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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辚辚,日夜不停,一行人向东南方而行。如此到得第九日,一早上了山道。行到午间,地势越来越高,终于马车再也无法上去。王信等人下车吃过干粮,便吩咐星宿派弟子在此地守候车辆马匹,不必在跟着上山。
步行半个多时辰,一行人已进了一个山谷。谷中都是松树,山风过去,松声若涛。在林间行了里许,来到三间木屋之前。只见屋前的一株大树之下,有二人相对而坐。右首是个矮瘦的干瘪老头儿,左首则是个青年公子。身后站了一位姑娘,见其背影,只觉烟霞笼罩,恍入仙境。苗条的身形,披肩的长发,折射的却是一种纯洁而神圣的氛围,一抹精神的浓郁香气。好久没见的段誉此刻正痴痴地盯着那姑娘,身后还跟着三位护卫。见到段誉,王信便知道两人的身份了,那姑娘应该就是王语嫣,青年公子想必就是慕容复了。慕容复不远处还坐了一穿黄色僧袍的僧人,看年纪五十不到,布衣芒鞋,却是一幅胡人相貌,王信猜想应该就是那个吐蕃国国师鸠摩智。
下棋的另一人看来就是苏星河,一行人走进。但见那棋盘雕在一块大青石上,黑子、白子全是晶莹发光,双方各已下了百余子。苏星河拈黑子下了一着,忽然双眉一轩,似是看到了棋局中奇妙紧迫的变化。慕容复手中拈着一枚白子,沉吟未下,突然之间,康广陵、范百龄等函谷八友,一个个走到离那青石棋盘丈许之处,一齐跪下。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四人也抢着跟上,只见自家公子正在沉思,心无旁骛。便不敢打扰,静静地护在慕容复身后。
函谷八友被聪辩先生苏星河逐出了师门,不敢再以师徒相称。康广陵道:“你老人家清健胜昔,咱们八人欢喜无限。”薛慕华道:“你老人家的师弟王冈公子来瞧你老人家来啦。”苏星河听到‘师弟’两字时眉头一蹙,猛得一下站起身来。见了站在众女之前的王信,又见到灵鹫宫诸女身上灵鹫图案,以为这位‘师弟’是天山童姥的弟子。快步走到王信身边,道:“你是王师弟吧?好,好!”又睥了一眼远远跟着的丁春秋一眼,也不理睬。
函谷八友一直跟在后边,这时范百龄道:“少林派玄难大师瞧你老人家来啦。”苏星河转过身去,向着众人深深一揖,说道:“玄难大师驾到,老朽苏星河有失迎迓,罪甚,罪甚!”眼光向众人一瞥,拉了王信的手道:“师弟既然来了,且瞧瞧棋局。”
王信跟着上前,正要细看棋局。忽然听的那鸠摩智笑道:“这个棋局,原本世人无人能解,乃是用来作弄人的。小僧有自知之明,不想多耗心血于无益之事。慕容公子,你连我在边角上的纠缠也摆脱不了,还想逐鹿中原么?”慕容复心头一震,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反来覆去只是想着他那两句话:“你连我在边角上的纠缠也摆脱不了,还想逐鹿中原么?”眼前渐渐模糊,棋局上的白子黑子似乎都化作了将官士卒,东一团人马,西一块阵营,你围住我,我围住你,互相纠缠不清的厮杀。慕容复眼睁睁见到,己方白旗白甲的兵马被黑旗黑甲的敌人围住了,左冲右突,始终杀不出重围,心中越来越是焦急:“我慕容氏天命已尽,一切枉费心机。我一生尽心竭力,终究化作一场**!时也命也,夫复何言?”突然间大叫一声,拔剑便往颈中刎去。
慕容复呆立不语,神色不定之际,王语嫣和慕容家将等人都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慕容复居然会忽地拔剑自刎,这一着谁都料想不到,慕容家将四人等一齐抢上解救,夺下慕容复手中长剑。
慕容复长剑脱手,一惊之下,才从幻境中醒了过来。王语嫣拉着他手,连连摇晃,叫道:“表哥!解不开棋局,又打什么紧?你何苦自寻短见?”说着泪珠从面颊上滚了下来。
苏星河见慕容复输棋,便对王信道:“师弟你来下吧!”目光之中全是期许。
段誉在一旁,听了苏星河的话,目光从王语嫣身上转过来头看了一眼。见是王信“啊”了一声道:“玉昆兄,好久不见!你也是来下棋的吧?”又道:“这位老先生所摆的珍珑深奥巧妙之极,誉却是破解不来。”苏星河接口道:“公子棋思精密,十几路棋已臻极高的境界,只是未能再想深一步,可惜,可惜。唉,可惜,可惜!”他连说了四声“可惜”,惋惜之情,确是十分深挚。王信叫了声“和誉”,“哈哈”一笑道:“王冈献丑了。”说完走到慕容复方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王信坐下,众女上前围在身后。段誉见了木婉清、钟灵二大顿时大为高兴,开心的叫道:“钟灵妹子,婉清妹子,你们也在啊。”钟灵听了段誉喊她,笑着应了一声“段大哥”。木婉清却是两眼一瞪,拔出剑来,指着他道:“谁是你妹子,你这登徒子是如何知道我名字的?”段誉身后的家将急忙上前拦住。段誉苦笑一声,道:“两位妹子怕还不知道吧?两位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子。”木婉清、钟灵并不相信,都以为他是胡扯,木婉清长剑一动就要出手,梅兰竹菊见了也围了上去。
王信听的动静,从棋局上抬起头来叫道:“婉清,你们快回来,不要吵闹。”众女怕打扰了王信思路,瞪了段誉一眼,都乖乖退回王信身后。护着段誉的大理护卫见了,互相对视一眼,均暗想这位怕是要成为驸马爷了。
苏星河与王信下到二十余子时,边上玄难忽道:“王公子,你起初十着走的是正着,第十一着起,走入了旁门,越走越偏,再也难以挽救了。”王信一笑道:“这又有何难!”拿起棋子,放在一块已被黑棋围得密不通风的白棋之中。
苏星河见了一怔,道:“师弟,你自填一气,自己杀死一块白棋,哪有这等下棋的法子?”若非见王信方才所下棋路堪是高明,这一下怕是要怒声而斥了!这大块白棋本来尚有一气,虽然黑棋随时可将之吃净,但只要对方一时无暇去吃,总还有一线生机,苦苦挣扎,全凭于此。现下他自己将自己的白棋吃了,棋道之中,从无这等自杀的行径。这白棋一死,白方眼看是全军覆没了。
这时却听得段延庆的腹语传来,“王公子这一着怕是下的偏了。”话语中竟大有关心之意。原来段延庆自那日王信说了天龙寺外的秘事后,如今却是也经查实段誉正是他的儿子。在段誉母亲刀白凤的哀求下,为了能让段誉顺利接掌大理,便硬忍着不去相认,只是想念时便偷偷看望一下。自从有了儿子,段延庆胸怀大开,不再作恶,对于王信也很是感激。今日刚上得山来,便见王信下了一枚自杀的棋子,便忍不住出声指醒。
鸠摩智、慕容复、段誉等人见了,也大是不解。若是一不通棋艺之人下此,便也罢了,这位明显是精通此道,忽然来了这一手,众人却不敢随意猜测,都是细思他为何要如此。苏星河怔了半晌,道:“师弟这一着出人意料,想必是胸有成竹了。”说完两眼紧盯着王信,见他含笑点头,不由松了一口气。下了一枚黑子,又将王信自己挤死了的一块白棋从棋盘上取了下来。
王信转过头来对着段延庆一笑,便又伸手入盒,取过一枚白子,下在棋盘之上。所下之处,却是提去白子后现出的空位。这一步棋一下,局面却大为不同。这三十年来,苏星河于这局棋的千百种变化,均已拆解得烂熟于胸,对方不论如何下子,都不能逾越他已拆解过的范围。王信自己杀了一大块白子,大违根本棋理,任何稍懂弈理之人,都决不会去下这一着。那等如是提剑自刎、横刀自杀。岂知王信遍遍就这么做了,而杀了自己一大块白棋后,局面顿呈开朗,黑棋虽然大占优势,白棋却已有回旋的余地,不再像以前这般缚手缚脚,顾此失彼。这个新局面,苏星河是做梦也没想到过的,他一怔之下,思索良久,方应了一着黑棋。
数着一下之后,局面竟起了大大变化。棋中固有“反扑”、“倒脱靴”之法,自己故意送死,让对方吃去数子,然后取得胜势,但送死者最多也不过*子,决无一口气奉送数十子之理,这等“挤死自己”的着法,实乃围棋中千古未有之奇变,任你是如何超妙入神的高手,也决不会想到这一条路上去。任何人所想的,总是如何脱困求生,从来没人故意往死路上去想。不想今日王信下了这出人意料的一手,天地一宽,既不必顾念这大块白棋的死活,更不再有自己白棋处处掣肘,反而腾挪自如,不如以前这般进退维谷了。
观棋众人见得王信妙着纷呈,接连吃了两小块黑子,忍不住喝采。玄难喃喃自语:“这局棋本来纠缠于得失胜败之中,以致无可破解,虚竹这一着不着意于生死,更不着意于胜败,反而勘破了生死,得到解脱……”他隐隐似有所悟,却又捉摸不定。
棋局至此,黑棋不论如何应法,都要被白棋吃去一块,但如黑棋放开一条生路,那么白棋就此冲出重围,那时别有天地,再也奈何它不得了。苏星河凝思半晌,笑吟吟的应了一着黑棋。王信又下了一子,拍手笑道:“好像是成了罢?”苏星河满脸笑容,拱手道:“师弟天赋英才,可喜可贺。”
王信还礼道:“不敢,不敢,师兄见笑了。”却见苏星河走到三间木屋之前,伸手肃客,道:“师弟,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