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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本王如何收拾她。
“快看!”里正呼道:“左高,右双平,消灾香!”
众人顾不得再作虔诚样,俱是抬头望去,果然是这样。三个香炉里的三支香都是左高右双平,这是妥妥的消灾香,井龙王要帮他们赶走邪祟。
次日,村民派井龙王要来收拾杨小八了,她还啥都不知,净琢磨着吃什么。那条熊腿被她烤得一面焦一面半生不熟,捏着喉咙吃了两天才吃完,猪下水好大一股腥味,她又不知道怎么去腥。想来想去,还是偷村民现成的食物最好。
可是现成的食物不好找呀,最后“聪慧如她”认为偷厨艺最为靠谱,这才是一劳永逸还长了本事。
正想到这里,神像胸前突然出现一张符箓,杨八凑过去一看,气得差点跳起来。
“太欺侮人了,给我这么个破庙还好意思收我缮护费!”
没吃的可以去偷,但是没香火去哪偷?杨小八一看截止期限就在明天酉时,上面言明这已是第三次催缴。才耽误了七天而已,处罚的滞纳香都快够一个月的费用,加起来一共足足要二十根黑糙香。
“燕霞山城隍爷的□□都黑透了,还有那朱老头子,明明有半个多月该他付!”
杨小八转来转去恨不得抓光满头愁发,是,她现在土地婆,她辖下有一整座村子,符箓上记载有一百零五户人家五百八十人。这还是五十年前的,实际上现在陈家庄有一百七十户一千多口了,可那又如何,人家根本压根就不信土地。
唉……在地府天天叹气,到了阳间非但没改变,生活起来反而更艰难,屁事没做平白欠了一屁股债。
“呵呵呵。”化成黄膳守在破庙门口的井龙王莫浚子正在阴笑。
刚刚他看见一道符箓飞了进去,猜也知道肯定如往常一样是城隍发来催缴缮护费的符箓。杨小八带了多少老本来他不清楚,朱老头带的老本全在陈家庄耗光了他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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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中,杨小八已经没再发愁了,反正她没香火,就不信城隍还敢把她这个新任土地婆给撸了。稍稍装扮一翻,特意等到烈阳下的大中午外面没人时悄悄潜进村去。现在当然是学厨艺要紧,城隍的缮护费急也没用,懒得急。
常听阳间的人烧纸钱时给亲人念叨,说什么一定会学精本事在世上好好立足,让亲人莫担心之类的保证。也就是说,有了本事才能吃喝不愁,厨艺也是本事之一。她身手相当灵活,出了庙几个闪身就进到一户村口的农家。
“啊?”莫浚子傻眼了。赶紧跑过去仔细检查他布下的禁固阵法,本是用来挡住杨土地伸向村路的法术,免得再有村民被偷食物。现在别说法术,哪知竟连她的幻像都挡不住……
旋即莫浚子摇身一变,一个竖有犄角的龙人幻像便出现了,紧随杨小八而去。跟着她走了十几户人家,最后看见她被一个小孩子发现后就坐下聊起天来。
莫浚子又一惊,暗道这杨小八居然敢以实身现世,立着耳朵听了好半天,一无所获。若不是有那柄扫帚在,他都快怀疑前面的杨小八是个普通人了。
“姑娘,你哪村的?”孩子娘终于听见动静从灶房跑出来问道。
“我就是这村的,住在村外的土地庙。”杨小八笑盈盈地说道。讲完惊知说漏口了,可是再解释已经来不及。
正在思考怎么圆过去,赶紧把脸上的笑容又堆重三分,哪知那妇人惊得倒退三步。
退后的妇人发现儿子还在杨小八身旁立着,猛地冲过去拖走,大喊:“孩儿他爹快来呀!”
妇人一看就很利索,她警惕地伸手作出防御姿势,不允许这只缺了半截门牙,披头散发的美妖靠近:“你别过来,别过来!妖怪你要作何,青天白日……”
妇人吓得瑟瑟发抖,原来真的有妖怪!原来真的有妖怪!打死她都不敢相信妖怪还敢在大中午进村。她把妖等同于鬼了,以为妖白天不敢现身。今日近距离见到传说中的妖怪,妇人全凭本能在行事。又是直呼妖怪又是大唤自家丈夫,就没想过她全家老少是不是“妖”的对手。
“大姐?”杨小八懵懂,我只是住在庙里而已,为什么就让你们害怕了?若说我是土地神,你们会不会更害怕?
“啊!别吃我啊!”妇人歇斯底里大叫。
“妖怪在哪里!”扛着一柄锄头的黑壮汉子奔来厉声喝道。纵然知道是妖,这一家之主的汉子亦凭着本能在保护自己的家人免遭屠害,他没有别的想法,只知要豁出了性命赶跑吃人的妖怪。
面对两个大人脸上无法遮掩的恐惧和憎恶,杨小八欲哭无泪,按说她的确和他们不同,说是妖也算不上。就算精怪就称作妖,却也没想到妖在阳间如此不受待见,可她现在已经是土地了呀,还是上了名册的正神。
“娘,她哭了……”小孩子的思想没有大人那么复杂。
原本见杨小八一时没反应,预备找准时机抱儿子跑的妇人听得这话一时顿住。
饶是杨小八没心没肺,连日来藏起的悲伤在此刻也兜不住了,干脆痛痛快快地嚎啕大哭。
“孩儿他娘,这…不像妖啊?”汉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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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斜照,不知不觉院子的气氛已从恐慌转为忧凄。
杨小八一把鼻涕一把泪,搜肠刮肚编了一长串半真半假的身世,使得那妇人也跟着抹泪。
“杨居士,小妇人真没听说过你的平等庙,想必在很远的地方吧,你孤身一人来到这里真是不容易。难为你看得上咱村那破庙,唉,看你弱弱小小的身上肯定也没啥功夫,村人丢的那些东西也不像与你有关。我看呐……”妇人说着看向自家男人。
夫妻二人一时都明白了什么关窍,眼里透出敬畏。
“陈大嫂你想说什么?”杨小八揪掉鼻涕问道。到了阳间就是不同,一哭就流水出来。
她把那鼻涕顺势蹭在了自己的绿裙上,在地府从没流过鼻涕的她根本不知如何处理这东西。院中一家三口也不以为意,庄户人家若不是穿着新衣裳,本就是这种习惯。只是杨小八身后不远处偷听的莫浚子看得直犯恶心,同时他又大为惊异,确定杨小八真的是实身,不然哪来的鼻涕。
“杨居士。”陈老幺皱着眉头,用他那一惯憨厚的声音说道:“咱村的土地爷是认你作庙祝了,庙中无米无盐,土地爷就……”
杨小八听汉子慢慢讲完,顿时眼前一亮,敢情他们都发现东西被偷了,遂怀疑庙里不干净,所以陈大嫂才一听说她住在庙里就忙喊妖怪?如今,这丢了的东西不能叫被偷,只能叫拿,陈家庄村民不上供,是土地爷看不过眼亲自动的手,当然不能叫偷。
万幸,陈家夫妻完全相信土地爷有那等本事,自然而然地就把前因后果联系上了,这……这真是让她杨小八省了好多事啊。
杨小八心里大喜,方知村民仍是敬神的,差点就脱口而出她就是土地神,还好最后关头刹住了嘴,要不然可能会被当成疯婆子。
陈老幺隔房的大伯便是早早就分家的里正,他留下内人陪着杨小八,急急忙忙去找大伯。没两刻钟,村里说得上话的大老爷们纷纷涌到这里。
杨小八睁着两个无辜的大眼睛东瞧瞧西看看,有问必答,故意不说明白,由得他们瞎猜。
男人们互相交换眼色,认同了陈老幺的猜测,唯有这样才解释得通。若土地庙真的进了妖邪,村里早就不太平了,哪能仅是丢点吃食。还有,杨小八身边那柄刻有太极图样的八须扫帚,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东西。
于是,见礼的见礼,赔罪的赔罪,俨然已经确定了她庙祝的身份。至于为何土地爷要请这个过于纯真甚至愚傻的俏居士为他(她)打理小庙,这就不是他们能干预的事了。
陈大嫂安慰道:“杨居士,你就好好的在庙里住着,放心吧,里正都开口了,保准你饿不死。”说完又叹道:“好好的一个漂亮姑娘,竟然是个从小生长在道观里的可怜孤女,造孽啊。”
莫浚子从头看到尾,很想作个法让村人看到他的幻像,好出声质问杨小八嘴里的破绽。看着陈家人跟杨小八越聊越亲,他决定给村民一点颜色瞧瞧。他们不是说要给庙里上供吗?好,就从上供那天开始。前脚上供,后脚我就给你们降雨,管你庄稼有没收完。
经过陈老幺两口子和里正这么一解释,村人的恐慌瞬时就消了,供杨小八这土地庙的庙祝吃喝就是小事一桩,大事当然是先要给井龙王上香还愿,若不是井龙王,他们哪那么容易就了解了事情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