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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上的话落地,室内立刻变得十分安静。白鬼和洛铭两人不自觉的看向叶非尘,微有担心。见叶非尘凝眉,两人冷然的目光顿时朝着巫上射去。
巫上暗惊,“这事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告诉叶姑娘这个消息而已。少主,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巫族,就一定可以改变这个情况……”
“闭嘴!”叶非尘冷声拦下他的话,“洛铭回不回去端看他自己的意愿,你少说这些影响他的话。至于你说的那什么公主的事,也不劳你操心。”
说着叶非尘便起身往外走去。
白鬼和洛铭跟在她身后。
一路沿着游廊走,叶非尘没有说半句话,身后的两人对视了好几眼也没有谁出声。
太皇太后真是老糊涂了,看不到他们家小姐有多好么?竟这般无耻的想要坏她姻缘。若是荣亲王真的接了懿旨,他们可不管他武功多高权势多大,也一定要给小姐出出气。
经过小花园的时候叶非尘放缓了脚步,走到花园中的池边,停住脚步。清风吹过,她心底的那点烦躁立即散了大半。
“你们觉得如今白城势力如何?觉得李嘉的势力如何?”叶非尘转身浅笑,看着白鬼和洛铭,“觉得太皇太后势力如何?荣亲王势力又如何?”
两人俱是一怔,对她的提问似懂非懂。
叶非尘抬眸看向那碧波水面,道:“两年前我无所依靠,受太皇太后所迫远离景国。两年后,我有白城,有李嘉这个同盟,断不会如两年前那样任由太皇太后控制。她那则懿旨,我还不看在眼里。荣亲王同样也不会放在眼里。所以完全不必在意。”
风撩起她耳鬓的发丝,遮住半面容颜,却看得到她眉眼轻抬,笑意泛着冷:“那金国皇子和公主手伸得这么长,整片飞月大陆都容不得!便是我不理会,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白鬼看向洛铭,洛铭紧抿着唇角,似乎怕有什么情绪泄露出来。说到这个地步他们如何不知小姐的意思,她是在告诉洛铭不要有任何压力,不要去想巫上的话,她不在乎那则懿旨,更不在乎那个什么公主。
“小姐,你希望洛铭离开吗?”沉默半响,洛铭终是开口。
“你若是走了我可就损失了一名得力助手,而且这几年习惯了你们的保护,私心来说,我当然不希望你走。但是,”叶非尘望着白洛铭琉璃般的眸子,认真道,“但是巫族可能有你的亲人,有你一直想要的答案,也有不一样的人生。不管你走还是留,我都希望你遵循你的内心,我不希望我成为你的阻碍,你有权利而且应该选择你自己的人生。”
顿了顿,叶非尘继续道:“就像你们一开始跟随我离开景国之后我说过的,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随时选择留下和离开,只要你们愿意。现在我依然是那样的态度。”
说完叶非尘便不再说了,她今天已经说很多了。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毕竟,相伴相依了好几年。
“小姐说的对,反正不管你留下还是去巫族你始终都是我们的兄弟。白城四卫永远有你的位置。”
白鬼怔了怔,忽而笑了,那笑容竟是难得的开怀,叫叶非尘和白鬼都呆了呆,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
“这件事很急吗?我应该可以好好考虑吧!”洛铭眨眨眼,带出几分狡黠,“不看到小姐大婚我怎么能放心离开呢~”
叶非尘微怔,倒也大方,嘴角弯弯,“长进了啊!连我都敢打趣!”
她故意不去提洛铭那话中以其人之道还之其身的深意,只注意他的打趣。他这话其实是给巫上威胁,若金雁影响了她的姻缘,他便不回去。而想要他回去,巫上就得想办法解决金雁造成的麻烦。
他依旧是为着她着想。
白鬼和洛铭也笑,一同道:“我们都希望看到小姐幸福。”
“一定会的。”
……
回了将军府给她安排的小院,叶非尘便坐在院中的小亭里泡起茶来。
这样休闲雅致的事,她似乎许久都没有做过了。望着热气氤氲中起伏的茶叶,心越发静了下来。即便是手艺有些生疏,素手浅移中也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茶泡好,她斟了两杯,一杯置于身前,一杯置于对面。
“赶得好不如赶得巧,”景飒聆的身姿由院门一瞬间便晃到叶非尘对面坐下,端起茶杯笑嘻嘻道,“似乎从你离开泉州之后就再没见你泡过茶,现在想来也有好几年了。”
“嗯,泉州书院里教书先生们爱品茗赋诗,大伯,额,该叫院长才对,他更是如此,为此院长夫人练的一手上乘泡茶手艺,后悉数传教给我。”叶非尘闻茶香,隔着茶水的雾气看着景飒聆,“不知几年未练手艺生疏了几分。”
“与我而言,你就是泡一杯白开水也是玉琼仙露。”景飒聆说着喝了一口,赞道,“还是那个味。”
叶非尘笑而不言,只一个劲瞅着景飒聆。
景飒聆一开始还很高兴,小丫头终于知道自己的魅力了,现在移不开眼了吧!可是……会不会看的太久了点?景飒聆渐渐就有些忐忑,他最近做了什么让小丫头不高兴的事吗?
“小丫头,谁惹你不高兴了?”
“你说呢?”
“这……”景飒聆再次凝神想,还是没有思绪,直觉错肯定不在自己,一下子便冷了眸子,“谁欺负你了?”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吗?”叶非尘见他心里一点自觉也没有止不住的恼怒,可是看着他那一心为自己出气的样子便也无法硬下心来生他气,只好自己把话说出来。
不等景飒聆反驳,叶非尘继续道:“荣亲王,天下第一公子,风华绝代、才智无双、文武全才……多么吸引人呐,连人家隔着片海的公主都吸引了,你是不是很得意呀?”
“你知道了?”景飒聆微讶,未免小丫头对母后映象更不好他下令瞒住这消息而且派人拦住了那个蠢货公主。没料到她竟然还是知道了。
叶非尘眼角一挑,脸色微冷,嘭的将茶杯丢在桌上转身就走。原来他存心瞒着她的!一开始她还想着他是太不在意才没去理会更没提这事,没想到竟是存心的。心里一下子瞥闷的难受。
景飒聆顿时慌了,立马丢了茶杯赶上叶非尘,揽住她的腰,重重的不容她挣脱。
“乖,别气坏身体。”景飒聆伸手抱住她,温和道,“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说出来,我改。小丫头,你可别折腾我这颗心了,天下兴亡我可以谈笑面对,可你生气我却无法安下心来。别气……”
“你……”见他这样叶非尘再大的气也消了一半,却还是闷闷道,“你为什么瞒着我?以前我们不是说好相互信任不隐瞒对方的吗?太皇太后的懿旨我一点也不在意,可是我讨厌你故意瞒着我。”
“我不是怕你不高兴吗?”见叶非尘扬眉,景飒聆立即道,“是,是我错了,保证是最后一次。别生气了啊,我就怕你生气。”
说着他将头搁在叶非尘的肩上,埋着头在她肩脖处摩挲,不住的哄着,“别气了……别气了……”
“我不气了。”叶非尘想笑又绷着,无奈道,“真不知这无赖样是和谁学的。”
“反正只对你,你不生气就好。”景飒聆抬起头,揉揉叶非尘的脑袋,他不介意在她面前无赖一点。看到她冷下的面容都会让他觉得心慌,尤其是的确是因为他违背了俩人的约定惹她生气。
牵着叶非尘的手走进屋,景飒聆道:“母后的懿旨见不了天,金雁公主不出两个月就无法在飞月大陆上待下去,你别放在心上。”
“我本来就没放在心上。”
“是吗?我这怎么觉得之前你说话的时候空气中都飘着酸酸的味道呢?”景飒聆似笑非笑。
叶非尘撇嘴,“莫不是你最近太辛苦,五感失灵了?”
“小丫头面皮真薄。”景飒聆将叶非尘带到他腿上坐着,不理会她的嘴硬,自顾自道,“不过无事,只要我心里清楚小丫头在意我就好,我也在乎小丫头。现在就等着我们大婚吧。”
“你开始准备了?”
“嗯,”景飒聆笑的温柔,“在有你消息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绝不会让你再有机会逃离我。”
叶非尘坐直身体,挑眉看他:“不要告诉我你连日子都定下了。”
“我找你外公给我们算的日子,放心,绝对是好日子。下个月十五。”景飒聆眉眼都带着笑意,“要不是他说这是个顶好的日子,我一个月都等不了。”
“你……”叶非尘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你都不和我商量。”好歹也是人生大事呀。
景飒聆以为她不满意定的日子,重重的搂着她,“没得商量,你只用乖乖等着当新娘就好。”
“有你这霸道的吗?”
“管他霸道不霸道,反正我要娶你。”景飒聆瞅着叶非尘,恶狠狠道,“你敢反悔我就不客气的!”
“你要怎么不客气?”她真的只是纯属好奇。
景飒聆眉眼一压,抱起叶非尘,大步走到里间,一把将叶非尘丢到床上,身子压下:“你敢说不,我现在就把你就地正法!”
灼热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叶非尘小脸瞬间就染红了,有点慌乱的推着他的肩膀,“诶,你别乱来呀。要……要等到下个月洞房花烛……”
这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没有一点点不愿意。下个月就下个月吧,反正她这辈子已经认定了他。
“这才乖。”景飒聆笑意粲然,低头看着叶非尘红扑扑的小脸,她大大的眸子里水光潋滟,一颦一蹙都带着青涩又动人的风情,心里一动,对着那樱桃般的小嘴就亲了下去。
“你……”叶非尘见他眸子里眼色加深,身上热的像烙铁一般,一惊。
“别怕,就亲亲。”说着景飒聆便开始亲起来,嘴、脸、脖子,怎么也亲不够,看着她的玉肌上留下他造成的痕迹,他的眸色越发深沉,身上热的发紧。
不舍的离开她的肌肤,抬眼一看,只觉脑袋哄得一声,理智差点就崩盘。只见他的小丫头,媚眼如丝,小脸红润,嘴儿微张轻喘着气,发丝缭乱。衣衫被他不知觉中退到双峰之上,两个包子呼之欲出,玉肩轻颤,上面隐隐有些泛红的痕迹,脆弱又迷人的引人想要蹂躏一番……
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残余的理智告诉自己要移开眼,走远点,可身体动不了半分,血液沸腾着好像要冲破皮肤,有一种从骨子里从心底冒出的*不住的叫嚣着。他好想好想把小丫头吃了……
少了景飒聆的压迫,叶非尘顿觉一阵冷风袭上肩头,顿时清醒了许多,扬眸便对上景飒聆赤红的眼,好似想要吃人一般。
一怔,垂眸看自己的衣衫,几乎是半裸着在,叶非尘心里一慌,忙乱的将被揉搓得像腌菜的衣服往身上盖,同时去扯被子。
手还未碰到被子,被子便被景飒聆抬手掀开,一下子就把叶非尘包成个蛹,只留脑袋在外面。
景飒聆翻身上床,从叶非尘背后抱着被被子包着的她,头搁在她的脖颈处,闷闷道:“憋死爷了,等到时候看爷不都讨回来。”
叶非尘僵着不敢乱动,只觉得他说话喷出的气息可以直接把她烧着,脑袋还有些懵懵的,对他说的话也完全没放到心上。
好半响,景飒聆才强制平息下涌动的气息,见叶非尘一直没动,还以为她睡了,刚想也闭上眼陪她睡睡,就听到她还带着点软腻的声音:“阿聆,你要抱多久呀,我身上都汗湿了,好难受。我要洗澡。”
“你这女人!”景飒聆一听她那声音,好不容易平复的气息又翻腾起来,但又舍不得她难受,一把连被子带人都抱了起来,“惯会折磨我!”
叶非尘无辜的眨眼,真是好委屈,这不都是他自己折腾的吗?
“等……有你好受的!”将叶非尘搁在洗浴房,景飒聆磨牙威胁。
叶非尘摸摸耳朵,看着关上的门,刚才景飒聆说什么了?算了,反正他最多也是说说,他舍不得打她的~
这么一想,叶非尘就欢快的奔向刚放满热水的浴桶中。
洗完澡,叶非尘神清气爽。穿好衣服出来,便见着同样换了衣服的景飒聆半卧在软榻之上,墨紫色的头发如瀑般倾泻在厚厚的毛毯之上。他半撑着头,另一只手手里捏着一张纸,神色莫测。
叶非尘脱鞋,赤脚走到毛毯之上,侧坐于软榻之下,也不看景飒聆,只慢慢擦拟着自己的长发,“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的长裙盖住了她的脚,却恰好将脚趾头露了出来。许是因为刚泡了热水,一个个晶莹玉润的小脚丫都红红的,煞是可爱。
景飒聆眼眸一动,脸上竟泛出些许红晕。他方才也去沐浴了,而沐浴中那场单人情事让他有点不敢看叶非尘。
不过当听到叶非尘清脆的声音时,那点莫名的心虚一下子散了。随手将手中的信纸塞到袖中,他取过叶非尘手中的帕子,修长的手指从她发间穿过,丝丝热气散去,头发转眼间就干了。
“真方便。”叶非尘感叹一句,将头发抚至左肩,也不挽起,就那么随意的披着。
抓起她几缕发丝在手中缠绕,景飒聆沉吟了下道:“母后生病了。”
叶非尘伸手去抓景飒聆发丝的手微顿,依旧还是抓了几缕,看向景飒聆,“我修书给素真师傅,请她去望都。”
“她不是不愿再离开白城吗?”景飒聆摇摇头,“无需劳烦她,只要把巫上带到望都便成。”
“金国人?”叶非尘皱眉。
“不止,应该有太皇太妃和皇后暗中相助。”景飒聆拉起叶非尘,让了小半软榻给他,道,“现在母后和皇上还有郭贵妃等被困于颐华宫,昌伯候世子陈柿率兵封锁皇宫,言皇宫感染疫病,皇上和太皇太后及几位皇子已经感染,危在旦夕。皇上于危急之中立下太子——唯一没被感染疫病的三皇子景子明为太子。以前年的新科状元林斐为首的新臣已跪拜太子,一干老臣因为多日上朝与皇上离的近,未免传播疫病都被安置在宫里。”
叶非尘大惊,立马坐直身子,讶然的看着景飒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这么淡定!”
顿了顿,思绪清明了些许,叶非尘问:“那什么林斐是不是与玉妃同出于四大家之一的林家?”
这逼宫也太明显了吧!景子明是玉妃之子,宫里那么多皇子就那么巧他没有‘感染’疫病。还有林斐,也姓林,不得不让人多想。
“是。”景飒聆轻笑了一声,无限嘲讽,“殿试时他出了一个对子,难住探花和榜眼,他把对子答案说出来后两人羞而退让,状元才落到他身上。知道那对子是什么吗?”
叶非尘心里一动,有些不好的预感。
“烟锁池塘柳,炮震海城楼。”
‘噔’,手一抖,叶非尘便见手上的头发被她扯断,立马看向景飒聆,“对不起,我……”
“没事。”景飒聆安抚的看着她。
叶非尘更加愧疚,景飒聆这种爱惜皮囊的人,即便是头发也保护得非常好,一根根缕缕分明,她竟给她扯断好几根,他说没事,她却心疼。
可是,她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个对联,是她出的。她还记得清楚,她出对联的原由是有一个男子冒充她的化名‘晨斐’,文凯表哥为了教训他故而说了这个对子,还言明等冒牌货在文会上说出答案。
之后由于她离开景国,文会肯定是错过了,而因着她的离开,文凯表哥他们应该没有去成。事实上,当初的那个对联,文凯表哥也是不知道下联的。
她真正只跟两个人说过那个对联的下联,就是星儿和月儿。因为与她俩关系情同兄妹,所以当星儿私下好奇的问了的时候她就毫不犹豫的说了,还笑言‘不准告诉文凯表哥,让他多想想,看他能对出多少个下联才和我这联是一样的’。
可现在,景飒聆告诉他,林斐在殿试上出了这个对联,而且下联还恰好是她向星儿月儿说过的那个。
能说明什么?叶非尘只觉得心里凉成一片。
星儿还是月儿?应该是星儿。因为她家不是一直跟在叶老太太身边,而月儿家一直跟着叶老太太,叛变的是不可能的。叶大老爷的夫人送的人肯定也是真正信任的,但是奸细的可能性很大,没被察觉也只能说他们藏得太深了些。
太皇太妃~这应该是她苦心经营很多年的成果吧。没想到连林家这种书香世家也会被其所用。那样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不可想象!
“祖……叶老太太,她怎么样了?”这是她最担心的。
尽管没有血缘关系,叶老太太在她心中依旧占据着重要的地位,那样一个外表看起来严肃,内心却颇为柔软的老太太,手把手教导过她,真心爱护过她,也许老太太不认甚至后悔有过她这个孙女,她依然感谢老太太。
“和母后在一起。”景飒聆说完放轻了语调,“具体情况我暂时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发动这场宫变那天母后恰好身感不适邀太皇太妃和叶老太太入宫。”
“连你也不清楚?”叶非尘更是心惊,“太皇太妃在宫中竟有这么大的权力?”
景飒聆揽住叶非尘的腰,目光幽幽,“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年来母后极其信任太皇太妃,盐铁等事俱交给寿王府打理,也不知道她从中克扣了多少银钱。何况,太皇太妃心机深沉,便是母后以往也觉得她好,真心待她,视其为亲姐妹。看她如今的行径,料想过去的举动不过是做给人看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凭着她在皇宫里待那么多年,在皇宫安插势力,却是比我要更加方便而且有效。也不知我手中多少人父辈或是爷爷辈都是效忠与她的!”
叶非尘默然。太皇太后近五十年来权倾后宫,而太皇太妃是她唯一用心照拂的人,若是她有异心,想要在宫里留些忠心的人,这一代代传下来的确可怖。景飒聆纵然身份高贵,到底只有那么小的年纪,即便他的势力也遍布皇宫,和深入皇宫几十年的太妃相比也还是要差一些。
握住景飒聆的手,叶非尘担忧的问:“损失了很多人么?”
“……”沉默了一会,景飒聆方答道,“我会讨回来的!”
叶非尘便不再问,以他的心气还避而不谈,想来这次肯定是在太妃手里栽了大跟头。这让她更担忧望都局势。她不在意皇权更迭,但她在乎景飒聆。那里面正受着威胁的都是他的至亲!
“你准备怎么做?”叶非尘问道。
景飒聆不答,却是将之前放到袖中的信又拿出来递给叶非尘。
叶非尘一看便止不住的生气,竟然是太皇太妃写的,要景飒聆回望都支持景子明即位,不然皇室中人一个不留!
“大都督呢?”叶非尘忽然想到郭高,望都发生这么大的事,身为大都督的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吧!
“左中后三位都督联名告发大都督有谋逆之心,克扣军粮、私造武器,被关至大牢,郭府被围,东大营暂由几位都督共同掌管,有异动士兵,斩立决。”
“这!……”叶非尘又是一惊,望向景飒聆清凉的眸子,冷静了几分,“你能不能把事情一口气说完,让我少受点惊吓!”
“吓着了?”景飒聆摸摸她的后颈,道,“放心,折腾不了多久,不会影响我们的婚事。只不过……我要回望都一趟,你跟不跟我走?”
“你已经有安排了吗?”
“有景青之事我怎么会不做防范?太皇太妃是执迷不悟,她但凡有点脑子,在景青死后就该收手!”景飒聆语气凉薄,“她这是自寻死路!”
说完,他再度看向叶非尘,柔声道:“跟不跟我走?跟我走的话你就直接从荣亲王府出嫁,不跟我走到婚期我就去白城接你。”
虽给了她选择,但还是有所期待。
叶非尘很想看看景飒聆到底是怎么解决望都之事,刚准备点头,外面就传来白洛铭的声音。
“小姐,李嘉公子加急信。”
叶非尘一怔,“送进来。”
“不准!”景飒聆喝住要进来的洛铭,广袖轻甩,墨带便飞了出去,卷起洛铭手中的信送至叶非尘手中。
洛铭自然的收回已空的手,望了眼屋内,便隐入暗中。他知道为什么……小姐没穿鞋。
“鞋都没穿就敢让男子进屋?”景飒聆显然很不高兴。
“一时没注意而已。以后一定注意!”叶非尘动动脚丫子,入乡随俗,不在外男面前露脚这点她还是比较遵守的,这次是真的忘了。
景飒聆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也不知相不相信她说的话。
叶非尘已经将信摊开在两人眼前,摆明态度让景飒聆和她一起看。
景飒聆的手果然松了松。
信的大意是这样的:祁皇义子祁鸿受重伤回宫,告发贤王祁荣叛国,证据确凿,贤王入狱。祁国发兵三十万攻打白城,蒙真和胡族给其让道。先大军已快兵临城下。而且,祁国大军有大炮!
收起信,叶非尘抬眸看着景飒聆,“我等你来接我。”
“需要帮忙吗?”
“三十万大军,我还不看在眼里。”叶非尘挑挑眉,说得很自信。其实心里有点忧心。忧心的原因是祁国有大炮。那白城就不占什么优势了。
“我爹竟然让祁鸿跑了,实在是太不小心了!”叶非尘说到这真是有点气祁荣。当时景飒聆可是把他打得只剩一口气了啊!这样还让人跑了,实在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忽然,她想到巫上说过的话中提到过的金雁公主和金鸿皇子——“阿聆,那祁鸿不会是金国人吧?如果是的话,景国和祁国同时动乱就很有意思了!”
“是与不是都无所谓,我会让他们看看到底谁是飞月大陆的主!”景飒聆冷然道,而后软了语调,“小丫头,不要留情的打。让他们看看我的女人多么厉害!”
叶非尘:……阿聆对她这么有信心,她觉得压力有点大啊。
“离下个月十五号还有一个月,我八号来接你,在这之前,你要把事情处理好。”景飒聆见叶非尘没说话,扳过她的脑袋,认真的道,“如果有困难,写信给我,我祝你一臂之力。总之,不准误了好日子。”
“我知道了,会尽量速战速决的。”叶非尘说着眉头却止不住轻皱。她又不是战神,二十来天能不能结束战争也不是她说了算。“可战事我还真说不准。不过我保证,到了日子我一定跟你走,便是还在打战我也跟你走,成不?”
“虽然我不喜欢大婚之日还在打仗,但你有这个觉悟是很好的!”景飒聆很满意,手轻轻抚过叶非尘的长发。
一时没有人说话,叶非尘恍然间觉得景飒聆每一下都是从头顶到发梢,缓慢而轻柔,那一下下中都在述说着他没有开口的不舍。
她也舍不得。明明相聚还没有多久,现在又要分开。二十天,听起来都那么的久。
可是再不舍也无可奈何,他们都有自己的责任,连任性的挽留都不可以有。
“你什么时候启程?”叶非尘问。
“和你一样。”
叶非尘怔了怔,使劲眨了眨眼,不让那股酸涩冲出来:“那就吃了中饭就走吧,事情耽误不得。”
“好。”
……
午饭后,叶非尘和景飒聆分道扬镳。虽然都是往北走,要真想的话可以一起走一段,但他们都没有提出这个。两个人心里都想着要早点解决完事情,然后可以早点见面。而且一起走一段,只会更加难舍难分!
巫上被景飒聆带走,由于洛铭已经向他明确表示在叶非尘大婚前绝不会离开,巫上也就乖乖跟着景飒聆走了——事情早点解决叶非尘就可以顺利完婚,少主就会跟着他离开——这只是巫上自己的理解。
玄莫沾选择跟叶非尘去白城,说是好奇北地的景色,另外望都有他祖父在他也不必担心。
温怀修也跟着叶非尘去白城,他是因为他父亲。在追捕景青一伙的时候找到了他父亲温恒,只是温恒似中了毒,昏迷不醒加神志不清。巫上说不是巫族的手法,温怀修便想去白城求素真相救。同时,他也想见见他素昧谋面的小叔。
由于入白城最近的路要经过胡族和蒙真,而现在这两族看样子是帮着祁国,所以叶非尘准备先不回白城,先去青城。
如今青城和西城俱在李嘉的掌控之中,而他们又是老相识和盟友,将青城作为落脚点很安全也很方便。
连续几日快马赶路,除温怀修因着病重的父亲赶得慢些外没跟着大部队,其余人全部都抵达青城。
“叶城主。”李嘉一袭青衫,亲自迎接叶非尘。在城内官员面前,给足了叶非尘面子。
进了大厅,叶非尘直接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三十万大军昨夜抵达白城五里处,白影和白一剑将军先发制人,埋伏在附近,以上百大炮给祁国大军以威慑。如今在大军在城下十里处扎营。”李嘉将情况简要的说了一遍。
叶非尘愣了愣,怪不得昨夜赶路都能感到地动山摇,原来是一剑和白影两人弄出来的,实在是……做得好!
不过那是打得别人出其不意才占了便宜,现在可不会那么容易了。最主要的是……
“胡族和蒙真是什么意思?”叶非尘眸光微动,“上次的教训他们受的不够么?”
上次两族联合李权对白城出兵,可是元气大伤,现在又和祁国合作,真不知怎么想的!若仅仅是想要报仇,就不得不说实在太蠢了。
低笑声溢出,李嘉看向面色微冷的叶非尘道:“城主大可不必烦心,郝斩和丰朗两人早先已修书给我,言其受迫不得不给祁国借道,不会坏白城事。而且……若是有需要帮忙的,义不容辞!”
众人都是一怔,转而便高兴起来,照这样说不光是少了敌人还多了盟军。
“条件呢?”叶非尘挑眉问。
李嘉愣了愣,笑得舒缓:“保全胡族和蒙真的子民。”
“……他们还真是信任我。”叶非尘对于这种信任有点莫名其妙。难不成是上一次把他们打怕了?
“两位少主倒是聪明人。”玄莫沾淡淡出声,“顺应大势。”
在场的人听了目光一闪,亮晶晶的。所谓大势,他们心里都有一个清晰的想法。尤其是和叶非尘一伙的几人,他们一直也就是朝着那个方向走的。
叶非尘心情很好,想了想笑道:“若胡族和蒙真配合,那这场仗就容易了。祁国三十万士兵么……好大一锅饺子!”
众人一呆。饺子?
“形象比喻。”叶非尘眼神清亮,“青城和西城各调兵五万分别从胡族和蒙真一西一东北进,堵住祁国的退路。再联系一剑和白影,让他们守好北面。这样一来,那三十万就是瓮中捉鳖,饺中之肉。”
屋外阳光照进来,打在叶非尘白皙的侧脸之上带着耀眼且温暖的光晕,大家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已经胜利了一般,不由觉得好笑。她期待战争速决的心思那么的明显!
“咳、想法挺好。”李嘉肯定了叶非尘的计谋,叶非尘却是敛了兴奋了神色,因为李嘉这话八成是有转折的,果然,李嘉接着就道,“但是,胡族和蒙真受迫的原因是祁国有大炮,大炮威力如何城主当比我清楚。白城守住北方好说,可我的人守住南方成功率不高。”
叶非尘这才想到青城和西城只有冷兵器。十万人马堵住南线在人数上本就不算很有优势,若武器上再落后,成功的可能真的很小。
“祁国这次带了多少大炮?”其实她还很好奇祁国怎么就有大炮了?之前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思绪一转她又想到祁鸿,哦,应该叫金鸿,揣测这大炮八成是他的手笔。能拿出这样有威力的武器,祁皇在高兴的同时难道就没有一点担忧?
“不清楚,不过据探祁国大军拉了几百车黑色铁匣子。”
几百车?那可真是不少。只是叶非尘很怀疑里面是不是有空的。毕竟在北地之时金鸿让白鬼整了几次也没看出他对炮弹有什么了解,现在突然有大炮已是意外,再有那么多实在让人不太相信。
“你们有什么想法?”叶非尘看向在座的几人。她觉得他们肯定比她会打仗。
“就按非尘妹妹说的计划来,那计划很不错。”大厅安静了一会,玄莫沾开口,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抬头看了看天上灿烂的阳光,“后日二更很适合包饺子。”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叶非尘已经亮了眼睛,“好,后日二更时分奇袭!李嘉,南线调度的事就交给你了。白鬼,传信给一剑,让他们这两天逗逗祁国士兵就好,等后日二更准时猛攻!”
众人一囧,逗逗?有这么说战事的么!而且……玄大公子和城主打的什么哑谜?
“好,定不负所托。”李嘉眼底有点疑惑却还是没有犹豫的应下了叶非尘的吩咐。
叶非尘起身笑道:“你们可要相信莫沾哥哥,后日二更时,祁国最大的倚仗、那大炮,起不了作用!”
众人恍然,纷纷看向玄莫沾,然后看向外面高挂的太阳,虽然天气好得不得了,但是众人依旧相信玄莫沾——后日二更时将有雨!
……
望都,荣亲王府。
管家蒙安恭敬的立在一边,听着景飒聆的吩咐。
“嫁衣、首饰、红锦、鲜花……全都盯好了,不容有半点错处,十天后准时送到王府,不可延期。府里该修葺的地方都翻新,花园里的池水换新……记下来么?”景飒聆抓着一张写好的条子边看边说,偶尔想到什么还另外叮嘱几句。婚礼需要的大小物什都一一过问。
蒙安听着止不住的抽搐着,王爷今儿跟他说的话可能是前二十多年的总和,原先怎么就没有发现王爷竟是这么的……婆妈?这些事早先在王爷离府之前就叮嘱过的,现在又来一遍,而且更加细致。
“老奴都记下了,定不会出差错。”这要出了差错,他的老命还不知保不保得住。王爷有多在乎未过门的王妃全府上下就没有一个不清楚的。
景飒聆修长的手抵着下巴,歪着头,墨红的眸子暗暗涌动,思索着还差什么,直到又将诸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没发现漏掉的,才放蒙安离去。
收好单子,景飒聆起身出了书房,香东一见立马迎了上来。
“王爷,几个大臣已经在偏厅等好久了……”他已经怀疑王爷是不是把人都忘了。
“急什么?”景飒聆步伐悠悠,半丝不急,眸光却是已经褪去了温和,变得清冷起来,伸手从袖中拿出令牌,“去东大营把兵带出来,若有阻拦的,杀了。”
“是。”香东看着手中属于大都督的令牌一怔,“……兵带到哪里?”
“当然是皇宫门口!”景飒聆横一眼香东,“一个时辰后本王要捉拿逆贼。”
香东还想说什么,却也不敢问。拿着令牌就走了。心里暗想王爷难道就不担心太皇太后的安危?不会。几乎是立即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香东思索了一下,忽然想到三探最近都被王爷派了出去,顿时便不担心了。
王爷既然准备这么做,那么一定是有信心的。
……
一个时辰后,皇宫门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人多却十分的安静。
“开门!”景飒聆冷眼看着宫门守卫,冷声开口。
“荣亲王,宫中疫病横行,皇上下令外面的人不得进入皇宫!”守将被景飒聆看得从心一直凉到脚尖,硬忍着颤抖才把一句话没磕碰的说完。
景飒聆不耐烦的抬手,一股气息袭向守将,守将立时倒地。
“把门打开!”这话已经不是对其余的守将说的,而是对身后眼里一片红的士兵说的。
这些日子他们被监督者,处处被人为难,弟兄们但凡犯了一点小错甚至是没有犯错就会被人找机会处置掉,别提过得有多么窝火。现在有出气的机会,自然是人人都跃跃欲试。只等着大干一场。
太皇太妃谋逆,囚了太皇太后、皇后还对大都督府下狠手,着实该杀。他们就等着机会呢!
景飒聆的命令一出,士兵们就开始撞宫门。
“荣亲王!你这是想要造反吗?”宫墙之上陈柿大吼,对上景飒聆的冷眼心底一颤,不过最近这段时间耀武扬威、受人拍马的时候多了,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斤两、以为自己真的就多么厉害,也并没有多么怕,指着景飒聆道,“荣亲王欲造反,我奉皇上之命守着皇宫,现下令,拿下逆贼!”
一声令下,宫墙之上便布满了弓箭手。铁铸的箭头在阳光之下泛着冷光,一排排看过去,煞是惊心。
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景飒聆嘴角轻勾。
香魂卫抬着一人从士兵让出的道上前,那人脸色微白却是颇有精神,颤抖的手指着宫墙之上,恨声开口。
“你这个逆子!对生父下毒手还助奸妃逆贼夺位,丧尽天良,我陈家没有你这种不肖子孙,今日若你悔改,念在父子一场,本侯求荣亲王留你全尸。”
这人正是陈柿的爹,昌伯候陈杭。他乃一介忠臣,只是儿子没教好,以前还只是吃喝玩乐、好女色。从娶了李珍之后竟把歪念头动在官场之上,更是对陈杭下手,又在太皇太妃的帮助下补了陈杭左军都督的位,如今协助逼宫。
陈杭骂着,真正是愤恨不已,恨不得从来就没有生过这个儿子。这畜生不如的儿子就是把整个陈家的命拿来作呀。
陈柿脸上青一片白一片,看着城下的士兵咬牙:“爹,就算你是我亲爹、你想要依附荣亲王谋逆我也是绝对不允的,若是爹你一定要执迷不悟,我……我就大义灭亲!”
陈杭气得一口气没喘过来,梗着脖子冲城上道:“儿郎们,你们跟了我陈杭几年,我也不想你们被蒙蔽。太皇太妃逼宫,囚禁太皇太后、皇上及各位大臣,你们现在做的就是谋逆之事。若能及时悔改还能保小命,若不改,事后诛九族!皇上圣明,绝不会让那些奸人得逞,你们可要三思而行……”
话没说完人就晕了过去。景飒聆抬手,香魂卫便将人带了下去。
宫墙上的士兵脸色惨白,心里大为动摇,看陈柿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对。他们在这里是为了保护皇上保护皇宫,可若方才陈将军说得对,那……
再看看墙下的荣亲王,风华绝代、一身清冷,抬手举足间高贵尽显。他是皇上的叔叔是太皇太后的小儿子,一世荣宠,跟着他的是东大营的士兵,是大都督的士兵更是忠君的队伍。
心里的天平不自觉的就往他这一边倾斜。
景飒聆哪会有耐心等他们一个个考虑好怎么做,眉头轻皱,再次开口:“开门。”
在外面士兵气势如虹里面士兵犹豫踌躇之间,宫门开了。
陈柿一见吓得跑的飞快,往颐华宫跑去。没跑两步就被香魂卫捉住,景飒聆掠身去往颐华宫,巫上紧跟其后。
颐华宫内,太皇太后、叶老太太脸色苍白的歪在软榻之上,床上睡着脸色发黑的皇上景乐璋。
“两位老姐姐,皇上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们再犹豫,他这命就是神仙也救不活。玉玺在哪?”太皇太妃一脸温和的道。
“滚!”太皇太后全身无力,这句话说的很没有气势,但语气中的怨与恨很能表现此刻的心情,“有本事你就杀了本宫,只要本宫在,你休想帮任何一个人名正言顺的即位。”
杜嬷嬷没有中毒,在一边给太皇太后顺气,怒望着太皇太妃,“太妃,你别再来气势太皇太后了。这些年,太皇太后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够这样对太皇太后?”
“闭嘴。”太皇太后眼里一片阴蛰,“谁稀罕她对我好?把我也弄到宫里就是对我好?这皇宫,我是一步也不想踏进来。”
说完她脸色闪过一丝懊恼,似乎不太高兴自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原来你并不想入宫?”太皇太后也是一惊,几天来难得好语气的和太皇太妃说了一句话。她一直以为太皇太妃是喜欢景隆帝的,没想到……
太皇太妃不接话,重复一遍:“玉玺交出来。你那宝贝儿子回了,若你再不把玉玺交出来,不仅是皇上,荣亲王也必死无疑。”
“是吗?不知太皇太妃想如何让本王必死无疑呢?”
殿中的空气瞬间冷凝,太皇太妃惊得猛然回头,只见一身干净锦袍的景飒聆步入殿中,眉眼中尽是冷然的光芒。
“怎么可能?你……”皇宫中的暗卫呢?怎么那么容易就让他闯了进来!
景飒聆冷笑,顿时身后就出现了三人,看得太皇太后脸色更白了几分。
这三人恰好是太皇太妃在宫中最得力的住手,其中一人专管着暗卫。
不等她平复下心情,就见三人手伸向脖颈处,一扯,一张薄薄的皮下是三张她没有印象的脸。
正是香上香中香下三人。
太皇太妃浑身僵住,这情景,明显是告诉她她的人都被解决了。
她轻飘飘笑了一下:“倒是小瞧了你,速度很快嘛。”
景飒聆却是懒的理她,让士兵和香魂卫将颐华宫的闲杂人等清出去,之后便让巫上给皇上等人解毒。
“聆儿,母后就知道你肯定赶得及。”太皇太后很是欣慰。
景飒聆点点头,听巫上说她身体不算很严重松了口气,转而问道:“母后,玉玺在哪?听说太皇太妃将整个皇宫都搜了一遍也没找到。”
太皇太后也没隐瞒:“就在皇上睡着的床板下。”
景飒聆闻言便将玉玺拿出来,捧在手里,坐在一边看着巫上给皇上疗伤,没有说话。
太皇太后等人也担心的看着,硬撑着不下去歇息。
过了小半个时辰,巫上收针,景乐璋吐了几口黑血便醒了过来。
“皇叔,咳、这次全靠你了。”景乐璋见着景飒聆就扯着他的手道,说不清是真正的信赖还是什么。
“这是为人臣子该做的。”景飒聆淡淡的抽出袖子,“看样子皇叔恢复了些力气。”
把他袖子拽的那么紧。
景乐璋愣了愣,“嗯,是觉得轻松了许多。”
景飒聆便让香北取了一则空白的圣旨及笔墨过来,还特意搬了个矮桌子放置床前方便景乐璋写东西。
“劳烦皇上写一则圣旨。”
景乐璋脸色一僵,便是太皇太后也怔住,喝道:“聆儿,你想干什么?”
“你……”景乐璋脸色苍白,笑得惨然,“你若是要朕这位置,直说便是……”
说着便抓了笔准备写,手都是颤抖的。
修长的手指横在他的手腕下,景飒聆潋滟的眸光轻动,笑:“本王对皇位不感兴趣。请皇上赐婚给臣和白城城主叶非尘。臣好拿着圣旨去迎亲。”
他倒是不在乎圣旨不圣旨,他不过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取了她,名正言顺。
景乐璋手不抖了,呆住。
景飒聆这行为算是半带着逼迫的,但是却很明显的告诉了景乐璋一件事——他对皇位不感兴趣。这个时候,只要他想,得到皇位轻而易举。只要解决了景乐璋然后把责任推到太皇太妃身上即可。不会惹上半句不好听的名声。
可他不要,他要的是叶非尘。
景乐璋笑了笑,心底真的松了口气。不爱江山爱美人,这皇叔倒是痴情,也幸好他痴情。
抬笔欲书,太皇太后喝住:“本宫不准!聆儿,你娶谁都可以就是不准娶叶非尘那丫头!”
霜妃的孙女给她做儿媳,要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景飒聆长睫一颤,抿了抿唇,不答话,只看着景乐璋。
巫上道:“景皇若是不赐婚,我可就不治了。”
“你……聆儿,这是你的威胁?”太皇太后不理会巫上,直斥景飒聆,一脸失望。
“荣亲王可威胁不了我,我又不是你们景国人,我是金国人。”巫上道,“我跟着荣亲王过来就是等着皇上给叶姑娘和荣亲王赐婚,若不赐,我就不管了。”
“金国?”景乐璋、太皇太后和叶老太太俱是一惊,金国他们是知道的。据说金国的实力强劲,若不是离得远,对景国来说是很大的威胁。
“叶姑娘成亲了,我家少主才会愿意跟着我回金国。而叶姑娘和荣亲王两情相悦,自然是要在一起的。”许是找到少主,巫上那干枯的皮肤也显得有光泽了些,话也变多了。
他又看了看景乐璋:“若不要我医治,景皇怕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这不过是成人之美的事,景皇还要考虑。叶姑娘可有整个白城做嫁妆呢。”
景飒聆瞟了眼巫上,巫上闭嘴,好吧,嫁妆一事他随口说的。
“我只会娶她。”景飒聆视线转过殿中众人,最后落到景乐璋身上,单膝跪地,“请皇上赐婚。”
景乐璋手又是一颤,不再看太皇太后,笔走龙蛇,极尽赞美的写完赐婚的圣旨。
景乐璋看了之后颇感满意,“谢皇上。巫上,皇上的病就麻烦你了。”
“好说好说。”
太皇太后冷着脸。
“母后,”景飒聆看着她道,“您是想记恨着那个人到死、看儿子一辈子孤身一人还是想放下怨恨、看儿子开开心心的、看着天下一统呢?”
太皇太后猛地一震,半响没说话,只是闭上了眼。
这算是妥协了。
景飒聆笑了笑:“谢母后。若是母后不想见非尘,婚后我和她可以去白城住。”
手指颤了颤,太皇太后依旧没说话。
“非尘很挂念你。”景飒聆也不再对太皇太后说什么,而是转向叶老太太,说了这么一句话。
叶老太太沉默半响,道:“她是个好姑娘。”
景飒聆笑着退出颐华宫。
如今伤的伤、中毒的中毒,还有很多事都需要他主持大局。
不过,那都不是事。现在他心里,也就那么一件事。
他的婚姻大事,哦,应该说是他和他家小丫头的婚姻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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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