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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祁安澜中午在幽篁馆留饭,期间与新出炉的弟妹谈笑生风把酒言欢,两个人都很有魏晋风流名士姿态,喝酒端的是潇洒豪放。
岑兰芷的酒量比他还好,祁安澜和她一人干掉了两坛之后,他已经开始上头了,可岑兰芷还是喝酒和喝水似得,看的祁安澜着实羡慕敬佩,就差没拍着她的背说敬她是条汉子。
席间两个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从人生哲学谈到个人理想,从历史谈到未来,从朝廷局势谈到人间野史。就连对姑娘的喜好(?)都有异曲同工之妙,简直是臭味相投……啊不,是一拍即合,当即把称呼从大哥弟妹变为互称兄弟,惊吓的旁边端酒送菜的两位小厮,东风南风捂着心口几欲昏倒。
鉴于祁大公子祁安澜一贯的做派便是如此,已经不足为奇,所以他们之所以想晕倒都是因为看到自家夫人帅气的英姿。他们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家公子不是娶夫人而是嫁夫人,心中开始忍不住为自家公子担忧,因而差点昏倒。
见到夫人大口喝酒,旁边公子小口的在喝汤这样反差的情况,两位小厮顿时脑补出自家公子喊着不要不要却被恶霸夫人逼到墙角的画面,险些落下泪来。他们觉得公子真是太心酸了,论霸气竟然还比不过夫人。
卫谨之一直微笑着吃菜,安静的听着两人友好的学术探讨,直到说起了兴致祁安澜准备去挽好知己岑兰芷的肩膀时,卫谨之这才出手了。
他用手中的一根筷子敲开祁安澜差点碰到岑兰芷的手,另外一根筷子轻轻巧巧的放在桌子中间,祁安澜立马识趣的整个身子都缩回了筷子的那一边。那完全是看到筷子在桌上一横就下意识做出的动作,十分训练有素,可见从前没少在这种事情上吃过亏。
卫谨之满意的微笑,然后开始劝酒。对祁安澜是劝他多喝,对岑兰芷是劝她少喝,还贴心的为她端来解酒的汤,又为她夹了不少爽口开胃的菜。好友和夫人的重要性以及亲疏关系高下立现。
一见到四公子坐过来,岑兰芷立马从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大好汉子,变作娇俏可人的柔弱姑娘。期间改变犹如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让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祁安澜啧啧称奇,然后抱着大碗继续灌酒。这里的酒都是好酒,既然弟妹也是好酒之人,那么这些酒阑亭肯定不会给他,干脆趁着现在能多喝一点就是一点,喝进肚子里的就是他的,关于这一点祁安澜很是清楚。
本来准备来好友这里躲几天清闲,谁知道好友有了恩爱的红颜知己,容不下他这个碍手碍脚的,只能让他去另找下家。
吃完饭就被卫谨之送出幽篁馆的祁安澜,在心中凄凉的这般想到。他还没有完全接受好友已然变成一位人夫,就要这么快的感受一下这个事实带来的各种影响了。
“阑亭竟然真的会动情这一点,实在是让我惊讶。而这个弟妹,也实在是个让我惊讶的人。”祁安澜摇摇头走在竹林之间。
感叹完之后,他又笑道:“阑亭可是准备开始了,对卫家?”
“没错,兰芷的出现对我而言是个意外,因为这个意外,我便将时间提早一些也无妨。”卫谨之束手看着身边青翠的竹林。
祁安澜朗笑几声,忽然一掌拍在了卫谨之后背,看上去文弱的瘦不经风的卫谨之动也未动,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祁安澜收了笑,严肃的说道:“作为好友,请求阑亭一件事。不要把祁家也一同牵连进来……”
见到卫谨之的眼神,他抓了一把头发又改口道:“那就退而求其次,不要把祁家搞垮了,若是我那个弟弟被欺负惨了,可是会哭的。到时候我这个哥哥也不得不做出点哥哥的样子了,毕竟我也姓祁。”
说到后面,他苦恼的一摊手,“我知道你和萧复两个整日就知道谋划这个谋划那个,难道都不觉得累吗,就当帮忙,别给我找事做了。”
“若是愿意,你未必不能与我一战。”
“可别!你以为我是你这样的怪物吗,我才不要每日都思考那么多,啧,忒麻烦。”爱安澜没能严肃多久,一会儿又吊儿郎当的摆出个苦脸,哀怨的盯着卫谨之,大有他不答应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卫谨之叹气抚了一下额头,“我明白了。”
祁安澜闻言立马喜上眉梢,生怕他反悔一般道:“那就说定了!阑亭是君子,可不是我这种无赖,君子一诺千金!”
“既然此行目的已经达成,我就不打扰阑亭风花雪月了。”说完他挥挥手干脆的转身就走,衣袖招招,脚下生风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出了卫家,祁安澜听说了自家暴躁弟弟悬赏五万两找他,笑的没心没肺,“哎呀弟弟这回真是气的不轻啊,要是回去一定会被打断腿,嗯,不能回去。看来还是要继续去流连山水啊,不过路费有些不太够,唉,穷。”
衡量了一下在卫谨之这里拿银子要付出的代价,和在另一位好友铄王世子姬临琅那里拿银子要付出的代价,祁安澜摸摸鼻子果断选择了姬临琅。他玩不过卫谨之,也不想和他玩,那人是越玩越厉害,简直把玩计谋当乐趣的人,他可不愿意浪费时间在这上头。
决定之后,祁安澜直赴汝阳,铄王府所在。
卫谨之送走祁安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究摇头失笑。慢慢走回去的时候,正看到岑兰芷躺在木廊下一块白色皮毛毯子上面。旁边开至荼蘼的凌霄花纷纷落下,在廊下的石板上积下一岑暗红,只余下青翠的藤蔓如瀑布一样的垂吊而下。
岑兰芷躺在那里,伸手去够打着卷儿的藤蔓,露出了一截皓腕,手上戴着的一方碧玉镯子更衬得那双手如脂如玉。她本来还是一脸的百无聊赖,快要睡着似得,待看到从碧涛竹林里转出来的卫谨之,立即来了精神,一咕噜坐起来朝他挥舞手臂。
卫谨之脸上淡淡的笑容虽没变,眼里却是温软了不少,他走过去同岑兰芷坐在一处,将她胡乱散开的头发收拢好。
他的手上总是凉凉的,梳理过头发的时候那种微微的凉意就顺着手,让她也能感受得到,再加上恰到好处的力道,在这种季节真是格外惬意。岑兰芷干脆扭着身子趴在他的膝盖上,感受到他动作细致的用手替她梳理头发,整个人像只慵懒的猫那样。半眯着眼睛,偶尔听到什么响动才会睁开,就差没有舒服的呻.吟了。
“兰芷觉得闲舟此人如何?”
岑兰芷睁开眼睛,眸光清明,“一个人难得糊涂,但是偏偏有那么一些人活的太明白,这一点,我们都是一样的。”
“这位,虽然看得明白,却为了身心的潇洒,选择了糊涂。”岑兰芷说得临摹两可,但是卫谨之听明白了。
他又问道:“兰芷喜欢闲舟吗?喜欢这样潇洒的人吗?”
“唔……”岑兰芷眼里出现了一些兴味,故意拖长了声音而没有立即回答。卫谨之没有催她,就像是随口问出的一个问题,并不如何在意答案一般,连手上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停滞改变。
岑兰芷和他暗暗相持了一会儿,最终败在了他的沉稳之下,笑道:“我啊,只喜欢阑亭一个人。”
卫谨之不为所动。
“连爱屋及乌都没有。”岑兰芷再接再厉。
卫谨之眉目温和,稍稍舒展了那么一点。
“就算今后再遇见什么其他的人,我依旧还是只喜欢阑亭一人。”岑兰芷眼睛都没眨的说。
卫谨之奖励似的摸摸她的耳廓,“我记起前些年,在南边的竹林里也埋了些酒,让南风帮你挖两坛出来。”
岑兰芷一下子高兴起来,勾着他的脖子拉下来就重重的亲了他一下,“阑亭真好~”
奇怪,为什么她就是就是觉得阑亭看上去这么可口?明明刚不久吃过的饭,但是一看到阑亭又觉得饿了,特别是看到他被自己咬的有些水润的唇的时候。岑兰芷精神百倍的睁着亮闪闪的眼睛,又主动上前索吻,还把卫谨之直接给推倒在自己先前躺着的皮毛上,尽情的在那看上去非常漂亮的唇上啃啊啃,把卫谨之的脸颊都给啃出了两个牙印。
东风刚向前迈出一步,又忽的往后退了回去,跟在他身后差点被他撞到的南风想也没想的问道:“怎么,夫人又在在非礼公子?”
东风点头看天,南风一同看天,最后两人动作一致的摇头。左边一个叹道:“世风日下。”右边一个接:“人心不古。”
“丧心病狂。”
“禽兽不如。”
“天理不容。”
“得寸进尺。”
“但是真羡慕啊。”
“不知道公子愿不愿意帮我们找媳妇。”
岑兰芷啃了半天解馋,一抬头发现卫谨之竟然躺在那睡着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被她当成点心啃的时候还能睡着的?又在他脸颊上磨了一会儿牙,岑兰芷也往卫谨之身边一躺准备睡觉。睡前她还不忘往东风南风站着的那个看不到的角落里轻声喊一句:“东风南风,拿床毯子过来给阑亭盖上。”
祁安澜往汝阳赶去,半路上看到个有趣的人,又改变了主意决定不去汝阳了。不过就算他不去,有些事情还是要和好友分享一番,所以他将卫谨之隐瞒下来的关于岑兰芷的事,全部写在了一封信中,着人送去了汝阳铄王府交给铄王世子姬临琅。
三个人里,相比他的没心没肺和阑亭的心思深沉,看似冷面的萧复实则是最关心看重他们两人的一个,如果被萧复知晓阑亭迷恋上了一个女子,他会做些什么呢?想想就觉得有趣。
唯恐天下不乱,是祁安澜的糟糕性格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