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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对方的不耐烦,时初反倒是一脸平静,甚至,有种儿不真实的感觉,她漫不经心的敲了敲桌子:“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没有推他下水。”
男人的目光微微一沉,瞬间冷了下来:“可他死了。”
“所以,你们在怀疑我吗?”她像是没有看到男人的表情一样一样,慢悠悠的晃了晃手指头,语气听起来非常好笑:“先生,你们方才说只是让我过来调查,但是我现在怎么听出一点儿审讯的味道了,警察先生,我想这不符合法律程序吧?”
“时小姐说笑了,这里可是警察局,我们可不会知法犯法,只是您现在的这个案子有点儿特殊,所以麻烦时小姐尽量配合一下。”对方的语气听起来一点儿都没有方才的感觉。
时初被带回来之后,审讯的人并不是带她回警察局的那一个,所以这个人的语气,让她有点儿不悦,她正欲开口的时候,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把那个小警察叫了出去。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态度已经跟方才不一样了,时初不知道他见了谁,但是凭直觉,她能感觉到这个人对她的态度更加恶劣了。
而他身边的那个人,突然冷冷的开口:“时小姐,到了现在还是不肯招认吗?”
时初眯着眼睛望向了他,语气已经认真了几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时小姐,关于你谋杀宁启一事,我劝你最好还是乖乖的交待清楚,不然,接下来的事情,对于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来说,恐怕没那么好过了。”那人五官看起来很端正,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怎么看,怎么有一种阴毒的味道。
时初眼里镀了一层光,像是一把软箭钻了出来,冷冷的射向那个男人:“我倒想看看,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我听说时小姐似乎怀孕了,就是不知道,依你的身子骨能在这里坚持多久。”然后他一挥手,就有人带着时初去了另外一间审讯室。
这个人竟然知道,自己怀孕了?
可是这个事情当初只有陆厉两家人知道,而他又是从哪儿得知的消息。
时初被人强行按在一张凳子上,惨白的灯光之下,她脸色看起来有几苍白,就连眉目之中都生出了一丝凛冽:“你到底是什么人?”
“时小姐,你考虑清楚了吗?”他勾了勾唇,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不疾不缓的上前一步,因为逆光,整个人的五官隐在黑暗之中,却更加阴沉。
时初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心底竟然有一丝害怕。
这些人,怕是针对自己的了,时初早就听说过,在这里,想毁掉一个人太简单,多的是各种各样的办法,所以,七年前陆家才会那么迫不及待的送她走。
怕她一旦进来,整个人就毁了。
她当时听到这些的时候还不以为意,可是看到这个人阴沉沉的目光时,她突然觉得,这事对方干得出来,她捏着柔软的手心,深吸了一口气,漂亮的凤眸里平静的有些不真实,仿佛光晕在眼底泛开:“让我承认也可以,但是我要先见一个人。”
“谁?”那人微微蹙眉。
“厉家大公子厉晟尧,昨天晚上他也在现场,我想问他几个问题。”时初不紧不慢的说道,事到如今,她对昨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想不起来,唯有指望厉晟尧能帮她洗脱罪名了。
虽然,她并不想。
但是唯今之计,她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再不济陆宝能知道这桩事情,她获救的希望才能大一点,现在她一个人在这里,哪怕这些人真的动了私刑,他们随便安插一个罪名也就是了,只会让她有口难言:“如果他不来,你们别指望我回答任何问题。”
那人的眸色阴间沉了下去,语气颇凉:“时小姐,你把我这地方当成什么了?”
时初好笑的望着他:“其实我比较好奇,你这里还是警察局吗?”
听出女人语气里的讽刺,男人倒是态度软化了下来:“时小姐,我也是为了早点结案,毕竟在我的地盘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只是想早点让真相大白。”
时初听着他道貌岸然的话,嘴角勾起了一丝不屑,这人说起话来还真是大言不惭,让真相大白?如果真是如此,就不会到现在还困着自己。
“你们今天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女人细软的眉毛轻轻挑起,漂亮的凤眸里明明该温软浅浅,却偏偏露出来的光却冷硬万般:“对了,我忘了提醒你一件事情,我肚子里怀的可是厉家大公子的孩子,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你们整个警局都要为他陪葬!”
跟他说话的那个警察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他似乎有点儿举棋不定,不知道该做什么,但是,他心里清楚,时初既然进了这地方,想完好无损的出去,怕是不可能。
相传,厉晟尧可是对这个女人宠的很。
哪怕她七年前犯了杀人罪,他对她依旧宠爱如初,将她严严实实的护了起来,如果她在审讯的过程中,真的出了什么事,怕是他难以辞咎。
不过,在这种地方,多了是办法能神不知鬼不觉除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到时候厉晟尧哪怕想查,估计也查不出所以然来。
正当他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这时,审讯室里进来一个小警察,小心翼翼的对他说了一句:“许局,有人要保释她。”
时初这才知道这个人姓许,只是看着他的目光却有一丝深思,许局反倒是笑了起来,看起来像是冷嘲:“这才刚进来,就要保释,你还真是了不得。”
说完,他带着另外一个警察离开了,审讯室里一时之间只剩下时初一个,她还坐在那张椅子上,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小腹竟然有点儿隐隐作痛。
美的惊人的秀发懒洋洋的垂落下来,却给人一种无端的孤单和落寞。
她不知道门外想保释她的人是谁,但是她能想象的到,这个被人称为头儿的人,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她。
因为方才,她感觉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的杀意。
一个警察,无缘无故的对她产生莫名的敌意,这本来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而且她这么多年并不在四九城,哪怕得罪了人,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唯一的可能就是……
这个人跟宁家有关系,当然,也有可能是厉家。
她揉了揉泛疼的眉角,这会儿才有时间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只是她始终想不明白的是,厉晟尧为什么会那么对她。
原因是什么?
明明昨天晚上他对她还是百般荣宠,今天却直接从天堂跌入地狱,难不成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宁颂笙知道宁启死了之后,差点拍手称快,那个宁启,她看他不顺眼很久了,仗着自己的身份,这么多年,没少干缺德的事儿。
他这么一死,估计宁家能清静不少。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时初竟然会跟这个案子扯上关系。
这不,她刚到四九城,就直接到了警察局,这会儿手上还拖着一个行李箱,她直接闯到了警察局,而陆宝在一旁保驾护航。
两人旁若无人的闯了进来,那气势简直绝了。
“小姐,你们不能进去。”其中一个警察弱弱的说道,但是宁颂笙却眯了眯眼睛:“你叫谁小姐呢?”
那人愣了一下,不叫小姐叫什么,难道叫女士?
可这姑娘看起来挺年轻的啊。
正当他满脑袋疑惑的时候,宁颂笙小脸一绷同,给出了一个选择:“我叫宁颂笙,受害者的家人,你问问你们局长要不要见我?”
一听是家属,小警察的态度完全变了,但是他脸上的笑才扬起来,却瞬间被宁颂笙的话打碎了:“你们许局不见我也可以,我进去见他。”
这是选择题吗?这特么是单向命令题啊。
小警察是新人,根本不认识宁颂笙,但是随后出来的几个警察却是认识宁颂笙的,宁家的混世小魔王,她一天到晚的可是没少往警察局里跑。
如果不是有一个只手遮天的大哥,怕是她名声早就完了。
“宁……宁颂笙,你什么时候回来了?”不得不说,宁颂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阴影,宁颂笙眼底飞着笑,似真非假:“我要保释一个人,成吗?”
“当然可以。”那人很快说道:“你要保释谁?”
“时初。”轻抹淡写的吐出两个字,完全不知道自己给别人造成多大的冲击。
警察吃惊的望着她,很快说道:“这不行,宁小姐,时初是嫌疑犯,不能保释。”
“如果我一定要呢?”宁颂笙语气放得欲加的轻,可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会儿心情相当不好,她心情不好,破坏力就非常强撼。
正当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许局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宁颂笙微微愣了一下,这个小魔女,一出来准没什么好事儿,但是他脸上还是扬起了笑:“哎哟,这是哪儿的风,把宁大小姐吹过来了,真是难得。”
宁颂笙吊儿朗当的往桌子上一靠,一看就是特别痞的那种,她挑高眉头,看起来有一丝邪魅滚出来:“许叔,我今天过来,想保一个人。”
“宁小姐,这个恐怕不行。”许局脸上的阴冷已经不见了,见到她的时候,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为难,他想过有人会来保释,可是他没有想过这个人会是宁颂笙。
在四九城,得罪宁颂笙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毕竟,谁让她是宁陌寒的妹妹呢。
“那我先见她一面,总可以吧?”宁颂笙突然变得好说话起来,但是许局知道,如果他今天不答应这事儿,小魔女能把警察局闹翻天。
“当然可以。”许局答应的很痛快:“不过,她毕竟是重犯,我哪怕有心给你特权,但是也不能落了别人的口实,你要尽快,知道吗?”
宁颂笙终于见到了时初,她上上下下将时初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见她没什么大问题,才松了一口气:“怎么回事?”
“你怎么回来了?”时初意外的挑了挑眉,她想过很多人会来这里看她,却没有想到第一个人来的人会是宁颂笙。
“你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在安城坐得住。”所以也不管宁陌寒会不会抓到她了,她当仁不让的从安城飞了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时初在心底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宁颂笙回就回来了,她还能说什么?
她尽量简单的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听得宁颂笙眉头越皱越紧。语气都冷了好几度,莫名的让人觉得心寒,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是说宁启那个混蛋竟然敢碰你?”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明知道时初是厉晟尧的人,他怎么敢下手。
宁颂笙还是有点儿了解宁启的,宁启绝对是欺软怕硬的主儿,上次在安城的事情,他已经被时初吓破了胆子,如果没人指点,他绝对干不出这种事情。
而且,她绝不相信时初会突然杀人。
时初点了点头,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她脑子也疼,虽然过了几个小时,可是女人全身上下却像是瘦了一大圈儿:“可不是?”
她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宁启是怎么死的,他的死又怎么会跟自己扯上了关系。
宁颂笙还是没什么好脸色,她望着时初,疑惑从眉宇之间跳了出来:“你怎么会跟宁启扯上关系?”这才回四九城不久,她还以为时初能找到当年的蛛丝马迹,却没有想到,当年的案子还没有什么眉目,结果又扯上了另外一件案子,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时初也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一副特别无奈的模样,自嘲的笑了一下:“可能我的体质比较招黑吧。”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思开玩笑,宁颂笙特别佩服的看了她一眼:“时初,你现在有什么打算?”难不成真坐以待毙?这绝对不是时初的性子。
“我只是想不通的是,宁启会为什么对我动手?”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觉得这一切仿佛是预谋一样,只是她想来想去,始终想不明白的是厉晟尧的态度。
“还能为什么,除了陆静临……”宁颂笙说到这里,突然像是有所查察一样停下了语气,她瞪大眼睛,语气颤颤:“你说会不会是陆静临?”
时初的目光微微一沉,她这会儿的气色看起来很不好,尤其是小腹那一处,有点儿隐隐作痛,她想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处处都要跟陆静临扯上关系:“有这个可能。”
“卧槽,这个贱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宁颂笙当即跳脚了。
时初没什么反应,倒是陆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个宁颂笙还真是真性情啊,这时不时的爆粗口,还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啊。
“不过,厉晟尧说她现在人在精神院,也不太可能。”她可是记得厉晟尧说过,陆静临这会儿被关在了精神病医院里。
时初不提还好,她一提厉晟尧,宁颂笙这才反应过来缺了点儿什么,按理说,她前两天还听时初说过,她跟厉晟尧的关系恢复了。
可是,眼下又是怎么回事。
时初都出了这么大事儿,厉晟尧忍心让自己的女人关在警察局吗?如果说四九城,谁能只手遮天,怕是除了厉家,没有别人了。
他想保释时初绝对是分分钟的事情,那些警察不给她面子,绝对会给厉大公子面子,所以宁颂笙当仁不让的问了出来:“你家厉晟尧呢?”
依着厉晟尧霸道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让时初在警察局里呆这么久。
时初却苦笑的勾了勾唇,什么她家的厉晟尧,如果是她家的就好了,语气却益发的轻抹淡写:“我估计他这会儿脑子进水,失忆了。”
“什么意思?”不止宁颂笙震惊,就连陆宝都一脸得杂。
时初见瞒不下去了,对上那两双好奇的眼睛,语调却益发的轻松随意:“昨天晚上,因为我中了药,我们两个阴差阳错春风一晚,结果今天陆家那些人过去捉jian,让他对我负责,估计是触了他的底线,所以这会儿,他正在跟我闹脾气吧。”
她越是轻抹淡写,越是让人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是,感情的事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虽然宁颂笙有心去找厉晟尧算账,可是最后的决定权在时初手上,谁让时初那么喜欢他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跟你闹脾气,厉晟尧,他到底想做什么。”别说时初想不明白,宁颂笙也想不通,一向视时初如珍宝的厉晟尧为什么会干出这种事情。
谁知道呢?
他想做什么呢?
不过时初这会儿反倒冷静了下来,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脸色苍白的让人心惊,仿佛比七年前,初来安城的时候,还要消瘦。
一双本爱笑的凤眸,这会儿却淡淡的冷了起来,无端让人觉得有一丝轻嘲在里面缓缓酝酿出来:“算了,不提他了,宝儿,你先去查查,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宁启的死因到底是什么,还有,他死之前,跟谁有过接触?”
“那我今天晚上在这里陪你。”宁颂笙看着时初苍白惊人的样子,也不打算走了,就打算在警察局里跟那个人死磕到底了。
她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再伤害时初。
“颂笙,我也有事情要拜托你。”时初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她,虽然宁颂笙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但是却让她动容至深,毕竟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对你掏心掏肺。
宁颂笙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她不可能没有一点儿动容。
“什么事?”一听有事情要让自己做,宁颂笙瞬间精神了很多,
时初慢悠悠的吐出几个字:“我哥那边,可能要暂时麻烦你了。”她一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怕今天的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虽然厉晟尧说了那么绝情的话,可是她私心里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这语气怎么有一种托孤的感觉,虽然陆朝衍都是三十岁的人了,可是时初语气里的郑重让宁颂笙莫名其妙的红了一下:“陆时初,不就是一陷害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会告诉宁陌寒,让他帮忙查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如果敢不帮我,我跟他绝交!”
“阿笙——”时初无奈的喊了她一声。
宁颂笙双眼泛红,她虽然比不上陆宝那么了解时初,可是听时初的语气,她怕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了:“我告诉你,陆时初,我不会答应的,如果你不想让你哥被陆家人欺负,你最好完好无损的从这里走出来,不然,我第一个去欺负你哥。”
这些话虽然凶巴巴的,可是时初却莫名的感觉到了暖:“好,我保证。”
时初又跟他们交待了一些问题,直到两个人快要离七的时候,时初突然问了一句:“宝儿,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明明进场的时候,她跟他在一起,可是她离开的时候,却被人电晕了。
而在这之前,陆宝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陆宝没有想到时初会问这个,白嫩的小脸微微一变,倒是宁颂笙意外的扬了扬眉,她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陆宝对时初有多在乎。
按理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陆宝不可能一无所知。
除非……
正当她疑惑着,陆宝的声音响起来,一如既往的淡漠:“昨天晚上,老爷子突然找我有事,我回医院了,当时手机没电了,忘了告诉你了。”
这一番解释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时初嘴角的笑意甚至更深了。
“时间到了,宁小姐,你们该离开了。”有人敲了敲门,正是方才那个小警察,他看着两人,声音不耐烦的催促道。
宁颂笙不悦的眯了眯眼睛,时初却淡淡提醒了一声:“阿笙,记住我的话。”
待那两人走了之后,时初被送进了一间看守所内,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时初看了一眼四周,房间里有几个女人,其中一个没出声,形似冷漠,而有一个一脸的凶神恶煞,另外几个,也是不怀好意的望着她。
她像是没有感觉到这些奇怪的目光一样,找了一个地方,慢悠悠的坐了下去,但是她还没有坐稳,却有人突然出了声:“谁允许你坐了?”
而小警察把人送进去之后跟许局汇报:“局长,已经把人送进去了。”
“知道了。”许局看了看桌子上面的文件,摆了摆手,样子很是认真,在那个小警察离开之后,他嘴角才慢慢的勾出了一丝笑意。
宁颂笙的归来,让他有些计划改变了,他本来想给时初暗施一些刑罚,但是他突然改变主意了,没有什么比借刀杀人更愉快了。
他可是知道,那几个女人不是什么好鸟。
如果时初的孩子在里面莫名其妙的掉了,这个责任算不到他头上吧?厉晟尧想报复,没关系,他大可报复那几个女人去。
想到这里,许局眼底勾起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警察局里的时初是这个场景,可是陆家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自从时初被带走,到现在为止,短短半天时间,四九城已经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
虽然没有真凭实据,可是不知道是谁联想到七年前陆厉两家交恶的原始,不少人都开始静静等候着这件事情的往下发展。
而陆家,这会儿平静的让人心惊。
自从陆家几人回来之后,便一直没有见到老爷子,管家说陆荣升今天身体不好,在休息,把所有人都挡在了外面,这一睡直睡到太阳落了山,陆荣升才姗姗起床。
等他起了床,才让人进了主屋,那几个人在外面等了半天,可是谁也不敢有什么怨言,虽然陆荣升早几年已经退下来了,但是他威名不减。
他年轻的时候门生几乎名满天下,若是有人想动他,恐怕也要掂量一下。
这也是为什么,七年前陆荣升落选之后,厉家仍然没有太大的动静,毕竟陆荣升的名声搁在那儿,只要陆荣升没什么事,可保陆家一方安稳。
近几年,陆家行事越发低调,甚至如果不是有人突然提起,怕是四九城里的人,想象不出来当年的陆家是何等风光夺目。
他落坐之后,管家上了他最爱喝的茶,陆荣升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大概有五分钟过去了,陆瑾安终于按捺不住的出声:“爸,出事了。”
“噢?”陆荣升还端着杯子,目光懒洋洋的刺,却莫名让人心惊。
陆瑾安哪怕是陆荣升的儿子,对这个爸爸也是怕的很,所以很多时候,他不敢在陆荣升面前玩什么小动作,他舔了舔嘴角,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爸,您今天让我们去请时初回来,可是她昨天晚上却杀了人,这会儿已经被关在了警察局。”
南音本来不打算开口,但是陆荣升的目光望过来的时候,她也不卑不亢的开了口:“三弟说得没错,我们今天过去的时候是碰到了警察过去抓人。”
因为南音的这句话,陆瑾安的胆子大了不少,他望了一眼陆荣升,见他神色晦暗不明,不知道有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
索性,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嗓音,一副为陆家考虑良多的模样:“爸,时初就是死性不改,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回到陆家,她七年前让人杀了容初,害的小宁断了双腿,让小宁这几年对我们陆家恨之入骨,甚至不愿意跟我们多说一句话,如今她又害死了宁启,这样的女人,怎么能让她回陆家!”
不得不说,陆瑾安今天聪明了一回,拿厉家来说事儿。
厉宁的妈妈陆双华可是当年陆荣升最宠爱的小女儿,她的死对陆荣升打击很大,厉家七年前没了双腿之后,陆荣升甚至拉下脸面去了厉家,跟厉家讨回这个小外孙。
可是谁能知道,厉家竟然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厉家更是不愿意回来,甚至说不愿意再见到陆家人。
陆荣升回到陆家之后,大病了一场。
打那以后,整个陆家没人敢再提厉宁的事情。
陆荣升的脸色果然变了一变,苍眉抖的有些不像话,他的目光落在陆瑾安脸上,陆瑾安脸上的表情更为悲痛:“爸,你难道都忘了小宁的腿怎么废了吗?”
“够了!”陆荣升脸色难堪的很,一双虎目瞬间失了朝气。
倒是陆恩慈气急败坏的喝了一声:“三弟,你存心气爸爸的是不是?”
他上前想为老爷子顺顺气,可是一旁的管家动作更快,已经小心翼翼的替老爷子拍了拍后背,陆荣升的脸色这才好了很多。
陆瑾安被陆恩慈骂了之后,心底更气,说出来的话更是没有分寸:“二哥,总而言之,我是不同意时初回到陆家的,她根本不配当陆航国际的总裁。”
他的话刚出口,陆恩慈的表情更冷了几分,但是他注意到陆荣升的脸色不太好,并没有跟他争吵,只是平静的出了声:“瑾安,你觉得你说这些话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了,二哥,你可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她七年前害得爸爸失了那个位置,七年后,她又杀了宁启,难不成你还想包庇她一次吗?”陆瑾安豪不留情的嘲讽道。
饶是陆恩慈,这个素来冷静的男人,也被陆瑾安的话刺得双目一红,差点失了分寸,如果不是陆荣升在这,他肯定豪不留情的揍他一拳头。
这个弟弟,小肚鸡肠,落井下石,远远没有表面上这么有风度,因为他是自己的弟弟,他一直对他诸般照顾,哪怕他闯了祸,他都不动声色的替他摆平。
他倒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能捅他刀子都能捅这么利落。
说不失望是假的,比起七年前更甚,七年前,因为时初犯了错,他这个当父亲的理亏,所以这几年行事益发低调,甚至有意无意的放弃了自己的一些权力。
更甚至,他对陆家的其他孩子都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得要好。
就是因为时初犯了错,他这个当爸爸的要补偿,可是,他没有想过,陆瑾安心底一直是这么想到,双拳不由自主的紧攥在一起,生怕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瑾安,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二哥吗?”
陆瑾安冷冷一勾唇,语气更凉:“你可真是我的好二哥,陆时初害的静临染上bingdu,又让厉晟尧把她关进了精神病里,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静临是她妹妹。”
陆恩慈听到这句话,瞳仁蓦地放大,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一直没有出声的陆家大哥似乎也没有想过会有这种事情,一时之间目光又惊又疑,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陆恩慈身上,像是一种无声的审判。
从小到大,陆恩慈都是天子骄子,他凡事都能做到最好,这也是为什么到了今天,陆青云比他年龄虽大,但是职位却没有他高的缘故。
可是这种无声的指责却是让他最受不了的:“时初不会做这些事情的。”
“二哥,你的意思是说我在说假话吗,你以为爸爸不知道这些事情吗,我们陆家待她不薄,当年为了保她不惜答应厉家那么多条件,如今还以为她早已经悔改了,没有想到她更加变本加厉,我们陆家绝不承认有这样的子孙!”陆瑾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但是他的眼睛里却深藏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锋利,像是一把明晃晃的刀,不动声色的往陆恩慈心上插。
陆恩慈一时受不了这种打击,身子踉跄一步,一旁的陆青云想要去扶他,却被他轻抹淡写的拨开,男人的脸色苍白的几乎不能看,像是再多说一句话,就能把他打倒一样。
气氛诡异的让人心惊。
这么多年,哪怕陆家人心有不满,却从来不会有人在陆荣升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甚至在整个陆家,都没有人敢开口。
可是,今天陆瑾安却突然说出来了,等他意识到大厅里的气氛都变了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唇,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心头仿佛被一种恐惧无声缠着,倒是他身边的许凤娇突然跪在了陆荣升面前:“爸,我不怪时初,真的不怪,可是静临不知道被她关在了哪里,我只有一个请求,求您让她放了我们家静临,除了这个,我别无所求。”
说着,说着,声音已经哽咽了,两行青泪也滚落了下来。
陆荣升望着哭得声泪俱下的三儿媳妇,在他的印象中,许凤娇素来不争不吵,嫁进陆家这么多年,没见她跟陆瑾安闹过什么脾气。
倒是脾气不好的陆瑾安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这一点让陆荣升大为满意,可是今天她的举动,却让他莫名的有些不喜:“凤娇,你是听谁说的,静临在时初手上?”
许凤娇轻轻用手绢沾了沾眼角的泪花:“爸,这句话我是听厉晟尧说的。”
“哦?”明明漫不经心的语调,却偏偏能让人感觉到一些别样的东西,许凤娇一紧张,不由自主的抬起头,却看到陆荣升威严淡淡的眼,心底一打憷,语气更加柔弱可怜:“爸,我真的别无所求,不管时初回不回来,只要静临能回到我身边就行,如果时初不喜欢我们母子,我可以带静临住到静庵寺去。”
静庵寺是什么地方,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那可是四九城香火最为鼎胜的寺院了。
许凤娇竟然有了这等心思。
陆瑾安当即变了脸色:“凤娇,你胡说什么呢?”
“瑾安,我只是不想碍了别人的眼。”这一句,可真真是委屈啊。
陆瑾安听得心头大痛,顿时有一股子怒气从心底浮了出来,他身为男人,怎么能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所以语气一变,咄咄逼人的开口:“爸,难道你还要护住那个时初吗?”
“凤娇,你先起来!”陆荣升突然开了口,音调不大,但是许凤娇感觉到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莫名一刺。
她抖了抖身子,陆荣升却又说道:“我这么大年纪了,凤娇,你想让儿子跟我反目成仇吗?”
“爸,我不敢!”许凤娇大骇,没想到陆荣升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哪怕是其他人也没有想过,陆荣升会说出这么可怕的话,一时之间大厅里的几人面面相虚,倒是陆瑾安把许凤娇扶了起来,她也没有矫情,跟着站了起来,却不敢抬头看陆荣升。
陆荣升神色里依旧辩不出喜怒,仿佛方才的发怒不过是悬花一样一般:“你们的事意我都知道了,都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我自有定论。”
“是!”几人一一退了出去。
等走了很远,觉得一身的冷汗还未干,而陆恩慈刚走没几步,又被陆荣升叫了回去,茶,早已经冷透了,像是心一样。
陆恩慈看不出陆荣升是何情绪:“爸,您叫我回来还有什么事?”
管家又替陆荣升换了一杯茶,他神色悠远,像是看破凡尘:“对这件事情,你有什么看法?”声音不高不低,有点儿飘渺的味道。
陆恩慈忍不住攥紧拳头,索性实话实说:“爸,时初的性子你也知道,哪怕她骄纵一点儿,我相信宁启不是她杀的。”
陆荣升神色不变:“那七年前呢,你信不信她?”
“我信她,容初的死跟她无关。”陆恩慈头一次用这么肯定的语气说这件事情。
陆荣升眼底似乎闪过了一丝笑,但很快又淡而无波:“宁启确实不是她杀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证据,宁启可是宁书航的独子,他死了,宁书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爸,你相信时初?”陆恩慈眼底浮出一抹惊喜,他怎么也不相信爸爸会愿意相信时初,陆家一直是陆荣升当家,他有绝对的话语权,如果他愿意相信时初,事情就好办了。
陆荣升看着这个几乎失态的儿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陆家三个儿子中,陆家老大一心以军营为家,陆家老三刚愎自用,唯独陆家老二在政界是能用之人。
可惜,性子太过优柔寡断,不过他今天的表现倒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原本以为时唯死了之后,这个儿子的心思全随着时唯去了,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为了时初重新让他刮目相看,他语气沉沉的开口:“他是我陆荣升的孙女,脾性如何我再清楚不过,这几年,委屈她了。”
“爸,只要你相信时初,她不委屈。”陆恩慈这么多年,早已经对这件事情失望透顶,却没有想到,陆荣升的一句话,却点燃了他所有的期望。
陆荣升眼底是化不开的墨色,他虽然老了,可是一双眼睛苍劲不输当年,那里面,依旧有当年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咱们陆家已经沉寂了多年,是时候反击了,七年前,虽然查不出真相,可是有时候真相也可以凭空捏造。”
“爸,你的意思是?”陆恩慈震惊的望着他。
陆荣升不徐不缓的放下杯子,可是苍老的手却并没有松开,只是不紧不慢的抚着杯壁,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当年的证据被人毁得一干二净,几乎算是一个死局,不过过了这么多年,这个局总该有松动的时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爸,我明白了!”陆恩慈点了点头。
陆荣升点了点头,“好了,警察局那边,记得去打点一下,不能让那丫头再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