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立(2)

盛世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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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过这样一个人,在你们的第一次相遇,他便给你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闭上眼睛,你甚至不能够清晰的记得清他当时的面容和衣着,只是第一眼他带给你的深刻,是在别人身上见一万次都找不到的感觉。】

    当天夜里,燥热与蝉鸣夺去了梁肆的睡意,她躺在枕头上,空洞的眼睛机械的眨着,就是盼不来天明。

    这一整晚,梁肆都在问自己一个问题,她到底,爱陈励深什么。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自己为自己糊涂的感情来一次梳理。

    从认识的那天开始,到如今他将离去,她的心从未对自己诚实。

    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过这样一个人,在你们的第一次相遇,他便给你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闭上眼睛,你甚至不能够清晰的记得清他当时的面容和衣着,只是第一眼他带给你的深刻,是在别人身上见一万次都找不到的感觉。

    陈励深对于梁肆,就是如此。

    于是凭着这一种“深刻”,她开始注意他,暗恋他,最初的那段时光,年少的她默默的喜欢着那个她根本不了解的理想中的男孩子。

    暗恋即理想,那时她爱的他,是经过自己美化后的理想中的人,可当狠毒的现实呈现在她的眼前时,梁肆便下意识的中止了这份爱。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沉浸在痛恨与纠缠当中,她肆无忌惮的花着他的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帮助,她享受着他被威胁之后的妥协,她收集起他因她的纠缠而抓狂的眼神,阴魂不散的做着他的阴影,不断的提醒着他所犯下的恶行。

    她高估了自己,以为爱与恨能够泾渭分明。

    日积月累,朝夕相对,她慢慢的发现这个曾与魔鬼同行的男人,会在午夜起床,温柔的哄着自己的母亲入睡。

    他会在卧室里养上许多盆花,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细心灌溉的脸上,如金子般灿烂。

    他总是在生气的时候威胁自己,他爱说“梁肆你信不信我…”这样的句式,却从没真正对她怎样。

    他会在她受伤的时候暴躁又心疼,他会在被她调戏的时候耳根通红,他会在假求婚的时候演得十分入戏,他会在说爱她的时候简洁又笃定。

    梁肆哭了。

    她不舍,她又必须舍。

    梁肆狠狠的捂着嘴,眼泪止不住的泛滥,蜷缩起身体的微微颤动着,压抑得痛哭起来。

    这巨大的痛苦不是来源于离别,而是失去。一想到往后的日子,他们可能再不会是彼此的牵绊,就像是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恐惧所击中,万箭穿心,痛得不能言语。

    天渐渐的亮了,她的眼睛胀痛难忍,爬起来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双眼通红的自己,她决定今天不要出门。

    打开电脑,梁肆百度了一下同城网站,犹豫着,最终还是发布了一条求租信息。

    …

    傍晚,裴叶琪的电话打来,梁肆才从久久的昏睡中醒来。

    两人约见在一家环境优雅的西餐厅,一天没有进食的梁肆却对这一桌子的牛排披萨毫无食欲。

    裴叶琪担心的看着她,道:“梁肆,你怎么了?”

    “我怎么?没怎么啊?”梁肆小口小口的往嘴里塞面条。

    裴叶琪说:“人家说女孩子的朋友分为三种:一种是洗头发才能见的,一种是不洗头发也能见的,还有一种是洗完头发都不想见的,呵呵,我真庆幸,我是第二种。”

    梁肆瞪了她一眼:“少臭美了,我不就一天没洗头,至于嫌弃成这样吗?”

    裴叶琪笑笑,低头吃饭,两人的气氛渐渐融洽。

    “阿肆,你今天这么憔悴,是不是因为陈励深要走了?”

    梁肆愣了愣,心里忽然又疼了起来,嘴上却说:“不是。”

    “嘴硬。”裴叶琪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事?

    两人没说话,又是好长时间的沉默。

    “裴叶琪,”梁肆用叉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盘子,淡淡的说道:“我们和好吧。”

    裴叶琪一愣,看着她,忽然眼睛一热,然后静静的回了一句:“嗯…”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横亘在多少破碎的友谊之间,重于千斤。

    两个人缄默了很久,只有叉子和盘子响动的声音。

    裴叶琪低头,掩饰住就快要落下的眼泪,喃喃的说:“阿肆,对不起,这些年,是我误会了你,陈励深都和我说了,他说你当时给他的情书,是我的…”

    梁肆也喉咙发紧,脸一红,嘴上依旧开着玩笑:“我是雷锋嘛!”

    裴叶琪的眼泪不慎落了下来,她微笑着擦了擦,呵呵的笑出声来:“讨厌,你都不说,害我生气了那么久那么久。”

    梁肆也眼圈红红,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当时也有写情书的,只不过后来我觉得,他陈励深算老几,他也没替我抄过作业,他也没替我上微机课时点到,他也没陪我罚过站…”

    裴叶琪一下子哭了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捂着嘴巴,低下头去。

    梁肆就这么看着她,不说话。

    等到情绪释放的差不多了,裴叶琪用纸巾擦了擦,很认真的看着她,说:“阿肆,那天陈升进急救室,陈励深当着我妈妈的面拉着你的手离开,后来我去质问他,我问他,陈励深,你欠我一句解释。他对我说,他说小琪,我不欠任何人,我只欠梁肆。”

    梁肆听了,久久没有回话。

    裴叶琪轻轻地抓住她的手,担心的说:“阿肆,求你,留住他吧,别让自己后悔。”

    梁肆无力的摇摇头,揉揉额角:“你不懂。”

    她与陈励深,在青春的枪林弹雨中,一同看过多少悲喜。

    争吵有时,相爱有时,也终究躲不过这样的分离。

    不是不想争取,只是那些不可提及,何时方休?

    不停留便不停留吧,想走的就让他走,是时候不要再回头,朝相反的方向走一走,说不定那些不该记住的,就真的会因为重逢时的微笑,彻底消逝。

    有一天,或我不再记恨你,愿你不再愧疚我。

    …

    陈励深将一切收拾妥当,司机已经等在楼下,他走到梁肆的门口,曲指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他的心里一沉,打开门,花香扑面而来,阳光照进室内,窗边的风铃轻轻地动了动。

    她的衣服,她的电脑,她的一切,全部消失了,如同从未出现过。

    陈励深迈开沉重的步子,缓缓的走进,看她曾经用过的水杯,看她挂衣服的挂钩。

    桌面上平平整整的摆放着一封泛黄信,他拿起来,想拆开,手却停住了,他不敢看,他怕看了,他就舍不得走了。

    …

    飞机渐渐升空,陈励深再次拿出那封信,靠在座位上,小心翼翼的拆开。

    在见到信那一瞬间,他的唇线忽然绷得僵直,深邃的眼眸里如有流星划过。

    映入眼帘的是她显瘦刚劲的字体,一笔一划,认认真真。

    hi,陈同学,你好,展信愉快!

    我从来没给人写过信,这是第一次,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我从小最头疼的就是写作文了,呵呵,有些小激动。

    我叫梁肆,高三b班,比你小两届,你一定没见过我吧,但我经常碰见你。

    第一次见你是两年前,在我打工的书店,你固执的想要买走老板的花,却碰了一鼻子灰,我当时正在做收银,一直默默的注视着你。我觉得你很特别呢,哪有男孩子像女生一样喜欢花花草草呢?

    你还记得那盆栀子花吗?那盆是我的哦,是不是很香?其实那个时候我有点懊恼,为什么你不来问我呢?我一定会把花送给你的。

    陈同学,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我总是能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你,即使是背影,即使我有点散光。我总是在打工的时候向门口张望,期待你的身影。我总是在上课的时候莫名的分神,等到下课铃响,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验算纸上写满了你的姓氏。

    好丢人啊,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虽然读书这样不专心,不过我保证,第二次模拟考试我一定把数学考到100分以上!

    陈励深,我总是在想,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你阳光吗?你应该会很乐观吧?你会不会经常大笑,像我一样没心没肺?

    我希望是这样。

    可是两年了,我一直看着你的变化,也很担心你。或许是你的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或者你的大学生活过的并不如意…你很少笑了,你开始喜欢穿深色的衣服,我很担心你。

    人都有被苦难蒙蔽双眼的时候,但你千万要记得自己的方向。这句话是我爸爸和我说的。

    我希望当初那个因为一盆花的生死而担心的善良男生,会永永远远的保持住他的天真和纯净,一直一直快乐下去。

    难熬的时光就像是生了一场病,等到熬过去,你就会发现一切都很美好!以后的每一天,你一定要过得开心而充实!要努力呀,总不能把世界让给你讨厌的人吧?

    最后的最后,我想对你说:陈励深,我是梁肆,很高兴认识你,我会把你放在心里,带到遥远的未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