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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齐氏在西跨院里安排管事妈妈们的回话。
白柱家的上前回着,“老太太说这几日徐家要来下聘,您看怎么招待!”
齐氏皱了眉头,“按平日里待客一样就是了!”徐家是侯府又如何,这婚事不过是交易,说不得哪一日就撕破了脸,她可不想往里搭银子,有那多余的钱,还不如赏了下人,还能落个好名声。
白柱家的有些为难,若是这样,恐怕那嫁妆置办起来银子只会比七小姐少,郑家的聘礼有五千两,七小姐公中也只给出了三千两,其余的是大夫人和老太太给的补贴。
置办嫁妆的钱少,便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货,到了婆家指定被人笑话。
想着九小姐是个庶女,倒也不能跟七小姐一样,就算被人笑话也不是自己的错,白柱家的便应了是。
待放了对牌,齐氏便歪在了卧榻上,喝着一碗燕窝羹。
这东西只有老太太有才有份,这一份是厨房里孝敬的。
有了大权,不止是有了面子和权势,这待遇也好了许多,下人们自然会把最好的东西给齐氏送来。眼看要做冬衣了,以往都是先从大少爷德哥开始,今年针线房请来的针线上人却先给二少爷量衣。
举人又怎么样?这不是还没中么,谁知道会不会名落孙山?
梅香皱着眉头进了厅堂,“白寿媳妇来了。”
齐氏眉头一挑,将手上的羹汤丢到了炕桌上,脸上显出几分笑意,“快让她进来!”
白寿是白大管家最小的儿子,娶的是齐氏陪房鲁妈**女儿,白寿媳妇长的一般,却是聪明伶俐,很得齐氏的喜欢,从小就在二少爷衡哥的院子里,前两年才嫁给了白寿,生了儿子后就在外院做事儿。
“二太太大安!”白寿媳妇笑脸盈盈的说了一堆讨好的话,把齐氏笑的乐开了话,方才道,“我公公说,是小三子不懂事儿,让您别往心里去。”
齐氏摆摆手,白大管家是老太爷在世时就做管家的,被赐了白姓,到如今已有三代,虽说自从老太太不管事以后,白家的人就渐渐被压制,但却是人数众多,她走的是老太太的路子,自然要跟这些搞好关系。
白家三管事被撵出去是为了扳倒梅氏,如今梅氏已倒,白大管家又派了自己的人过来示好,齐氏自然是乐见其成。
只是她要再重用,没有自己人在里头,她是不会放心的。
“听说你家小五到了娶亲的年纪,可说好了?”
白寿媳妇眼睛一亮,“倒还不曾,二太太看这府里哪一位姑娘合适?”
齐氏瞥了一眼立在身旁的梅香,梅香睫毛轻颤,她却慢悠悠的道,“你看春桃怎么样?”
白寿媳妇一愣,春桃,那可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连忙笑着作了个揖,“那可真是谢谢二太太了!”
梅香比春桃小了两岁,春桃已经二十一,按规矩最迟明年就要放出府去。但这并不是主要的,她离不了梅香,而她的地位过些日子就稳固了,春桃虽说传几句话出来,却不是她的人。
槿娘披着锦缎的披风,坐在桂花树下,让人将棋盘搬出来,自己跟自己下棋。
没有上官脂,她也要混的风声水水起。
二丫进了院子,凑到槿娘耳边道,“徐家明儿个来下聘!”
真是好机会,槿娘招来绿柳,“跟刘妈妈说,把日子往后推一推。”而后又跟着绿柳低语了几句,绿柳应了,笑着出了门。
六娘躲在正房的窗户后面,看的咬牙切齿。
徐家请了翰林院的苏大人做槿娘的保山。
天刚亮,槿娘就梳洗一番,坐在窗边的大炕上喝茶等消息,七娘早早的进了府恭喜,到了东跨院相陪,槿娘倒没有羞涩,让七娘有几分愕然。
徐家的聘礼三十六抬,相比徐家这侯府门第有些寒酸,齐氏却是笑的见牙不牙眼,但看到打头是一对宫中赐下的玉如意,她的笑容又有些僵。
倒是梅氏笑的风清云淡,郑家的聘礼是六十四抬,嫡庶就是不一样,但看到里面的东西却比郑家要实在了许多。
只是白正圃却有些不高兴,徐承宗这是不给自己脸!但想想这门亲事不过是笔交易,说不得哪一日就撕破了脸,也就没有多说,脸色却是有几分阴沉。
来送聘的是徐家长子徐阶。他本是个谨慎的人,说话温言软语,对人十分客气,拉着郑二公子和白临德说话,几句话下来,气氛就变得十分融洽。
白正圃见了脸色微霁。
只是吃饭的时候,宴席却让白正圃有些难看,四喜丸子、黄酒蒸鱼,倒都是些吉利的菜,但却少了河鲜。
如今正是吃河鲜的时候,螃蟹、河虾市面上随处可见,虽价格贵些,却是待客必备的。
他看了一眼二老爷白正固,白正固虽不学无术却不是笨人,脸一红,想解释却又说不出话来。
晚上,白老夫人就将齐氏训了一顿,“……平日里倒也不是没吃,怎地待客却不用?”
齐氏有些委屈,有鱼有肉,又都是吉利的菜,怎地就非得螃蟹河虾?
她是官家庶女出身,虽有几分见识,却只看过嫡母管家,并未经过什么事儿,这几日做的顺手了,便也没有问。
黄大每隔上三、五日才送一回,偏昨儿个刘妈妈嫌他的河鲜不好,把那送菜的筐子给摔了。害的黄大不敢送了,她想着也无妨,便没有管这事儿,可她还没有机会教训刘妈妈,就被白老夫人教训了一顿。
梅氏上前一步,“母亲,这倒也不全怪二弟妹。”
白老太太诧异的看了一眼梅氏,只见梅氏难得的低头垂手,对着自己恭谨的行了一礼,“母亲,以前总觉得自个儿行事规矩,如今在一旁看着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疏忽,要不是母亲一直以来帮我掌着舵,早就出了大乱子了。”
白老太太经常被齐氏哄得开心,梅氏却是难得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竟有几分错愕,却又觉得梅氏的话合情合理。
“二弟妹每日只是家里的琐事就忙的不可开交,这些事儿偶尔顾不上倒也是有可能的,母亲莫要生气,说不得是厨房的人。”
齐氏有些火大的瞥了一眼梅氏,老太太再不高兴,回头自己抱了小三、小四来哄,怎么也能把老太太的气给顺了,这会子梅氏来充好人,定然没有好事儿!
齐氏连忙道,“媳妇是忙了些,可还是应付的过来!”
梅氏笑脸盈盈,一点没有要抢差事的意思,只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徐家也不会因着没有河鲜就不结这门亲事!”
白老太太颔首,只说累了,将二人撵了出去。
次日的一早,刘妈妈气冲冲的进了春晖堂,“老夫人,老奴这差事干不下去了!”
她本是脾气暴躁之人,只在白老太太身边才收敛一二,所以梅氏当家的时候才会被人挤兑到外院去。
众丫鬟见了倒也不觉得稀奇,辛妈妈让小丫鬟们都退了下去。
“……倒都是好东西,却份量不足,奴婢就紧着这几个主子的院子送,可这也不是办法!”这事儿她已经忍了半个月,碍着九小姐的话才拖到了今日。
刘妈妈本来就是白老夫人信任的陪房,如今又有了昨儿河鲜的事在前,白老夫人自然又把二太太齐氏训斥一顿。
午后,白老夫人只觉得睡不着,便一面看着雕花矮桌上的仙客来,一面叫了春桃过来,“你觉得让老大媳妇再出来管家怎么样?”
春桃拿了美人锤给白老夫人锤腿,难得的说笑道,“两位太太都是厉害的,可比着您就差远了,这么大一个府邸,一个人哪儿管的过来!”
白老夫人笑着颔首,却是深深的打量了春桃一眼,“你也大了,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子跟我说,我自会给你做主!”
春桃却是脸一白,跪到了白老夫人跟前,“奴婢愿意服侍您一辈子!”
白老夫人沉了脸,“哪有一辈子不嫁人的,你也服侍了我这么些年,你放心,你若是不愿意,我自不会将你随便配人!”
春桃低了头,“奴婢谢老太太!”说着竟是额头点地的正式磕了两个头。
服侍老太太躺在了卧榻上小睡,春桃这才轻了口气。
几日后,德哥儿终于不负众望,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报喜的人进了白府的大门,“金陵白临德。一甲第十三名……”
梅氏抱着槿娘哭出了声,她终于扬眉吐气,她的儿子中了举人,待到明春再中进士,她终于可以不再靠白正圃。
白临德谦虚的应对着前来恭贺的人,不时的低头行礼,面容俊美,就像当年的白正圃。
几日后,白老夫人将梅氏叫了去,“眼看德哥儿也要娶亲,你身子也好了,不如就帮着老2媳妇做些事儿。”
槿娘前来恭喜,“听说吴家被下了大狱,看来父亲和三叔父也快复职了,眼看着大哥也要娶媳妇了,真是双喜临门!”
梅氏又重得了老太太的信任,开始主持府中的庶务,这一喜恐怕更让梅氏高兴。
果然梅氏拉了槿娘的手,“你也快出嫁了,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母亲说!”
槿娘低了头,眼中浮起一层水雾,“女儿想去祭拜一下方姨娘,顺便看看陶妈**女儿!”
梅氏脸色微沉,半晌,终于点了头,“就要出嫁了,去看看倒也无妨!”
槿娘曲膝行礼,“谢过母亲成全!”
终于可以出府了,槿娘好不容易忍住了激动。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