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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复这几日急疯了,又是懊恼又是担忧。
小月的留书出走对他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儿为顾朋友之情,相陪在谭复的身边,只日日夜夜的陪他找小月,最后自己落得个为伊消得人憔悴的下场,而谭复依旧充满了活力。
“爱情,这真是一股伟大的力量,无情无尽啊!”*儿常常感叹道。
今日的谭复提了一壶酒又要出去,谭复明显消瘦了不少,在外找寻的日子,一壶酒,就是他的食粮。
*儿手中玉笛一横,直接将谭复拦下来,说道:“谭复啊,我这整日整夜的陪你找,我可是累的很了。”
谭复眼中犹有歉意,他知道这几天*儿陪着自己,很是辛苦,当下说道:“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去找她。”
*儿脸色一苦,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要累垮了,心忧则病,你是不是很久没有照镜子了?”
“恩?”谭复疑惑,右手下意识的往脸上摸去,果然是胡子拉碴,顿时苦笑。“随他吧,小月找不到,我就算比你还俊俏,又给谁人看?人说女为悦己者容,男人何尝不是这样?”
*儿问道:“那你知道去哪里找寻小月么?”
“不知。”
“那要是一直找不到,你又要找到什么时候?”
“不知。”
“若是小月一辈子找不到,你就一辈子这样么?”
“我……不知……”
*儿顿时无奈:“你这是一问三不知啊……”
“可是我要的是小月,*儿,你不懂……”谭复拉开*儿的手臂,又匆匆向外面走去。
去哪儿?怎么去?这些谭复都没有想过,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去找,那就更加找不到小月。
“我不懂……”*儿舔着嘴唇深思。“爱情,比得上师徒之情么?要是师傅跑了,我想我会很开心的。”
“啊,可也不能这样说我啊,我很逊么?”*儿朝着谭复的背影龇牙咧嘴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出了霓裳楼,往蓬莱仙家走去。
可怜的*儿一连几日没有好好睡觉,这一路上的行人又密密麻麻,新皇登基,这的确是一个好日子,说是普天庆祝也不为过。
一辆板车隆隆的往这边行来,前面一头老黄牛,车上一个老汉,板上盖着一卷草席,不过还有一只手臂从草席下伸出来。
“老刘头,你这车上怎么装了个人?是死啦?”路上有与老汉相熟之人好奇的问道。
“哪里,这不是前几天去隔壁村子里给我那不孝的儿子送货么,回来的路上就见到这个姑娘在草丛边晕倒了,我一探气息,还活着,做人不能见死不救不是,这就将她带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喽!”
老刘头一边说,一边停下车,小心的下了车,将板车上的草席给拉开了来。
“哟,这还是个小姑娘哩,长的也不赖,这样死了就可惜了!”
“嘿嘿,老刘头,你将这姑娘救活喽,给你那儿子做个媳妇倒是不错,看模样也俊俏,哈哈!”
“去去,别胡说,夭寿哦!”老刘头拜拜手,又将草席盖上,欲要上车之时,突然一只手拉住了他,力道之大差点让他哀嚎起来。
“将草席拉开。”*儿面色有些不好,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哎,疼疼,少年人你这是要干嘛?”老刘头一边哀呼一边问,眼看*儿面容俊俏似女郎,身着又是不凡,当下也没有将脏话粗口骂出来。
“将草席拉开!”*儿再一次说道,不过已经放下了老刘头的手,他的胸口起伏,是喘着气,他预知了不妙。
“咦,你这少年人……”老刘头不满之极,还想说两句,却见*儿一个凌厉的眼神看过去,顿时不敢多言,再次将草席拉开了来。
“青萝!”
*儿一个沉声哀叫,一把冲上前抱起青萝的身体,手指搭在青萝的手腕上,脉搏无力,紊乱不堪。
“这是给你的银子,人我带走了!”
*儿很少会板着一张脸,可是这个时候的他脸上布满了煞气,好似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他扔下一定银子,抱起青萝,脚下一闪,直接冲出了人群,往蓬莱仙家急速而去。
………………………………
少言墨总是觉得心神不宁,今日就是长公子登基的日子,应该不会出现什么纰漏,尤其是这几日他让人里里外外检查了许多遍,便是一丝误差也无。
可他还是无法安心。
“恩?”
突然,一条青色的人影从暗处落在少言墨的背后。
“师傅,快随我去蓬莱仙家,路上在与你说道!”*儿拉起少言墨的身子便直接往外面飞身而去,也来不及顾忌长公子府里的机关与把守。
“是谁?”
“来人,有刺客!”
下面的侍卫全部哄动起来,手上的兵器直指*儿和少言墨。
“是大祭司!”
暗中几条黑色的人影一动,瞬间拦住去路。
少言墨皱眉,他心知*儿虽然为人懒散松弛,可是这种时候不会这样的莽撞,又听他的语气,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眉头一皱,少言墨顿时沉声对眼前的几道黑色人影说道:“本座有事,你们无需跟来,事后我自然会向长公子交代!”
黑衣人相视一眼,拱手让路。
“走!”
少言墨和*儿瞬间离开长公子府。
…………………………
蓬莱仙家。
燕子翎看着床上的女子,身上伤口多处,血污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又与伤口结在一起。
她看的触目惊心,又不敢动作。
天机子沉声道:“她身上多出骨折,甚至肋骨断裂刺入肺腑,加上失血过多,又长久无医,只怕过不了今夜。”
“*儿说此人与少言墨有关,她究竟是什么人?”燕子翎分明是不喜欢有任何女子与少言墨有所牵连,可是见到青萝的伤势,又忍不住同情。
“不知,她伤的太重,我不敢下手,只能让少言墨自己来了,不过……只怕也是无能为力。”天机子也会医术,不过比不上少言墨。
“青萝!”
少言墨冲进房间里,怔怔的看着床上的女子。
昔日清纯可爱的面容如今毫无血色,脸上的伤口一道接连一道,好似被野兽爪过。
消瘦的身体脸上满是血迹,浑身上下居然没有一点衣服是干净的。
*儿进了屋,喘着气,不敢多言。
燕子翎和天机子用询问的眼神看他,*儿只摇了摇头,不说话。
少言墨深深的吸了口气,喉咙是哽咽的,眼睛是酸楚的,可是他知道现在不是该用感情的时候。颤巍巍的伸出手,手指搭在青萝的手腕上,他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的把过一个人的脉搏。
昔日青萝怨她恨他又骂他,他都一笑了之,那嘟着嘴叉着腰的叫喊声是他最能够放松自己的天籁,他吃着青萝为自己准备的山野小菜,穿着青萝一针一线为自己缝制的衣裳……
以前为何不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在她小的时候就收养了她,教她读书识字,又教她洗衣做饭,独独不教她武功。她每次都埋怨自己,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愿意教她呢?
每次回到大梵天,匆匆半日又是走,每次都惹的她气哭了为止,又用一根并不存在的糖葫芦去哄她,可是……
自己为什么不多留一日呢?留久一点,或许就能看见她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的身后笑了……
眼泪无声落下,滴落在沾满血迹的手背上,绽开,成了鲜红色的珠花。
“你们……出去……”
少言墨嘶哑着声音说道,低沉的好像在鼓中压抑。
*儿知道少言墨与青萝的关系,抹了一把眼泪,将燕子翎和天机子带出了房门,又关上。
少言墨俯下身子,看着青萝的脸,他取下自己的手绢,为青萝擦拭去脸上的血污与泥渍。
“丫头,醒来了,看看,是我回来了。”
少言墨一边擦拭,一边言说着。
“你不是想要学武么?你的身体不好,怎么学武?山下的樵夫瘸了腿就不能砍柴了,你要是这样躺着,是不是比他还不如?”
“我的事情马上就可以做完了,你怎么不在大梵天等我?不是和你说了么,等我做完了这些事情,就去大梵天陪你,陪你看云海翻滚,陪你看朝霞夕阳。”
“你瞧你,你帮我做了那么多衣裳,可是最后都被你剪下来了,我以后的衣服谁来做?难道你让我穿这件衣服穿到老么?
除了你,谁还能不用说也知道我的尺寸?”
“丫头,山下的和尚你嫌吵,我就让他们一个个的都闭嘴,你喜欢睡懒觉,我就打坏他们的钟。可是现在,你可不可以不要睡?”
“丫头,你不是说要看我弹琴,你在山顶迎着风跳舞么?我很想看,你跳给我看啊……”
“丫头……青萝……”
越说,越说哽咽,眼泪如断了线的水晶帘,一颗一颗的掉落,盛开,述说着曾经的情谊,如今的遗憾。
“少……少言墨……我听见是你,我知道是你……”
青萝的面容扭曲,咧着嘴巴哭泣。
眼泪从眼角落下,沾染了血,就和胭脂一样的凄美。
“少言墨,你终于回来了,你回来了,我好想你,你为什么回来都不见我?你为什么不多留一会儿,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呜呜呜……”
青萝睁开眼睛,看着红着眼哭泣的少言墨,又心疼起来:“你哭了?你不要哭啊……你哭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少言墨……”
少言墨将青萝搂在怀里,无声,却哭的撕心裂肺。
“你很久没有抱我,你的怀抱……还是那样的温暖……这样真好……”青萝闭上眼睛,感受着梦寐以求的温暖。
“我一直抱着你。”少言墨低声在青萝的耳边说。
“呜呜,有什么用呢……他们杀上山来的时候,你不在,你不在啊……”青萝哭的抖动了身躯。
“你为什么不在,你为什么不陪我,你知不知道,我想你的时候,又做了多少衣裳,如今,都化作飞灰,飞灰了……你不在,少言墨,你……不……在……”
声音戛然而止,最后一滴眼泪滴落,是无尽的疑问与怨言。
整个身体被死神抽空了力气,再也支不起头与手的力量,重重的耷拉下来。
清纯可人的青萝,在大梵天的诵经声之中,香消玉殒。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