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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面上的壁画里一面平静的湖水饮着月光透出水纹粼粼。沈清言盯着画许久,脑袋空空,有些发怔。
手机的微信提示响了,她回过神来,回了信息,打起精神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微微蔫了气的昏黄台灯照着白底黑字的纸张,沈清言抚着额一边翻手边权威的词典,一边借用各种网络信息,力求最到位的翻译。
彻夜难眠的她埋头钻进工作的臂弯,一做就是一晚,整夜没合眼。等她最后舒了口气抬手抹去额角汗渍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半,再过不久,就是黎明。
沈清言扶着椅背睡眼朦胧地看着床,一个熊抱就到了被褥的怀里,用脸颊蹭了蹭枕头,绵羊似地轻轻了哼哧了一声就和周公下棋去了。
第二天,沈清言被午时的阳光叫醒了,摆出大字型伸了个张力十足的懒腰舒展筋骨,舒服地“嗯”了一声。
一秒,两秒……
她猛地坐起看了手机上的时间:11:47。
完了完了。
她下意识地冲到沈卓的房间里去看他——空空如也。
客厅也毫无他的踪影,就在她奔溃得快要感到天旋地转的时候,在洗漱池边发现了沈卓留的字条。
“妈妈,我打电话给你的老板了,说你肚子痛,不去了。
学校我自己会去,记得路,你放心。
多睡会儿。”
沈清言提着的心这才放下,舒了口气,回到房间瘫坐在床上揉了揉头发,感觉头还在阵阵发痛,一个劲地作怪。她瞥了眼书桌上的工作,深深地叹了口气。
下楼洗漱,穿衣,一气呵成,她揣着手机钥匙钱包就开车到沈卓的学校,飞奔到教室后门,借着后门门板中间的一片玻璃板往里看。目光找到了沈卓低头看书的背影,她才放心,笑着摇了摇头在心里笑话自己。
“咦,这不是沈妈妈吗?”沈国民老师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还真是!沈妈妈怎么这时候来?”
沈清言抬头略显尴尬地回以微笑,手指点了点身后的教室:“我就抽空来看看他上课。”
沈国民挺着肚腩用力点头:“真是个好妈妈。”
沈清言汗颜,好妈妈能早上自己睡过头了让孩子自己一个人穿了几条街来学校?
“对了,沈妈妈,上次那个谁,陆依宁的家人,好像是她哥哥吧。问了好多你和沈卓的事,你们认识啊?”他脸上露出八卦的神情,“我瞅着那小伙子挺帅,全身上下名牌衣服,厉害呢。”
沈清言沉默了,沈国民好奇炽热的眼神投来,她抬头干笑了声:“没有,就上次学校门口碰到过一次。大概是因为包子和依宁玩得比较好吧。”
“喔——”老师露出狐疑的表情,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也是也是,关心妹妹朋友的家事。看不出来他还是这么八卦的人喔。”
沈清言附和地点了点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老师,那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您接着忙。”
“诶,行行,有空可以多来交流交流教育方面的心得。”
“好。”
沈清言坐在车里,头抵着方向盘,整个人都透出颓废的感觉。
她还以为,周闻近十年都没找她,是放手了。
却原来,算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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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沈清言把翻译完的文件交给陈严斌经理的时候,他看都没看一眼文件,直勾勾地盯着她,毫无掩饰之意。
“小沈,辛苦了。昨天带病还坚持工作。”
沈清言笑了笑:“经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忙别的了。如果有出错,再喊我就行了。”
“等下,”陈严斌叫住他,“我们下周要见一个加拿大的客户,需要翻译。你跟我去吧。”
沈清言:“经理,这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你的能力强,留学归国,迟早会提拔的。先带你多见见世面。”
“好意心领了,不必了。”
陈严斌嗤笑了声,心想:生了个野种的女人,装起清纯来一套一套的。
他摆了摆手:“你先去忙吧,下周看情况。”
陈严斌端坐在那儿一脸趣味地看着她,贼眉鼠眼地看起来像盯上金银财宝的强盗。
沈清言端详了会儿,扬起一抹冷笑:“经理,跑外场的翻译很多,我对和他们抢这个机会没什么兴趣。至于升职,我喜欢脚踏实地一步步来。”
就像打游戏不跳关卡,恋爱生子不操之过急一样。
沈清言刚走出经理的办公室,隔壁的同事就凑着脑袋上来对着办公室暗“呸”了一声:“陈小人!”
“唉唉,清言,经理是不是对你毛手毛脚了?”
“没有。”
“没有?稀奇事啊。我跟你说,就原来咱部门有个美女,我垂涎了好久了,想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结果,这小人占了便宜!喏,睡了人家把人送上去了,现在大美人混得风生水起,哪还有我的份。想起来就是一伤心事。”
办公室八卦果然是每个公司都有的,还不分男女。这男同事一脸心痛地捂着胸口,和三姑六婆没两样地小声吐槽。
“那你怎么不换个部门?”
“轻松呗,经理忙着泡妞哪管得着我们做什么。诶诶说正事,你刚进咱部门我就觉得啊,他对你不怀好意。”
“知道了。”沈清言看着手机应了一声。
“知道了?你咋这么淡定?这老虎你不避避?”他满脸疑惑。
沈清言摇了摇头,意思不明。
同事倒吸了口气:“美女,你不会也……不过也是,你说实话啊,要是这陈小人能让你平步青云,你从不从啊?要是飞黄腾达了,可别说我说他坏话啊。嘿,也提拔提拔我。”他憨声笑了笑。
“避不开辞职就是了。”
“靠,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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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沈清言去接沈卓的时候,望眼过去就看到自家的包子身后跟着陆依宁。她下意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了没有某人。
文育小学外的小杂货店挤满了学生,热卖商品有干脆面、糖果等等。
沈卓的肚子咕咕叫了声,他的小手盖到自己的肚子上拍了拍,抬头看沈清言,鹿眼眨巴着。
“今天不烧了,外面吃完再回去吧。”
沈清言带着沈卓来的餐馆是当地市民十分推崇的。a市人民爱吃,面馆口味的好坏都是人们日常议论的事,对于价格适当的餐馆味道更是挑剔。这家的好评无数。
看装修,是新做过的。店外等候的椅子一排排地样式各异,硬生生地生出一种“创意感”。落地窗外有树叶蔓延,贴着清澈的玻璃表面,营造出了一种小清新的氛围。进了店,走廊两旁的壁画颇有讲究,显得很沉稳,很温馨。
吃饭的时候,沈卓一直看着沈清言。
他很想说,今天那个他认识的叔叔没有来,来的是陆依宁的妈妈。他很想说,他有点失落。
大多数的过日子不过起床上班下班睡觉,就像今天。
半夜的城市一片寂静,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少数几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的光线微弱地在黑夜里发着光。
沈清言因为白天的疲劳,晚上有着轻微的鼾声,轻微细小。
“妈妈……”
沈清言搂着棉被翻了个身。
沈卓小力气地推了推沈清言。
“恩……?”她半梦半醒地回应了一声。
“妈妈我肚子疼。”
“砰”地沈清言从床上坐起,瞌睡虫都跑了。
卧室里只有一点点的月光透进来,她只能听到沈卓忍痛的呜咽声,小声气虚的喊着。她赶忙开灯,一瞬间来的光亮刺激着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泛起微微的酸痛。她眨了眨眼,看清了沈卓煞白的嘴唇,嘴唇皮都起了开来。冷汗在额角一个劲地冒着,看起来疼痛的程度很大。她翻身到衣柜拿了两件十分厚实的外套,给包子和自己裹上就往客厅走。
好在她有留备用热开水的习惯,她掺了点凉水和开水,灌了一杯温腾水在保温杯里放到沈卓怀里让他喝。给他穿好鞋用力抱起来就往车位匆匆赶去,连拖鞋都没记得换。
“包子,你先喝点水,马上去医院。”
她踩住油门就往着最近的医院开。街景在车窗外不停倒退,快速地变成了一条条带着颜色的线条。
“急诊”的红字发着令人寒颤的红光,挂号找到医生的房间一气呵成。一路经过,能看到有些护士已经昏昏欲睡,有的聊起了天来保持清醒,大部分在奔波于患者之间。医用药水的气味漫过鼻息。
“急性阑尾炎,要动手术切除。今天先缓解一下情况,住院,明天看手术排班。”
医生的声音冰冷,每天看惯了大的小的病,看过生命降生看过生命死亡,谈起有些疾病他们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太多波澜。
“急性?”沈清言心急地点着头随医生的意思。
沈卓侧靠在她的腰间,眼睛闭着,像是想要睡去,可拧在一起的眉头宣告着他的不适。她低头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吃了药,沈卓躺倒医院白色的床单上,沈清言抚了抚他的额头,让他困了就先睡觉。
沈包子身边的只有她,她想回家带些东西来方便更好的照顾他,还要去付医药费,可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这里。这个时候她才深切地感受到一个人的无力。
正好护士进来换点滴药袋,沈清言拜托了她看一下沈卓,她先去把住院费付了。
沈清言小跑着穿过医院走廊,身边经过无数搀扶着打着点滴的父母的儿女,有担心亲人而忍不住在走廊上轻声啜泣的。
病房里,护士靠着医药车,脸上有浓浓的倦意。
“你是?”她突然看到病房里进来了一个男人,穿着一身居家服,脸上的表情不太好。
周闻的声音不高不低地说:“这里我看着,你去忙吧。”
“不是……请问先生你是这位病人的谁?”护士谨守职责地问他。
“父亲。”
护士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眼神在周闻和沈卓之间来回打转。挺像的,而且周闻脸上的担心不是假的,她的戒心稍微放下了,再加上困意袭来,顾不得这么多了,她慢慢推着医药车出了病房。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周闻坐在病床边上,看着紧闭着眼的沈卓,用从未有过的轻声细语说:“痛得睡不着?”
被揭穿了自己的装睡的沈卓一只眼接着一只眼慢慢地睁开,他有些不敢去看周闻严肃的脸。月光下的耳朵通红,依旧回荡着周闻刚才的“父亲”两个字。
他的心绪很乱,脑海里游过千万种思绪,想着想着一个温暖的手掌抚上他的肚子,轻轻地挪移为他缓解疼痛。虽说没有什么用,可那个温度透过了衣服渗入了身体里,暖暖的很舒服,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沈卓早就明白这个叔叔,是他的爸爸。但是沈清言不提,他也就不问。看起来,妈妈并不喜欢爸爸。
他借着房间里的昏暗战战兢兢地看着周闻,因为背着月光看得不真切,他就在心里偷偷地描摹起爸爸的轮廓。
“睡吧,妈妈要是看到你睡不着,又要心疼了。”周闻的声音深沉,里头夹着奶油一样的宠溺,很细微,很温柔。
窗外有虫儿的声音,风吹过树梢的梭梭声。
沈卓的身体渐渐放松,在周闻规律的按压中,他入睡了。
沈清言一边走一边把找回来的零钱放回包里。
这么晚医院排队还这么长。
转过门角:“谢谢你啊护士……”
她抬眼发现房间里没有护士一星半点的人影。
走到床边抚了抚沈卓的额头,看到他微微张着嘴,呼吸均匀,甚至有小小的鼾声,她放心地笑了笑。
睡着了就好。
长夜漫漫,她将手臂搁在床上,看着沈卓。
瞌睡虫爬上了她的眼皮,她一只手搂着沈卓的腰,一只手把包扣在臂弯里,趴在床边睡着了。
过了许久,窗外楼下有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