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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鸿宇给高洁办公室打电话,无人接听。想了想,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通了。
直接就是高洁接的电话:“你好,哪位?”
高洁的声音,依旧优雅,范鸿宇却能听到那优雅之下的焦虑不安。
“姐,是我。”
“……”
电话那头,忽然没了声音,稍顷,才响起高洁很不确定的话语。
“鸿宇,真的是你吗?”
“是我,我没事了。”
“安全了?”
高洁又问了一句,似乎不大放心。
“安全了。”
高洁似乎还想说什么,话筒忽然就被管丽梅抢了过去,急急叫道:“鸿宇,鸿宇,是你吗?是不是你?”
“妈,是我。”
范鸿宇的鼻子,有点酸酸的。
“你没事了?你去了哪里?他们说你被洪水冲走了,他们骗人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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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丽梅欢喜过度,有点语无伦次了。虽然已经听到儿子的声音,管丽梅却依旧拒绝相信昨晚上范鸿宇被洪水冲走的事实。
那太吓人了。
“对,他们骗人的,我挺好,没事。”
范鸿宇忙即笑着说道。现在要紧的是他安然无恙,别的,管那么多干嘛?又不是真理大辩论。
“儿子啊,这个湖区工作太吓人了,动不动就发大水,决堤什么的,这个县长咱们不当了,你还回省里去工作吧……”
管丽梅立马嚷嚷起来。
昨晚上,半夜被电话惊醒,人家就告诉她这么一个噩耗,差点将管丽梅魂都吓没了,一个晚上再也睡不着。云湖又远在千里之外,干着急没办法。
一大早,范卫国还强打jīng神去上班,管丽梅半点心思都没有,就在家里发呆,随后高洁就过来陪她了,婆媳两个相对垂泪。
骤然之间,范鸿宇电话打了回来,简直就是喜从天降。管丽梅一颗心欢喜得如同要炸开来一般。
范鸿宇不由笑着摇摇头,说道:“妈,没那么吓人,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尤省长昨晚上连夜赶了过来,救援队伍就是他派出来的。”
“是吗是吗?尤省长真是难得的好领导。好人有好报,一定会长命百岁的……鸿宇,那你就跟尤省长说说呗,还回他身边去工作。”
“妈,我看你是高兴得糊涂了。”
管丽梅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话筒才又重新转回到高洁手里,问道:“鸿宇。到底怎么个情况?听说彭娜也出事了,被洪水卷走。她怎么样?得救了没有?”
范鸿宇往帐篷的另一边望了一眼,彭娜也正忙着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她是省报记者,身份也非同小可。在抗洪第一线遇险,报社的同事自然要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转告给她的家人。
范鸿宇忽然一阵心虚。
昨晚上……
可是,当时那情形,是个男人都难忍啊。
“啊。她也没事,我们被洪水冲上了一个小山包。今儿一大早,就被部队的同志救了。”
随即,范县长言简意赅地向高市长汇报了事情的经过,至于什么时候冲上的小山包,在那里待了多久,孤男寡女的,是不是做过人工呼吸,心脏按摩等等一切细节,自然都是孔夫子笔削chūn秋,述而不作了。
“嗯,都没事,这就好,挺好的。”
高洁很欣慰地说道。
至于高市长内心,是不是真的那么无条件信任范县长,怕也不大好说。不过范鸿宇刚刚脱离险境,死里逃生,尤省长亲赴云湖坐镇指挥,接下来还有很多工作要忙,高洁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深究昨晚上“孤男寡女”待在一起的诸般细节。更不用说管丽梅就在旁边。
高洁是很识大体的。
“姐,这回啊,让你担心了。”
范鸿宇有点内疚地说道。高洁越是大度,他自己越是惭愧。应该说,高洁这个未婚妻和准媳妇都做得相当到位,要不是她一大早赶过来陪伴管丽梅,真不知道老妈要急成啥样子。
“只要你没事就好。鸿宇,你似乎忘记了,你当初给我的承诺,你说过,越是打大仗,越是会注意主帅的安全。你失信了。”
高洁略略带上了一点嗔怪之意。
管丽梅一夜未眠,她又哪里睡得着了,辗转反侧,睁眼盼天明。
范鸿宇忙即说道:“这回算是意外情况,发现有决堤的征兆,我们已经组织人员撤退,仅仅只是慢了一步……好在其他同志都安全转移了。”
撤退的时候,范鸿宇一定会在最后。
这一点,高洁不用问也清楚,范鸿宇就是这样的xìng格,而且高洁还不好相劝。遇到危险,让范县长扔下同志们先跑?这样的话,高洁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来。
她又不是在边疆某个石油管理局工作的,大火烧起来,大喊“让领导先走”。
“下次还是要注意点,发现情况不对,就不要硬扛,尽早撤退。鸿宇,人定胜天只是一句口号,千万别当真啊。”
天地之威,岂是人力所能相抗?
“我知道,你放心吧。这次主要还是没有经验,今后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了。”
高洁又叮嘱几句,才挂断了电话。
依照范卫国的吩咐,范鸿宇给邱明山也打了电话去汇报。就算范卫国不特意提醒,这个电话他也一定会打的。邱明山对他的关心爱护,丝毫也不在尤利民之下。
和范鸿宇意料中的一样,邱明山接到电话之后,态度跟尤利民如出一辙,只是淡淡地应答了几声,告诫他不要胡乱逞英雄,对他遇险和脱困的过程,只字不问。
人都已经安全回来了,又何必再问那些?
邱书记可不是街道办的大妈。
范鸿宇这边三个电话都打完了,彭娜那边一个电话都还没打完,抱着话筒,又哭又笑的,时不时还跺一下脚,小女儿的娇娇之态尽显。
昨晚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于彭娜而言,可能比她以前二十几年的人生经历加起来都要丰富。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交替纷呈。对她今后人生道路所造成的影响,也一样不是她以前的简单人生可堪比拟的。
范鸿宇笑笑,也没有去惊扰她,自顾自坐在小折叠桌前,先端起一碗米粥,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碗,又抓起一颗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昨晚上消耗体力太多,范县长亟需补充营养。
真的饿坏了!
等范鸿宇一口气干掉了三个馒头,喝下两碗稀饭,彭娜才终于挂断电话,向折叠桌走来,走路的姿势,略略显出不自然,彭娜便有点心虚地以眼睛的余光左右顾盼。省报的美女记者,总是备受关注。不过这时候的彭记者,实在有几分狼狈,衣服半干不湿,浑身泥泞,头发也乱糟糟的,活脱脱一副“难民”模样,走路些许的不自然,也便遮掩过去了,别人没有看出异常来。
“快吃,肯定饿坏了。”
范鸿宇忙即将一碗已经放凉了的稀饭推到她的面前,又给她夹了一筷子咸菜,搁在稀饭之上。
彭娜嫣然一笑,端起碗来,大口喝粥。
“彭叔叔和戴阿姨都急坏了吧?”
范鸿宇边就着咸菜吃馒头边问道。
彭娜的妈妈姓戴。
“是啊,一个晚上没睡呢,我妈哭了一个通宵,刚才接到我的电话,还不敢相信。”
彭娜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眼泪却又止不住流淌下来,劫后余生,心情激荡倒也理所当然。
范鸿宇微微一笑。
可怜天下父母心,大抵都是一样的。
“你慢慢吃,我先去那边了解一下情况。”
不一会,范鸿宇终于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准备去指挥中心。
彭娜马上跟着往起站,说道:“我也去,要采访。”
“别采访了。”
范鸿宇毫不犹豫地拦住了她。
“吃完饭,赶紧去宾馆,好好洗个热水澡,最好去医院看一下,弄点预防感冒的药吃。千万不要落下病根,可不是开玩笑的。”
彭娜有点迟疑地说道:“可是,省长亲自到了……”
“没事,省长有什么指示,到时候我转达给你听就行了。听话,赶紧去宾馆换衣服。这湿衣服一直穿在身上,太不舒服,又容易生病。”
“那你呢,你也冻了一个晚上……”
彭娜急急说道。
“我没事,我体质好,你可比不上。”
范鸿宇笑了笑,朝她挥挥手,径直出了帐篷。
迎面就碰到魏清平急匆匆走过来,范鸿宇便站住了,招呼一声:“魏县长?”
魏清平一见范鸿宇,顿时惊喜交加,叫道:“哎呀,是范县长,你真的没事?太好了太好了,老天有眼,吉人自有天相……”
范鸿宇摆了摆手,止住他的话,问道:“魏县长,情况怎么样?还有没有其他人员伤亡或者失踪?”
这正是范鸿宇目前最关注的问题。
魏清平的脸sè就变得很凝重,左右一看,凑近了点,压低声音说道:“我刚刚和周子其核对了一下桥头村的村民人数,好像还有三个人不见,问他们的支书和村长,据说昨晚上就没有及时疏散……”
“好像?不能确定?”
范鸿宇紧盯着问道。
“能。确定失踪三人!”
魏清平也给了肯定的答复。
范鸿宇的双眉,顿时就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