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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战区的野战医院是被隔离治疗的,除了我们一直出入在疫区,长期和丧尸接触,必须要有适当的隔离消毒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凌远的变异。
凌远那个小子,有些少年早熟,但再怎么早睡,毕竟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我曾经想过,我们很多人,在这场灾难里可能都过不去,但如果只有少数的人能活下去的话,我希望凌远能在活下去的人里面。和他比起来,我也老了,他这样的少年才是真正有希望的一代。
但是我们这些“老人”活下来了,凌远却变异了。
我们不知道凌远是在哪一个环节出的问题,他和我们一直是在一起的。
但是病毒的潜伏期很长,无法排除在我们还在香柏山庄基地的时候,他曾经在某一次外出搜索的任务中被丧尸咬伤或者抓伤过。这种可能是存在的,因为我们在香柏山庄的时候,并没有每一次都对外出回来的人进行严格的检疫,其实也有,即使每次回来都男女分开集体洗浴,既是一种慰劳,也借此检查有没有谁被咬伤抓伤。但毕竟,我们不是那么的专业,而且有的伤可能很细小很隐蔽,不是一眼就能看到的。
除了这种潜伏了很久的可能性以外,最近的一次就是在兴庆市的高架有轨电车上,他被那只后来转身逃走了的丧尸扑倒,当时我们也给他检查了,没有发现伤痕。但当时的检查更加的简单,我们甚至没有把他脱光了检查。我们理所当然的认为他背上没有伤口,其他地方必然也没有。
尽管,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
变异的凌远已经被军方捉到了,究竟是在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最终会有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出来之前,我们都要继续留在十一战区第四野战医院的隔离病区,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一片由废弃的厂区改建的医院。
梁铮铮告诉我说,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在一个山窝窝里,四周都是山,山上一眼看去就是石头,树很少,最多的植物就是那些生命力顽强的藤蔓类植物。有一条河流从山窝里流过,河水很浅,我们所在的隔离病区在医院的东南面,位于河流的下游,原本是工厂的生活区,大体上是一个长方形,面积不大,她自己计算,东西大约有300米,南北大约有400米。这片区域用5米高的围墙围了起来,围墙上有哨兵巡逻。除了角落里一小片挨在一起的老式楼房外,大部分地方都是荒地,野战医院保留了这片荒地,用来给伤号溜达和锻炼。
隔离病区里面并非只有我们,算上医生和护士,隔离病区大约有200人,另外还有一个警卫排。隔离病区里面也分了不同的隔离病房,其中高危病房的病人不但不能走出病房,而且那个病房本身也是加固了的。而我们住的病房,基本上是警戒级别最低,自由度也最大的,因为本质上我们受的伤都是枪伤,和隔离区外的普通野战医院病区收治的伤员没有太大的区别。至于隔离区外面的野战医院有多大的规模,我们不得而知,因为看不到。
住在隔离病区里当然是有风险的,既然有高危病房,就难保不会蹦出个变异体出来。不光是伤病员不愿意住进来,就算医护人员也不愿进来,当然这里的医护人员也都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隔离病区的医护人员人手不足也是事实。所以像林鹿这样主动要求在隔离病区当护士的,野战医院这里才是求之不得。
好处就是,隔离病区的住宿条件比较好,相对于这里面的200来个伤病员来说,这片区域其实还是很大的,比如我这种民兵少校,在这里也有单独的病房。而且这里的医护人员伙食很不错,连带着我们的伙食也不错。
至于说活动空间比较有限,自从灾难爆发后,这个我们倒早就习惯了。
梁铮铮陪我聊了一会,我又有了睡意,据说我的伤势是比较重的,而且才做了手术,整个人还比较虚弱。铮铮发现我累了,就不再说话,而是帮我整理好被子,自己也靠在床边休息。其实她也是受伤了的。
渐渐的我又睡过去了,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外面似乎已经天黑了,病房里亮着电条,看起来很老式的那种。我叫了一声“铮铮”,但我没看到她,我看到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军医。这是一个年龄看起来和我差不多,甚至比我略微年轻一点的男人,身材挺拔而健康,剪着非常干练简单的板寸,皮肤是小麦色的,看起来给人一种充满阳光的感觉,方脸,轮廓刚毅,但并不生硬,不帅,但微笑的时候很有亲和力。而且,他的领子上挂着的是一块上校的领章,虽然不是多么高的军衔,但相对他这个年龄,还是非常牛逼的。
除了这个男医生外,他旁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二十多岁的军医,看起来应该是他的助手,领子上也分别挂的是上尉和中尉的军衔,我一向关注女人胜过关注男人,不过看到林鹿也在,我也就没有细看那个女军医的长相了。
“看起来你的恢复能力还是挺不错的。”上校男军医看到我醒了,又看了一下病床边的仪器和数据,他似乎比较满意,也和颜悦色的对我说:“我是隔离病区的主任医生,也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叫柴笑梵,隔离病区是由我全权负责的,你是战区司令部点名重点照顾的前线指挥官,而且我的一个同门还通过私人关系再次给我强调了这个事情。你放心,我会尽全力让你迅速的恢复起来的,不敢说让你比以前更好,但至少可以保证不留下任何后遗症。”
我想起了李索。
梁铮铮说李索对那个女少将提出的第二个条件就是希望对方妥善的安排我们,现在看来,女少将李恩慧比较好的兑现了对李索的承诺。我并不奢望我们能得到什么更好的待遇,因为在铮铮的复述里李恩慧少将表示我们在这次病毒样本的事件中是立了功的,但我自己清楚,这只不过是一个偶然的事情,我本来的目的是带着一支小队进行我的私人行动,在途中路遇了李索,答应帮她找到飞机,那时候我并没有想要把病毒样本交给军方。当然李荻似乎一开始就计算好了,她跟我提到过,当我当时并没有太当回事。
这时候我想到了李索,不知道她把病毒样本交给李恩慧少将以后又会怎么样,希望她以后能换一个身份生活吧,毕竟不管是情报局的特工也好,国际刑警也好,还是商业间谍也好,对于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来说,这些身份都太重太累了。其实如果是在过去,她很难再改变自己的命运,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整个世界都已经坍塌了,即使能重建,许多东西也都被埋在了废墟里,包括身份。她完全可以重新开始。
我感觉还是比较虚弱,所以过了一会儿,柴医生和他的助手对我进行了例行的检查之后,过不了多久我又继续睡觉了。
一直这样过了好几天,我的身体状况才渐渐的好了起来,能够在别人的帮助下下床走动了。梁铮铮每天都在病房里陪伴这我,她在我的病床旁边搭了一张行军床,不睡觉的时候就收起来,就跟一个陪丈夫住院的小妻子没什么两样。我们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那么多话说,过去的事情,我们都说得不多,说起来都是伤痛,未来的事情,我们也都不知道,而现在的事情,现在的事情也没有太多可以说的。
但是两个人在一起也不是非要说什么,有时候她坐在我的床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我看到她像一只小猫那样蜷缩在我的身旁,看着她闭上眼睛后长长的睫毛,我就觉得很知足。
我在野战医院醒来的第二天就见到了赵陌,准确的说,是他到我的病房来看我。其实他的伤势也不轻,那条被打断的胳膊接不起来了,大量的失血让他看起来也很虚弱,但他的体质很好,恢复得也比别人快得多。和赵陌一起来的还有林卓然,他基本上没什么伤,我见到他,脑子里充满了问题,就像他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充满了问题那样,但是前面几天,我的身体还比较虚弱,我们也没有做太多的交流。
直到一个星期后的一个下午,铮铮喂我吃了一点米粥以后出去了,病房里空荡荡的,我看着窗户外面有些发呆。窗子外面的天空有些阴沉,不知不觉的,现在已经是初冬了。我也不知道我们所在的这个山窝窝具体是在哪,但是感觉这里的冬天会很冷,这会才初冬呢,外面的风就有些凌厉了。这病房里也没空调,也没暖气,倒是感觉潮气比较重,估计到了冬天会很难过。我不知道我们要在隔离病区里住多久,之后又会到哪去,就算我伤好了,回老家找父母这件事只怕也不容易。
正在我看着外面阴郁的天空,脑子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想着问题的时候,林卓然轻轻的推开门进来了。他穿的是秋季的军常服,肩上挂的是上尉的军衔,一时间我有点恍惚,我差点忘了我们这些人都是在编的军人,尽管我们是不折不扣的杂牌军。
“看起来气色不错啊。”林卓然手里捂着一个茶杯,茶杯没有盖子,里面的热气袅袅升起,这个季节,需要捂着个热水杯暖手了吗?他看出我这个疑问,说:“不是,在柴医生那里混到了一包好茶,闻着就香,一直没舍得喝。”
我在床上坐起来,是时候我们好好聊聊了,可惜没有烟,男人之间的谈话没有香烟感觉就差了什么。不过也没办法,我只能示意林卓然在平时铮铮坐的椅子上坐下来,说:“你和柴医生现在应该混熟了吧?有没有问过我们还要在这个隔离病区里住多久?”
这几天来,大家的情况我也陆续都了解了。我不算伤得最重的,虽然动了大手术,但伤最重的是小白脸狙击手李抒铭,听说身上挖出来的弹片都有几十块,现在住在离我两间房的另一间病房里,说是脸上留疤再说难免了,不过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强。大块头蒙扎那么牛逼的一个人,说死也死了。小记者也是差点死了,身上中了两枪,也做了大手术,铮铮很八卦的说,林老师这些天也是驻扎在小记者的病房里的。
赵家林、王志诚、赵璎珞问题都不大,现在都能自由活动,也都来看过我,双胞胎小女孩活下来的那一个叫轻盈,现在由赵璎珞带着,很难想象一个杀手养一个孩子是什么状况,不过现在这个状况,她要是认真照顾小程轻盈,对孩子倒是一件好事,至少比林鹿带着安全。
现在大家的情况我都知道,所以我更关心的自然就是隔离的问题。归根到底,这并不是一个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的问题,而是为什么我们要被隔离,以及我们能不能解除隔离。
林卓然是懂我的意思的,他说:“我们的血液样本都被送到军方的科研部去了,如果没什么问题,很快我们就可以解除隔离。但李恩慧建议我们暂时不用离开隔离病区,因为现阶段幸存者对病毒已经具有一定的抗性,换句话说,虽然我们现在是住在隔离病区,但除体液传播,病毒已经不具备传染性,至于你担心的高危病房,现在都是空置着的,所以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好担心。隔离病区的条件要好一些,如果在野战医院的普通病区,上校以上军衔才能享受独立病房的待遇,而且外面人太多太杂乱,反而没有隔离病区安全。另外隔离病区里面的伙食也比外面好,虽然听起来不太好听,但其实这也算是一种照顾了。”
我苦笑了一下,这种照顾还真特么的够贴心的。我还在想住在隔离病区是不是有别的原因,看来是我太紧张了。既来之则安之,那就先养好伤再说吧。
“还有一件事。”我忍不住还是问道:“那个宗逖不是被凌远扑倒了吗?贵为家园医药国际联盟主席团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之一,如果他被感染了,又会怎么样?”
林卓然想了一会儿,耸了耸肩说:“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