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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家原本也是地主,一见到官府这么弱鸡,于是就开始了。
与少福王作为招牌,效果居然好极了,吕公起码这么自以为,他不知道这些有奶便是娘,有钱便是爹的家伙,不知道给多少家许愿了,反正在他的版图下,大江南北无不心怀我大明,时刻准备着以血肉为少福王的基业添砖加瓦。
淮安知府对此呵呵一笑,根本不打算参与,只想着等到任期到了,能往上爬就爬,上不去也不想继续留任,让那些账册坏了自己的事情,他早已是捞饱了的人,对于冒险造反毫无兴趣,事业线也就此到头了,只想着如何给儿孙牟利,但是在这个时代,敢于冒险的人,也是不少的,他只不过想敷衍几天,就被吕公抓住机会,威胁了一个欠债胥吏,最终被吕公买凶做掉砍去了脑袋。
淮安地界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地方上的头头脑脑,无论是县衙中的官吏们还是那些有些势力的人物,也都不是瞎子或者是聋子,很快便得知了这个消息,也很快猜到了行凶的人是什么人。
附郭县山阳县知县王劲松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却基本上无动于衷,原因很简单,自从他花了巨款在南京买到了这么一个知县位置后,到山阳赴任,根本就没能实际控制过山阳县的头头脑脑,虽然当年他中秀才的时候,也看不上那区区县官,但现在他都花钱买县官了,却还是没人听他的吗,这下却是得了机会,一下子窜出来,号令县衙门里的衙役到处抓人,敢于将知府衙门上上下下的衙役抓住,说是防止凶手逃跑,打算将县里敢于和自己对抗的人给一网打尽。
在这方面,我们的王知县虽然不过是秀才出身,但却有丰富的栽赃陷害经验,说你勾结闯贼就勾结闯贼,说你勾结女真人就勾结女真人,说你勾结倭寇,那在你家里搜出来的什么倭刀倭扇甚至倭女都是血淋淋的证据。
而他与吕公的配合也非常到位。
到了最后,案子没有破,到底谁害死了德行满满,家里积攒了几百万两银子,还在任上为淮安老百姓的福祉服务,生怕他们家里的钱太多而玩命收税的大人,还是没有下落,而城里的几个巨富倒是享受了一波什么叫大老爷的威风。
而淮安周围要剿匪,自然也是发财机会,虽然从没有解决匪患的问题,负责进剿的官军乡勇们比起那些巨盗们,也好不到哪儿去,沿途也同样是对当地百姓烧杀抢掠,再加上他们经常性的杀良冒功,以至于民心大失,原本支持官府剿匪的老百姓看到官军如此行事,于是干脆转向帮助那些流寇们通风报信,使得官府的剿匪越剿越不利,几次都中了杆子的埋伏,被打得一塌糊涂的逃回了淮安。
但是,官府要剿匪,就可以收税,收捐,虽然是秀才,但作为底层,本身就比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知道如何盘剥和自己一样穷的穷鬼。
有钱士绅的人做了大官,也就是把老百姓剥削到,一身破衣烂衫,一年勉强吃糠咽菜吃饱,过年赏赐一点白面,饿不死,但偶尔有点多余的剩饭给你,而穷秀才做官了,却是明白老百姓如何多占有一点东西,连老百姓手里最后一粒米,最后一块布都要掠夺走了。
虽然匪越剿越多,但流民也越来越多啊,满意的吕公趁机以一点粮食就摆开席面,招募了兵丁,他倒也知道一些如何造反的事情,自己已经有了少福王女婿,虽然胖点蠢一点,但是好控制啊,而得了甜头的王知县食髓知味,更是配合一番,因此虽然淮安各地的古惑仔和造反派也都多如牛毛,但是这年头,哪个州县都有这样类似的杆子存在,虱子多了不疼不痒啊。
虽然没有大批官军支持,但在吕家存量的帮助下,浩浩荡荡的流民当真是……能吃啊。王劲松也就兴奋了起来,那些巨盗在此盘踞时间不短了,不少人也想着过安生日子,水浒传里不就是说的,杀人放火受招安吗,杀人放火抢钱抢女人的事情都干了,因此,一边宣称自己要剿匪,要求所有人向暂代淮安知府权力的他交钱,一方面他的队伍里当真也多出来几支的土匪,哦不,是江湖义士啊。
何苦要费劲巴拉的去剿灭他们呢?剿又剿不了,还要损兵折将,哪怕是卑贱的乡勇和官兵,出去做事死的话是需要多多少少给一点抚恤的,几仗下来,他就欠了不少的债,于是他便没兴趣继续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反正所有地方都有这种情况存在,他的淮安更是地形复杂,接着剿匪也没有把握,所以王劲松干脆就无师自通了官匪勾结的诸多法门,睁只眼闭只眼了。
只要这些杆子没事别闹腾的太大,来打他的附郭县山阳县,那么他们在山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到了后来,尝到甜头的王知县,哦不,现在他已经自封淮安知府了,只要给上面点钱,这可不难啊,听说有杆子在县南,杀了一户郑屠户,王劲松也只是冷笑了几声,颇有些粗俗的说道:“让他们打吧!打出狗脑子才好!黑吃黑的事情咱们不管,只要他们别来袭扰县城,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同时他似乎想起来什么,“郑屠平日里不知道孝敬本老爷,但是他死了,总有小娘子留下,娇滴滴的可怜,需要照应,还有那些田地田产,也都是好买卖,不行,衙门也要吃一口!”
有王劲松这个基调,主管地方武力的巡检自然也没打算去管这事儿,反而在盘算着如何发财,众人抱着看笑话的心思,来看待这个问题。
不过,很快各种可怕的消息都传来了,仅仅淮安一府,清河县就有两家宣称现在是给鲁王称帝起兵,而盐城一家却是自称唐王任命的先锋官,而诸如此类的人物,不在少数,王劲松有些紧张了起来,而吕公似乎不慌不忙,逼上门来,要求他配合着准备竖起福王的大旗。
“造反?这怎么可能?咱们这里才多少人,人家动不动就是十几万大兵,他们轻轻的一动手,咱们可就全完蛋啦,还是等南京的大人做决定吧,居这么多王爷,总有坐天下的吧。”王劲松当即便糊涂了,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连续问了几遍之后,这样敷衍吕公,但吕公稍微一威胁,就马上跪舔。
王劲松既然加入了支持福王的派系,自然就奋勇当先,首先就是把能抓到的流民编组队伍,然后一拍大腿,才知道那几位是怎么回事,凑足两万人后,直接诈称二十万,简直就是明末良心啊。
另一方面,招兵买马的各家王爷军倒也给周边的治安有一个提振,毕竟对江南士绅来说,钱有的是,只是因为习性问题不喜欢花,而花钱买断土匪们做开国功臣,也花不了几个子,这些土匪找到了“工作”后,自然对于民间的骚扰在减少,居然也算是一个功德。
而另一边在包括山阳县的淮安各县各乡之中,此时多少家王爷先后摇旗招兵,也是呈现出了一股非常好看的画面,起码本地的逃难潮于是便出现了缓解,虽然当地老百姓还是很不安,这些朱家的大王到底能不能好像他们所吹的那样,登基称帝后,人心所向,帝都长老倒戈来向,仍不失封侯之赏。
但是仔细想想,如果仅仅是因为惧怕,就离开他们赖以为生无数代人的故土,许多人心中还是不太舍得,于是抱着走着瞧的心思,老百姓们开始安稳了下来,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当然了,更多的是却是动动心思,想当这么一个从龙功臣。
从龙这玩意是个技术活。
有些人选错了主子,主公太蠢太笨,要么就是小肚鸡肠,任人唯亲,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上,却是被主子干掉,有眼光,透过层层迷雾看懂到底谁是真龙天子,谁是给真龙天子做垫背的踏脚石,就是需要智慧与实力了。
而时机也是问题,朱元璋刚刚单干的时候,几十个人,十几条枪,队伍刚刚开张,你带着几千马仔,成熟的工业体系,过去投奔,这是投靠还是吞并啊,朱元璋还不当晚就准备好刀枪棍棒火并了你。
而如何在自称八十万八百万大军,和长老会宣扬的科学平等分辨出谁是未来坐天下的,那基本上是无解的难题。
哪怕到了21世纪,各式骗局也是层出不穷,其实原因很简单,成本。
任何年头,都是骗子太多啦,傻子都不够用啦的窘境,骗子们之间需要互相跟警方警报,才能维持自己的市场份额,而一个人从早上起来,就开始面对无数的骗局,而解开一个骗局,你得去研究无数资料,这一天不要做别的了。
对骗子来说,给一百万人发短信,一千人回应,一百人相信,一个人打钱,就足够养活自己,把钱汇回弯弯。
所以一个穿越者,如果回到长老会所在的明末,在江南的乡间冒头,他会发现,自己面对的情况是,各种杂七杂八的声音,“本县的黄老爷招兵,可是给白面馒头,说是要勤王,扶保大明,去了都有朝廷俸禄吃。”
“皇上在苏州登基啦,钱老爷去了,得了个礼部尚书的职衔,全族庆贺,在门口摆流水席呢,同去同去。”
“捷报,我大明官军,今日在山东又有斩获,消灭帝都妖人三百万,击毙帝都之伪职长老二百人,缴获无算,此皆仰赖天子在位,众正盈朝,此战有功将士共计……”
“本县今日擒获妖人无数,其宣扬地球是圆的的等妖言惑众,已由县衙擒获,为以正是听,在县衙门口站笼三日,仅半日,妖人已死,可见其宣言之,给我投资我就烧玻璃给你等谎言之荒诞,各处黎庶安心劳作,为朝廷纳税,切莫起了捷越之心,不思安心耕种。”
也就是说,信息传播的难度高,造谣成本低到不可思议,验证谣言的难度也是高出天际。
比方说当年,洪承畴在辽东战场战败被俘,崇祯帝辍朝三日,以王侯之礼予祭十六坛,并在都城外为其建祠,更亲制诗文以示哀悼,死后追封,该给的哀荣都给了,你们儒生平时不是说忠君吗,那你可以去死啦。
事后,大家都知道,传来消息,洪承畴没有死,反而投降了,几乎把整个大明朝乃至于崇祯皇帝的脸都丢尽了。
哦,你说儒生们,他们的脸才不会丢呢,因为本来就没脸,反正儒生们的花言巧语,会用尽所有的手段,将洪承畴包装成正面人物,反正始终面临饥饿死亡威胁的吃糠喝稀皇帝时代,都可以被包装成康乾盛世,康熙可以变***,雍正可以变孔繁森,都是天才啊。
老百姓处于“信息孤岛”效应下,哪怕长老们已经尽力给江南派去了各种戏班子和说书人,讲解各种东西,但是一个村一个村的宣传依然是万分艰难的事情。
类似于在误判之下,起兵捞取富贵的人比比皆是,或者说趁机点起兵马,先做掉自己的邻居的也不在少数。
大明朝毕竟还是那个大明朝不是。
而且还有为了械斗恩怨,彼此动手的,在镇守府宣布在雅达城挂牌成立,正式开始对南洋省进行军政民政两开花的时候,江南却已经打的乱七八糟。
而张献忠的出现,也不过是给这场闹剧增添了新的色彩而已。
而张献忠也一改之前杀人放火的火气,居然开始一个不杀,抓到的人口,都送往长江,由驳船运到长江口,在那,有早已准备好的基地,将人洗白白喂饱了,恢复了精气神,确认身体健康,就运到南洋去了。
这也开始改变了原本东南亚新移民人口结构,南方北方人互相混居,彼此扶持,度过了移民初期的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