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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当午和他爹回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当午娘做的晚饭也都热了两三回了。这两村之间的距离确实是有些远,这要过黑腹河就不说了,还要越过两个山头。秋季的暴雨初停,泥泞湿滑的山路本就不好走,稍微没有点经验的人一不小心就掉到山沟沟里去了,十分危险!
荒山上这豺狼虎豹的不能说多,但也不能说没有,总有那么几只出来觅食的不小心被你给撞见了,那谁死谁活可就不一定了。
眼看这太阳都到了山那头了,这爷俩还没见着影子,可着实急坏了婆媳二人,两人早早的就到村口等去了。
大山深处的晚霞是十分漂亮的,远远一看像火烧云,天际通红一片,映的大山深处五彩斑斓,美不胜收。不过当午娘和小禾此时可没有心情去欣赏那些,眼看这天都快黑了还不见二人回来,要知道这大山里的夜晚可是很危险的,这遇到狼群倒是小事,凭着经验说不定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可这要是一不小心一脚踩空了掉下山去,那可不是擦破点皮摔断点腿那么简单,九死一生,那活命的机会几乎没有。
这也是养成山里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原因。
六百斤葡萄不是小数目,山里人用麻布编织能装一人大的袋子能足足装五、六袋,就光凭孟当午和他爹是没办法把这些葡萄弄回来哒,所以当两人出现在村口时,身上除了一个包袱就啥也没啦!
他爷俩踏着晚霞这一出现可算是让婆媳二人松了口气,回到家,小禾哒哒的跑到灶房将放在锅里热着的饭菜端上桌,爷俩就着家里剩下的腌咸菜和凉拌萝卜丝热乎乎的吃啦。
等二人吃的差不多了,当午娘有些担心的问,“买葡萄那事咋说的?是人家又不卖了?”
也不怪当午娘这样猜测,任谁看了空手而归的人能不往歪处想,这人之常情嘛!
“人农家很热情,就是这葡萄数量太大我和爹一时搬不回来,又看着天色有些晚了就先回来了,等明天一大早我和爹再去一趟,”当午将吃完的空碗放下,接过王锄禾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嘴,继续说,“这山路不好走,毛驴、牛这些牲畜走不了,所以估计只能在村里找一些年轻力壮的男人将这些葡萄扛回来了。”
“……这样好吗?”
当午娘有些担心,这本来酿葡萄酒这个稀奇货就够惹眼了,这再叫些村里人帮忙还不得弄的人尽皆知,满村风雨了?
“有啥不好的!”孟老汉一边费劲的将牙缝里塞的萝卜丝弄出来,一边说,“大不了给些钱不就了事了……哎!我说他娘,你以后能别做这些塞牙缝的菜吗?弄的吃个饭都费劲!”孟老汉掏了半天硬是没将牙缝里塞的萝卜丝弄出来,还越往外掏越进去了,一会这牙齿里就又憋又痒的别提多折腾人了,那火气也就跟着上来了,“我早晚得被你这婆娘折腾死!”
“哟!您这干吃枣还嫌核大”当午娘看着孟老汉急的一脸通红,心里别提多解气了,这连日来的气闷噗噗的消散没了,一脸揶揄的说,“我说这人熊了,就是这牙齿难道也跟着熊了?”
“你这婆娘能别说风凉话吗?”孟老汉都快将牙龈抠出血了还没掏出来,当午娘这一看撇了撇嘴走到内屋拿了个绣花针出来,“喏,这个能好使一点。”
孟老汉急乎乎的接过来就往嘴巴塞。
“哎哎哎,你急啥!”当午娘赶紧抓住他的手,气急败坏的说,“你就不怕这针头把你这老不死的嘴巴扎坏了?”
孟老汉焉了,干脆不管了直接张开嘴巴,将手里的绣花针塞到当午娘手里,“你来!”
当午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弯着腰耐着性子将孟老汉牙齿里的萝卜丝掏出来。
“我说你这老头能把嘴巴张大一点吗?我看不见扎着你可别骂人!”
“你就不怕我嘴巴张的太大口气臭到你?”
“你别乱说话,差点扎到肉了!”
……
孟当午拉着王锄禾悄无声息的溜了出来。
“当午哥,”王锄禾牵着孟当午的手开心的晃了晃,说,“爹和娘感情真好!”
孟当午笑了笑没说话。
“你说我们到了爹娘那个年纪会不会比他们感情还好?”
“那你觉得我们会吗?”孟当午抓紧了手里的小嫩手,不答反问。
“……嗯”,王锄禾想了想,然后坚定的点头,“我觉得会!”
孟当午再次笑了笑没说话,不过那眼里的宠溺可是越来越浓了。
过了会。
“当午哥?”
“嗯?”
“我想我爹了……”
孟当午停下脚步低头看怀里心情有些低落的人,温柔的摸了摸他脑袋,等着他继续说。
“其实我爹和我娘感情也很好的,只是当年我吵着要出大山上学,家里钱不够,我爹这才去给人挖矿去了……如果不是我……”说到这里王锄禾有些哽咽,“……他最后也不会死……”
“乖~”孟当午将自家心肝抱在怀里,大手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慢慢平复着他的心情。
“……我大哥王锄虎就因为……因为这件事恨……恨上了我……”
“不哭了,都过去了……”
“我……我害的我娘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咱娘现在不是已经找到了一个爱她疼她和她相伴下半生的人了,”孟当午小声安慰道。
王锄禾在孟当午怀里狠狠吸了吸鼻子,嗓子哭的有些哑,“嗯,我选择嫁人就是不想挡着她找自己幸福的路,我年纪小,就是娶了媳妇她都不放心,如果我不赶快找个人把自己嫁了,她铁定不同意我那个姑婆给她说的那个叔叔,他人可好了,一定会对我娘好的!”
孟当午:“……”这小坏蛋一不小心说实话了?嫁他是这个理由?
两人正在情意绵绵,这家里的门又被从篱笆外敲响了。
“当午哥,这么晚了会是谁啊?”王锄禾抬起哭的红通通的眼睛好奇的问,然后对当午说,“今天你和爹不在的时候就有好多人到咱家来了!”
孟当午摸了摸他的脑袋让他先回屋,自己走到院子里开门去了。
“小孟乖孙快给陈爷爷开门!”屋外陈老头也是陈大夫一边敲门一边喊。
孟当午:“……”
这门刚打开这陈老头就急乎乎的进到院子,问,“你爹你娘在家不?”
孟当午点头。
这陈老头嗖的一下就跑进屋了,这速度看的孟当午目瞪口呆。
“孟侄子,孟侄媳妇!”陈老头刚进内屋就喊。
“啊呀呀呀!”同时响起孟老汉疼的杀猪似的声音,“你想扎死我啊!”
屋里当午娘还在给孟老汉掏着牙齿,陈老头这一嗓子惊的当午娘手一抖,那针头一偏可不直接戳到孟老汉牙龈里去了,疼的孟老汉是呲牙咧嘴!
“呀!”陈老头一看赶紧用双手捂住眼睛,然后在两手间又留了条缝瞪着眼珠子兴奋的偷看,嘴里嚷着,“我没看我没看我啥都没看见!”
当午娘脸一红,尴尬的放下手里的针头,“……那啥,陈大夫你来了?”
陈老头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可不是我来了!”回话的时候捂着眼睛的双手也没放下。
“咳!”当午娘脸更红了,“……陈大夫,你……你坐……”
“哦!”陈老头乖乖的选了张离两人近光线又好的凳子坐下,这期间捂着眼睛的双手始终没放下。
当午娘:“……”
孟老汉:“……”
这老头说他捂着眼睛啥都没看见,那是咋找的凳子?
“……那啥”当午娘倒了杯热茶放到陈老头跟前,笑着说,“这么晚了,陈大夫来我家是有啥事?”
“可不是有事嘛!”说到这,陈老头猛地放下捂着眼睛的双手,似乎想到什么一脸气愤,“我要买葡萄酒!”
当午娘一听就了然的笑了笑,她知道咋回事了,估计是他钱叔把这老头给惹毛了,这不就听这陈老头愤愤的吧嗒吧嗒像倒豆子似的往下说,“这钱老头可真不是个东西。每天端着个凳子坐到我家门口,手里端着个杯子吸溜吸溜的砸吧着嘴巴,你说我平时对他好吧,有时心情来了还给他唱两嗓子,可这老头自从有了你家的酒那尾巴就翘上天了,以前是我唱啥他听啥,现在是他听啥我得唱啥,有时还让我带什么肢体动作,你说我一把年纪了扭着个腰给他跳舞……这不欺负人嘛!”
进门的当午一听见,暗暗的好笑了声,然后说,“那陈大夫你可以选择不给他跳,钱叔他也不敢逼你不是?”
“不跳的话,可他不给我喝酒啊!”
“噗!”一直红着眼睛躲在内屋的王锄禾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他捂着肚子笑的直抖——这两老头可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