眼帘,眼中一道戾光瞬间闪过。

    红发杀马特莫名觉得有些心虚,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你、你看什么看!”

    无故躺枪的路绵弄刚刚明白事件始末,英英早餐店她也是知道的,那些早点厉从善其实都是帮她买的,没想到这就害得小姑娘患了相思,看样子还病的不轻。可这又关他们什么事?路绵无端被骂很不高兴,脸上神情一变,按着郑袖的话来说,看起来就像是她体内的洪荒之力即将爆发。

    红发杀马特又后退一步,紧张地更结巴了,“你你你你、你也不许看我!”身后两个绿紫杀马特捂住脸,心中腹诽:老大,你如此娇羞的语气是为哪般啊?!不是说好要来给国名校草一个下马威的吗?!你对得起我们爬墙时候钩破的大裤衩吗?!

    路绵深吸一口气认真思考,现在是讲文明的二十一世纪,她也得入乡随俗,至少不好在学校里动手。想了想,气沉丹田,义正言辞地说:“你们再不走,我就去告诉老师。”

    一直被路绵挡在身后的厉从善听到这话嘴角微微抽了抽,然后抬头阴森森看着对面。

    红发杀马特对上厉从善的视线,瞳孔猛地一缩,像是受到了惊吓般蹭蹭后退数步,身后的两个小弟忙一左一右地扶住了他。

    “大哥?你怎么了大哥?!”

    红发杀马特勉强控制住微微颤抖的双腿,咬牙切齿道:“好!今天你们人多,老子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等着!过两天我阿飞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哼哼,咱们走着瞧!”话音一顿,手指稍一犹移,定定指住了路绵,恶狠狠威胁道,“尤其是你!你敢抢老子女人的男人,你给老子走着瞧!”

    路绵对这几个只会虚张声势的人已经彻底无话可说,随意点点头,“行,我等着,到时候指不定是谁被揍得哭爹喊娘。”转身拉起厉从善的手冷哼了一声,“无胆匪类,要有不服想打架的,随时奉陪,时间地点你们定!”

    几个杀马特少年还在身后指天对地地发誓一定要给两人一点颜色瞧瞧,可两人却是充耳不闻,携手越走越远。

    厉从善顺从跟在路绵身后,绕过办公楼快到操场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绵绵,我忽然想起来还要去一趟班主任那儿,你先回去上课吧。”他伸手把路绵垂下来的几缕头发别到耳后,微微笑了笑,低低说了一句,“绵绵,我也觉得有你在真好。”

    路绵怔了怔,可能是厉从善此刻的眼神太过闪亮,如同天上的星子般,一闪一闪的简直要落入她的心里去,她有点不自在地别过脸不去看他。还没找到合适的话语,又听他开口说道:“你们班下节是体育课?我看到你的同桌了,就在操场那儿,你快去吧。”

    “嗯……”路绵点点头,跑了两步又转头冲他笑,“厉二,我今晚去你家蹭饭。”

    厉从善应了一声,直到路绵的背影融入人群之中看不清了,他才转身往红树林走。到了那儿,果然看见那几个红绿紫正蹲在原地准备抽烟。他并没有着急上前,就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双手抱胸,凤目微微眯起看着他们。

    几个杀马特少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去而复返,点上烟吸了一口又施施然呼出烟圈,嘴巴里继续不干不净地在那骂骂咧咧。所以当红发杀马特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住衣领往旁边树丛里拖的时候,整个人都蒙圈了。倒是两个小弟先反应过来,伸手想要阻止,却被厉从善一个眼神钉在原地不敢动。

    厉从善把红发杀马特拖进树丛后一甩手将他扔到地上,紧接着欺身而上一拳猛击他腹部,另一手则死死捂住他的嘴令他发不出任何叫声。红发杀马特一声闷哼,痛得整个身体蜷缩了起来,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满的不敢置信。

    而厉从善并未就此停止,专挑人身体脆弱的地方下手,见他连哼都哼不出来了,揪起他的衣领把他拽起来,而后屈膝在他肚子上重重顶了一记。接着他松开了手,红发杀马特晃晃悠悠地倒下,全程一声救命都喊不出口。

    厉从善朝他笑了笑,他抬手解开袖口,“你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吗?”笑意里又带了点遗憾,语气一沉:“来,我们好好谈谈。”

    他身形飞速移动,手起手落,带着股吓人的狠劲。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