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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一下惊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老者居然问出这种话来。
“您怎么会这样想,我是人啊,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什么精灵鬼怪化身。”
“这……先说好,不管您是什么,老汉都绝无丝毫恶意,妮儿的一生就依靠你了。我只是想弄个明白,不想心里天天惦记着这事儿。”
“我理解,可是您为什么会这样想呢?我哪里像个神啊鬼的样子?”
“是这样,那天你从山里出来,说是迷路了,其实这座山只有一条路通向外面,就是通向县城的路。山里根本没有路通向外界。你又不可能是从县城走到镇上再迷路到山里的。
不要说你这样的人,外面任何一个陌生人来到镇子上,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可是根本无人看到你来过。你要是成精的神药也无妨,妮儿跟了你也能成仙。”老者诚恳地说。
况且真是哭笑不得,他哪里会想到,这里是居然是一处绝境,只有一条山道通向山里。显然,自己的谎言不攻自破,被揭穿了。
况且想老实回答,可是那样听上去更是虚假,别说别人,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这件事,打死也不会相信。
一瞬间就从江西到了凤阳府的一座深山里,这怎么可能?除非是神仙鬼怪。
“你相信我吗?”况且硬着头皮问道。
“你的心地我们了解,我们也放心,我就是不想心里老是装这么个疑问。”萧万里诚恳地说,眼中却满是沧桑。
老者根本不通文墨,却并不缺少智慧,早些年也曾去过许多地方,在小镇上也算是有见识的人物。
况且丝毫不敢轻视这些不识字的人,相反,他发现,许多不识字的人比一些饱读诗书的人更有智慧,看事更准,心地也更善良。
他们或许不懂圣贤的道理,但却有一套自己的原则。
在实际生活中,他们原则更为合理,更为人性化。
况且也是这些天,在这些山民身上,才发现了一处处人性的光芒。
“这件事,我可以原原本本、一句不假的告诉您,可是您听了会更不理解。我只是想请您相信,我无论对妮儿妹妹,对您跟大叔,都充满敬意,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不住你们的事。”
“这我们也相信。”老者点头说到。
况且索性就把自己的身份,所经历的这件怪诞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举手发誓道:“天地明鉴,我说的话字字属实。”
“小哥不必赌咒发誓的,你说的我全信,可是怎么会这样?”
萧万里一脸惊愕,实在无法理解世事的怪诞,但他流露出神情是和蔼的,说明他对况且所言没有丝毫怀疑。
当然,萧万里首先相信自己的判断,一辈子阅人多矣,看人还没走过眼。否则,当天他也不会让况且进店,不会让况且白吃那顿饭。
饭不重要,人很重要。让什么人白吃饭,是个原则问题。
对于萧妮儿的将来,萧家父子虽然已经作出决定,但心里仍然不舍,却也知道,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她有自己的命运。
萧妮儿心气高,看不上镇子里的青年,想要走出去,谈何容易?出去也就一条路,给县城里大户人家做丫环,大不了做个偏房,一辈子受人气。
与其如此,跟着况且或许有可能改变命运。虽不知道况且家庭的实际状况,但凭他这身神奇的医术,这辈子绝对不会挨冻受饿,不说米烂陈仓、钱堆北斗,一定也是吃香的喝辣的。
似况且这样风姿如仙的少年,便是给他做妾,也是飞来的福分。何况萧妮儿跟他已经有了感情基础,坏不到哪里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老者只是想澄清一点:况且究竟是人还是神药成了精。
况且不由感慨道:“这世界太大,无法理解的事也太多了。”
就以他瞬移到明朝这件事来说,他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
凌空飞渡到凤阳,看起来要简单一些,但启动瞬移机制,耗损那么大的元气,为什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况且每天夜里打坐,检查身体里每一个地方每一条经络,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也就是说,我现在还在危险中,这危险我还不知道来自何处,更不知道原因。”况且自我解释道。
“这我就明白了。既然这样,小哥索性在这里呆个十年八年的,等彻底平安无事了再出去。”萧万里说道。
假如不是挂念父亲跟妹妹,假如不是无法抑制对石榴铭心刻骨的思念,他倒真愿意在这里终老一生。
如果那条山路崩塌,这里就是一个现成的世外桃源,完全的自给自足,根本不依赖外界。
山民淳朴,人与人相爱相亲,这不就是陶渊明笔下描绘的桃花源吗?
难怪一般人都以为陶渊明写的是寓言故事,苏东坡却坚持认为确有此地、确有此事,东坡之见识果然远过他人。
况且苦笑摇摇头,萧万里也就不再劝了。
“所以,您跟大叔还是多劝劝妮儿妹妹,最好让她改变主意,跟着我可是危机四伏,风险太大。”况且就势提出来,否则他还不好开口,以免萧家人误会他嫌弃萧妮儿。
老者却饱含智慧地喟叹道:“一个人一辈子总要撞几次南墙,撞过去了,就是坦途。撞不过去,就死在南墙上,或者撞醒了回头。这种事任何人都劝解不来。不管怎么说,这是她的命。”
老者说完,不听回复,起身走了出去。
况且呆坐在椅子上,回味着老者的话,心中竟有无穷感慨。如果说这是萧妮儿的命,自己的命又是如何?
难道自己的瞬移大明,又转降凤阳,也都是命运作弄人?那么,命究竟是什么?命运有没有可能改变?
佛家说万物唯心,万事唯因果。
孔子则说,命与性不可言也。不是不可以说,而是可以意会不可言传。
佛陀同样说不可说,道是存在的,可是一用言语或文字表达出来,就不是道了。
难道这冥冥中的不可言说,就是道吗?
他默默发呆了好久,不是在参详,不是在悟,只是在一种朦朦胧胧、不可言说的状态中假寐。
第二天,病人就少了一些,只有半屋子病人,来看病的人,神情也不像以前那么苦楚不堪。
萧万里的风湿骨病,在针灸七天后,有了明显好转,脚步轻快多了,他甚至去了一趟山里,自己采药材去了,这说明他的腿脚起码年轻了十岁。
萧雷的风湿只针灸了三天,就完全好了。
父子二人开开心心的,用况且开的药酒方子泡制了一大坛药酒,准备常年喝。
依况且的诊断,这样就可以完全防止萧雷风湿症的复发。当然,萧万里的病症要想彻底根除也不现实,除非天降仙丹妙药。
病人一天天少下去,萧妮儿的情绪却一天天坏起来,有时脸红红的,忽然间就会变成惨白,有时话很多,有时又沉默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况且看在眼里,愁在心里,这样下去,这孩子非闹一场大病不可,岂不是自己害了她。
萧万里父子除了心疼,也没别的法子,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去问她、该问些什么?除非她自己醒过来,否则谁说也无用,无论男女,遇到这种事,都是打不醒,骂不醒,强行劝导或者压迫,结果更坏,甚至会出人命。
赌药方六天后,况且又去了赵家,依然是开了一张方子,查看一下老太爷的状况,然后言明,第十天上午来给老太爷针灸。
赵乡绅真的怕了他,看着况且的眼神都充满敬畏,这是什么人啊,慷慨激昂一番话,居然让镇上的狠人吕郎中吐血昏厥,险些丢了性命。
他让家人搬出银子来,白花花的十封银子堆在一起,很是耀眼。况且没收银子,只说:十天一过,如果老太爷不能拄拐下地行走,便分文不取。说完,一甩袖子告辞而别。
到了那一天,赵家万头攒动,小镇的人几乎倾巢而出,全都拥挤在赵家的庭院里,大墙上还爬上去不少孩子,都是想见识一下,看是否真的会出现神迹。
况且来了,萧家三口人自然也都来了。况且在人群中还发现了吕郎中,便歉意地笑笑,抱拳一揖。
吕郎中也急忙还礼,看脸色倒不像记仇的样子。
况且走进大厅,却见老太爷已经躺在一张床上等着,表情甚是期盼。
赵乡绅在况且身前身后,随时听候调遣,家人们自然尾随在家主后面,看上去,像况且拖着一条长长的人形尾巴。
况且诊脉过后,拿出金针,这些天来,他还是第一次动用金针,一般都是用买来的银针针灸。
他只是听说,祖上这套金针与众不同,在针灸时往往有意想不到的神效,这才决定动用祖传家宝。
屋里的人都屏住呼吸,真是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是否会有奇迹,甚至神迹出现,马上就要揭晓了。
千钧一发就是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