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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的报告会获得了极大的成功。随后。报告团又先后在省委宣传部的“陪同”下,赶赴东山全省各地进行巡回演讲。离开滨海的第一站就是滨海,后来安在涛听说,滨海市委市政府给予了报告团成员超规格的礼遇,几乎按照接待省委领导的标准接待报告团。
不能不说,这就是滨海市委书记李云秋如今的诡异之处了。自打前省长程元刚退居二线后,非常强势的女强人李云秋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从做事非常张扬一变为行事谨小慎微,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着实令人大跌眼镜。
不能不说,这就是人性。而这,也正是官场。
失去靠山之后的李云秋,自然不敢再张扬;而在普通人身上看上去非常诡异的“性格转变”,落在某些官场中人身上却就显得非常正常。
不提李云秋。这两天的东山省内媒体对非典英模的先进事迹展开了铺天盖地宣传。
报纸开设专版,电台电视台也都做了节目专题。作为引领舆论的官方报纸领袖——省委机关报《东山日报》还专门在2版开设了一个“非典英模大家谈”的言论专栏,除了每天刊登社论之外,还不断刊发全省读者的来论。
其中,东山大学中文系教授孟光明的文章《非典的洗礼,凤凰的涅槃》,还被中央日报在次日转载,在官方通讯社的网站上的醒目位置。一连挂了好几天。
8月16日,内地最后一批非典合并症患者结束在燕京医院的治疗,康复出院回归社会。当日,燕京医院举行“告别非典,走向明天”仪式,欢送最后一批非典合并症患者出院。
由此,意味着非典的魅影彻底消散,国内防控非典的工作全面结束。
也正是在这一天,临时机构——省委非典工作督导办也面临着解散撤销的境地。早上,安在涛最后一次走进南郊宾馆督导办驻地的走廊,慢慢地向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见众人正在默默地各自收拾自己的东西,心头也不由有些怅然。
虽然在一起工作的时间不长,但督导办成员之间已经建立起了一定的感情,而因为非典的“熏陶”,又让这种感情相对比较牢固。面临分别,大家的心情都有些低沉和依依不舍。
安在涛刚要打开自己的房门,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呼唤声:“安主任!”
安在涛猛然回头来,落眼处正是张琳琳那张微微涨红的俏脸。
“琳琳……呵呵,赶紧收拾东西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们就要解散离开南郊宾馆了。”安在涛笑笑,摆了摆手。
张琳琳眼圈一红,轻轻道,“安主任,我们就这么散了呀……”
安在涛呵呵一笑,“督导办本来就是一个针对非典工作的临时机构。非典都结束了,怎么还能长期存在下去?呵呵,不要这么伤感嘛,我们大家都是办公厅的同事,督导办虽然解散了,但我们还是会在一起工作的嘛!”
张琳琳黯然摇了摇头,想要说什么,但却欲言又止,最后红着眼扭头回了她和杨华的房间。
杨华静静地站在门口,无言地望着安在涛推门而进的背影,眼角也滑过一抹湿润。
安在涛进门去,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心头也微微有些感慨。但他终归是两世重生的人,也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过多的去“儿女情长”,不多时,他就开始匆匆收拾自己的东西,归拢起来然后装入皮箱。
随后又归拢了一下桌上的文件,犹豫了一下,还是抱起那堆文件向门外走去,站在走廊上,他朗声呼道。“黄晓明,你过来一下!”
“来了,安主任。”黄晓明穿着一件米黄色的半截袖T恤匆匆冲出房门来,喘了一口气,“安主任,您找我?有事吗?”
“黄晓明,你把这些文件都分类归档,顺便告诉大家,手头上所有的文件都不得销毁或者丢弃,全部都要整理起来,暂时先保留着……等我请示了省委领导之后,再看看是移交给档案管理室还是我们自行保存。”
安在涛将手里的文件交给黄晓明,就听自己放在房里的手机铃铃作响。他小跑了回去,隐隐猜到是省委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周烈,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周烈。
“周秘书长,我是安在涛。”
“呵呵,在涛同志啊,我刚从麻书记那里回来……省委领导的意思是,既然省里的非典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那么,督导办的职能也该注销了。这本来就是一个临时结构,我看你们就就地解散,让大家各自返回原岗位算了。你的意思呢?”
周烈声音很是和缓,微微笑着。
安在涛沉吟了一下,也笑道,“嗯,我们服从组织上的安排和省委领导的指示。不过呢,我有三件事情想要给周秘书长汇报一下。还请领导……”
周烈哈哈一笑,“在涛同志,有话就说嘛,虽然督导办解散了,但我们都还是一家人嘛,办公厅的人分工不分家!这是咱们省委办公厅的老传统……”
“周秘书长,第一件事呢,我认为,非典期间,大家神经崩得紧紧地,昼夜加班连轴转紧张工作了几个月,基本上是吃住工作在南郊宾馆的驻地很少离开,心神极度疲倦体力极度透支……我想给大家申请一周的假期,让同志们好好休息一下,不知领导能不能批准……”
安在涛在房间里走动了起来,“也算是让大家各自回家,弥补一下对家庭和亲人的亏欠……”
周烈没有任何迟疑,断然道,“这是人之常情,没有问题。在涛同志,其实这种小事你做决定就行了,没有必要跟我说……行,就按你说的办。给督导办的同志们放一周的假!”
见周烈答应下来,安在涛也笑了起来,“周秘书长,这第二件事嘛,其实我前天就给您汇报过了……”
周烈一怔,旋即沉声道,“补贴的事儿?”
周烈苦笑一声,“在涛同志,你体恤下面的同志,心情我可以理解,只是这给大家按每天10块钱发补贴的事情。这不是我们厅里能解决的……我们要打报告,然后请领导和财政部门审批,然后还要……太麻烦了。”
安在涛嘿嘿一笑,“周秘书长,同志们真的是很辛苦啊,而且因为经费紧张,在平时的工作中,督导办的很多同志经常是自己掏钱打车办事什么的……我总不能让同志们吃亏。周秘书长,同志们收入都不高,您看能不能想想办法,给大家解决这一笔补贴尽快发下去?”
周烈皱了皱眉,心道:14个人,每天10块钱,几个月下来大概不到2万块……沉吟了一下,周烈点点头,“好,既然在涛同志都这么说了,我就想想办法,但是你可是要跟同志们说好,能不能争取到补贴下来,还不一定,让大家还是先不要期望太高。”
“呵呵,我替大家谢谢领导的关心和爱护。”安在涛慢条斯理地说,“周秘书长,最后一件事呢,是那一批笔记本电脑的事情。您看啊,龙腾集团当初捐这批电脑和办公设备的时候,就曾经提出过,非典结束后,笔记本电脑归个人所有……您看怎么处理?”
周烈暗暗摇头苦笑,“你这个在涛同志哟,真是狡猾大大滴!好了,我也不管你们这些破事了……不管你怎么做,只要不违规违纪就成。”
安在涛也笑了起来,“周秘书长,晚上我想请同志们聚餐吃一顿饭,您能不能也赏个光来给我们做做指示?”
周烈笑笑。又沉吟了一会才朗声道,“在涛同志,本来呢,我也是督导办的一员,今天这个饭呢应该由我来请。但是呢,今晚肖书记和麻书记让我陪他们打牌……所以,我就不能过去了。你跟大家解释一下,改天——等忙过了这两天,我请同志们好好搓一顿,嗯?!”
安在涛心里暗笑,心道你不来正好,省得大家拘束……但心里虽然这样想,嘴上却流露出非常遗憾的味道,“周秘书长,要不我们今天就不组织了,推迟到明天或者后天晚上?您看有时间吗?”
周烈摇了摇头,“算了,你们不要管我,你们搞你们的!好了,在涛同志,你先忙吧,我这里还有一个材料要看。好了,你们就地解散后,大家开始休假,咱们一周后再见。”
放下手中的电话,安在涛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点上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个古怪的烟圈。
……
……
安在涛慢慢走出房间,意外地发现,所有的督导办成员们都已经聚集在了走廊里,眼神都非常复杂地望着自己的门口。
他抬头望着众人,面色温和,笑笑,“大家都出来了……好,正好我宣布一件事情。我刚才接到周秘书长的通知,按照相关组织程序和省委的指示精神,我们督导办从今天开始正式解散。”
“在解散之前,给大家说三件事情。第一,经过积极争取,经周秘书长批准,决定给同志们放假一周,今天是8月16日星期六,也就是说,大家8月25日也即下下周的周一,按时销假返回原单位原岗位上班。”
“当然,大家在非典期间的工作,省委也给予了高度评价……请大家相信,机会属于有准备的人,同志们的努力省委领导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安在涛猛然摆了摆手,手势在半空中微微停顿。
他的这一番话无疑就是一种很明显的暗示了。按照常理,在场这些临时从办公厅各个部门、各个岗位抽调来的普通干部,经过了非典工作的“洗礼”,有一些人在不久之后就该升迁了。当然,前提是得有机会、有岗位才行。
听了安在涛的暗示,众人心里都有些高兴。尤其是杨华、张琳琳和姚凯三人,更是暗暗欢喜。
杨华在之前就是省委办公厅办公室主持工作的副主任,虽然是副处级,但却履行着正处级的职责,享受着正处级的待遇,有了非典督导办的经历,她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扶正,去掉那个讨厌的副字。
这一点,杨华已经从安在涛和周烈两位办公厅领导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杨华本就是周烈一手提拔的人,再加上安在涛的“推荐”,她的扶正还能有什么悬念?没有!
至于张琳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会从副科级提拔为正科级,就任办公室一科科长。而再锻炼上个一年半载,再上一步,成为办公室副主任协助杨华工作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姚凯,来督导办之前,他是办公厅督查室的副主任,巧合的是,督查室主任老赵前不久调到省委组织部去了,这倒出一个正处级的岗位来,基本上是非他莫属了。
安在涛又笑了笑,众人却热烈地鼓起掌来,张琳琳更是兴奋地扬着手,嘻嘻笑着,“放假好啊,加起来有近十天呢,终于可以好好地在家里睡觉了……”
杨华笑骂道,有些宠溺地捏了捏张琳琳的小鼻子,“臭丫头,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贪睡!”
安在涛站在一旁,望着杨华和张琳琳亲密无间的样子,总觉得有些奇怪。杨华和张琳琳关系甚好,甚至出乎了他的想象,凭安在涛两世的阅历,他自然是能看出,杨华是真心地关心张琳琳,实心实意地拿她当一个***看待。
在官场之上,尤其是在省委大机关里,能出现杨华和张琳琳这么一对亲如姐妹的“欢喜冤家”,着实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
……
……
“第二件事情,我已经向省委打了报告,给大家争取一笔工作补贴……每天十块钱,算是大家的工作津贴。补贴的事情,周秘书长正在积极想办法,请大家耐心等待。”
安在涛见众人都默默地站在那里,聚精会神地听着自己讲话,便又继续道,“第三件事,龙腾石油集团公司捐赠的大型办公设备移交办公厅办公室,其余的人手一台的笔记本电脑,就归大家个人所有!杨主任,这手续的问题,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杨华赶紧应下,“好的,我知道了安主任。”
众人旋即兴奋起来,更加热烈地鼓起掌来。现在才不过是2003年,笔记本电脑还并不普及,还勉强属于是价格相对比较昂贵的奢侈品,能够获得一台日本进口的笔记本电脑,在这个时候,也算是一份大礼了。
“谢谢安主任,谢谢领导……”众人七嘴八舌地道谢着,张琳琳却走过来伏在安在涛耳边小声笑道,“领导,我们14个人,每人一台,还多出一台来,这台能不能给俺留在办公室里办公用?整天写材料,办公室的电脑慢死了,一点都不好用!好不好?”
安在涛笑着瞥了她一眼,“你找杨主任说吧,这事儿我不管。”
安在涛说着扬了扬手,“还有,大家马上收拾东西。下午5点集合,我在东三路的大不列颠西餐厅请大家吃西餐,记住,一个人也不许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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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督导办已经解散,但安在涛却还是省委办公厅后来居上的副主任,督导办这些人中有好几个纵然是回到了原岗位,也要归安在涛分管。所以对于安在涛,众人非但不敢怠慢,反而似乎比之前更加恭谨了几分。
倒是张琳琳这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小女子,在晚上的聚餐中,端着红酒杯彪着安在涛喝酒,一连挂了安在涛好几杯酒才算完。
聚餐尽欢而散。安在涛刚刚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就接到了冷梅的电话。
电话里,冷梅的声音有些低沉,安在涛听了一怔。他太了解冷梅了,她这样肯定是有事,而且不会是小事,说不准还与他有关。
“小梅……”安在涛的话还没有说完,冷梅就叹息道,“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心里也好有个数。”
安在涛心头一跳,“你说吧,我听着。”
“宋迎春开始调整干部了,市直机关和各区县的很多干部都在调整之列……据我所知,这一次,孙晓玲和李杰可能会被动一动。”冷梅淡淡道,“孙晓玲可能要被他调到市里来干文化局局长,可能已经找她谈过话了……我想,如果不是因为你在省委办公厅,他这一回还会动马晓燕和童洪刚这两个人。不过,这一次不动,不代表下一回不动,迟早的事情嘛!”
“文化局局长?”安在涛咬了咬牙,沉声道,“老孙在归宁是常委副市长,这可是党政实职,就算是调动也该是其他区县或者市委机关的相应职位,怎么能……扯淡!文化局是个清水衙门,上了级别却失了权力——宋迎春这是借孙晓玲的事情在向我示威呢,说到底还是之前的事情他心里还记挂着仇呢……”
“哎……”冷梅叹了口气,“要不就算了吧,小涛,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是你当了市委书记,你也会调整干部队伍的,谁都想用自己的人不是?我觉得呢,你犯不上为了这种事情跟他较劲……”
安在涛冷哼了一声,沉声道,“他调整党政机关干部也就算了,李杰现在企业,他动李杰干什么?房山能源集团公司刚刚筹建成立,刚刚开始运作,他就插手进来,这简直就是扯淡的事情!”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人家一个堂堂的市委书记,想要调整一个市管干部,还需要理由?还管你是在企业还是机关?”冷梅笑了起来,“行了,你也别太小家子气了……他们这些人现在也各自有了自己的位置,你总不能庇护他们一辈子……调整就调整吧,起码级别和位子都不会失掉就是。”
安在涛沉默无语。冷梅的意思很明显,她认为安在涛目前不值得因此跟宋迎春较劲,调整就让他调整去吧,等日后安在涛回了房山,再想办法“调整”回来就是。
但安在涛却无法做到无动于衷。李杰等人他或许可以不管,但孙晓玲他又怎么能不管?虽然孙晓玲从来没有以他的女人自居,但——
文化局局长虽然是正县级,从副县级到正县级,看上去孙晓玲似乎是升迁了,但实际上,一个主管“文化”的局长怎么能跟一个常委副市长相提并论?况且,如今的归宁市渐渐已经发展成为房山各区县里的“龙头老大”,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综合影响力,都位居前茅。
归宁市委常委、副市长,如果升迁,按照常理一般是其他区县长,或者是平调到其他区县去干个副书记……这才是正常的路子。让孙晓玲从现在的位置上调任市文化局局长,这种明升暗降的花枪实在是太明显。
安在涛心里叹了口气,他怕孙晓玲会受不了这种“打压”。同时,他心里也是明镜儿似的:宋迎春这番,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他在试探自己的底线,试探自己的承受能力……他似乎是吃准了自己不会因此而跟他正面冲突吧?或者,这位位高权重的市委书记,还真没有把自己看在眼里吧?安在涛冷笑一声,慢慢抬头向黑漆漆的窗外望去。
冷梅就此事劝了他两句,这才又跟他说了几句情话然后才恋恋不舍地挂掉电话。
跟冷梅通完电话,安在涛犹豫了一会,还是主动给孙晓玲打了一个电话。
按说,这种事情孙晓玲应该主动跟安在涛联系才是,但孙晓玲却没有——一向熟知她性子的安在涛也没有多想。但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
安在涛心里着急,就停了停又拨打过去。但等他再打过去的时候,孙晓玲的手机却关机了。
……
……
一夜无语。第二天上午,安在涛起床后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就自己开车直奔房山而去。大约也就是中午12点多,在他刚驱车开进房山城区的时候,李杰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李杰的声音明显有些慌乱和郁闷,很显然,宋迎春要动他的事情,他心里早已知晓了。
“老领导,不好了……我刚才去市里开会,突然听说归宁的老孙向市委提交了辞职报告……”李杰匆匆道。
安在涛心里骤然咯噔一声,赶紧将车停在了路边,握紧电话急急道,“辞职?怎么回事?老孙怎么突然辞职?这怎么可能!”
“应该不假,老领导!是王市长说的,应该不假!可是我给老孙打电话,她的手机却关机了。”
安在涛脸色阴沉起来。他沉吟了一下,低低道,“李杰,我现在房山……你马上让彭军和黄韬过来一下。”
安在涛匆匆挂断电话,立即给冷梅打了过去。冷梅刚吃完中午饭,她也是刚知道了这个消息,正要给安在涛打过去,他的电话就来了。
冷梅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就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关紧,这才接起了电话。
“小涛……你先别说话,先听我说!我也刚得到消息,孙晓玲向市委递了辞职报告,理由是身体不好……据说宋迎春已经签了字。”冷梅叹息一声,“听到这个消息,我也是很吃惊的,孙晓玲怎么能这样冲动和赌气呢?这种赌气不但很幼稚,也很不值!”
安在涛默然无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孙晓玲如此这般,他也是感觉非常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
不多时,黄韬就开车拉着彭军赶了过来。安在涛也没有跟两个人客气就直接吩咐道,“我现在联系不到归宁的老孙——彭军,你们两个马上赶到归宁去,务必把她接过来我要跟她谈一谈!你们赶紧去吧,我就在仙客来茶楼等你们!”
“好的。”彭军应是,一头钻进车里,就向归宁飞驰而去。赶回归宁,直接去了孙晓玲城里的家,没有找到人就去了市政府孙晓玲的办公室找,但市府办的人却说孙晓玲已经两天没有来上班了。
彭军无奈,只得又去了孙晓玲的娘家。这一回,是找上了孙晓玲,但孙晓玲却没有答应跟他们去市里跟安在涛见面。
“彭主任,你回去跟安主任说,我现在家里有点急事,就先不去跟他见面了……等我忙过了这两天,我会去跟老领导解释的。”孙晓玲神色温和平静,并没有彭军想象中的“失魂落魄”的样子。
彭军勉强一笑,他是没有想到孙晓玲竟然会拒绝跟安在涛见面。他深深地扫了孙晓玲一眼,低低道,“孙市长,你突然辞职,老领导非常关心你,想要跟你谈谈也是为了你好,你看……”
孙晓玲缓缓摇了摇头,“不,我还是不去了。抱歉,彭军,你们两个回去吧,回去告诉他,我没事的,真的没事。有啥啊,不就是辞职嘛,我就是不想再在机关上工作了,想要换一种生活,这也很正常!”
彭军目光一凝,突然心里浮起一个大胆古怪的念头:这孙晓玲该不会是……所以才要辞职的吧?
……
……
安在涛没有想到孙晓玲竟然会不愿意跟他见面。他心里有些焦急也有些怒气,打不通她的电话,索性也顾不上避嫌疑,直接悄悄开车去了归宁,去了孙晓玲的娘家。但到了,孙晓玲也躲着不肯见他。
黄昏薄暮时分,立秋后有些凉爽的风缓缓吹拂而过。安在涛迎风而立,神色复杂地站在远处凝望着乡下孙家那幢土黄色的三层小洋楼,默然良久,这才猛然转身上车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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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七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孙晓玲辞职的手续基本上办妥,因为她的突然辞职,在房山官场和坊间都造成了强烈的震动,成为2003年金秋八月下旬最火爆的话题。
一个响当当的常委副市长,怎么会弃官不做?事出反常即为妖,人们都疑惑不解,旋即无形中催生了很多流言飞语漫天传播。
其中有两种说法最为广泛。第一种说法是,市委书记宋迎春要动孙晓玲,孙晓玲见自己遭贬,一时气不过冲动之下,就赌气递了辞职报告,却不料被宋迎春顺水推舟一般地批准了。第二种说法是,孙晓玲有贪腐行为,为了逃避法律制裁,这才主动辞职,以退为进保全自己,算是聪明之举。
但对于这些流言飞语,事件的主角孙晓玲却显然没有放在心上。就在流言飞语越传越离谱的时候,她已经匆匆离开归宁和房山,踏上了南下的旅程。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有人说她去南方下海做生意,也有人说她出国享受生活……
8月24日晚上,安在涛收到了孙晓玲托彭军送到天南来的一封信。信纸上空荡荡地,只有短短两句话寥寥数语再加几个感叹号:“我很好,我会回来的,相信我,不要为我担心!!”
安在涛的心情非常不好,他松开了手里的信纸。信纸轻飘飘地打着一个旋儿落了下去,纸面上孙晓玲那清秀的字迹似乎隐隐跳动起来,跳跃成一连串好看的音符。
安在涛叹了口气,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孙晓玲的行为太反常太诡异了,不要说别人怀疑,现在就连他也有些迟疑:难道,孙晓玲真的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真的贪了……?
一念及此,安在涛痛苦地攥紧沙发垫子,嘴角都有些抽搐。他不缺钱,金钱对于他来说也就是一个数字……可如果自己的女人倒在了金钱这道门槛上,就实在是……
……
……
天南机场。
孙晓玲穿着一身清爽的白色休闲装,头戴一顶太阳帽,手里提着一个米黄色的背包,脸上戴着一幅宽边太阳镜,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下午四点。开往南海的航班即将起飞开始检票放行,孙晓玲猛然扭头回来望着机场大厅落地窗外如诗如画的夕阳晚照,烟圈一红,两行晶莹的离泪津然而下。
“我会回来的,相信我。”孙晓玲慢慢垂下头去,摘下太阳镜用纸巾擦了擦眼角,然后戴好太阳镜,大步而去。
……
……
与此同时,安在涛正面临着重要的人生抉择,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生抉择。是留在省委办公厅等着接周烈的班,还是按照以前陈近南的安排去中央机关挂职?
他必须要在一天之中做出选择,因为东山省推荐的十几个进京挂职的副厅级干部,马上就要报名成行。九月初就要启程进京,开始为期半年的锻炼挂职。
应该说,这种向上的挂职锻炼,不同于普通的挂职锻炼,机会是很难得的,可以说是东山省委省政府推荐出来的优秀干部,挂职完毕肯定是要受到重要的,这毫无疑问。
如果安在涛参加这种挂职锻炼,完毕之后,下放基本上就是一个地级市的市长了。
以安在涛的为人性情来说,他一直坚持做官是为了做实事,只有在基层才能有权力、有机会做实事,而一个地级市的市长(他的目标当然是返回房山),就是一个最好的可以发挥才能和施展胸中抱负的岗位。
对此,安在涛绝不想放弃。
但是从安在涛个人的政治前途来看,当市长、之后还有市委书记,从市长到市委书记,起码需要3到5年的时间;而如果要上到更高的位置,所需要的时间就更长。
但留在省委办公厅接周烈的班则不同。一来,省委办公厅主任的位子,是一个权威显赫的位子,某种意义上说,其重要性绝对不亚于一个普通地级市的市委书记,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周烈过了春节就要当秘书长进省委常委,而安在涛接任后,在省委办公厅主任的位置上干上个5年左右,说不定就可以直接上一步以“省委秘书长”的身份进入省委常委,延续复制周烈的升迁之路,一步登天成为副部级干部。对于安在涛的个人仕途来说,这将会大大地缩短时间。
两者各有利弊,各有千秋。前者胜在根基稳健,且能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符合安在涛的心愿和志愿;而后者,则机会更大、更多,况且留在省委机关担任办公厅主任,也有很多很多的实惠。
……
……
欧阳丹端过来一杯凉茶,轻轻笑道,“小涛,阿姨觉得你还是留在省委吧,这样你们父子就可以长长见面,你在省委熬上几年,将来前途无量的。你看看,你现在的条件可是比你爸爸当初要好得多……”
“你可是要想清楚。人生当中,有几步路是不能走错的,一旦走错,想要回头就不可能了。尤其是仕途,一步错步步错。我和你阿姨都是一个意见,你现在留在省委要比去挂职锻炼,机会更多。”陈近南也沉声在一旁道。
安在涛的眉梢轻轻地跳动了一下。此时此刻,他确实是有些犹豫不绝了。正如陈近南所言,仕途中一步错步步错,一旦走错,想要回头无异于痴人说梦。有些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法重头再来的。
所以,他也非常慎重。
坐在陈家的沙发上足足有大半个小时了,他都一动没动,心念电闪。但思前想后,还是有些犹豫。
越是考虑得全面,越是难以下决断。他
良久,他咬了咬牙,突然眼前一亮,暗暗为自己的患得患失而感到汗颜。此刻,他这才猛然醒悟过来:原来,随着官场生涯的深入,他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凡事利益为先……浑然忘却了自己的本心:做官即做事,否则做官何来?
差点失去本心了呀……安在涛心头一阵惭愧,却是由此长出了一口气。
既然自己做官并不为升官发财,又何必计较于一时一处的得失多寡?……一念及此,安在涛漫天飞扬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
他笑了笑,抬头来静静地望着陈近南两口子,“爸爸,欧阳阿姨,我想——我还是去燕京挂职锻炼吧,正好也去陪陪晓雪。”
陈近南皱了皱眉,沉声道,“你想好了?我虽然不干涉你的决定,但也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爸爸,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们做官是为了什么?……”安在涛缓缓起身来,“我不知道别人如何,但我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我还是一开始的那句话,我想脚踏实地地做点实事,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所以,我还是到基层去比较好,我也适合基层。”
“其实,我留在省委办公厅,对爸爸你不好。”安在涛顿了顿,又轻轻道。
陈近南长出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扫了安在涛一眼,“行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如今也是厅级领导了,你自己拿主意就好,爸爸只是希望你能走好每一步路,将来不要后悔!”
“无怨即无悔。”安在涛突然轻轻道,话语中的几多感慨和洞悉尘世,让站在一旁的欧阳丹听了一愣,意外地转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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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9月4日,东山省委省政府选拔的14名进京挂职锻炼的副厅级干部,在省委组织部一个副部长亲自带队,乘飞机赶赴燕京。
对于安在涛赴京挂职锻炼的消息,省委机关的人并没有太过意外。在杨华等人看来,安在涛此番被选拔进京挂职锻炼,正是被重要提拔的先兆,挂职锻炼结束后就任省委办公厅主任,一年后再兼任省委副秘书长,这是何等如意美满的升迁路径?
九月4日这一天,价值18000万来自国内的鞋子在R国突然被税警拉走。当晚,R国税务警察数人持枪到萨达杰察市场库房强行拉走价值18000万元的华夏鞋。听到消息后,在R国的企业(货主)全部迅速赶到现场,咨询原由,结果还被R国警察没收护照,其中13人被无理扣押6个小时之久,后在华夏驻R国大使馆的干涉下在交了所谓的“罚款”后才得以脱身。
据了解,这次拉走的中国鞋大部分是哲州鞋,涉及哲州制鞋企业达20多家,其中纳斯特鞋业公司一家企业就被拉走价值2000万元左右的28个集装箱。截至9月7日,税警还一直在强行拉货,而且不允许货主靠近库房。约100余个集装箱、近100万双鞋已被R国税警陆续拉出市场。
9月4日此事件发生后,9月5日,代表行业利益的华夏皮革协会紧急应对小组与20多家企业的代表、也是本次受损最大的企业———哲州纳斯特鞋业有限公司董事长蔡仁胜一起赶赴国家外交部和商务部紧急求援。
华夏皮革协会紧急应对小组负责人卫东宁与蔡仁胜一起分别到国家外交部领事司、国家商务部欧洲司汇报情况。
卫东宁介绍,外交部领事司黄晶副司长在接见企业代表时严肃指出,政府责无旁贷,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企业解决这件事,将企业的损失降到最低,以保护国内公民在R国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
9月7日下午,国家商务部紧急约见R国驻华夏商务参赞代表,要求R国执法部门加大对R国非法清关公司的打击力度,避免将违法经营的责任转嫁给华夏方企业和商人,并对此事进行认真调查和依法公正处理,尽快就有关处理情况答复华夏方面。同时,商务部指示我驻R国使馆经商处与R国方有关部门进行交涉,全力维护我在R国企业和商人的合法利益。
但没有想到的是,与以往相比,R国的态度此次显得非常强硬。
其实,这也不是哲州鞋头一次在R国出问题了。早在去年3月,一场大火突然在哲州商人储存在R国北部某城市的仓库里熊熊燃烧而起,很多疯狂的R国趁火打劫,不仅大肆损毁哲州商人的店铺,还上街攻击抛头露面的华夏人。所幸有该国军警的及时震慑,才没有酿成更大的祸端。
而这一回,看上去,显然背景也并不简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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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在涛这批人到京后并没有立即被“安排”工作,所以安在涛这两天就一直闲在家里,跟夏晓雪甜甜蜜蜜地过了几天的二人世界。
“记者从华夏皮革协会昨天发布的公告也同样了解到,事件发生后,我国驻R国使馆已于14日向R国外交部和内务部发出外交照会通报情况,要求R方正视灰色通关经贸活动的现实,要求R方归还所有查抄的货物,公正、客观处理此事。同时,我驻R国使馆领事参赞也紧急约见俄外交官员,当面进行交涉。”
安在涛看着当天的华夏晨报上,关于“哲州鞋事件”的报道,眉头暗暗一皱,继续看了下去。
“据俄方称这次强行拉鞋的主要原因是,哲州货物没有通过正规的报送手续入境……走的灰色清关……一个哲州商人还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一双价值30元的鞋子,如果按照正规渠道走,清关费为30元,而R国清关公司则收取华夏方企业30元以上的清关费。也就是说,对于华夏方企业来讲,与清关公司合作费用根本就没有减少,只是货运到达时间确实缩短了很多,快时只要三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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