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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盛从肃在书房里签完一大堆文件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公司的司机早就出发去接盛泱。他看了看时间,宋如我这会儿应该要醒过来了,便起身去卧室。
没想到,宋如我早就醒了过来,坐在沙发上拿着一叠资料在看。盛从肃心里面忽然间想起了些什么,下意识就走了过去一把将那些资料夺了过来,做完这些之后他又鄙夷自己,只能脸上惨笑:“下去吧。”
宋如我揉了揉眼睛,回他一句:“是谁写的?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盛从肃只是笑笑,给她拿了披肩,仔仔细细围在她身上,然后准备抱她。
那一叠资料被仍在一旁,吹风过,轻轻翻动了几页,只能一下看见页脚上面小小的一行字:伦敦街角的谜底。
见盛从肃并不想谈这个问题,宋如我只把做罢,乖乖地将手围在他的脖子上,随他下楼。离得很近,她就窝在他的胸口,鼻翼之间是淡淡的清香气息,这个味道忽然间她觉得有些熟悉,可是莫名地有些害怕。
而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怕些什么。
他一路稳稳当当将她抱在怀里,脚步沉稳,胸膛妥帖,下了楼,又给她安置座椅,力图让她舒舒服服。
宋如我提出想要看书,盛从肃想了想便问她:“要看什么?”
“随便吧,等泱泱回来,无聊打发时间而已,杂志最好了。”
盛从肃兜来兜去给她拿来了一本《小王子》,但是宋如我一翻开居然是英文法语双版的。
磕磕巴巴,很多英文单词都不认识,更不用说是法文。她有些奇怪,盛七为什么要给她这样一本书,他素来是妥帖无比的人,怎么会犯这样子的错误。
宋如我坐在那里,一页都没有翻过去,想了一会儿还是说:“盛七?能不能给我换一本书。”
盛从肃脸色一僵,从她手里接过被她揉得有些发皱的书,就听到宋如我低低的似乎不知所措的声音:“我看不懂……”
他定在当场,宋如我怎么可能看不懂,她在国外生活学习了那么多年。盛从肃心里面有些难受,而宋如我看到他这样子觉得是自己给他找麻烦,又说道:“嗯,盛七,要不你给我念吧?好不好?”
她带着些撒娇的语气,盛从肃有一瞬间的怔忪,宋如我又扯了扯他的衣角,一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笑得眉眼弯弯:“坐这里读给我听,好不好?”
夜那么安静,所有的帮佣都在厨房里,客厅里那么安静,中央空调的风暖暖地吹过来,盛从肃低下头来,宋如我便对着他笑。
人面桃花相映红,他忽然间又想起那句话。
盛从肃终于坐下来,翻开第一页。
《小王子》,多么简单的故事,书不过就薄薄的一本。盛从肃其实不适合读书,他语调低沉,平常说话就是波澜不惊,他平平缓缓地读一遍英文,然后翻译成中文。
宋如我一直笑着看着他,盛从肃慢慢念着,直到他读到这句话。
But I was too young to know how to love her。
宋如我听到盛从肃的语气一顿,然后他慢而缓,声音就像是沉重喑哑的大提琴声。
我太年轻,不知道该怎么爱她。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冬日的寒风悄悄溜进来,盛泱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妈妈!爸爸!我回来啦!”她高兴地喊着,很快就挤到了沙发上,“吧唧”一口,带着些许冷气就亲了盛从肃一口。
她还想亲宋如我,被盛从肃无情地推开,小姑娘撅着嘴听她爸爸嘱咐道:“冷冰冰,不要贴在你妈妈身上。”
“哼!”盛泱不满意,在客厅里转了一会儿,脱下自己的外套、手套、帽子、围巾,露出红扑扑的小脸蛋,然后她哈着气等自己暖过来了,才问道:“现在可以了么?”
宋如我被这孩子逗笑,一双大眼跟盛泱一样弯起来就像是个月牙儿,她拍拍小朋友的头主动亲了小朋友一口。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饭,一道菜一道菜端上来,小姑娘因为爸爸妈妈都在吃得很开心,吃完饭也乖乖地跟老阿姨去洗澡。
一切都似乎岁月安稳,美好娴静。就连跟了很多年的老管家都在暗地里感叹:“这么多年了,难得啊。”
相比那时候的鸡飞狗跳,现在的日子多难得,就像是偷来的。
宋如我双腿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沾不得水。到了洗漱的时间,盛从肃将她抱进浴室里,他将一切洗漱用品准备好之后就打算关门出去,却没想到宋如我对他说:“你今天能不能帮帮我?”
往常都是宋如我自己弄,她虽然腿不行,但依然能解决洗漱问题。这会儿她提出来让盛从肃帮忙,几乎话音落下来的那一刻,盛从肃心里面便发抖。
她今天格外纤弱,对他撒娇对他笑,难得地不得了。盛从肃怎么不知道原因。
她怕自己死在手术台上,然后再没有机会。她以为自己很爱很爱这个家,包括很爱他。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宋如我在脱衣服,她速度挺快的,家居服一下子就脱了下来,她几乎没有犹豫,盛从肃转过了头就看见她在脱内衣。
肌肤如瓷,她垂着头,乌黑的头发轻轻地扫过肩膀,她感觉有些痒,一手撩开,很快就脱得一点都不剩。宋如我的目光十分坦然和平静,她甚至还笑了笑:“你傻站着干嘛?”
盛从肃想,如果可以,他希望以后她还继续恨他。那就意味着,她成功走下手术台,并且记得如今的事情,继续恨他。
盛从肃走了过去,宋如我拉了他一把,递给他洗漱用品,说道:“好冷。”
他开了空调,看见宋如我皮肤上冒起小疙瘩,她抬着头:“盛七,快一点。”
盛从肃脱掉了外衣,一把将她抱起来。她乖乖地靠在他身上,就像是待在最为可靠的归宿里,那么安心。
那么近那么近,彼此的呼吸都纠缠在一起,心跳声几乎同步,她软绵绵地搭在他身上,半天在他耳边微微说一句:“你在发抖。”
就像是抓到他一样,宋如我带着笑意。盛从肃低低“嗯”了一声承认,开始给她穿衣服。丝绸睡衣,他叫她伸手,一向很乖的宋如我突然间抱住了他,然后亲了上来。
她的嘴唇还是那么柔软,还带着甜。她轻轻地吻着他,就像是蜻蜓点水,在湖面上微微一触,然后飞开。
宋如我不得章法地亲了一会儿,终于喘着气停了下来,她有些懊恼,皱着眉盯着盛从肃:“你不喜欢我亲你么?”
她是否知道,这么多年,她从未亲过他?盛从肃脸色很暗,只是站在那里,垂着头看着宋如我,一言不发。
宋如我从他手里拿过了衣服,自己穿好,她忽然间有些生气,对着盛从肃皱了皱眉:“那就算了吧。”
轮椅没有拿进来,她又无法走,顿时有些气馁难堪,脸色发红,一言不发。
恨也罢,爱也罢,真的也好,假的也好。盛从肃弯下腰,捧起宋如我的头就是一个深吻。
那是梦寐以求,时隔六年之后的吻。他一开始还很轻,最后却有点凶狠,甚至带着绝望。
他一路将她带出来,宋如我晕晕乎乎被他抱在怀里,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盛从肃将她放倒在床上,然后终于停了下来。
眉目如画,就像是刻在了心里一样,盛从肃看着宋如我,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盛七,我问你,你爱我吗?”
似乎这种时刻就应该问这样子的问题。宋如我笑着看他,其实她心里知道答案。
盛从肃就那样子盯着她,就像是要把她刻下心里一样。过来好一会儿,他终于回答道:“爱的,很爱很爱。”
可是他却不敢问宋如我,那么你爱我吗?
他知道答案,所以不自欺欺人,不作孽。
宋如我又笑得眼睛眯起来,仰起头主动亲了亲盛从肃的下巴。盛从肃浑身一震,她温暖的身体抱住他,她在他耳边忽然间缓缓说道:“盛七,以后,我说以后,你不要忘记我,好不好?”
“好。”
她又亲了亲他,盛从肃摸了摸她的头,他回吻她,他在她耳边也说道:“我怎么可能忘记你。”
如果能忘记该有多好?为什么是他,偏偏什么都忘不了。
她忘了很多,居然愿意主动亲他,而他什么都忘不了,却再也不敢进行下一步。
盛从肃想起来,很多年前,漆黑的酒店夜里,宋如我啜泣的声音,她问他:“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都记住的人太痛苦,盛从肃最后亲了亲宋如我,然后将她抱在了怀里说道:“睡觉吧。”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人的路,几乎万水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