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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去了好一会子方才回来,告诉孟楚清,董丽娇正在搬屋子,浦氏给添了好些家什,人手正忙乱,她便拉了廖嫂,装作上前去帮忙,趁乱挪了个小脚踏到董丽娇跟前,绊了她一个大跟头,膝盖磕出了血,这会儿杨姨娘正帮她抹药膏呢。
梅枝听完,忍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笑话戚妈妈道:“妈妈,你这法子,怎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绊她个跟头算甚么,正该请廖嫂帮忙,入夜了去胖揍她一顿,打得她分不清东南西北。”
戚妈妈不理她,却跟孟楚清解释道:“五娘子,董丽娇虽然可恶,但她却并非针对于你,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小仇得报便得,实在没必要闹大。再者,若要狠揍她一顿,势必要请更多的人帮忙,还得给封口费,这动静可就大了,那廖嫂是早就喂饱了钱,五娘子又与她有恩德的,所以不怕她嚷嚷出去。”
梅枝自愧不如,赶紧剥了个果子,递到戚妈妈面前献殷勤。孟楚清笑道:“还是妈妈思虑周全,我们都得跟你学着。”
戚妈妈得了夸赞,不好意思,忙禀报下一件事,转移了话题:“五娘子,马家方才把马大妮送了来,说是以后要在孟家长住。”
这是早就知道了的事,孟楚清并不觉着奇怪,只是怕马大妮待会儿要来后面见人,遂叫梅枝开柜子,取了一匹尺头出来。戚妈妈却称她与马大妮是平辈,且将来是夫妹,见面礼不必这般厚重,于是放回尺头,另取了只荷包来,装上那日在王婆子处买的小玩意。
她没料错,没过多大会子,肖氏果然领着马大妮,到后面认亲戚来了,只是浦氏早已到田上去了,而且任人怎么请也不回来,孟振业过意不去,忙把孟楚清等都叫了去,免得肖氏各房去跑。
孟楚清让梅枝拿着荷包,来到堂屋,人已都到齐了,马大妮穿了簇新的一套衣裳,束手束脚地立在肖氏身后,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众人。
肖氏的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过从她也换了身新衣裳的状态来看,应该是欢喜居多,看来她对于这户岳家,还是比较满意的。
马大妮对于孟振业来说,乃继妻与前夫所生之女,在这种场合下见面,总有些尴尬,因而端着一碗茶,总也不放下。
杨姨娘和董丽娇也来了,堂上仍旧有她们坐的位置,就在右下首,只不过两人的坐姿,仍同早上一样,杨姨娘小心翼翼,董丽娇神态自如。
令人奇怪的是,肖氏对此情景,竟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认为这样是应该的。孟楚洁几番想要跳起来指摘,被孟楚清死死按住,才没成行。
众人到齐,肖氏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叫马大妮到各人面前行礼,教她叫人。孟振业送了她几个金锞子,马大妮紧紧攥了,笑得眼睛都弯了。待走到杨姨娘面前时,董丽娇突然道:“咦,你们家认亲戚,关我何事?”说完,竟站起身,径直出门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杨姨娘忙把自己做的几样针线,塞进了马大妮怀里。孟振业同肖氏对望一眼,肖氏便叫马大妮继续认亲戚,孟振业则接着低头吃茶,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孟楚洁见孟振业和肖氏都偏袒董丽娇,气到肺炸,把见面礼丢给马大妮后,马上就跑出去了。
孟振业怔了半晌,对孟楚清道:“董娘子她不懂事,你们可不能跟着学。”
孟楚清乖顺地点了点头,把荷包递给马大妮,笑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可要常来找我玩。”
马大妮抿着嘴笑了,孟振业见了很是欣慰,肖氏亦觉得满意。
堂上气氛正融洽,外面却突然传来喧闹声,众人扭头一看,孟楚江高高举着一枚金钗,并着双腿跳过了门槛,正笑着朝马大妮扑来,口中高喊:“马妹妹,这支钗送你”
堂中众人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见孟楚洁紧追而至,一把夺过孟楚江手里的金钗,翻来覆去地看,怒气冲冲地问:“这是从哪里来的?”
孟楚江金钗被夺,很不高兴,伸手去抢,道:“我与人赌大小赢来的,与你没得关系。”
他又去赌钱了?肖氏闻言脸色一沉,孟楚洁却是紧紧追问:“谁输给你的?”
孟楚江个子比她高许多,很快就把金钗又抢了回来,一面朝马大妮面前跑,一面回答她道:“前些日子从马世庚手里赢来的。”
马世庚?那可是他未来的岳丈大人。他居然跑去同他赌钱,还当众直呼其名。堂上几人一听,个个憋笑,肖氏面黑如锅底,喝道:“你得叫马叔”
孟楚江脾气不错,很听话地改了口:“前些日子从马叔手里赢来的。”
肖氏还是觉得两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颇为无奈地道:“二郎,不许再同人赌钱,尤其是同你马叔。”
孟楚江十分顺从地点了点头,但肖氏却知道,他转个头,还是会照赌不误的,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狠不下心来训斥他,于是只得罢了。
等肖氏说完话,孟楚洁又想去把孟楚江手里的金钗给夺下来,但这回孟楚江有了防备,始终躲着她,没让她得手。他们两个,在那里争来夺去,看着十分不像样子,孟振业终于忍不住,斥责孟楚洁道:“三娘,回去坐好”
肖氏则去训孟楚江,道:“不过一支金钗,你给你三妹瞧瞧又能怎地?”
孟振业满腹是气,孟楚洁自己又不是没得首饰,为何非要为一支金钗,同孟楚江闹成这副样子?
孟楚洁抢不到金钗,正急得满头是汗,忽闻孟振业和肖氏这般说,顿足气道:“这只钗本来就是我的”说完,转头飞奔至马大妮面前,指着她的鼻子怒骂:“好你个马大妮,我好心好意拿了金钗赠你,你却转头就让你爹拿去作赌注”
马大妮一句辩驳的话也没有,直接吓得哭了起来。
肖氏眉头一皱,但并未去问马大妮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因为她已经认出了那支钗,圆头,细身,钗头饰葵花盖,钗身雕满牡丹花,正是公中之物,亦是分发至孟楚洁处的首饰中,最为贵重的一件。
孟振业在旁瞧着她们的表情,猜出个七七八八,忙去劝孟楚洁:“她爹大概并不知道这只钗是你送的,你又何必介意。”
孟楚洁仍是气愤不已,道:“爹,钗不值甚么,可这是我的一片心若她真在意,就该仔细收好了,又怎会落到她爹手里去?”
孟振业比她更为生气,这钗可是公中之物,她居然拿去赠给闺友且不说这钗她并无处置权,就是看在钗身上有表记的份上,也不该随意出手。他极想将孟楚洁训斥一通,却又怕伤了另一位当事人马大妮的脸面,于是只得忍着。
肖氏一样也在生气,暗骂马大妮太不像话,居然拿了孟楚洁所赠的礼物,去给她爹赌钱,这幸好是被孟楚江赢了来,若是落在个外人手里,怎生是好,那钗上,可是有表记的。
他们三人各自生气,场面就僵了下来,孟楚江呆呆地握着金钗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杨姨娘束手垂头,似个隐形人,孟楚清只得站起身来,去拉孟楚洁,小声地劝道:“三姐,你莫光顾着生气,也该替马大妮想一想,她那个爹,本就是个积年的老赌徒,输红了眼,只怕连儿女都敢卖,又何况是一只小小的金钗。也许那钗,根本就不是马大妮给他的,而是他强夺过去的呢?”
若是马世庚强夺,以马大妮的力气和在家的处境,确是没有能力要回来。孟楚洁猛然想转过来,满腹愧疚,忙走到马大妮面前,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座位上坐下了。
对于她来说,这便是道歉的意思了,孟振业多少挽回些面子,稍稍缓和了神情。肖氏则对孟楚江道:“既然那钗是三娘子赠给大妮的,就还是还她罢。”说着,又对孟振业道:“虽说是公中之物,但到底也是三娘的一片心,不如就这样算了。回头我再打件新的给她。”
马大妮而今人都住到孟家来了,持有孟家公中之物,自然也就不算甚么了;而且肖氏这样做,也算是给了孟楚洁面子了,孟振业焉有不依之理,自然是点了头,只是仍当着肖氏的面,教训了孟楚洁几句。
到了此时,矛盾解决,马大妮的见面礼也收完了,孟振业便站起身来,道:“我到前面找大老爷去,好让你们自在说话。”
肖氏却道:“二弟莫急,我这里还有一桩事,要同你们商议。”说着,先遣了孟楚江和马大妮出去,接着又命自己的陪房方妈妈,亲去田里请浦氏。
这般郑重其事,是要作甚么?孟振业不明所以,其他人更是一头雾水。
一时浦氏被方妈妈拖着回来,见马大妮果真并不在堂屋,方才松了口气,甩开方妈**手,到门槛上蹭那脚上的泥,口中抱怨着:“田里的事还没忙完哩,这般急匆匆地叫我回来,有甚么事体?”
肖氏端端正正地坐着,冲她笑道:“弟妹快些来坐,咱们商量商量分灶的事。”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