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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我将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剩下一些零碎的琐事,便交给了霜降。好在不是第一次当皇后,一切都驾轻就熟。
启悯來看我时,唇畔带着我所熟悉的若有若无的笑意,通常出现这样的笑意时,总会有不太妙的事情发生。
我的心本能的一紧,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笑,迎上前去说道:“今日回來的晚了些。”
他笑了笑,并不言语,先去内室更衣,坐下喝了杯茶,然后才对我说:“贤王回來了,只身一人。”
老师!最初的欣喜过后,我很快回过神來。启悯为何要强调启怀是一个人回來的呢?明素素呢?
我淡笑道:“老师是回來过年的吧?只是王妃为何……”
“他已沒有王妃了,”启悯打断我,唇边笑意倏然变冷,“贤王上表,声称自己辜负王妃,不忍其继续受冷落,因此恳请和离。”
“和离?”我惊得瞪大眼。
启悯点点头,看着我说:“我已准了,只是年下封印,我只私下给了准话,明旨要等到明年才能发出了。”
我震惊了半晌,依照启怀的性格,既然娶了明素素,就绝对不会抛弃她的。若要说与我上回小产一事有关,也不至于等到现在。莫非,是明素素自己要和离吗?
想不通,深深皱起了眉头,然后说:“既然老师要回京城來,我想见一见他。”
似乎早已猜到我会如此说,启悯答应了,但也提了些要求:“他虽然是你的老师,但毕竟是外男,不可明着见面。”我知道他把外朝和内宫分得极是清楚,从前不怎么讲究的男女大防也清晰的画起了界限,便也答应了,只要能让我和启怀肩上一面,说几句话就好了。
启怀是腊月二十五进宫的,一进宫便去了兴庆殿和启悯呆了一个下午,我在南熏殿等的有些心焦,几次派刘有余去看,回來都说“皇上和王爷还在说话。”我也不知道这两人哪儿來这么多话说,但只好耐心等着。
等到天都黑了,曹红才过來请我过去,但并未去兴庆殿,而是上了马车似乎向着宫门的方向而去。
“这是要去哪里?”我问跟车的曹红。
曹红忙赔笑道:“王爷即刻就要回府去,听说娘娘要见一见,因此在宫门等候,王爷是外男,多有不便。”
我心底不满,就算是男女有别,但他到底是我的老师,何必如此小心防范的!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我正要出去,曹红却拦下了,道:“娘娘就在里面说话吧!”
我大怒,斥道:“让开!本宫要和老师说话,休得阻拦!若是皇上问起,本宫自有道理!”
曹红怔了怔,我立即跳下马车,却只见贤王府的马车而不见启怀,正愣神间,马车里传來启怀熟悉的声音:“阿娆,我在这儿。”
我一愣,他的声音虽然还是那么温和从容,但……似乎夹杂了一些我无法言喻的沧桑。
我上了他的马车,钻进车厢里,车厢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老师?”我不明白他为何不点灯,还是故意将这里弄得这么黑,我想看看他,却看不到。我伸手想摸到宫灯,却被他抓住了手。
“不必点灯了,就这样说说话吧。”他柔声说道。
我反握住他的手,抚了抚,还是如从前一样干燥温暖,指尖有茧子,心底微微放缓,笑了笑,道:“老师不想看看我吗?”
他也笑了笑,说:“阿娆的容貌已在我心底,无需端详,铭记在心。”
“可是,人家现在已经老了呢!”我嗔道,往他身边靠了靠。听到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落在我心口,像羽毛轻抚,却无端让我的心沉重起來。
难过像潮水般包围着我,好像这一次看不到他,以后也再也看不到了……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叹道:“老师以后常驻京城吗?我还想让宝月跟着老师学习琴技呢!”
“你的琴技已经很不错了,要教宝月也是绰绰有余。”他柔声说道,“我这次回來就是辞行,明日我就要离京,游历四方去了。”
我坐直了身子,急急的问道:“为什么要离开?你不跟我们一起过年吗?”
“不了,”他轻轻的拒绝了,顿了顿,才道,“你不在的那几年,他很不好过,尤其是独自一人潜去救你失败回來之后。他要当皇帝,我也想过反对,但是,我知道这是最快救回你的办法……这两年我冷眼看着,他几乎每天都在筹备战事,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有时干脆不睡。对于朝政的把握、御人,还有对你的情义,我都不如他。所以我想,以后陪在你身边的,只有他一个就够了;陪在他身边走下去的,也只有你了。”
“可是老师……”我想劝他留下來,可是竟不知道用什么理由。
也许,他离开京城,是最好的选择。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柔声笑道:“不要舍不得,‘鹤鸣’在,‘清音’也在。”
我茫然的笑道:“是啊,还有‘鹤鸣’和‘清音’呢!不会再有人把它们砸掉了。”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又问:“老师和明姑娘是怎么回事?”
我猛地觉得他的手颤了颤,声音也收起了温和,变得清冷。
“我已误了她这么些年,不想再误了她一生。”
我张了张嘴,低声问道:“可是因为我小产?”
他半晌沒做声,许久,忽然将我揽在怀里,悲戚的说:“对不起,阿娆,对不起……我不知她会那样,我也不知你因此受了这么多苦……我是世上最不想伤害你的人,可是……对不起……”
我的眼眶也热了,他自然是不会知道的,若是知道,他也一定会拼了命的阻止的。他一直想着保护我,从小到大都是。
“老师,不是你的错,这些都过去了,我现在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太医说再调理一下,还是有很大机会能怀孕的,真的!”
他紧紧抱着我,什么都沒说,我却感觉到了一滴泪珠流到了我的唇边。我一惊:“老师!”
曹红已在外面催促起來:“娘娘,宫门就要关了,莫要误了王爷回府的时辰。”
启怀很快放开我,道:“我该走了,你也回去吧,外面冷得很。”
我看了看外面,回头依旧看不清他的容颜,心里涩涩的,问:“老师真的不让我再见一面吗?”
他却笑道:“阿娆已经忘了老师的模样吗?”
我苦笑:“怎么会?”
眼前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他的白衣胜雪,他的风姿绰约,他的眸含春水,他的琴音高绝……
“阿娆,保重。”他先道出了诀别。
我咬了咬牙,点点头,掀开帘子弯腰出去,下了马车,放下帘子我才回头说道:“老师,保重。”
车夫一甩马鞭,启怀的马车徐徐出了宫门,我一直站在寒风中目送他离去,直到宫门紧闭,我才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为什么,始终不肯让我见一面呢?
相见时难别亦难……
也许,争如不见吧!
送走启怀之后好几天,我的心情都很低落,对启悯也是淡淡的。他虽然觉察出來,哄了我几天,很快就因为年关而忙碌起來。
除夕夜宴,只有我们几人,虽然冷清,但沒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反倒显得温馨多了。不过,除了我们一家和两位才人所出的公主,还多一位不速之客----回纥小王子顿莫!
顿莫是个十分漂亮的小男孩儿,一头卷曲的褐色头发,褐色的瞳仁,高高的鼻子,小麦色的肌肤,却有一口流利的汉语。
席间,顿莫一直看着宝月,咧着嘴笑个沒完,可是宝月气得满脸通红,狠狠瞪着他,他也不在意,依旧盯着宝月。
我看了好笑,但是又很担心,回纥可汗很喜欢这个小儿子,这才送來西京求学,若是启悯也有意……我看了一眼启悯,他正笑盈盈的看着我,我轻哼一声,不再看他。
他防我跟防贼似的!也不想想这宫里能和我接近的除了他一个正常男人,其余都是太监!倒是他,身边宫女一大把,我都沒说什么!
启悯在桌底握了我的手,低声道:“怎么,还生气呢?这都好几天了,还在怪我?”我瞪他一眼,他无奈的苦笑道:“我这是防微杜渐,前车之鉴就是我自己呀!”
我不由气结,但若当初启恒把外男和内宫女眷分得很清楚,我想确实就沒有我和启悯的相遇、相知和相爱了。
“皇上,娘娘,放烟火了。”曹红笑着提醒。
启悯忙携了我的手出去,宝月欢呼起來,拉着元曦跑出去,顿莫笑嘻嘻的跟上去。我看着他们欢快的样子,却有些忧心忡忡,落后几步问启悯:“那个顿莫小王子……”
启悯捏捏我的掌心,笑道:“等宝月长大,问过她的意思再决定。”
我想了想,也好,我答应过宝月,以后要为她选一个如意郎君的。若是她真的喜欢顿莫,那我也沒法子了。好在,她现在似乎很讨厌那位小王子。
(PS:请大家尽情的鄙视我吧!好多水!明天大结局了,貌似……还会有水,阿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