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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凉风潇潇，落木纷纷，秋天的银杏叶发黄，枯萎，从树上脱落。
叶欢取出第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漂浮的火焰点燃香烟，明灭几下，飘出一缕青烟。
叶欢将香烟举向空中，口中道：“一把香是来死香，羊角哀与左伯桃。”
佐佐木不解其意，困惑的看向胡天齐。胡天齐对于这些江湖规矩，倒是有些了解懂，在其耳边低声道：“江湖人结拜有很多规矩，今天是一切从简，但必须有江湖人的仪式，所以要烧这三把半香。这第一把香敬的是春秋时期的羊角哀与左伯桃，二人义结金兰，一起去楚国求官，在路上左伯桃生了重病，羊角哀把衣服盘缠都给了他，自己却冻饿而死，后来左伯桃做了大官，厚葬羊角哀，知道羊角哀的灵魂被恶鬼骚扰，自己便自刎而死，英魂战恶鬼。”
佐佐木点点头，其实心中还是不太明白。她只是用眼睛看着，只见叶欢说罢，他身后的江峰和司马风云等人齐声道：
“贫能舍生助义兄，富能自刎战恶鬼。
虽有泼天大富贵，不减弟兄金兰情。”
叶欢拿起第二根烟，点燃后举向空中，道：“二把香来忠义香，桃园结义刘关张。”
胡天齐知道佐佐木不明白，冲其解释道：“第二把香敬的是三国是刘关张三兄弟，三兄弟既为君臣，又是兄弟。在关羽死后，刘备张飞皆是为替起报仇而送命。”
叶欢将烟插在地上，江峰等人齐声道：
“十年曹营心不悔，五关六将送皇嫂。
古城兄弟来相会，致死不忘桃园情。”
叶欢拿起第三根香，点燃后举向空中，道：“三把香来仁义香，梁山一百单八将。”
“聚起一百单八将，天罡地煞降世间。
魔头聚义在梁山，这是仁义三把香。”江峰等人齐声道。
叶欢拿起第四根香烟，折掉一半后点燃举向空中，口中道：“此香原本不是香，众人结义在瓦岗。”
“三十六人来结义，唯有三人不降唐。
唐王斩了单雄信，叔宝哭回半把香。”江峰等人大声道。
三把半香插在地上，缕缕烟雾飘向空中，空中乌云重重，不见星光。
叶欢双手抱拳，冲着天上的乌云朗声道：“……虽未异姓，皆为生死弟兄……”
张小田跪在地上，用虚弱的声音道：“结兄弟义气，生死相托，富贵不忘，吉凶相救，患难相依……”
江峰等人朗声道：“……兄弟有难不救者，死于乱刃之下，兄弟贫贱而轻视者，死于乱刃之下，兄弟有仇而不报者，死于乱刃之下……”
叶欢道：“尔父母便是吾父母，尔妻儿便是吾妻儿……”
众人一起开口，声颤九霄：
“……外人伤我兄弟者，兄弟横伤之，外人杀我兄弟者，兄弟横杀之……”
砰！
砰！
砰！
众人一起磕头，地面砰砰作响，三个响头磕罢，叶欢直起身来，目光落在张小田身上。
张小田跪趴在地上，却是再也站不起来。
“大哥！”江峰嚎啕一声，趴在张小田身上。
“小田！”玉姬泣不成声，整个人已经哭成泪人。
张小田倒在玉姬怀里，双目紧闭，再无气息，脸上却带着淡淡的微笑。
张小田，生于华夏，混于东瀛。生来贫贱，厮混于风月场中，后逐步拼搏，渐成东瀛洪门之龙头。张小田一生违法作恶，坏事做尽，后不得善终，惨死在刀刃下，命中无子。
今夜，张小田死。
这一夜的风波尚未平定，过了不久，暴风雨便下来了。在风雨之中，黑星会向洪门发起总攻，多家洪门的酒吧，风月场遭到黑星会的攻击，几处堂口的老大遭到暗杀。
所有人都明白，黑星会是要将东瀛洪门连根清除。
捻指三五日，这一日是张小田的葬礼，遗体火化后，骨灰供在春谷。肃穆的礼堂，洪门大小人物都来为张小田烧香。
在葬礼过后，众人纷纷散去，留在礼堂的只有玉姬与江峰，司马风云，赵程，叶子龙等洪门五少。
人人脸上带着肃穆，此刻的洪门面对黑星会的攻击，已经在风雨飘摇之中，能坚持多久，能否坚持下来，谁也没有把握。
司马风云咳嗽一声，打破了沉默，道：“接下来的事情，大家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办？”
玉姬抱着张小田的遗像，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只有悲痛到极点的冷漠。
“这件事过后，我会送小田的骨灰回国安葬，落叶归根。”
玉姬这话说罢，所有人都摇摇头，叶子龙道：“大嫂，我们说的不是这件事，是接下来洪门该怎么办？”
“洪门？”玉姬点点头，道：“是该为小田报仇，我一个女人没有主意，你们是怎么想的？”
赵程道：“依我看，报仇这件事先不着急，眼下最关键的是……”
砰！
江峰重重的一拍桌子，道：“什么事不着急，报仇的事必须急！谁若不想为大哥报仇，我第一个废了他！”
“姓江的，你住口！”赵程怒道：“我没说不为大哥报仇，但事由轻重急缓，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做！”
“你说，还有什么事，是比替大哥报仇还着急！”江峰道。
赵程冷哼一声，道：“现在洪门群龙无首，很多产业都受到冲击，眼下最关键的是，先选出新的龙头，再商量怎么为大家报仇！”
“好呀，你小子！”江峰道：“原来你是憋着做龙头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你够不够格！”
“我不够格，你一个瘸子够格！”赵程丝毫不惧江峰。
“来，看我这个瘸子能不能一枪嘣了你！”江峰愤怒的掏出手枪。
二人一言不合，在张小田的灵堂前吵了起来，江峰甚至掏出了手枪。玉姬捧着张小田的遗像，在一旁默不作声。
“好了，好了。”司马风云咳嗽两声道：“大哥尸骨未寒，你们先不要吵了！”
江峰气哼哼收起手枪，赵程怒冲冲坐下来。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司马风云。
司马风云道：“依我看，赵程的话未必是没有道理，眼下的情况，大哥的仇要报，新的龙头也要选。只是大家莫要忘了，这次杀大哥的仇人可是柳田吉。”
一提这三个字，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柳田吉是南派忍者之主，手下风雨雷火，蛇鼠猫犬八家都是难得的好手，想要对付这样的敌人，任何人都会心生畏惧。
司马风云轻咳道：“柳田吉这个人可不要对付，即便将我们全部的力量投入进去，也未必会是柳田吉的对手！”
“怎么，难道大哥的仇就不报了嘛！”江峰怒道。
“你先稍安勿躁。”司马风云道：“仇自然是要报的，但现在洪门群龙无首，依我看，还是先选出新的龙头，再商量报仇的事。今日大家都在，应该商量一下，怎么选这新的龙头。”
众人沉默下来，成为洪门龙头，俨然便是一方地下皇帝，自然是人人都想做。但是公然说出心中的想法，大家一时还都不会。
江峰率先道：“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想做这龙头！我不是为了自己，是为大哥报仇！”
赵程冷哼道：“凭你一个莽夫，还想做龙头，我第一个不服，你要做，我也要做！”
“你敢和我抢，我第一个嘣了你！”
司马风云道：“二位先别争，依我看，咱们还是按照从前的规矩，先问过三老，然后让手下的人投票。”
赵程道：“别人我不管，但这姓江的绝对不行，他除了拿枪杀人，还会什么，他如果做龙头，我第一个不服！”
“你小子，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够了！”
在纷纷乱乱的争吵声中，忽然传来一声冷喝，大家一楞扭过去，发现发出声音的竟然是灵堂前的玉姬。
此刻玉姬面容如冰，目光冷傲，大家突然发觉，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般。
“谁为张小田报仇，谁做龙头！”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玉姬冷冽的抛出一句话，然后走出了房间，只留下身后睁大眼睛的一群人。
连续几日，叶欢一直待在春谷，深入简出，就连张小田的葬礼都为参加。
门拉开，叶欢扭过头去，见玉姬出现在门口。
“大嫂来了，快请进。”叶欢忙道。
玉姬迈步走进房间，在叶欢面前跪坐下来，叶欢看她今日穿了一件黑色上腹，脸色苍白，已无几分血色。
叶欢道：“大嫂节哀，还是多多休息，保重身体要紧。”
“我知道，多谢二叔关心。”玉姬低头道。
“大嫂怎么来了？”叶欢问：“刚才灵堂吵起来了？”
玉姬点点头：“几人争了起来，亡夫尸骨未寒，他们便争着抢着要做龙头。”
叶欢笑笑，但又觉得此刻笑不太合适，便收起笑容。
“现在做龙头，未必是好事，黑星会与洪门不死不休，虽做龙头便是他们的靶子。依我看，这件事大嫂也不必在意，区区一个洪门而已。现在东瀛不是太平之地，何况大嫂是一个女人。如果大嫂不介意背井离乡，我可以想办法将大嫂送回国，我在国内可以为大嫂置办一份产业，保大嫂下辈子衣食无忧。”
玉姬沉默一番摇摇头道：“二叔的眼光自然和他们是不同的，但洪门是亡夫的产业，玉姬不忍放弃。”
叶欢点点头，表示理解。
玉姬冲叶欢跪下，道：“二叔，玉姬有一事相求？”
叶欢慌忙去搀扶玉姬，道：“大嫂快快请起，你有什么事，包在我身上。”
玉姬抬起头，眼神坚定无比：“我要做龙头！”
“这……”叶欢整个人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