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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极默不作声的望着我们。
场面有些尴尬,众目葵葵下,我着实觉得自己的这个角儿唱的太过艰难了,见青极半天不说话,只好轻咳了一声,“许是帝君觉得小仙这个位置比较合他的心意,你看这里坐着的都是世间长的最好看的女神仙,小仙的这个位置又在前面,刚好男神仙女神仙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委实是欣赏美女美男的绝佳之地。”
说完,我不顾席间传来的闷笑声和抽气声,抬头看着青极,眼巴巴的道:“帝君,你说小仙说的对与不对?”
他沉默良久,将杯中的果子酒一饮而尽,然后从袖笼中掏出一块血红色的宝石,递给了脸色微白的昭然,淡淡道:“多谢元君多年的照顾,这块血红玉宝石算是本君的谢礼,以后元君就不必再去北渊山了。”
昭然蓦地睁大了眼睛,小脸一片惨白,显然他没料到青极会有此番一个说辞,一时难以接受,眼中泫然欲泣,十分的楚楚可怜,我也大是惊讶,心说青极怎生会选在这样一个场合公开的变相拒绝了昭然,这也太不顾惜昭然的颜面了,但转念一想,如果他真想拒绝昭然,这个法子倒也是一个上好的法子。
当着诸神的面拒绝她,一是断了天后再从中牵线的可能,二是撇清了那些关于他和昭然的流言蜚语,三是也断了昭然的念头,如果他私下里拒绝昭然,说不定昭然也许会像当年的我一样厚脸皮,一直纠缠不清,的确是后患无穷。我在想,如果当年青极也当众这样拒绝我,我或许就不会对他那般的死缠乱打了。
这样一想,心里就有些百感交集,不知道是该庆幸当年青极没有像如今这样的当众拒绝我?还是应该遗憾,如果他也能这般的干净利落,何至于还会有之后的那番光景?可真真是造化弄人。
场面越来越尴尬,我矮了矮身子,准备向对坐的斯龀求救,然而我还在琢磨这个想法是否可行,眼角一扫正好看见青极扶桌而起,淡淡的向天后请辞,天后也只是虚虚挽留了两句,我愣了一愣,心说这人倒真是轻轻的来了,如今又要轻轻的走了,只是他这一来一走间,却生生扰的一群人不得安生,简直是罪过。
我正感叹万千,却见青极过来,极其自然的拉了我的手,硬将我席案间拽了起来,我死死扒着桌案,脱口而出道:“小仙可没犯什么天规戒律,帝君拉着小仙做甚?”
他不可置否,只是略用了几分灵力,我扒着桌案的手立时变的软趴趴的,整个人都被他拽出了桌案,我被他惊住了,灵魂出窍一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席间再度静止,气氛甚是诡异,青极神色淡淡的拉着我扬长而去。
一直到远离了天池,我那一颗空白的大脑才慢慢回过神来,看着跟青极交握的手,心中着实五味陈杂,他的手其实十分漂亮,长的修长,骨节分明,掌心应该有些老茧,我的手被他握在掌心,摩挲间竟让我心神很是荡了几荡,下意识的抬头看他,面容依旧苍白,不知道他的眼睛里还有没有让我心动的神色。
胡思乱想了一阵,瞧见他领着我走的路越来越僻静,似是好半晌都不见人了,我心里一惊,赶紧挣了挣手,结果,没挣开,青极顿住了步子回头看我,终于如我所愿的再一次看清了他的眼睛,空洞苍凉,并没有当初那般如玉如墨的眼神,我听见咬牙切齿的声音:“帝君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想走。”他言简语骇,然后拉着我继续前行。
我愣了一愣,然后突然笑了起来,心底蹭蹭冒出来的火气嗤拉一声又熄灭了,看着他理所当然的表情,我竟无话可说,明明是他公然坐在我身边,将我*裸的扔在诸神面前接受诸多视线的凌迟,到头来,他的意思倒像是解救了我一般,这本末倒置的本事竟让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老实说,今天的青极实在有些-----惊天地泣鬼神,就像一颗长在万年冰山的木头,突然间开出了一朵大红花,这种情象太过惊世骇俗,我能想像今天参加宴会的那些神仙们此时此刻的心情。我深吸了口气,猛的甩开他的手,捏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向后退了两步,道:“帝君恐怕是领错人了吧!昭然元君尚在席间。”其实我觉得自己死揪着昭然不放,略显的有些不对劲,但这话没过脑子,就这么自然而然的从我口中滑了出来,可见巫山玉兰花树林里,昭然留给我的阴影之大。
他看我一眼,目光复杂,我报他一笑,转身就想走,但是刚一转身,我就发现不对劲了,刚走过来的时候明明就只有一条道,但此时往后一看,竟然石道交错,我晃了晃脑袋,以为是自己眼花,结果脑袋都晃晕了,眼前还是老样子,顿了一下,我蓦然明白过来,回过头怒盯着青极,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沉默良久,拉了我的手继续朝前走,走了两步才淡淡道:“北渊山。”
北---北渊山?当年盘古大神羽化的地方,如今青极的隐居之地?只是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难道他要请我做客?不对不对,请客不是应该先下请帖?我觉得自己的脑子十分的不够用,只好快走两步的拦住他,仰着头略有些气势汹汹的道:“你带我来这些做什么?”隔了这半近不近的距离,我发现他的神色很有些不对,顿了顿,又道:“斯龀肯定会找我的。”
他看了我一眼,却不说话,只是一味的拉着我往前走,就算是个泥人,也能被他激出几分火气来,更何况是我,我挣了几挣,结果他竟然用了灵力,我当然不会束以待毙,亦是用了灵力去挡,可惜他的修为不知高出我多少段,我又不敢动用月妖法术,这一路斗法,输的很是没面子。
硬拼拼不过,我仰天叹了口气,斟酌了一下,便猛的往地上一蹲,一脸的赖皮样,道:“告诉你,就算你是帝君,我也是不怕你的。”他低着头看我,我也瞪大眼睛看他,彼此僵持了一会儿,他突然道:“你不怕我?”
“我凭什么要怕你?”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回答,话刚落音我又愣住了,赶紧又道:“我即没违反天规,又没违反戒律,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怕你?”
他眼神一沉,闪过几丝亮光,看着依旧握着我的手,许久,方道:“我认得你。”又是这一句,我笑了笑,盯着他反问:“你即是认得我,那你可知我是谁?”他愣一愣,眼神又变的迷茫起来,看,你怎么可能认得我?我早已跳下冰炎洞,魂飞魄散再世为人了,你即已忘却了当年我救下你一事,又何必再作这几番纠缠?
“我时常会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东西。”青极目光沉沉,眼中略有怅惘。
原来他真的忘记了吗?忘记了清华宫那三个月,忘记了浊水河畔的重逢,忘记了他曾经不顾我的救命之恩将我们月妖一族诛杀殆尽,忘记了我的挖心断情身跳冰炎洞。
我滞了滞,胸口刀绞似的疼痛难忍,这些年我一直警告自己,不要再去回忆过去,免得给自己找不痛快,我当年百般的对青极掏心掏肺,都没能打动他,只能说明他确实不喜欢我,每每想起这个我就觉得神伤,此时此刻,瞧着他眼中的怅惘,胸口的绞痛似是更深了几分。
按理说一个没有心的人,应该不会再有心痛这种感觉的,亦煌说爱而不得才生心痛之疾,这种心疾还有一个比较雅致的名字唤作相思病,只是没想到世事都苍海桑田了几个来回,我却仍旧没如愿把青极忘了去,如今虽然没了心,但胸口还塞着一颗颇有灵性的土灵珠,胸口的那阵绞痛恐怕就是土灵珠在作怪。
我越想心想沉,原以为没有了心就不会再爱慕青极了,近段时间每次遇到青极时的百般情绪翻涌,我都告诉自己只是不太习惯再跟他见面,毕竟我当年那般的爱慕过他,可此时此刻,我没办法再欺骗自己,其实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就算他是我的灭族仇人,我依旧没有办法将他从忘掉。
想到当年幽林山谷那一千余族人的残躯断臂,脑海里的那些思绪顿时又消散的一干二净,比起复活我的族人,跟青极的这桩情事实在算不得什么了,若没有我当初的动心,自然也不会有如今的这桩冤孽,可见这个世间还是公平的很,种什么因得会什么果,一报还一报,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我偏头细细打量了他几番,想了想,还是道:“都说造化弄人,以前觉得这话算不得什么好话,不过现在却觉得这话其实说的还算是有些道理的,帝君既然觉得忘记了很多东西,那定然是这些东西并不值得帝君记得,那帝君何不顺应天意?”
说完,我朝他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这次,他没有再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