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九. 报业

皇家爬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笔下文学 www.bxwxa.com,最快更新重生之超级商业帝国最新章节!

    三百三十九. 报业

    司机小张早早地就站在新款红旗轿车外,面带憨直的微笑,看着迎面过来的一老一少。

    “老大,这是你的专职司机小张。土生土长的惠泉人,以后只要你想得到的地方,他没有找不到的。”贾布德介绍道。

    “你好,小伙子。”方德生本能地伸出手。

    小张有些腼腆地向方德生微微鞠了个躬,象征性地握了握手,迅速为他拉开车门。等方德生在后排坐好,他才轻轻关上门,然后迅速绕到车后,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里,又麻利地坐到自己的驾驶席上。

    “小张,你不要当他是老大,要像平时跟我在一起一样,放松。有什么好听的随便说,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随便推荐。我们老大是个再随和不过的人。”坐在副驾席上的贾布德亲热地拍了拍小张的背,“走吧,开车。”

    红旗平缓地在宽阔的机场路上穿行。方德生扭头望着窗外远处机场华丽的曲线轮廓。惠泉,我来了。

    “老大,后座上那叠报纸就是惠泉所有的报纸,日报周报都有。”车上了高速路,方德生拿起身边的一堆报纸,贾布德开始倒背如流地介绍惠泉的报业情况。“惠泉现在的报业主要有三股势力,最主要的就是《惠泉日报》报业集团,其次是民间资本办的《惠泉时报》,还有就是今年才创刊的《惠泉商报》,是成都大西报业集团投资的,而且来者不善。其中的日报类就有《惠泉日报》、《惠泉晚报》、《惠泉晨报》、《惠泉时报》和《惠泉商报》五家,去年还死了两家——《惠泉青年报》和《惠泉经济报》;其中的周报类有《惠泉女报》、《尚报》、《玩物报》和《惠泉都市报》,其中女报最强,都市报最弱,另两家旗鼓相当,但除了《惠泉都市报》,都是些纯娱乐消费类周报。这些周报除了《尚报》不是《惠泉日报》报业集团办的以外,其余都属于日报报业集团。也就是说,在惠泉,日报报业集团一家独大,多少有些市场垄断的意味。”

    “媒体本来就是专政的舆论工具,跟市场垄断没多大关系。”方德生把花花绿绿的报纸都翻了一遍。“这些周报看起来都像杂志了,出版成本一定很高,它们靠什么存活?”

    “广告。那些报纸一多半儿都是广告。我都不知道有什么看头,可我老婆他们特别喜欢看,还期期买。”小张插话道。

    “看来这都是市场化的产物了?”方德生摇了摇头,把报纸丢到一边。“难怪这些报纸做得这样粗俗,封面净是些一夜*、同居试婚做标题吸引眼球,里面的广告也大多是些牛皮癣,什么皮肤病、性病、早孕、人流。看了这些报纸还能吃得下饭?”

    “老大,惠泉这地方比不得北京上海,也比不得广州成都,那些好吃的排档说不定就开在公厕边上,还是那种破破烂烂芳香四溢没人管理的老式公厕。可就只有这样的地方才会生意火爆。要是你没来之前,把这里想象成一个很有文化很有品位的地方,那就大错特错了。”贾布德得意地向自己的领导汇报自己的心得。

    唉,在下飞机之前我还在想从文化着手在这里大干一番呢方德生无语了。如果一座有着两千年历史的文化古城,那些优秀的高雅的人文基因没有沉淀下来,一代又一代继承和发扬光大的,都是老祖宗的烂脚丫和陋习,那是一件多可悲的事啊惠泉真的就这样粗鄙,像这些小报反映出来的那样粗俗得无可救药?

    “当然,有可能惠泉民众的品位被这些无聊的媒体歪曲丑化了。他们骨子里也可能流淌着贵族的血,但他们不得不耳濡目染这些文化垃圾,久而久之,整个城市都显得俗不可耐,以俗为美,以俗为荣了。其实,在这堆报纸里面,日报类的只看一张就足够了,其他的不过是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在复制同样的内容,而那几张小报,真正做得有点品位的反倒是生存得最艰难的《惠泉都市报》和《玩物报》。可惜,照惠泉这样恶劣的报业竞争,它们肯定会死得最早。对这件事,老百姓无力回天,只能看你怎么妙手回春了。老大是资深的政工出身,对办报这档事小试牛刀就可以搞定。”贾布德扭过身子,向方德生竖了竖大拇指。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油滑了。听起来,他倒更像领导在给部下安排工作。不过,要真的想在惠泉的人文方面有所建树,还必须得从这些媒体抓起,毕竟事关喉舌。“小贾,你说得有道理,看来我得把重点放在报业整顿上。”

    “老大英明我就料到老大会这么决定,所以自作主张为你安排的第一批客人,就和报业密切相关。”贾布德笑得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什么人?”方德生倒急于想见到惠泉这帮所谓文化精英。

    “就是《惠泉日报》报业集团的一帮大佬,也是惠泉媒体圈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有集团总裁卓一群,她也是去年下半年才走马上任的,下边的人背地里都叫她卓太后、母老虎。以前是《惠泉时报》的创办人之一,后来到新闻出版局当了几年处长和副局长,调到报业集团算个外来户,不过已经树立了自己的威信。还有就是几大报的总编:《惠泉日报》总编王政,算是朝廷命官;《惠泉晚报》总编李钟,从晚报底层花了二十年做到了总编,跟卓一群好像有些不和;《惠泉晨报》总编张有才,曾经在时报和卓一群共事,算卓的死党;《惠泉女报》总编莫文娅,惠泉出了名的才女,以前跟卓一群、《尚报》的总编文清是西南大学的三大才女,也是同班同学,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和卓搞僵了,但因为女报是全城最有影响的周报,她仍是报业集团的高层之一。”

    “那宣传部有人参加吗?”

    “没有。本来卓一群请李部长一同出席,那老头称身体不适拒绝了。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了,这么难得的机会都不当回事。”贾布德啧啧为李部长叹了口气。

    “我初到惠泉,第一个要见的理应是张市长才对。他知道这个安排了吗?”方德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老大你放心,我事先已经请示过张市长,他还在外地出差,要明天才回来,听说你一到惠泉就要跟媒体圈的要人见面,连连称赞你敬业呢。他还托我转达他的问候,因为他行程安排得很紧张,恐怕不能亲自打电话欢迎你。”贾布德说得眉飞色舞。

    “他真是有心人。”都说官场江湖,江湖规矩一点都不能坏,事实的确如此。方德生终于有些释然地向后靠了靠,谨慎地闭上眼。太累了。车上这半小时的行程,怎么比过去的几个月还要累啊

    天宫大酒楼,毗邻报业集团大厦,毫不起眼的三层楼平房。当街的外墙上,霓虹掩映中,爬着一只巨型龙虾,精雕细刻的触须和前螯高高地伸到房顶上空。还有什么地方,比在这里为新到任的副市长接风更合适呢?

    “这里被称为报业集团的指定食堂。”贾布德为方德生打开车门时,介绍说。

    “食堂?看样子报业集团的经营状况好得不行了是集团的第三产业?”方德生特意瞻仰了一番那只巨无霸龙虾。

    “不是。只是集团所有公款招待宴基本都在这里,吃的不是味道,是排场。当然,这里应该少不了集团大佬的股份。”贾布德紧跟在方德生身后往富丽堂皇的酒楼大厅走。

    “那谁是孙猴子,来一出大闹天宫呢?”方德生不露声色地幽了一默。

    “肯定不是我。”贾布德很得体地笑了笑。他看上去机灵得像只猴子,但绝不会干大闹天宫这种冒险的事儿。

    孙大圣,变了个二十多岁的小寡妇。她要上坟降香把纸烧。哭了一声天,叫了一声地,哭了一声:丈母娘的姑爷,婆婆的儿子,大伯伯的兄弟,小叔子的哥哥,大姨子的妹夫,小姨子的姐夫,我那没出服的堂叔伯女婿啊你怎么死了?你活着宗宗件件样样俱都好。你死了我觉得什么都变了,大伯子当家爱喝酒,小叔子脾气暴得慌来爱吵吵,小姑子本就是个调唆女,大姑姐住家爱把理儿挑,老公爹总说我是犯克的女,老婆母整天没日地瞎叨叨,嫌我烧火烧得柴禾费,啪啪啪,烧火棍就把我的脊梁骨敲。也是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就扑通通,把我推了个仰扒跤,摔了胯,扭了腰,蹲了胯骨肘啊,磕了后脑勺,把我六个月的身子就给摔掉了……

    方德生年轻时在乡里听过的一段大鼓戏《大闹天宫》,那些调皮风趣的唱词竟还记得一多半,不由在心里哼哼起来。现在,他正在深入的这座天宫,哪个齐天大圣会来闹它个天翻地覆?或者,只是一帮腰包饱满的文化精英,捉两根“金箍棒”在精致的盘子里大闹一番,将燕翅鲍搞个不得安生吧。岁月已经教会他乐观,或者,他主动学会了自嘲。

    南天门,玉帝老儿与众仙享乐的地方,这里最豪华的一个包间。惠泉报业的高层要人,像四大金刚齐刷刷迎候在门口,在贾布德的介绍下一一和方德生握手。

    那些手有肥的有瘦的,有粗的有细的,有热的有冷的,有湿的有干的,但没有一双是劳动人民的手。握完手落座之后,方德生忍不住翻过自己的手掌悄悄看了一眼,年轻时烙下的厚茧早已被岁月熔化,日渐苍老,却不失细滑。这双手怎么拿得动那一万三千五百斤重的如意金箍棒?

    “方市长,一路辛苦了。我今天和报业集团的同仁为你接风洗尘。”卓一群带头举杯站了起来,一屋的人都站起来,碰杯,一饮而尽。

    惠泉的酒好辣方德生忍不住看了看右手席上这位女强人。得体的职业套装里塞满了岁月的积累和精明强干,胸挺得像《新闻联播》的女主播,腰上也见不到不可或缺的“游泳圈”,脸上永远挂着令人觉得亲近又肃然起敬的微笑。

    “初来惠泉,就有幸见到惠泉文化传媒界的精英领袖,真是感动,为你们的热情和敬业感到骄傲。路上,小贾把你们的报纸都给我看了,也对在座诸位一一做了简要的介绍。江海既然有幸到惠泉任职,而且分管宣传工作,今后就希望与诸位同心协力,为建设惠泉鞠躬尽瘁,做出应有的贡献。来,我敬诸位一杯,感谢大家的一番盛情,与诸君共勉”

    众人又起身,干了杯中酒。重新落座之后,席间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方市长既然已经看过我们的报纸,那就请对我们的工作提出些宝贵的指示吧”卓一群很得体地向方德生点了点头,诚恳地望着他。

    “卓总裁客气了,谈不上指示,我只是随便说几点感想,大家随便听听也就是了。”

    方德生话音未落,在座各位总编已经将记事本和笔摆在面前,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你们不必记了,都把纸和笔收起来。既然是在酒桌上说的,就只当是闲谈。”方德生看众人都收起纸笔,才接着说,“总的来说,惠泉报业发展得有声有色,一派可喜局面,尤其是卓总裁和诸位领导的报业集团,功不可没。不过,从报业整体健康可持续发展的长远大计来看,还有几点值得在座诸位与我共同思考,以图改善和提高:第一,惠泉报业总体上是一家独大的局面,虽然《惠泉日报》报业集团发展形势可喜可贺,但这种垄断式经营却阻碍了我们一直鼓励和提倡的‘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双百方针;第二,惠泉报业的发展总的来说是健康的,办报方向和舆论方针也是正确的,但还是有那么些小报格调低下,内容低俗,这其实不利于对惠泉城市文化品位的提升,也不利于媒体的长远发展;第三,惠泉报业内容同质化竞争非常严重,就算报业集团出版的几家日报,也基本是几个不同翻版,而几家周报就更是大同小异,这就为在座各位总编提出了新的挑战,怎样让自己的报纸具有核心竞争力,在报业竞争日益激烈的今天和未来立于不败之地;第四,报业集团有没有想过发展纸媒以外的其他媒体,毕竟纸媒的春天正在过去,随着互联网的迅速崛起,纸媒正在沦为夕阳产业,而电子出版、数码出版正在成长为朝阳产业。不知道我们的报业集团是怎么规划和部署今后的发展计划的。”

    “好,好,方市长说得太好了”卓一群带头,和大家为方德生的讲话鼓了掌。

    “我对惠泉的情况,包括报业的发展情况了解不多,以上也只是一时感想,算一家之言,仅供各位参考。要是哪里说错了,说过了,千万别往心里去。”方德生举杯和卓一群碰了一下,算是赔罪。

    “方市长的意见,对我们来说是相当宝贵的。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方市长才来惠泉,对这里的情况还有一个了解和熟悉的过程,你刚才说的就是一个旁观者的肺腑之言,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难得的。我们代表集团全体衷心感谢方市长的慷慨指教。”说着,卓一群与众人举杯敬了方德生一杯酒。

    “今天既然各位都聚在一起了,就畅所欲言吧。就算给郑某上一堂传媒启蒙课。我虽然搞了几十年政工,但对真正的媒体运作还是个门外汉,请大家不吝赐教”方德生恳切地望着在座的媒体精英。

    卓一群顿一顿,首先发言说:“方市长,对于惠泉报业集团垄断竞争的情况,实际上并不是你想象的一家独大。除了我们集团外,《惠泉商报》虽然是才创办不久的新报,但它背后有强大的大西集团,资本实力和运作能力都相当强大,而且来者不善,一开始就放出话来,要占据惠泉报业的半壁河山;《惠泉时报》虽说是民营资本运作,但创办多年,早已成为与集团抗衡的一方诸侯。可以说,现在的惠泉报业实际上已形成真正的三足鼎立之势,我们相当于曹魏,时报相当于孙吴,而商报就是新崛起的刘蜀。三国鏖兵,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要说集团垄断报业实在还不恰当。再说,媒体本来就是国家垄断行业,现在资本放开,但实质仍然是国家机器的一部分,有时候垄断并非坏事。而像通信、能源等行业,不都是一家独大,垄断经营,并且发展得很不错的典型吗?”

    “很好。三足鼎立,垄断也不是坏事。还有什么呢?大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我受益匪浅呢”方德生成了会议主持者。

    “我来说两句吧。”莫文娅欠了欠身。那是一个风韵犹存举止优雅的女人,一副文艺女青年的打扮,精致的五官上了更精致的妆。“刚才方市长说到我们小报内容低俗的问题,我想,你只是没直说就是我们《惠泉女报》吧。”她有些妩媚地笑了笑。“自从报业不再由国家财政拨款,走市场化道路开始,我们的报纸就从纯粹传达国家政策的新闻扩音器变成了必须自力更生的产业,这也是现代传媒的真正意义。作为这种市场化办报的一分子,我们在考虑办报的时候,想得最多的并不是国家大政方针政策,也不是领导的喜好和行政指示,而是读者的需求。读者想看到什么样的内容,我们就办什么样的报。他们觉得明星的八卦新闻好看,我们就做大娱乐版面,他们觉得我们的情感故事有看头,我们就放大情感版面。也只有这样办出来的报纸,读者才会买账,读者买账了,影响力自然就大了,影响力大了,我们才能吸引来更多的广告客户,才有足够的广告收益,养活这张报纸。可以这么说,我们不俗,我们在惠泉就活不下去。惠泉人可不像北京人、上海人开口闭口谈文化讲品位,他们就是一群俗人,也包括我,都是彻头彻尾的俗人一个。”

    “俗人。对,我们只不过是一群渴望追求不俗的俗人。我就希望以后经常听到大家不同的声音,这才叫真正的百家争鸣。说句实话,莫总编,你们的女报做得很精致。”方德生再一次做了会议总结。

    “谢谢。”莫文娅端起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

    “方市长,莫总编的女报是全城乃到全国都很有影响力的周报,很受女性读者的欢迎。要是你太太和女儿来惠泉,一定要向她们推荐,真的值得一读。”卓一群说话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看一脸漠然的莫文娅。

    “不过,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严肃的东西。毕竟传媒代表的不只是个人好恶,也不是那些名人的吃喝拉撒。我希望,传媒的理想,是在座各位媒体精英最根本的追求。”方德生象征性地向在座的人举了举杯。

    传媒的理想是什么呢?二十几岁在部队当通讯员的时候,还曾经立志要当一名真正的记者,成为主持社会道义的无冕之王。几十年过去了,除了官场上的作派,自己又学到了什么呢?当年的理想,现在还剩下些什么?就是对这群所谓传媒精英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希望他们当成最高指示改变他们早已变形的传媒观?可能吗?

    他对自己摇摇头,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今后要走的路已经荆棘丛生。

    仙湖花园的夜,静谧得只有轻柔的虫鸣。错落有致的高级花园洋房,眨着温柔的睡眼,萦绕着幸福的梦呓。

    穿过两尊半人高的汉俑仿制品,宽敞的房间里随意却又别有用心地陈列着大大小小的陶俑和青瓷。幽蓝的光影深处,一张明代雕花的红木大床正在欢快呻吟,三重床檐跟着主旋律发出优雅而轻柔的和声。

    一场有预谋的暴风骤雨总算消停。东方石将手指停留在文清的腰间,满足地闭上眼,轻柔地抚摸她还娇好光滑的皮肤,想象摩挲一件珍爱的青瓷。他想起两年前跟她一起看的那部电影的台词,“仙湖,美丽的青瓷,在我的手中柔软得如同你的肌肤”。

    “你有病啊?都半老徐娘一个了,你犯不着用电影台词来哄我。”她把脸在他的另一只手臂上蹭了蹭,伸手摸到他突出的胸骨和更加突出的肋骨,赶紧缩了回来。这个曾经熟悉到毛孔的男人,如今已经陌生得令自己后怕。

    “亲爱的,我们不是正在‘周渔的火车’上吗?”

    “我早就下车了,是你非把我又拽上来的。”

    “明明是你还惦记着车上的我吧?再说,我们当初分开也不是你情我愿。现在看到清清一天天长大,我看到她就总是想到你。”

    “我们已经分开多少年了,你恐怕记不得了吧?我们的女儿都十五岁了。就为了什么事业,我们这样做值得吗?”她鼓起勇气把手贴在他尖刀一样突起的肩胛骨上。

    “你说呢,宝贝?”他也说不清了,也许压根儿就没想过值不值的问题。毕竟很多现实的问题,并不是只有唯一算法和唯一答案的数学题。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这样对女儿呢?”其实,她并不奢望得到答案。

    是啊,为什么我们要分开呢?他的手继续游离在她保养良好的身体上。哦,那些致命的青瓷,并不因为它们表面像她的肌肤一样充满诱惑而吸引他,那是因为什么呢?这一对曾经的神仙眷侣,为什么会在女儿五岁那年劳燕分飞?为了分房?因为男的花心女的偷汉?因为别的更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的关系,已经成为圈内捉摸不透的一个迷。事实上,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曾经是令人艳羡的才子佳人组合。渐渐的,连他们自己也记不清,十年前为什么秘密分手。

    分手后,她在同学莫文娅创办的《惠泉女报》主持情感版,是圈内有名的美女作家。如果在女报继续干下去,也许她有机会与安妮宝贝,或者卫慧、棉棉们分享美女作家或身体作家的盛名。俗话说,一山容不下二虎,何况是两头母老虎两年后,惠泉传媒圈两大美女作家分道扬镳,她投靠到当时在《惠泉时报》任总编的卓一群同学麾下,两人相处甚欢。不久,《惠泉时报》创办下属周报《尚报》,她成为新报纸的总编,更是与莫文娅水火不容。一年后,卓一群升迁到新闻出版局,她也坐稳了《尚报》总编的位置。而他呢?他开始了带着女儿独居的生活,因为自己迷恋的女人不再像从前夜夜相伴,他迷上了有着同样光滑细腻肌肤的青瓷,并成为圈内对陶俑和青瓷颇有研究的专家。也因此,他很快受到有共同爱好的李钟的赏识,先是随李钟主持晚报副刊编辑工作,后来,李钟多年媳妇熬成婆,升任晚报总编后,他也顺势被提拔为副总编。两年前,他正是以这个身份找到投资者,愿意出钱让他创办一份真正意义的休闲周报,连名字也与他的个人爱好最贴近。《玩物报》?当老上司李钟听说这个报名后,只说了一句:只要不玩物丧志就好。

    玩物就会丧志吗?这些年来,他想念着文清,青瓷成了不可替代的替代品。寂寞难耐时,他怀抱青瓷花瓶也能找到快感。独自坐在那张气派阴森的红木大床床沿上,他时常会臆想古人的洞房花烛夜,遥想才子佳人浅醉温存的情形,甚至会在床单上遍寻那抹荒唐而神圣的落红。他至今还耿耿于怀的,竟然没有跟她完整地举行过第一夜的仪式。像她那么漂亮而风骚的女人,恐怕连自己也不知道第一夜献给了哪个看似风流倜傥的男人。但他还是耿耿于怀。

    尽管离了婚,彼此想念得不可救药时,他们还会在那张大床上来一次惊天动地的鹊桥会。他不能保证,她多年来还独善其身,别的男人的阴影也在她光滑美好的身体上挥之不去。只要巫山**成为过眼云烟,他就能轻易地在她身上看到别的男人的爪印和口水残留物,就像在完美的青瓷表面找到刺眼的瑕疵。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在分居的这么多日夜还为她守身如玉。像他这样看上去有才气而事业也小有成就的男人,本身就是虚荣女人的一包毒药,虽说不至于常有美女来自荐枕席的事发生,但主动勾搭两句便半推半就完成一桩风流案的事,却总难免发生。唯一的原则,除了文清以外,他从不带别的女人穿过他那一屋精致的青瓷,在那张多少有着神圣象征意义的红木床上行“苟且之事”。

    “你觉不觉得,最近我们越来越生分了?”她突兀的问话搅乱了他的遐想。

    “为什么?”的确,她的身子似乎比那只跟她一样高的青瓷花瓶还让他陌生。

    “是不是因为我们现在成了竞争对手?”

    你的《尚报》,我的《玩物报》,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做你的娱乐八卦,我做我的休闲文化,什么时候你把我当成竞争对手了?他没说话,把脸埋进她好闻的头发里,使劲做了一次深呼吸。

    她对他的举动有些意外。“从我们报纸最初的定位来讲,的确不是竞争对手。但在惠泉这种地方,有几个人关心文化?有几个人喜欢看你那种泛文化的报纸?你们一次次改版,一次次调整定位,现在已经变得跟我的报纸没什么两样了。有读者开玩笑说,《尚报》是一群年轻男人和年轻女人办给年轻人看的报纸,《玩物报》是一群老男人和老女人想办给年轻人看的报纸,结果看这份报纸的只会是年轻人的老爸老妈,甚至老头老太。”

    “你不也是老女人了吗?还跟我装嫩,还以为是我手心里的洛丽塔?”他的手指停在她的几条皱纹上。

    “切老女人装嫩,好歹还是比老男人装嫩可爱些。”她扭身背对着他。

    “那我们只好夫妻反目成仇了?”他将全身紧贴她的后背。

    “不知道。”

    “现在《尚报》的经营状况到底怎么样?应该还没盈利吧?”

    “这是商业机密。”

    “我们都狼狈为奸十几年了,还有什么狗屁机密?”

    “那你说说你的报纸”

    “哈,商业机密。”

    “咱们在床上最好还是别谈什么商业机密了,感觉像在通奸。”

    “我们又不是夫妻了,这不是通奸是在干什么?”他嘻皮笑脸地把嘴贴在她耳朵上,调皮地吹着气。

    “我现在就抓你这个通奸犯去报案。”

    说着,她出其不意地抓住他的命根子,扯得他一阵可怜巴巴地求饶。沉重的红木大床又一阵吱呀地响动起来。

    天宫大酒楼的接风宴散得很快。卓一群率众人把方德生送上车。

    贾布德俯身对司机小张交待了几句,又对方德生说:“老大,你先到住处休息吧。江河应该在那里等着商量些事情,我就不过去了。明天一早,我过来接你。”

    方德生朝他点点头。汽车启动了,透过茶色的车窗望到外面那群殷勤挥手的人,他本想向他们也挥挥手,却懒得动作。

    “贾秘,今晚你没别的安排了吧?要是有时间,我们跟你私下谈谈,好吗?”卓一群热情地拍了拍贾布德的肩。

    “下午李总编跟我说过,我不是留下来了吗?工作当然比什么都重要。”贾布德还给她一张热情的笑脸。

    于是,卓一群和众人簇拥着贾布德回到酒楼,在一间密室坐下。那里早已备好一桌上好绿茶。

    “贾秘,你来惠泉搞调研都半个月了吧?”卓一群问。

    “对,有半个多月了。”贾布德一时摸不清卓一群想说什么。

    “那咱们就不是外人了。你到集团搞调研的时候,集团上下还配合得不错吧?”卓一群把自己的茶杯稳稳地端在面前。

    “谢谢卓总裁关心,大家对我的工作都非常支持,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贾秘,虽然你是方市长的红人,但我想,方市长和你远道来惠泉开展工作,方方面面恐怕还是得我们大力配合才能取得更好的效果。今天请你留下来,再耽搁一点宝贵的时间,主要是我和几位总编都非常想知道方市长下一步的工作重点。他在惠泉有些什么工作部署,我们这些媒体工作者好积极地做好准备,共同推动惠泉的建设和发展。”卓一群不紧不慢地说完,和蔼地盯着年轻秘书的脸。

    “这个,卓总裁,各位总编,方市长刚来到惠泉,工作计划和安排都还没最后确定呢。”久经沙场的贾布德,在这群文化精英关切的目光逼视下,多少还是显得有些不够镇定。

    “贾秘,一个副市长的工作计划,按理说应该告知市民,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你难道还怕说出来?”莫文娅的话又陡又直。

    “对,我们又不是想给方市长下马威,你紧张什么?我们都是文化人,都想为方市长的工作出一份力,尽一份心。贾秘,你要是再不肯透露,就是你对我们报业集团不信任,对惠泉的舆论不信任了。”张有才为贾布德找来了下台的梯子。

    “各位老总,方市长的工作安排的确还没有正式敲定,至少,他得在跟张市长见面之后才能确定。你们都是官场中人,都晓得其中微妙利害。我所知道的,就只有一点,也是跟各位老总关系非常密切的一点。”贾布德终于抛出了杀手锏。

    “是什么?”卓一群虎视眈眈。

    “方市长到任后,会很快任命他的一个老部下江河为宣传部副部长,主管报业这一块。”贾布德说完,悄悄吐了口气,然后观察众人的反应。

    “江河?老部下,难道要搞家天下?”莫文娅第一个把自己的惊疑表达出来。

    “这个江河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有人见过没有?”卓一群看看众人,最后盯着一言不发的王政问。

    “贾秘应该知道吧?”李钟插话说。

    “这个,我的确也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个江河好像七弯八拐地跟方市长沾亲带故,准备调他到惠泉来管报业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需要一个他熟悉的人来当帮手。我想,方市长为人这么好,这个江河也应该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吧。”贾布德有些无奈地说。

    “呵呵,那倒未必。这个江河我几年前在河南见过,当时他好像在商丘搞宣传,恐怕比方市长差远了。不过,我们那次只是考察路过,也没什么交往,再说又过了这么些年,就更说不清了。”王政沉吟半天,总算挤出几句话来。

    “他肯定比不上方市长,不然就不是他当副部长了。不过,他好歹也是个搞宣传的出身,我算放了小半的心。”卓一群浅浅地沾了口茶。

    “那原来的李部长、何部长呢?”张有才问道。

    “听说李部长不动,江河过来就是换下何副部长的。”贾布德答道。

    “何部长在位这些年,我们集团可没少做工作,怎么说换就换?方副市长带自己的亲信来搞宣传,就不怕别人说他任人唯亲?”张有才叹了口气。

    “据说,这是方副市长到尚京来的前提条件之一。”贾布德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各位不要随便宣传。”

    “贾秘放心,既然这是在密室私谈,出了这门,今天晚上说的事情,大家一个字都不要泄露出去”卓一群强调了纪律,接着又说,“你要是还知道些什么关于方副市长的事情,背景材料,小道消息,不妨都说来听听。我们也好准备一下,看看怎么配合他和你以后的工作”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