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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穆二老爷身上还穿着官服,柳氏便命底下的丫头去梨香苑取了衣裳来,一面又往穆念雪与陆芸湘的身上打量了两眼,很是戒备的眼神。
穆二老爷想是很要紧的事儿,会意道,“你们两个去休息吧,四丫头这里不必担心。”
穆念雪却不甘愿这样退下去,但是无法,柳氏脸上挂着虚伪的笑,一直看着二人出了院门才回来。
“到底是何事?”穆二老爷坐在桌边,等着柳氏开口。
“是穆家与平阳王府联姻的事情,您说若是王爷与王妃看中的人选不一样要如何是好?”柳氏望着那一堆礼提了一下,她心里当然知道老爷更偏重穆念雪一些,而她又悄悄地将礼物先送到了平阳王府,这件事情没落定下来,心里很不舒畅。
“自会选定一个人出来,你不必操心”穆二老爷换好了衣裳,沉吟道,“不过我听说云世子倒是与雪丫头亲近些。”
“老爷不会是说雪丫头与云世子私下里有来往吧,这传出去恐怕不太好。”
柳氏的言下之意是自己的女儿要懂礼、知廉耻一些。穆二老爷本来很气愤穆念秋在堂上整的那一出戏码,时下她又病了,也便咽下了不中听的话,只道,“那你说如何?”
“妾已经打发人将礼物送了,老爷只需去平阳王府问问王爷如何,若是满意就将人定下来。我们也不必跟着操心。”柳氏挑着眉,一面将沏好的茶捧给穆二老爷,一面笑得伪善。
“你明日收拾收拾,同我一道上平阳王府吧。”穆二老爷心想,此事也该定下来,只是需得抽个万全的时机将话挑明才好。
柳氏很是高兴,只等着穆念秋醒过来就告诉她婚事定了,也好叫她安心。
回到房中,穆念雪眼皮跳得厉害,叫来栖月道,“你去梨香苑中打探一下,那边有何动向回来告诉我。”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栖月派去的五儿就回来了,问有什么事情发生。五儿只道,“没什么,穆二太太在整理行装,好似要去哪里。”
栖月又问,“老爷那边呢?”
“老爷回来没多久,又出了门,好像是有事情。”五儿有些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栖月握着手帕只叹气,青鹊却是容不得人的人,拔下一根玉簪子就戳五儿的嘴巴,恶狠狠地吓唬她,“要这劳什子做什么用,耳不能听,嘴不能说,叫你打探个消息像是要人命一样。”
五儿年纪不大,是个三等丫头,平时都不在屋里服侍的。这时候受着青鹊的欺负不敢躲,只呜呜地哭,“太太那边消息紧,奴婢问了人的,没人告诉我。”
青鹊更加气,“没用的东西,只知道哭。”
栖月是柔肠子,最看不过打骂下人的,一连声劝解青鹊才走了开去。栖月进门就将消息如实告知了穆念雪,又试探地问,“姑娘知道太太那边是什么动向吗?”
穆念雪秀眉皱了皱,她当然知道柳氏的计划,收拾东西无非是为了穆念秋的婚事。只是她不知该如何化解,就问栖月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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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月很疑惑,但还是翻开了日历道,“今天三月初六,惊蛰,姑娘有何见解?”
“将下面的话念给我听。”穆念雪摊开纸,在案上写着字,每次心绪不稳时便用这种方法化解。
“三月,参则伏。这一日切莫惊撞花神,是为不敬。可用三文钱掬三碗水在东南方向化之。宜耕种、迁居、占卜,忌婚事,拜访,节庆。”栖月念完上面的话,将手上日历递给穆念雪。
“我这里不用,你去叫人拿给老太太看一看,问她是否就按着这上面的方法化灾?”穆念雪的笔触停顿了一下,对着案边的栖月交代。
“是,奴婢这就去。”栖月也不问为什么,想着主子这么做一定是有道理的。
绕了弯路来到存菊堂中,恰巧就听见柳氏在跟老太太说着什么。杜鹃打起帘子要传话,栖月拉住了她摇头,此时进去必定不受待见,还容易就被打发回去。干脆就坐在廊下逗逗雀儿,与杜鹃话话家常。
柳氏扯着裙摆出来时,眼睛还盯了栖月一眼,之后就心满意足的走了。
“外面是什么人在说话?”老太太的声音传了出来,栖月便拿着那本日历进去了。
“我们姑娘听说老太太今日身上不大好,又见府上弟弟妹妹都病着,就叫奴婢拿了日历看了,说若是冲撞了花神,要照着这上面的方法化解。老太太您看,是不是照办?”
栖月说着就将手上的日历递了上去,杜鹃找出了老花镜给老太太戴上。看完了之后又念了一遍。
“可不是冲撞了花神吗,就按着这个法子办吧。对了,传我的话下去,叫老爷、太太过几日再去说亲,先放一放,过了这个节气再说不迟。”
杜鹃放下日历,出去传话。栖月也明白了穆念雪的意图,脸上依旧保持着和缓的笑容。老太太夸赞道,“她倒是用心了,也难怪这院里的人三灾多病的。”
栖月从老太太房中出来,将方才的事一一告知了穆念雪。不免多问了一句,“姑娘,若是过了这几日,又该如何呢?”
“再说吧。”穆念雪知道里面有阴谋,甚至连父亲和世子都被蒙骗了,她却不知这阴谋是什么,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总之她绝不能让柳氏得逞所愿的。
正想着心事,有人传报“老爷来了”。
穆念雪起身相迎,穆二老爷温甜地笑着走进来,“在作画还是写诗?”
“练练字而已。”穆念雪说着就扶着父亲坐下,在爹爹心中她一直就是这么有才的吧?所以不论什么,他都愿意加以辅导。
穆念雪斟了茶,又叫人去西厢房将念辰牵过来,父亲难得来一次,叫他别忘了父子之情。
“字迹的确是又有长进了,可见你平时勤练的效果。”
“爹爹谬赞,老太太说还是以女红针线为要,别的也是多余。”穆念雪实话实说,这府里的姑娘们虽是千金大小姐,却只是识得几个字而已,从小就没有多加培养。
“谁说的,琴棋书画自是陶冶情操,若是大字不识,岂不是跟乡野村妇一样?”穆二老爷说的有道理,却也不敢明白地顶撞老太太的话。
“父亲教训的是。”穆念雪低头敛眉,心想四妹妹可不就是乡野村妇吗?
穆二老爷微微一沉吟,说出了心中想说的话,“世子妃之位,为父看好你,只是不知王爷与王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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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念雪的脸有些微红,还是掩饰住了,父亲这是想试探她的想法吧?栖月在旁边刚要说话,穆念雪止住了她,只道,“儿女婚事全凭父亲做主,世子妃位女儿并不苛求。”她心中便是想要将贤良形象留给父亲,而穆念秋一定是志在必得的,这样一比较谁是最适合、不丢穆家脸面的人选也就出来了。
穆二老爷果然道,“我知道你是最懂礼的,你放心,此事也不是急在一时,为父一定会权衡清楚的。”
穆念雪也不再担心,世子和父亲都站在自己这边,也就算赢了一半。一时,沈嬷嬷将幼弟带来,穆二老爷又呆了片刻才走。
次日,听说府中有贵客到来。穆念雪、陆芸湘牵着念辰去给老太太请安时,才知道是曾若琴来了。虽是看望病中的穆念秋,老太太这里也是要拜访的。穆念雪去时,她正亲热地给老太太捶背,与四周丫头相处融洽。
不过并不见曾若琴的母亲,老太太慈和地拉着她的手道,“难得来一次,就在府上住上两天,跟秋丫头一处,也有个照应。”
竟比对她这个亲孙女还亲,柳氏也笑着招呼,“有什么想用的,想吃的尽管告诉我。就跟在家里的一样。”
曾若琴腼腆地答应。
穆念雪与幼弟行完礼起身,曾若琴走下榻来,十分好奇地摸着念辰的脸蛋,媚眼似笑非笑,又当着众人的面问,“真是可爱,你怎么不说话呢,活像个瓷娃娃一样。”
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这样问,故意要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幼弟,穆念雪却不能戳穿,只是移开了幼弟的身子道,“素来我弟弟不喜与生人亲近,还请若琴姐姐见谅。”
“我看他倒是挺好的,姐姐我可喜欢呢。”曾若琴又继续逗弄着穆念辰,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若是幼弟有什么冒犯之处,若琴姐姐可要谅解。”穆念雪笑着提醒。
曾若琴并未将话听进去,拍了拍手又坐回老太太身边。老太太望着穆念辰的身影叹道,“从小就痴傻,也不会叫人,可惜了的。”
隐隐觉得辰儿的目光迎着老太太那边,穆念雪就将幼弟搂在怀里,安抚着他。
从老太太房里出来,曾若琴便向穆念雪邀约道,“一起去看看四妹妹吧,回去也没什么事做。”
“老太太说屋子里不干净,若琴姐姐还是少去为好,不然招惹个什么可就麻烦了。”
曾若琴对望着穆念雪,满脸不相信的表情,“原来姐姐也会说这话,就不怕被旁人听了去吗?”
穆念雪看着周边没有人才说了直话,当然也不怕被人偷听了去,冷然一笑道,“若琴姐姐以为我和你一样虚伪吗?当着人的面是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你以为我就看不出来?”
曾若琴好笑地看着穆念雪,“你看出来什么了?”
“我看出来你觊觎世子妃之位”穆念雪斩钉截铁地说道,“自然你入府看望四妹妹也是幌子,你只是想打探世子的消息。”
前世,不知为何,曾若琴是没有夺得世子妃之位的,但是她却嫁给了田蒙的哥哥田毅。自从她入了田府之后,便遭受曾若琴的毒手与欺凌。现在日子每朝后推一天,她的记忆也就更清楚。
“不错,我就是看上了云峥,那又如何呢?”曾若琴威逼着穆念雪,一步步向前。
眼见前方便是池塘,穆念雪也是无处可退,曾若琴却笑道,“若是我将你逼入池塘,你猜别人会不会说我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