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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感受过鲜血从体内流出吗?
霁月倒在地上,脸贴着泥土,先前因被泼了冷水,湿透的额发与泥尘混合一起,黏在脸侧。她感受到左肩处似乎开了一个窟窿,鲜血带着体温,止不住地冒出来。
此时,疼痛都已经麻木了,霁月的身子越来越冷,她想伸手捂住伤口,却还被绳子捆着,动弹不得。
“真是,我还想看看血管到底有没有变成紫色呢。”看到霁月的鲜血染红了衣襟,赫连琉嫌弃得站起身,道:“别脏了我的裙子。”
“大小姐,怒气已出,时候不早了。平王府的人肯定知道出事了,还是赶紧回府吧。”侍从在旁边低声提醒。
赫连琉抬眼望了望霁月,看她只能狼狈得趴在泥地上,伤口不停地冒血,量她也活不了多久,“看来,这花溪草的毒,真是有效。就让这个贱人趴在这里,等着血流而亡吧。走。”她哈哈笑着,伸出右手,跪在地上的侍女忙起身扶着。赫连琉趾高气扬地对霁月说:“你也别怪我,谁让你这么低贱的奴婢,也敢惹我呢?我是堂堂赫连府的大小姐,当朝皇后的亲侄女,未来,也会是王妃。而你,被绑匪劫持杀害,死了,又会有几个人惦记呢?九王爷过两天就会把你忘了。下辈子啊,投个好胎吧!”
霁月没有一丝力气回应她,虚弱地瘫在地上,看到赫连琉等人离去,脚步带起的灰尘在阳光下飞扬。
灰尘……人的一生何尝不是如同一粒尘埃?自己的父母家人,一夜之间就能被莫须有的罪名斩杀,无人生还,这么多鲜活的人命,除了自己,还有谁记得?而自己,呵,咬牙隐忍着痛苦,抗着严寒来到京城,拼死拼活地留在魏王宫,还未扰乱魏宫,还未报仇,竟要被这个愚蠢恶毒的女人刺死吗?
不,我不甘心!我绝不能死在这里!
霁月强睁着眼睛,吸了口气,撑起了精神,警告自己:不能睡!不能睡!我要等着,等着,会有人来救我的,拓跋翰,拓跋翰他知道我出事了,定会救我的……
霁月的眼皮越来越沉,像是千斤重,头也越来越沉重,眼神开始涣散,意识渐渐模糊。
你在哪?拓跋翰……你会来救我的吧……
娘亲,娘亲……保佑我,我好痛苦,好想闭上眼睡去,可我不敢啊,我不敢……我还未报仇,我还未看着他们痛不欲生……我不敢死,我没脸去见你,见爹爹和弟弟……
霁月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她终是支撑不住,缓缓地闭上了双眸。
“霁月!”
竹隐带着拓跋濬到达一个破败的草屋,拓跋濬急速下马,冲进去时,里面已无他人的身影,他仔细一看,地上有一人,肩上的伤口,鲜血流而不止,染红了衣裳,已经流到地上,血泥混于一起,满脸血泥,倒在其中的,正是霁月。
拓跋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他还未曾见过这般惨烈的场面。平日里干净清秀的霁月,如今似是颓败的花朵,凋谢于土。
拓跋濬蹲下去,一手支撑着霁月的头部,一手放到霁月鼻下,心顿时放松了一点,还好,没来晚,气息虽弱,但她还活着。他轻轻地抚开霁月脸上的污泥,轻轻唤了声:“霁月,醒醒,是我,我来救你了。霁月……”
“殿下,这位姑娘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得赶紧带回去医治,不然……”
“是,是,赶紧带回去。”拓跋濬心脏揪紧,他想把霁月打横抱起来,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只摸到一手的血水。
竹隐忙走上前,抽剑划开捆绑霁月的绳子。
“竹隐!竹隐!她怎么一直在流血?快给她止血啊!”拓跋濬声音发颤,他想堵住那个伤口,却好似堵不住。随即撕开自己的衣裳,手忙脚乱地想要绑住伤口,却怎样都绑不好。
竹隐利落地绑好伤口,皱眉说:“我看这伤口只绑着是止不住的。”
拓跋濬双臂使力,把霁月揽在怀中抱着,低沉着嗓音:“走!回王府!”
“是!”
景穆王府。
拓跋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马蹄声,人声嘈杂,想着是兄长回来了,跑出去一看,登时愣住了。
只见拓跋濬面目焦灼,身上染了鲜红的血迹,甚至脸上也有,怀中抱着……一个脸色惨白,身上尽是血污的女子。
“大哥?”拓跋澄瞠目结舌,只唤得出一声大哥,拓跋濬没有理他,边往屋内走去,边大声喊:“传太医!传太医!”
侍从也被吓到,忙应了跑出去。
拓跋澄回过神来,立即跟在拓跋濬身后。他心内不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兄长的表情,也能猜到是极其严重之事。
拓跋濬径直把霁月抱到自己房内,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伸手给霁月擦了擦脸,转头怒喊到:“人呢?都死了吗?打热水!热毛巾呢?还有止血药,通通拿过来!”
“是。”侍女第一次看到皇孙殿下火气这般大,诚惶诚恐,急忙按照吩咐办来。
拓跋澄这才看清,躺在床上之人,竟是霁月姑娘!
“霁月?哥,霁月……”拓跋澄惊呼道:“到底怎么了?”
拓跋濬没有回答拓跋澄,他这才发现,霁月脸颊高高肿起,五指印清晰可见,还有丝丝抓痕,肩膀处虽绑着衣诀,还是透出了鲜血。拓跋濬只觉得体内有火炙烤着心脏,攥紧拳头,咬紧牙,一字一句对霁月道:“你放心,你今日受得委屈,一分一毫,我都会给你讨回来!”
“哥……”拓跋澄喃喃道,难道,霁月姑娘是被人毒打了?可是这伤……是何人如此狠辣,对个姑娘家下此毒手?
“殿下,热毛巾。热水也已备好。府内能找到的止血药都已经寻来了。”侍女端着托盘,上面瓷碟中叠放着冒着热气的毛巾,旁边放着瓶瓶罐罐,皆是装着止血的药。
拓跋濬拿起热毛巾,轻柔地给霁月擦脸,又担心自己会碰到她的伤口,举止倍加小心。他摸到霁月的发髻都已湿透,低声道:“又没有淋雨,怎么会有这么多水?”忽而,又想到了什么,看样子,怕是被反复泼了水唤醒的吧。
拓跋濬伸手解开霁月左肩的绑带,看出那伤口应是短剑或者匕首所刺。他小心翼翼地将周围血迹略擦了擦。谁知那血还是不断冒出来,拓跋濬不禁锁紧眉,也没法擦干净,只得先朝着伤口洒了止血散。
然而即使洒了止血散,血还是没法凝固,持续留着。
拓跋濬干脆将半瓶止血散倒在伤口之上。平日里这止血散相当有效,有的伤口略洒涂些,血迹就可凝固,今日这是怎么了?洒了半瓶,却好似,无什么效果?
“太医?太医呢?!”
“回殿下,着人立即去请了,殿下稍安……”侍女战战兢兢地答道。
拓跋濬握了握霁月的双手,那手的温度已是冰凉。
“霁月,霁月,我把你救回来了,你坚持住,不能死!听到没有?不许死!”
还未把酒言尽,你不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