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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栖睡了极长的一场梦,梦中浮浮沉沉依稀又魂归了上一世。只是,她仿佛成了局外人,瞧着事情一步步的发展,甚至包括她从悬崖上坠下去之后……
一股难言的窒息感笼罩着她,就仿佛她不是在梦中而是掉入了深渊之中,即将溺亡而死。而她所处的场景也在不断变化,有些根本不是她所经历的事一一掠过,叫她也分不清真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栖骤然睁开双眼,入目的是暗纹帐顶。
“栖栖——”一道饱含情愫的低唤迅速唤回了沈栖的理智,她转过头来,看见裴棠正握着自己的手坐在床前,双目泛着猩红。
他脸上似有疲惫之态。见到沈栖醒来眸中骤然发亮,可真等开口的时候,长眉竟是拧的更深了,忍不住带了几分苛责。“你怎么……这么冲动?”
沈栖也是没想到裴娆会像是忽然发了疯一样的来杀自己,她当初过去就不过是想要吓唬吓唬此人,何况自己手上当真没有半点证据,唯一能做的不过就是敲山震虎吓唬吓唬裴娆而已。
裴棠也不忍心真怪责她行事没经过深思熟虑,拿着帕子将沈栖额头脸颊上的冷汗细细擦了擦,欺身上前问道:“方才可是被动梦魇了?”
沈栖被这一提醒才想起来,到底还残存着几分心颤,可真要仔细凝神去想到底梦见了什么,却是半点都想不起来,只觉得梦中那些场景又好像重新盖上了一层布,怎么看都觉得隐约朦胧。她摇了摇头,越发觉得方才那一场梦醒过来后,背后冒了许多冷汗。“我不记得了。”
裴棠口中逸出的声音温和:“不记得就算了。”竟然比之前还要软上两分,低醇入耳似乎在有意哄着沈栖。他倒是心中所有担忧,但见沈栖同她说话的语气神色不变,这才稍放了心。
然沈栖却没半点察觉,眼光不自觉的扫着周围,忍不住问了起来:“这不是咱们那屋子?”
裴棠之前一直在府外,直至听见了仆役过来急色回禀的消息他才知道了此事赶回府中,可当时沈栖昏迷不醒,他也不想冒着旁的险,故而也没再挪动地方。“嗯。”
沈栖随即心中打了个激灵,她反过手轻轻握住了裴棠的,“裴娆……裴娆要杀我!”
裴棠是看过沈栖脖颈处伤口的,听见沈栖这样说沉了沉眉眼,面色阴郁,声音也不由放寒了两分,“我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沈栖皱起了眉头,语速飞快的反驳,反握住他的手也用了许多力气,“是有人威胁指使了她做的这些,是安绥,是安绥要杀我!”
裴棠也正是怀疑裴娆的动机,按说这两人平日的摩擦少的很,根本不至于累及性命生死,她背后必须要有一个理由才能说得通。沈栖的这番话正好补足了裴棠疑惑的地方,若要是裴娆受了安绥的威胁,倒也是能说清楚。
可这样一来,问题又到了这两人身上——裴娆和安绥,到底有什么恩怨瓜葛。
裴棠眸色翻涌,静默着照旧应了一个字:“嗯。”虽不过一个字,却半点不叫人觉得敷衍,只当他是内敛沉稳,早将一切盘计在心了。
沈栖咬牙,许久才憋了一句道:“这事我也要一块去查!”正说着这话,外头奉灯入内,瞧见沈栖醒来先是震惊了一下,随后道:“大夫人在外头,说是要来瞧瞧姑娘。”
裴棠脸色低沉,还未等开口那边沈氏倒是自己进来了,遥遥瞧见里屋的情况便庆幸似的开口笑了起来:“好在是醒了,怎么两人好端端的说着话就双双绊倒在地了呢,说出去也叫人不信的。”沈氏手中拿了一只长匣子,递过去给了奉灯,“这是前年我叫人北边收的人参,最能滋补养身了。”
沈氏坐到床前,瞧着沈栖的面容上流转着心疼的神色,不住唏嘘道:“怎的这么不小心,娆儿也是太莽撞了,万一你有了可怎么好。”她手中捏着帕子,心有余悸之余又道:“娆儿年岁小,毛躁不妥当,你是她亲嫂子,往后多管管她才好。”
沈栖被这话噎住,眼眸微睁的看着此人,心中不禁哂笑。沈氏这话说的真是体面,轻轻巧巧就将她和裴娆之间的恩怨给揭了过去,非但要自己不跟裴娆计较,话中意思竟还要自己多担待裴娆的!沈栖微微侧转过身,脖颈处因为上过药领口并未合拢起来,她这样一动,白皙脖颈上紫红的痕迹就完全袒露在了沈氏面前。“娘的这话,是六妹跟娘说的?”
沈氏抬头挽了一下发丝,“娆儿现在还没能醒过来。”说这话的时候她不禁多加重两分声量,像是刻意在提醒着什么一样。
沈栖缓缓坐起了身,掀开盖在身上头的被子一副要下床走动的架势。沈氏摸不清她这是何故,纳罕问道:“怎么?”
沈栖也不怒,只是嫣然一笑,“六妹没醒来,我自然要去好好看看,再怎么说……她这昏了过去也跟我有关。”
沈氏吃不准她的心思,讪笑着道:“这倒不必了,你自己也该好好养着,春日里外头也不暖和,不必走来走去的。”
其实裴娆哪里没醒,沈氏之前早就去看了一眼,可她怎么问都问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沈氏却是清清楚楚看到沈栖脖颈上的伤的,她这女儿是要杀人啊。好在是她回来得早,事情发生在屋子里没丫鬟围着,要不然这要是传到外头去,也不知怎么收拾。
如今大房已经在老夫人那边落了不好,这事再要是闹出来,受罚是一桩被人当笑话瞧才是让沈氏最不能接受的。
可沈栖不以为然,身上早已经让奉灯伺候着穿好了衣裳。她妆容简单,头发也只是叫人在脑后轻轻挽了一个髻,松松的垂挂着。“这可不成,六妹伤得这么严重,我于心不安,自然要去看着。”
沈氏原本还想再阻拦,可又见裴棠道:“栖栖说的是,六妹不醒过来,我们这边也放心不下。”这话说得神色坚决,没有半点回环的余地。沈氏不知他们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只好勉强点头跟着一道去了。
那边裴娆虽然醒了,可却一直倚坐在床上,心中彷徨不定,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不确定当中。等她在抬起头来时,发现沈栖居然进来了,同来的还是她娘沈氏和裴棠。
“六妹几时醒的?”沈栖在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目光锐利如冰,“叫我好担心。”
裴娆听她这话不由漠然一笑,她跟沈栖诸多过节,刚才更是差点能取她性命,她竟然还担心自己?“呵——”她神情淡漠,连着丝毫的寒暄都不想假装。“这种鬼话就不要在我面前说了,免得还要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样,怪麻烦的。”
沈氏瞧着裴娆懒散模样,口中的话也是的刻薄冷淡,心中发急,暗道她这丫鬟就是性子拗得很,她是真不知道如今大房的处境还是巴不得闹出点事情来!沈氏好不容易才在沈栖那边说了话,眼见沈栖也是知趣的,原本觉得裴娆这边只要服服软也不是不可能揭过此事。现在可好!
沈氏骤然冷声朝着裴娆道额:“娆儿!”
沈栖似乎并不为裴娆的这话而生气,反而面上带着奇异的笑容,她转过头朝着沈氏一笑,端的是光艳动人,“娘,六妹说的是实话,我说的也是实话。”
“实话?哈哈哈哈哈——”裴娆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话。
沈栖神色再端肃不过的点了点头,“不错,就是实话。我盼着六妹醒过来,要不然我一个人去老夫人那求她主持公道,岂不是要叫人怀疑我是贼喊抓贼了?”
这话说出来,沈氏和裴娆都是变化了脸上的神情。
而裴棠却是早已经意料到了,他正站在沈栖的身边,轻轻揽着她柔然的腰肢扶着手臂。这才是他的沈栖,从前那个爱憎分明的沈大小姐。裴棠眸光潋滟,漆黑幽深的眸中只映着沈栖一人的身影。
“你!”裴娆原是气定神闲,听到这话脸色急速翻转,凄厉的叫唤了一声。她抬手指着沈栖,整只手都在轻轻颤抖着,“你……”
沈氏也只等沈栖是个好拿捏的,料想她到底是嫁入了大房,为了体面也不该将这一房的事情闹到老夫人那去,却没想到她竟是一心想要将这事闹大。“只是不小心绊了一跤,何至于要去老夫人那评理?”她才说完这话,就看见沈栖脖颈的殷紫,当即目光闪烁了一下,刚才的理直气壮也弱了两分:“总归是咱们一房的事,难道我还不能持个公正不成?娆儿虽说是我女儿,可你非但是我媳妇,更是我的亲侄女,手心手背全是肉,哪里会亏待了?”
裴棠嘴角现了一抹讥笑,缓声道:“正是因为娘这句‘手心手背都是肉’才不好叫娘夹在当中为难。”
沈氏见这两人像是铁了心一样要将这事闹大,心中暗暗着急,当即生出了急智,辩解道:“娆儿前几日生了场大病,这估计还邪气侵体着,要是魇了失了心智也是会有的,难道你还真以为她是要杀人,要将她送去官府法办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