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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宝听白建刚介绍过金三角的各大势力,知道黑骷髅的人其实就是过去国民党留下来的93师残部,见到村民们就像是遇到山洪暴发般的往村头跑,忍不住道:“93师的人是打过日本鬼子的,也是中国人,用得着这么害怕,跑得这么快吗?”
谁知这话让杨明成脸色一变,一边匆匆而行,一边道:“小兄弟,等会儿你千万不要乱说话,否则连我都要被你连累,93师打日本人是过去的事了,可是现在他们的后代已经变成了魔鬼,你马上就会看到了。”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跑到了村头,只见长着两棵郁郁葱葱的黄桷树,而黄桷树之下有一个半米高的石台,石台之上,站着二十来名穿着灰黄色军装的男子,有的拿着冲锋枪,有的拿着手枪,在石台正中,跪着六个人,其中有一男一女两个白发老者,另外还有一对中年夫妇,另外则是两个小女孩,一个有六七岁大,一个则只有三岁大。
所有的村民都围在了石台下,个个是战战兢兢,方宝也随在其中,却见石台上最醒目的一名壮年男子戴着军官帽,身材彪悍,豹眼鹰鼻,一脸的凶狠,而方宝还注意到,他们的服装有些像电视里的国军党服,不过没有肩章之类,只是在帽徽和右臂袖标上各有一个黑色的骷髅。
那军官模样的壮年男子瞧着村民们全来了,便走到了台前,大声道:“小叶村的村民们,你们听着,黑骷髅下过命令,你们种的货只能卖给我们,可是我们得到了消息,周家旺胆大包天,竟然在我们上次来收购时私藏了一百公斤鸦片,上个星期高价卖给了别人,违反了黑骷髅的命令,这是绝不能容许的事,现在我宣布,周家旺一家全部枪毙,立刻执行。”
说到这里,他的右手挥了挥,立刻就有六名拿着手枪的士兵出来,对准了周家的六人,想不到黑骷髅的人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方宝心中一阵阵的发紧,左右环视,却见村民们个个面如土色,好多人都在发抖,自然谁也不敢求情。
此刻,只见跪着的那个中年男子向着军官不停的磕头道:“大爷,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我的家人无关,求求你放过他们吧,下辈子我做牛做马来回报你。”
那壮年军官面无表情的道:“你们应该知道,黑骷髅最讲究的就是规矩,私自藏货枪毙全家一直以来的规矩,谁要敢违背,我们也只有按规矩执行。”
这话之后,他沉下了脸,向下猛的一挥,六名士兵就向前一步,勾动了板机。
六声枪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血光飞溅到台下,台上的周家六人全部扑倒在地,全是脑后中弹,一枪毙命。
一时之间,台下是噤若寒蝉,几个胆小的女人甚至晕倒在地,只有几个不懂事的孩子被骇得哇哇大哭。就连素来大胆的方宝,第一次目睹了这种血腥残忍的场面,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一颗心狂跳着似乎要蹦出胸腔来。
那军官扫视了一眼台下的惶恐颤抖的村民,高声道:“我再次给你们说,你们是由黑骷髅保护的,种出来的罂粟也绝不能卖给别人,谁要是敢坏了这个规矩,周家就是你们的榜样。”
言罢,他又挥了挥手,士兵们向右转去,动作非常的整齐,当真是训练有素,快步小跑着到了前面,那里停着一辆草绿色的越野吉普和一辆敞蓬大货车,军官带着两名士兵上了越野车,先行开走,而余下的士兵就爬上了大货车,车头车尾和车的两边铁栏都架上了冲锋枪,也跟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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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黑骷髅的人走远了,村民中才有了哭泣之声,一些与周家交好的村民便去抬来了竹板床,给他们收尸,而大多数的村民就渐渐散去了。
方宝见到杨明成的脸上惶恐之色未散,去老婆手里抱了已经骇得不敢出声的儿子,默默的向前走着,忍不住赶上前去道:“杨大哥,为什么周家要藏鸦片,黑骷髅给的价格很低吗?”
杨明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才点了点头道:“不错,只有外面价格的一半,我们辛辛苦苦种植收获,可是赚的钱却很少,不过周家旺胆子也实在太大了,竟然敢背着黑骷髅卖货,还这么倒霉被他知道了,可怜他的一家老少,唉,还是老老实实的卖给黑骷髅,虽然钱少些,但总比没了命好啊。”
方宝才到金三角的第一个村庄,没想到就遇到了如此悲惨的场景,这才明白为什么白建刚不敢进来的原因了,他忽然感觉到,自己似乎进入了凶兽横行的蛮荒,处处充满了凶险,还是早点去那红色山寨戒了毒回中国去的好,想到回中国,他却又咬紧了牙,捏紧了拳头,他染上毒瘾,到这里来都是拜赵永康所赐,如此的“恩惠”岂能忘记,总有一天,他会去“报恩”的。
回到了杨明成的家,这个男人几乎没有再说什么话了,而是给方宝在堂屋打了一个地铺,让他睡下。
这一晚,方宝几乎是没有睡着的,在他的大脑里,似乎时时都传来枪声,浮现起那一具具带血的尸体,此刻的他才明白,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渺小,而自己,难道就这么渺小的来,又渺小的去,活了这一趟,难道就是为了吃饭睡觉,然后再睡觉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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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天刚一亮,杨明成就把方宝叫起来了,吃了早餐后,便骑了一辆半新旧的中国产嘉陵125摩托载着他出了北村头。
路是黄泥路,能够过两辆货车,还好没有落雨,否则一定会泥泞难行,方宝问了杨明成,才知道孟登县离这里只有六十公里,不过去红色山寨的路很不好走,由他自己走上去。
走了一个小时之后,就到了柏油马路上,杨明成的速度就加快了,并且很快穿过了一个县城,据他说叫做古凯县。
当摩托五分钟之后就从古凯县城里出去,方宝实在感到好生的失望,这县城破旧不堪,只有一条街道,虽然街道两边的商铺都开着,但看来并没有什么东西,楼房最高的也不过五层,而且没有一幢是新的,规模大小实在只能和从皇妃村出来的羊街乡相提并论。
穿过了古凯县,没一会儿,就到了孟登,不过杨明成并没有往县城方向走,而是从西穿了过去,方宝注意到,金三角地区的路虽然通常都不宽阔,可是却四通八达,估计和种植罂粟的地点比较分散有关。
灰尘扑扑的疾驰着,眼看太阳快到头顶上,路便开始窄了,只能容摩托车缓缓而行,大约走了五公里之后,方宝的屁股都颠簸得好生着痛,便见到了一座大约有百来米高的小山,形状有些像是中国道士头上戴的道冠,一条很不规则的石级路蜿蜒着通达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