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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的动作迅速,直接找到壹招仙告知朝遇安和阿史那乾,说是皇帝在栖凤阁等候。
有些事,他们三个出宫后在马舆上已经商议过了,还知晓阿史那乾还有两个不甘寂寞的弟弟,他们也曾怀疑那个突厥人的真正身份,都只是猜测而已,一旦往最阴暗处想,却让人不得不防。
朝遇安担心皇帝会对阿史那乾有成见,阿史那乾则觉得那人死不足惜,而喻潇只奇怪,为何皇帝还在栖凤阁没离开。
聂音依旧与凉玉同车,仍然一路无话,聂音向来不喜欢娇滴滴的官家小姐,身份摆在那,自然连客套话都懒得同凉玉说,而凉玉明显觉得她不好相处,又没有利用的价值,便一样沉默着。
临到下车时,聂音才看似恭敬地说道:“殿下已平安抵达皇宫,断不会再让旁人跟着遭罪。”
“平安”两个字她咬的很重,凉玉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回瞟她一眼:“本公主向来不会同奴婢一般计较。”这句话,连红绣和聂音一同歧视了去。
聂音只嘴角微翘:“公主说得极是。”她从来不靠言语占便宜,能武力解决的,非要耍嘴皮子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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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凤阁中气氛有些不寻常,宫人奉茶后,垂着眼眸全数退至门外。
朝遇安大大方方承认人是他杀的,并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原封不动地告知皇帝。
阿史那乾自然不会让他一人承担所有,并说是自己已有杀人的想法,不过是朝遇安先行动手罢了,并且告知皇帝自己一直同二弟关系最为紧张。
皇帝没有下决策,反而将问题抛给了一旁的红绣:“德阳,你有何见解?”
红绣分析一番,觉得事情太简单,反而让人起疑心:“那个突厥人如何顺利到达长安,又如何得知靖王在亲王待制院?他将话说的那么直白就不怕王爷怪罪么?”红绣抿唇想了想,“恕臣愚昧,臣更觉得这是嫁祸,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是可汗和这个……”她不知道阿史那乾族人的姓名,便往喻潇那边瞅了一眼,喻潇只默默端了茶盏没有看过来,她只好向阿史那乾问询,“请问可汗的兄弟叫什么?”
阿史那乾回答她:“二弟卡恩,五弟哥舒。”
红绣接着说她的想法:“若是可汗和卡恩相争,自然是哥舒在旁坐山观虎斗。”
阿史那乾眉头微蹙:“哥舒没那么大的胆子,既然郡主这么猜测,我倒认为就是卡恩想出来的笨主意,为的就是让我回去定哥舒挑拨离间之罪,若我动怒杀了哥舒,卡恩自然说我不顾手足之情,怎能让群臣信服。”
红绣觉得有些牵强:“那卡恩为何不早早设下埋伏,多派些人过来刺杀您,这样不是更为直接?您若薨了他顺利继承汗位,未死,您回去后还不扒他一层皮?”
阿史那乾回道:“我若在大昭出事,父汗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可刺杀你的人都是突厥人,怎么都不能算到大昭头上。”红绣步步紧逼,“只会让活着的某个王子顶替你的汗位。”
阿史那乾仔细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同女人争执处于下方,他有些过意不去:“听闻汉人女子不得干政,可郡主字字铿锵,想必平日已习以为常?”
皇帝却笑道:“德阳是朝堂唯一的女官,甚得朕心。”皇帝有意称赞红绣的身份举足轻重,为了让阿史那乾对她另眼相看。
阿史那乾若无其事地笑,自然会多看红绣一眼。
喻潇看在眼里,急于心上,他现在完全像个陪衬,没有他说话的份,虽然他对突厥探子有自己的猜想,却根本不敢言表见解。
朝遇安倒是镇定自若,直接将事摆出来说:“听闻四叔与老可汗关系甚好,只是苦于自己无女儿,否则定能结为亲家,还能让你那两个弟弟彻底断了念头。”如果与大昭结亲,他们总要顾及些。
阿史那乾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从不认为自己的汗位,需要靠女人去巩固,可敦会是我最爱的人,她不会是附属品。”他看似说的简单,只不过想鱼和熊掌能兼得而已。
朝遇安自然最懂他的心思,有些事并不是他一个亲王能干涉的,皇帝还没发话,他怎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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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正犹豫要不要现在提及赐婚之事,陆佩君刚好回来了。
她没有戴面纱,揭了帷帽,干干净净的脸庞一览无遗,看到阁中这么多人,还真有些错愕,当然了,朝遇安和喻潇更为惊讶。
朝遇安想着:母女俩真像。
喻潇想着:上次皇帝画的就是她,是陆佩君没错。
可陆佩君开口的话却让大家瞠目结舌,她轻飘飘道:“臣命御侍守卫将令贵妃的宫人打了,估计等会子沈氏会过来同皇上哭。”
皇帝有些奇怪:“你怎么同仙居殿的人起了争执?”
陆佩君将帷帽拿在手上理了理底下的白纱:“不是争执,是臣叫人打了她的婢女,用打的。”而后耸了耸肩膀,“臣去换身衣裳。”
虽然令贵妃还在禁足中,哪敢拦着她出寝宫,宫人吃了亏,自己又被羞辱,便带着翡心和绿珠过来告状,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只擦泪不说话。
绿珠的脸颊通红,发髻微散,仿若受尽了委屈。
翡心扶着令贵妃道:“主子从未遭人轻看过,还求皇帝为娘娘做主。”
皇帝蹙着眉:“舌头捋直了,好好说话。”
既然这么多位高权重之人皆在,总不会都偏袒人,翡心便道:“德阳郡主方才从仙居殿门口经过,绿珠只随口说她两句,她便叫守卫掌嘴,娘娘见着了,出来训斥她,她的守卫竟说‘主子说了,再碎嘴,连你一同打’,也忒嚣张了。”
绿珠捧着脸又继续道:“奴婢只不过问候郡主身体伤势,怎就惹她不痛快?主子从未遭人这般轻视,若不是几个内监拦着,还不知道她想怎样伤主子。”
红绣可算明白了,定是她们将母亲当成自己,也不知绿珠说了什么,惹得母亲不痛快,想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打了也活该,只抿着嘴偷笑。
绿珠见她这般更为气愤,往红绣那边跪着靠了几步:“若是郡主讨厌奴婢,尽管处置了奴婢,还求郡主不要再针对主子。”而后竟磕起头来,砰砰作响的,我见犹怜啊。
红绣只继续笑:“我方才一直在栖凤阁,在那之前也只是和你家端王在一起,从未去过仙居殿。”
绿珠登时傻了眼,其实她伤的并不严重,甚至故意弄乱了发髻,将事情添油加醋些,只想叫皇帝惩治红绣而已:“若不是你,谁能带着御侍守卫在宫里走动?”
红绣忍着笑意:“我母亲来了长安,她方才去觐见太后,若不是你将她当成我,说了几句犯冲的话,母亲怎会赏你耳光?”
阿史那乾对这种后宫琐事事最为烦心,简直要他命,便自觉请退,朝遇安和喻潇一同默默告退。
绿珠以为红绣母亲身份卑微,竟仗着红绣的身份来训诫自己,令贵妃更有了告状的由头:“她一介民妇敢对本宫不敬?即便有红绣撑腰也不能这般嚣张。”
陆佩君已经换好衣服,不等皇帝张口,她对令贵妃说道:“皇后都礼让我三分,我还要看你脸色?”女人本就小心眼,虽然她不想同令贵妃计较,但是实在忍不住,一旦争执起来就没完没了。
见母亲出来了,红绣起身带着绿珠和翡心出去,免得她们听了不该听的话,以后不好交代。见那女子依旧尺高气昂的,她俩又不是傻子。
令贵妃满脸惊讶,明明是对方对自己不敬,皇帝竟然不怪罪她,还这般嚣张,她想不到对方身份,便试探地问:“你祖籍何处?父母为何官?”
陆佩君沉声道:“我的双亲早已仙逝,长辈中有个姑母健在,她住寿康宫——位份为太后。”
令贵妃惊讶不已,简直无话可说——陆佩君,她只听过她的名字,传闻就是她以己为饵,引得先帝的二皇子兵变,更将其射杀于含元殿广场,让当今圣上顺利登基为帝。
皇帝为王时没有正妃,称帝三年更未立后,也都是因为她。
令贵妃一度以为她死了,却还能叫皇帝每年二月去蓬莱岛的四风亭祭奠她,那是她的生辰。一个死人都能叫皇帝这般牵挂,更何况此时此刻她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令贵妃像霜打的茄子,无力再言其他。
陆佩君看着眼前脸色惨白的令贵妃,居高临下道:“红绣是我的女儿,我不许任何人再欺负她,以前的事便算过去了,还望令贵妃日后安分守己些。”她又冷言冷语道,“若是我没记错,你如今还是禁足中,怎可无旨随意离开仙居殿?”
令贵妃默默流泪,难过自己多年的宠爱,不及一个从未见过之人。皇帝是多情,还是敷衍,她已不想去分辨,只怕心痛难平。
皇帝也不想太怪罪令贵妃,便道:“你回宫罢。”
令贵妃抬头,眼中盈满泪水看他:“皇上还会来仙居殿么看臣妾么?”
皇帝顿了顿,双唇微启:“将喧和同凉玉照顾好,朕会过去的。”
还能再问什么呢,简直是在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