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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粉铺的生意自从声名鹊起之后就变得很繁忙,从红牌到小二,无一不是忙得脚不沾地,铺子里每天消耗最多的就是城外十里的山泉水。
……谁让小姐说要保质保量宾至如归的,身兼跑堂打水之责连在西厂都没干过这么多重活的艳獒表示很忧伤啊魂淡!
华妩表示,我才不会告诉你我是特意把这群打破头也要挤进来的各家探子们不当人用呢哼唧!
舒闲被围困在一众贵夫人中,四处望去尽是枝翠玲珑,各色珠光宝气闪瞎了他的狗眼。
……这哪里是艳福,分明是一群女人聚在一起炫富比身家来了。
舒闲脸上的笑容已经快要挂不住了,即便保养得再佳,但眼下也多半都能当他妈,即便他再八面玲珑,也不禁被扑鼻而来的香风阵阵。
虽然夫人们身上都是高档货,但是如果是各种气味的香风混在一起的话,悲剧可想而知。
舒闲苦不堪言,还偏偏不能跑……没办法,龙小轩出门跑青楼去了,眼下只有他是台柱,此时不献身更待何时?
“小姐,小姐,小小小小小……小姐!”
舒闲一眼瞥见华妩远远走了过来,眼巴巴看了过去,不料眼见她从身边目不转睛视若无睹就这么直接走了过去,嗓子顿时拔高了八度,险些破了音。
华妩本来想装没看见,可舒闲仿佛见了救星,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冲了过来,中间挣脱贵夫人无数,好不容易对华妩伸出了手,不料袖子又被另一个夫人扯住。
“小舒,你看看我今儿这香怎么样?”
舒闲一个头两个大,满面诚恳实则敷衍万分的应了之后急忙朝华妩追了过去,好歹从脂粉阵中脱了身。
“你就是这么听话的?”等离开了那群金主,华妩的脸沉了下来。
刚才是不好说,但她现在的立足之本,乃至于以后的发展都要靠这些贵夫人,好在舒闲刚才并没有表现不当,只是对于向来以听令著称的西厂獒犬而言,舒闲这种做法无异于找死。
薛逸也绝对不会是在这种小细节上给人下绊子的心性,那舒闲为何要这么做,就颇为值得人揣摩了。
“龙轩传来了消息,让你去凤鸣轩。”
龙轩和舒闲的关系似乎还没有好到能够代传消息的地步,华妩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看着舒闲,“你对他做了什么?”
舒闲摊了摊手,看起来颇为无辜,“他被一个小姐堵在了半路,实在是抽不开身,你听到的这条消息还是方黎说的呢。”
……为什么又扯到了方黎,你们几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喂!
华妩忽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那么方黎呢……”想起这个有事必逃无事选逃的所谓小师兄,华妩忽然觉得磨得咯吱作响的齿间传来了一丝铁锈味。
“啊,逃掉了。”舒闲心有余悸地摆摆手,“国师的嫡传弟子,这群夫人们旁的或许不清楚,这些小道消息可比谁都门儿清,方黎进门还没一盏茶的功夫,住西大街的大理寺少卿家的孟小姐就骑着马冲过来了,还别说住得近的张小姐王小姐……”
……感情这些小姐们都把这当成了征婚地啊,华妩无奈扶额。
“所以方黎当机立断翻墙跑了。”一口气说完,舒闲的幸灾乐祸终于再不掩饰。
“翻墙?”想起当时方黎来倒挂她窗外甚至还需要麻绳辅助的悲剧场景,华妩在眼角跳了三跳之后当机立断对舒闲勾了勾手指,“跟我来!”
舒闲莫名其妙,但跟着华妩总比应付老女人好,两相比较之下立即爽快地决定了下家。
果不其然,当他们抵达最人迹罕至的那处后墙时,仙风道骨的方小黎还上不上下不下的卡在半路。
舒闲:“……”
华妩:“……”
三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了许久,舒闲终于伸出手,一道利光从华妩眼前打着旋的飞了过去,随即一声巨响,方黎大头朝下的直挺挺插进了下面的蔷薇从……
华妩不忍直视地别开脸,却听见身后满脸细刺的某坑爹师兄悲愤大叫:“我好不容易爬了一半!”
……你真的确定是爬?
华妩毫无同情心的指示舒闲捆了方黎给那几个慕名而来的小姐打包送去,顺便通知了那群闲极无聊的贵夫人们舒闲在某间房内恭候。
于是在舒闲心旷神怡地打算推开门通知几位小姐的时候,发现门口站着的赫然是刚才他好不容易摆脱的香粉大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凤鸣轩这个地方华妩并不陌生,相反,她甚至曾经是这里的座上宾。
曾经这里的每一出新戏,她都第一个看过,曾经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在那个人的陪同下看过,甚至的甚至……连这块牌匾都是夏泽亲手写上去的。
京师第一戏,戏梦班。
从甄绮还在的时候,戏梦班就已经是每年中秋必定献艺的戏班,戏梦班也因此坐稳了京师第一的名头,而在甄绮死后,其余戏班都等着看好戏,踩一踩这只落毛的凤凰,不想天心难测,甄后死是死了,但戏梦班的表演却这么一直延续了下去……
你是在纪念谁,还是在怀念谁,还是在透过戏梦,看着谁?
华妩仰头看着那牌匾,半晌没有做声,而在她终于收回视线的同时,一个娇柔婉丽的女声恰到好处的响了起来。
“华小姐亲自光临,戏梦不胜荣幸。”
“花班主?”没想到几年不见,连戏梦的班主都彻底换了人,眼前的紫衣丽人看不出年龄,说是少女,却又有看透世情的风韵,说是少妇,但那张脸却又骗不了人。
真真是不知哪修炼出来的妖精。
也难怪戏梦在她的带领下即便是没了先前手眼通天的老班主,也能混得风生水起甚至更胜一筹。
“叫花梨就好。”花梨面颊上梨涡隐现,几乎甜到了人心里去。
“龙公子眼下正在内间做客,我们恰恰刚排了个新本子,不如华小姐先进去看看,也好指点指点?”
什么叫为人玲珑,这才叫为人玲珑。
明明是卖了个人情,却偏偏还要一副请人指教的客气模样,由不得人心里不熨帖,这着实不像是一个二八少女的做派。
花梨在前面引路,华妩一路行来,发觉里面的陈设竟然半点都没有变化,
“华小姐似乎不是第一次来?”花梨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华妩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花梨已经落后在她身后,反而是自己在前带路。
这份察言观色的功力……华妩忽然微微心悸。
甄绮来过,但华妩可是这辈子第一次进京师!
“听人说过罢了,”华妩意有所指地点了门外的牌匾,“据说,这牌匾还是皇上赐给戏梦的呢。”
花梨掩口轻笑,“原来华小姐是想问老班主,他老人家嫌待得太久没意思,早就外出云游去啦,下次若是他老人家回来,花梨一定先告诉华小姐。”
华妩压根就没提老班主三个字,花梨却把她的心思揣摩得透彻无比。
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就只待在戏班?恐怕就算在后宫,也能把那个好大喜功的夏泽玩弄于鼓掌之间吧。
如此惊采绝艳的花梨,为什么连花名都没有在外,而就只是屈才当一个班主?
“华小姐不必担心,花梨不过是自幼性子野,又看多了戏文,所以总爱把人往模子里套,”在进月门之前,花梨忽然笑了起来,慧黠地眨了眨眼,“出了这戏梦,花梨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真是个妙人儿,华妩也不禁会心一笑。
当看到龙轩的时候,华妩忍不住哑然。
这压根不是之前舒闲传达的龙小轩被某小姐所困,这位大爷正在那乐不思蜀,连久旷深闺的怨妇都能轻易解决的香粉铺头牌对付年轻的姑娘们自然更是信手拈来,只听得一阵莺声燕语,娇嗔笑闹,就差左拥右抱,美人在怀了!
……比起正接客的舒闲,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算了,看他这段时间付出这么多,给他放一天假,至于回去怎么算账……
华妩摆了摆手,示意花梨不要惊动龙轩,也不知花梨是如何告知的那些个姑娘,竟然半点破绽都没出。
她应该感叹一句果然都是戏子出身说变就变么?
乐声悠扬,华妩跟着花梨去欣赏新戏,她本来就是爱戏之人,又有玲珑剔透的花梨,自然幸福感是翻倍暴增。
“不知华小姐打算什么时候过来替戏梦选选戏目?”一曲罢,花梨笑吟吟开口。
华妩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花梨微微纳罕,“难道华小姐不是得了消息,今日过来看看节目?龙公子是这么说的,陛下的旨意莫非还没有到华府?”
……龙、小、轩!
叫你爱美色!叫你误了正事!叫你一会回去赶紧去死一死!
“先看看再说吧。”华妩也不说有,也不说没有,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华小姐请随意,”花梨面上梨涡中笑意盈盈,也不说破,“总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还得您多多关照。”
当晚,一条西厂獒犬虔诚地写信报告给他家督主。
“今日小姐让龙轩出去打听消息,龙轩被小姐围困出不来导致方黎出现找小姐,结果舒闲与小姐一起把方黎给捆了给了小姐,小姐自己去了凤鸣轩。”
……真混乱,小姐小姐小姐,到底谁是哪家的小姐?这到底说了个什么玩意?!
看来让智獒和战獒混训势在必行了,这是身着白色丝质睡袍的薛大督主看到这几句狗屁不通的文字后得出的第一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