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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龙卫凤醒来,是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怀抱幽香,宽广有力,她在宿醉的昏沉里抬眼,便看到一个坚定的下巴,雪色衣袍衬着这人的面色,如珠如玉。
她在这怀抱里挣扎了一下,那玉面就垂了下来,高远的龙眉,清绝的凤目,抱着她的人垂头,就露出一个微微的笑,“醒了?”他道,缓缓挪动了一下手臂,将她抱的更舒适了一点。
龙卫凤诧异的大睁了双目,呆呆的望了他半晌,道:“萧,萧祯?”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身下人的神色起了点微妙的变化,萧祯垂头,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的光华,凤眸中漆黑的瞳子望着她,微微点了点头,道:“你可唤我‘叔夜’。”
叔夜,是萧祯的表字。
龙卫凤四下望望,这是什么地方?感到身体微微摇晃,又有车轮辘辘的声音,又见阔大奢华的四壁,只有一扇窗,垂着纱帘——是在车里?
昨晚都发生了什么?她用手使劲儿揉着头,昨晚——八月十五中秋赏月,她和刘齐喝酒,刘齐去买酒,她困了,倒在桌子上。后来的事,就都不记得了。
想到这里,头疼欲裂,睁眼看着萧祯,张了张口,想问他这是哪里?为什么要将自己带到此处。
然而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嗓音沙哑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心里也很了然的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有萧祯在,这些还需要问吗。还有必要问吗。这自然是他找来了。只是现在是在做什么?是带她回中都吗?还是要怎么样?
她茫然的四顾,车帘随风吹起,只见外面温煦的秋阳,扈从的身影人影重重,都骑在马上,人数不少——这是要回中都吗?她又转头看看萧祯,眼中就慢慢有了泪光。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莫独的身影,他说让自己等他——
可她还等得了吗?他,又还回得来吗?
想到此处,她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滚滚的落下来,打在抱着她的人的手背上。
萧祯垂头看她的眸色就深了深,眉梢嘴角的笑意全没了,他望着她,半日,忽然抬臂将她揽了起来,合在自己怀里。让她的头埋在自己的颈窝,他如玉一样修长有力的手轻抚她的后背,在她身后叹了一口气,道:“傻姑娘……”
龙卫凤的泪就涌的更狠了,渐渐气噎声堵,在他肩头身体一抽一抽的,眼泪就仿佛流不完,直将萧祯白袍的肩头打湿,忽然神昏力竭,身体一松,人就往后一倒。
萧祯忙接住她,将她紧紧的纳入怀里。她的身体很轻,在他怀里就仿佛一个婴孩,又细弱柔嫩,似乎勒紧了就会破碎,萧祯小心的控制着力道,将她牢牢纳在怀里。龙卫凤躺着,哭泣让她的头更加炸裂似得疼,心也疼,头却更疼,她双手抱着太阳穴,蜷缩成一团。
萧祯诧异伸手,微抬她的下巴看了看,随即拂起车帘,对外面吩咐道:“青河,传太医。”
一会儿车队驻足,近侍请萧祯下车。萧祯就站了起来,就着龙卫凤蜷曲的姿势,将她抱了下来,在侍卫的引导下,大步走进旁边一家馆驿内。闲杂人等已经被请出,扈从站满了长街,萧祯抱着龙卫凤直入内室,将她安置在一张软塌上,纱帘垂下来,婢女近前侍候,太医被引了进来,于纱帘之外诊脉。
须臾诊毕。萧祯命太医出去开方,亲自阅过,即命煎药,他这里,便复又回到内室,见龙卫凤抱着头,面色苍白的还是蜷曲在床上。想了想,就出来吩咐随行人员临时停驻,今晚就暂歇在这馆驿内。
馆驿两侧的店家亦被清场,一条长街,只剩了满街侍从。
馆驿的主人亦不敢近前,只在后面听唤,上下楼房全部清空,二楼最宽大的一间房布置了,作为龙卫凤临时的卧室。稍晚,萧祯又送龙卫凤上楼,御医又被召了上来,给龙卫凤施针。——萧祯是从来没宿醉过的,但他知道这过量饮酒的痛楚。
他坐在床头微皱双眉,望着床上那个缩成一团的人影,眼前闪过权渠的影子,面色巍然不动,眸色却深沉如海。
一会儿御医施针完毕,退了下去,龙卫凤安静了一些,婢女捧上药来,欲要侍奉龙卫凤进药。萧祯却止了,伸手接过来,自己先试了试温度,这方命女婢打起纱帐,将龙卫凤扶了起来。
龙卫凤昏沉里,又被扶进那个幽香的怀抱里,萧祯坐在床头揽着她,手指托起她的下巴,将汤药慢慢的喂她喝下去,龙卫凤闭着眼,昏沉里呷了两口,却觉得苦不堪言,咽了一口,半口又吐了出来,紧闭着双唇就不想再喝了。
萧祯几次又将碗递到她的唇边,却见她虚弱的垂着头,都不张口。想了想,就又用左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伸二指捏开了她的下颌,随即自己饮了一口汤药,果然是冲鼻的苦味,他便就着俯身的姿势,低头,俯身贴上了她的唇,唇舌探进去,吸住她的舌,将一口汤药尽数灌到了她的喉咙深处。
龙卫凤经历宿醉,又连夜长途跋涉,又刚被施了针,正浑身瘫软,疼痛虚弱,忽然感到一个柔软有力的唇含住了自己,舌头被人一吸,一口呛口的苦药就被灌进了喉下,还没品明白是怎么回事,汤药就进了肚子里,只在喉头留下一道极其苦涩的味道。
她激灵之中,就猛然睁开了眼睛,便见萧祯唇角微微含笑,又度了一口过来,她虚弱的忙一挣扎,然而还是被他捉住了,又是一口汤药直接送进了喉咙,这次萧祯退出来的时候,唇舌还在她舌尖上打了个圈,将她的唇轻轻一舐,这才离去。
龙卫凤顿时清醒了,猛力往前一挣,其实也只挣出了寸许,如今已经是下半晌的时光,她从昨夜睡着至今,未进饮食,又哭了一场,神昏力竭,十分虚弱。
她沙哑着嗓子只往前挣了挣身子,哑声说:“我自己喝。”
头顶的人就笑了笑,说:“好。”
汤碗复递到了她唇边。
这次她没有抵触,闭着眼,屏住气,一口气咕咚咕咚全数咽了下去,如果不是她病着,发散目肿,面白气弱,此时看来,倒有些气贯长虹的气势。
头顶的人就又笑了笑,将她放倒了下来,萧祯给她盖上薄被,说:“睡一会儿吧。”
就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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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卫凤躺着,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在这样的处境,如何还有心情睡觉,头又针扎似的疼,尤其两个太阳穴,不止针扎,还一跳一跳的疼的剧烈。
然而她在床上只合了一下眼睛,却渐渐的天地昏暗,须臾,就沉睡了过去……
半夜醒来的时候,外面似乎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清寒透幕,罗衾似乎都过于薄了。龙卫凤睡梦里蜷缩了蜷缩身子,微微抖了抖,忽然感到一个温暖的身体贴了上来,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