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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卫国回来得不算太晚,在管丽梅做好全部菜肴,即将发火的时刻,回到了家里。
“爸,回来了。”
范鸿宇忙即迎上去,接过了父亲腋下夹着的公文包。
“鸿宇回来了?”
范卫国惊喜了一把,范鸿宇今儿回家,只提前通知了老妈,却不曾和范卫国说得。
“都等你老半天了,饭菜都凉了。儿子回家,也不能好好吃顿热乎饭。”管丽梅到底还是抱怨了两句,只是挨着范鸿宇的面子,没有多说:“都过来都过来,吃饭了。”
范虹彩便帮着妈妈给父亲哥哥盛饭。
范卫国虽然工作忙碌,看上去精神很是不错,一口气吃了两碗米饭,好几块红烧肉,反倒比平时饭量还大一些。
“爸,你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范鸿宇不由笑道。
“嗯嗯,这段时间,工作确实挺顺利的。尤其烟厂已经开始动工,烟草种植的事也全部落实下来。明年这个时候,全县的财政收入都要增长一大截,很多群众都能得到实惠。很不错啊……”
范卫国连连点头,望向儿子的眼神里,满是赞赏之意。
若不是范鸿宇从中牵线搭桥,卷烟厂和烟草种植基地的事情,只怕还没有一点眉目呢。也许永远都不会有眉目了。
“老范,你让鸿宇歇会行不?饭还没吃完,就急着谈工作,不烦啊?”
管丽梅立即不高兴了,“训斥”了丈夫两句。
真是的,自己变成工作狂不算,还想把儿子也变成工作狂?
没见过这样当老爹的。
“好好,待会说待会说。鸿宇,你先吃饭。”
范卫国虚心接受批评,笑哈哈的说道,随即站起身来,去往客厅沙发就座,打开电视机看新闻。这么多年来,自己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管丽梅在打理。范卫国对妻子心怀歉疚,不愿意在这些小事上和她起什么争执,没的惹得大家心里都不痛快。
范鸿宇三两下扒拉完碗里的米饭,伸手一抹嘴,大步向客厅走去。
“爸!”
一坐下,范鸿宇就递给老子一支烟。给点上了火。
范卫国笑道:“怎么,你也抽这种新配方的内部烟?”
“是啊,彭娜给我寄过来的。”
范卫国不由微微一怔。说道:“彭娜?哦,省报那个女记者?她给你寄的香烟……”
“对,她爸爸就是彭清。你也见过的,新配方课题小组的负责人,烟厂的副总工。”
内部烟,在烟厂高层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别看香烟售价不低,那是因为国家征收很重的烟草税。实际上。香烟的生产成本并不高,甚至可以说很是低廉。烟厂给职工们发放内部烟,其实也算是一种福利。
彭娜要从她爸爸那里弄到一些内部烟,毫不费力。
“鸿宇,你刚才说谁给你的寄的内部烟?省报那个女记者?你俩关系很好?”
不料这段对话就被在那边收拾餐桌的管丽梅听到了,顿时停下手里的活计,将信将疑地问道,满脸疑惑之色。
“是啊……”
范鸿宇点了点头,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老妈怎么忽然对这个事感兴趣了。
不过范书记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呀,省报那个女记者我见过,长得蛮水灵,脸圆圆的很可爱……鸿宇,你是不是和她……”
管丽梅两眼神采熠熠,丢下饭碗,大步走了过来,紧盯着儿子问道。
范鸿宇不由苦笑起来,说道:“妈,你又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怕我娶不到媳妇,那么急着要把我给推出门?”
“你别跟我嬉皮笑脸。要我说,省报那个彭记者——是姓彭吧——我觉得她确实挺好的,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年纪轻轻的又是省报的记者,好单位好本事。你要是把她给我娶回家,那我做梦都会笑醒的。”
管丽梅瞪起了眼睛,很认真地说道。
“妈,我看你还是悠着点吧。你怎么知道彭娜一定会是个好媳妇?万一我给娶回家,她一天到晚跟你置气怎么办?到时候啊,我怕你连觉都睡不着了!”
范鸿宇笑着说道,调侃了老妈几句。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彭记者那姑娘,我看着就是顺眼。你妈我可是做了十几年的人事干部,这人性情怎么样,一眼就能看个**不离十。彭娜绝不是刁钻泼辣的性格,一副好福相,旺夫啊。”
管丽梅益发认真了。
范书记立时头大如斗。
听听,连“旺夫”这样的话都说出来,管丽梅还真把自己当“神相”了。
“妈,这事啊,你就不要剃头挑子一头热了,尽想好事。你乐意,那还得看人家彭娜乐不乐意,是吧?我跟您说,没戏!”
“怎么就没戏了?她怎么就不乐意了?她要不乐意,干嘛给你寄烟?再说,你哪点不如她了?满世界打着灯笼你给我找找看,全省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年轻的镇委书记,正科级的,哪点委屈她了?”
管丽梅立马不高兴了,一迭声地数落起来,转眼间就将彭娜当作了“阶级敌人”。
眼见得范鸿宇满头小星星,范卫国及时站出来给儿子解围,说道:“丽梅,这个事不急。鸿宇才二十二岁,刚当上镇委书记没几个月,一切以工作为重,个人问题迟个一两年解决,问题不大。反正离晚婚年龄还差着三四年呢。”
管丽梅一听,果然有理,范鸿宇现如今是全省最年轻的镇委书记,自是前程要紧。
“嘿嘿,这么说也有道理。我看要不了两三年,鸿宇说不定就能当上副县长副市长了,到那个时候,哎呀……”
管丽梅边说边摇头,颇为陶醉。
现放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副县长副市长,再加上一个当县长的老子,也许到那时也不仅仅是县长了,管丽梅还真不信找不到好对象结婚。只怕争着要嫁给范鸿宇的姑娘,能排出两三里地去。
“副县长?”
范卫国却是一愣,也轻轻摇摇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眼前这个儿子,就两年前还让他操碎了心,打架闹事,无所不为,似乎无论如何都和副县长挂不上钩。想他范卫国,四十几岁才当上的副县长。
这人吧,大都有个思维定势。
范卫国的副手们,无一不是四十岁以上的中年同志,成熟稳重,实在和范鸿宇这样阳光朝气的脸孔联系不到一块去。
管丽梅立马说道:“老范,怎么,连你也不相信自家小孩?鸿宇现在是正科级的镇委书记,枫林模式全省扬名,再干个两三年,当个副县长怎么了?高洁不就已经是市长助理了?”
一谈到高洁,管丽梅眼前马上就浮现出那张明媚照人的艳丽脸庞。
可惜,比范鸿宇大了好几岁。
不然,铁定该是她管丽梅的儿媳妇啊!
高洁对范鸿宇有意思,管丽梅看得出来。
“哈哈,今后的事,今后再说吧,关键是要把工作干好。”
稍顷,范卫国自失地一笑,摆了摆手,说道。
他不能反驳妻子的话语,管丽梅说得没错。类似枫林镇这样全省出名的第一经济强镇,正是向上的最佳跳板,镇委书记镇长,只要不犯错误,资历一到,指定要高升的。调往其他任何一个正科级单位,都要算是一种贬谪。
所以彦华市才不得不给高洁安排了一个“市长助理”的头衔。
“行,你们聊吧。我洗碗去……虹彩,复习功课,高三了,明年就要考大学,抓紧点,别被你大哥二哥比了下去!”
搁在以前,管丽梅绝不会加上“二哥”这两个字,唯独范鸿学才是值得学习的对象。至于洪州公安学校的专科生范鸿宇同志,还是算了。
现在情形自然大不相同。
只要当了官,文凭不是问题,要多少有多少,一样有人争着抢着给你送上门来,博士硕士由着挑。
“哎……”
范虹彩尽管不是很乐意,还是乖乖答应一声,起身进了自己的小房间。
客厅里暂时清静下来。
范卫国喝了一口茶,问道:“鸿宇,你们市里搞的那个公有制企业招商引资政策,具体怎么回事?”
范鸿宇就笑,说道:“爸,我就知道你会聊这事。”
“不聊不行嘛。全国各地都是一样,这些公家的企业,大都亏得厉害。现在整个宇阳县,真正盈利的国营工厂,就只有农机厂。其他全部亏损。一部分企业,早已经资不抵债。要是搁在西方国家,早就应该宣布破产了。我们现在全靠财政补贴,这不是办法。”
范卫国说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工业企业全部亏损,财政收入从哪来?只能打农民的主意。咱们的农民,守着几亩田地,又能打多少粮食,赚多少钱?一再靠农业来补贴工商业,绝不是长久之策。搞了三四十年的工农业剪刀差,农村本来就很穷了……再这样搞下去,不但工业企业搞不活,农业也会变得相当危险。这是涸泽而渔啊……”
范卫国长长叹了口气,深以为忧。
也就在儿子面前,他能把话说得如此直白。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