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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因这骇然而又措手不及的一幕突然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萧氏死命挣扎,牛大的双眼欲跳出眼眶,脸色红的欲滴鲜血,双眼充满血丝,双脚离地,双手在虚空在胡乱抓了几下,喉咙里发出沉重的嗬嗬,在寂静的地方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周皇后整个人都呆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人青筋暴起的手指,似乎用尽了全力,萧氏面庞扭曲,双眼翻白,手脚无力的在空中胡乱抓蹬,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了。
戒备森严的宫闱这人却似旁若无人地紧紧盯着萧氏,双目冰冷,没有一点温度,整个人出奇的平静,仿佛眼前这个置人于死地的侩子手不似他一般。
这诡异的场景让人禁不住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怔住半晌地的周皇后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狂跳如雷的心跳,张口想喊留在不远处的宫人,又想开口斥责这人,让他停手,一时举棋不定,不由犹豫了一下,余光看见阴暗的角落里走出一人,来人面色有些发白,一步一步地从树阴下走过来,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眼里只有那位面如寒霜的男人。
周皇后默然,吞下到了嗓子边的话,微微垂目,往后退了一步,身后错乱的脚步声让周皇后彻底醒神,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出气多进气少濒临死亡边缘的萧氏,心也渐渐平静下来,看着垂死挣扎,却孤助无援的萧氏,她竟然整个人感觉轻松了许多,好像压在头顶的一座大山终于被移开了。
周皇后松了口气,理了理被萧氏抓乱的衣服,往身后的方向走过去,拦住了因听到这边异常动静,前来查看情况的宫人。
青梅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担忧地看了一眼周皇后喘着粗气道:“见娘娘没事,奴婢这心也安了。”
周皇后见她接连觑着她身后,装作不经意的微微侧身,恰好挡住了她视线,抬手点她脑门:“我能有什么事,这里是宫内,又不是周府,她还胆敢给我气受。”
青梅松了口气,露出笑意,上前扶住周皇后,轻声道:“刚才奴婢似乎听见了承恩侯夫人的叫喊声,听着怪渗人的,奴才担心她同您起了争执,无端给您气受。”
周皇后淡淡道:“宫里有不少野猫,这夜深人静,冷风一吹,不分场合的嚎了一嗓子,听着可不正像人吼一样。”
青梅笑着接话道:“娘娘说的在理,奴才定是听差了。”
青梅看了看天色,天空上的银月不知什么时候被乌云遮住了,四下显得暗了许多,静悄悄地,青梅小声问:“娘娘,眼下可是要朝阳殿?”
承恩侯夫人既然没跟着过来,青梅只当她同周皇后说完话,提前回家去了。
周皇后面色比往常凝重些,压下心头那一点躁动不安,呢喃道:“心里稍许烦躁,在这儿稍作静一静再过去。”
周皇后抬头看着夜色笼罩下的重重宫阙,只那么静静的看着,眉头紧锁,青梅见周皇后面色沉重,心底狠狠地将萧氏咒骂一通,安静的扶着周皇后。
一瞬间,周皇后一行人陷入寂静中。
短暂的寂静很快被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南绍王、戚湛一前一后疾步奔了过来,脚步匆忙凌乱,只匆匆瞥了一眼周皇后等人,宽大的衣摆在空中荡过,人就不见了踪影。
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能让两国之主身形狼狈,脚步匆忙,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青梅等人低垂着头,矮身跪地,大气也不敢喘。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大统领高滨杰已带着人过来,神色凝重,见到周皇后一行人等,躬身行礼,周皇后眉梢微动,安静地看着他们将宫人疏散开去,身后带来的人立即四散开来,将这边团团围住。
青梅心内有些焦急,搀扶着周皇后的不觉有了些力,周皇后无声的拍了拍她的手,视线朝站在不远处的高斌杰身上扫过,淡淡一笑:“你紧张个什么劲,本宫是皇后,他们不过是听命行事,同我们有何关系,如常看风景便是。”
青梅见周皇后脸色如常,话说的也轻松写意,忐忑不安地心终于落地,安静的陪周皇后慢慢地行走。
青梅隐隐觉得事态并不像周皇形容的那样平静。
国宴此时并未到结束的时辰,两国之主仓促离席,不仅青梅明白事出何因,宴席上的众人也是一头雾水,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七嘴八舌讨论个没完。
正一脸满足大口刨饭的姚传奇只觉得耳边嗡嗡个没完,怪惹人厌烦的。
吃饱喝足的蒋老将军闲闲的啃着油桃,嘴角抽了抽:“都是吃饱了撑的,闲的发慌。”
一旁的潘老将军快言快语接话:“该知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不该我们知道的,问了也没用,何必急于一时。”
潘老说完话,煞有介事的拍了一下姚传奇肩膀,夸赞道:“临危不惧,心地宽敞,不辱我们做武将的风范。”对着姚传奇露出欣慰的笑容。
姚传奇心叹,文人常讽刺武将只会横冲直撞,鲁莽逞强,做事没大脑子,在他看来说这些话的人真该找块砖头碰死得了,能做到潘、将二老位置的武将哪个不是人精,心里明白的很,平日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忽悠世人罢了。
姚传奇讪讪一笑,其实他心底也有些挂心自家二哥,毕竟出去这么久了还不见回来,两国之主这个时候恰又先后匆忙离开,是不是巧合他不敢保证,令他不得不往深处想。
而此时的萧氏双眼只见眼白,抽风似的狠狠翻了几下,双腿一瞪,死的再透不能了。
戚羽冷眼看着他哥像扔快脏脏的抹布似的,随意扔到地上,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接而闭上双目,又是半晌的没有动静,戚羽狠狠搓了一把脸,上前凶狠的抓住他哥双肩:“哥,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不敢睁眼瞧我一眼?还是你打心底不愿意我们兄弟相认。”
戚羽没办法接受他哥对他熟视无睹,有种无形的隔阂将两人重重隔开。
戚瑾握紧的拳头捏了几下,指甲狠狠的戳进肉中,针扎的刺痛,真真实实提醒他此时此刻,眼前的人是他梦里都挂念的唯一亲人,自己却不敢正眼看他,总觉得看多了,心里的愧疚越发不可收拾。
深深呼吸了口气,双目缓缓睁开,目光却落在戚羽的脚边,确切的说是停留在死相可怖的萧氏身上,没有正面回他,而是反问了句:“你怕么?”
戚羽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将目光移到死不瞑目,眼珠子凸出来的萧氏身上,淡淡的摇了下头,又见萧氏左手举在空中,仿佛要紧紧抓住他哥衣袖索命,皱眉,将碍眼的萧氏踢到一边。
戚羽心道这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徒手撕了一个罪有应得的泼妇么?随即忽然想到,他哥问他的话,肯定不是他所想的这么简单。
身体先于脑袋下意识的抓紧他哥的手,触手冰凉,不染一丝尘世温度,不由紧紧抓住他哥凉冰冰的手指,握在掌心,目光坚定不移的盯着他哥,一眨不眨得道:“无论哥变成了什么样,成为什么样的,在我的心里,哥依然是当初那个温柔可亲无限宠溺我的哥哥。”
戚瑾只觉得眼里发酸,紧握的双手间温度灼人,却让他舍不得放开,哪怕一刻,戚羽空着手抬起,缓缓放在他哥被面具遮住的半边脸上,眼里满是心疼悲伤,一寸一寸缓慢移动着,男人的轮廓依稀可见当年的模样,虽同年少时候相比不同了许多,在他眼里却一如往昔,那双眼看着他的时候永远是温润的,将他宠的不知天高地厚,用他那瘦弱的身体替他遮挡一切风风雨雨。
双目忍不住湿润,有种想哭的冲动,那是幸福的滋味,这世界有这样一个人不须任何理由会将自己宠坏,不惜自己的性命保护自己。
戚瑾狠狠的抱住眼前的人,伏在他肩头哽咽,滚烫的泪水滴在身上,汤在戚瑾的心头,忍不住狠狠哆嗦了一下,将人牢牢揽在胸前。
不知过去多久,再抬头时,两人都是泪流满面,双眼通红,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儿时的时光,怅然若失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被填补起来,不再空荡荡。
半晌后,跌宕起伏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戚瑾牵着戚羽的手,淡淡问:“小羽,萧氏的死会不会毁了你的计划?”
戚羽见他哥问的小心翼翼,忍不住笑了下,声音暗哑道:“萧氏早晚要除去的,眼下不过是提前了片刻罢了,并无关碍的。”
本想在镇南王妃一家来京后,一起消灭掉的,如今不过是将死亡日期提上来了,死的有些意外。
不过这些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哥还是一如从前对自己。
皇宫里枉死、死于意外的人太多,今日又是国宴,随便找个借口便能打发过去。没准,承恩侯心里早就迫不及待希望萧氏这个河东狮吼早点消失,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死老婆,死多两个也是习惯的。
戚羽提建议:“宫里枯井多,随便找个空井填了便是。”
戚瑾蹙眉,冷声道:“死前坏事做尽,死后填井只怕脏了地,不若挖个坑将她埋了,多少对树木有点作为。”
显然对萧氏痛恶绝顶。
戚羽想了会,觉得挖坑很是麻烦,两人深处宫闱内,身边又没趁手的工具,事发突然,虽有周皇后打掩护,也拖不了多久时辰。
走神片刻,回神,却见他哥蹲在地上,手里拿了把寒芒闪烁的锋利匕首,也不知他哥如何动作的,一掌长的匕首顿时变成双倍长度,形似弯刀,刀刃出寒光吞吐,凛冽似寒霜。
南绍王、天启帝王气喘吁吁的赶过来,看到就是一副诡异的画面,遮天蔽日的大树下,两个人脑袋挨着脑袋半蹲在地上,脚边堆积了一地的泥土,两人旁若无人的奋力刨坑。
不远处,树底下似乎横躺着一具不明物体,双手呈鸡爪状,举在半空中,阴森可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