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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安在涛的带路,老赵很快就将车子开到了省委机关小家属院的门口,跟门口的警卫和保安解释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各地市来家属院里送礼的小车一辆接着一辆,警卫和保安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简单问了问他们,然后看了看老赵的带有滨海市委机关用车字样的通行证,就放行了。
在陈近南家的楼底下,安在涛提着几袋包装精美的上等海参,站在车旁定了定神,突然回头向老赵低低道,“老赵,你出去等着我吧,我很快就出来。”
老赵应了一声,也没多想,就掉转车头原路返回了。在老赵看来,安在涛肯定是有些什么事情不愿意让自己看到。
望着老赵的车缓缓离开,安在涛慢慢向楼洞走去。不多时,他就站在了陈近南家的门口。到了门口,他反而变得非常平静起来,没有任何犹豫,轻轻摁响了陈家的门铃。
一阵闹钟一般的门铃声过后,随着一声不耐烦地招呼声,“谁呀”,黑色的崭新防盗门打开,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安在涛的眼前。
略显稚嫩还算英俊的脸上.架着一幅眼镜,身材有些瘦削,穿着一身米黄色的睡衣,正是陈近南的儿子陈锐。他刚放了寒假,回家来过年。
陈近南见竟然是安在涛,那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他阴沉着脸,冷哼一声,“你上我们家来干嘛?”
安在涛也没有想到,迎面撞上.的居然是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陈锐。骄傲,自以为是,轻浮,霸道,凡是纨绔子弟身上应有的一切缺点这小子身上都有,但凡是青年人身上应有的优点在他的身上却体现地很少很少。有的时候,安在涛都奇怪,陈近南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长进的儿子。
“请问这是陈部长的家吗?我来给陈部长送点东西,.我们滨海市委的杜书记已经跟他电话里说过了。”安在涛淡淡一笑,往后退开了一步,只要能看到陈近南的身影,就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就准备离开。
见他手里提溜着东西,早已习惯了别人往自己家.送礼的陈锐嘴角一晒,“怎么,你不是很牛吗?拍马溜须都拍到我们家来了?赶紧滚,提着你的烂东西滚,我们家可不欢迎你!”
陈锐跟他“积怨”多次,见他送上门来,哪里还能放.过这个“打击”他的机会,话语间便极尽嘲讽之能事。
安在涛咬了咬.牙,慢慢抬起头来怒视着陈锐,眼中的怒火一点点地发散出来。陈锐本就有些莫名其妙地惧他,见他眼神愤怒,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借机大声喊了一嗓子,“你想要干什么?赶紧走!走!”
陈近南正在卫生间里洗澡,他有一个习惯,每天一下班在吃饭之前先洗澡,仿佛是要将一天的官场烟尘洗净。他自然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但他的妻子欧阳丹正在厨房里忙活晚饭,听到外边儿子似是在跟谁吵嚷,便放下手中的菜刀,扎着围裙匆匆跑了出来。
而几乎是与其同时,从陈家的书房里也跑出一个美貌的女子来,竟然是刘彦。
欧阳丹几步上前挡在了陈锐的身前,扫了安在涛一眼,皱了皱眉,心里却打起了鼓:他怎么来了?难道这小子要找上门来认亲?这可该怎么办?
欧阳丹神色变幻着,心里想着对策,但刘彦却已经讶然呼道,“安在涛?你怎么来了?”
安在涛神色早已平静如常,他将目光透过欧阳丹的肩膀落在刘彦那张充满惊讶和疑惑的妩媚脸蛋上,淡淡一笑,“我替杜书记来给陈部长送点东西,请问陈部长在不在?要不你替他代收下,我就先走了。”
刘彦这才恍然,原来是替杜庚给陈近南送礼来了。她笑着上前来,从安在涛手里接过装满海参的礼品袋,“陈叔叔在洗澡,你进来坐坐吧?”
安在涛长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走了,刘彦,既然来了省里,有空去滨海转转,杜书记一直说要请你吃饭呢。”
安在涛跟刘彦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要走。欧阳丹却突然从刘彦手里接过礼品袋来,顺手一扬就扔在了门口,冷冷道,“刘彦,你陈叔叔是受党教育多年的领导干部,怎么能乱收别人的礼物?你这不是让你陈叔叔犯错误吗?”
几个海参礼品袋子噗嗤一声坠落在安在涛的脚下。
安在涛被陈锐“**”起来却使劲压制下去的火气顿时腾地一下涌动起来,他的脸色旋即因为羞愤而变得涨红,手心一颤,慢慢俯身捡起礼品袋,然后抬头望着盛气凌人的欧阳丹母子。
欧阳丹紧紧地拉着陈锐的手,而陈锐则恶狠狠地盯着安在涛,见他们母子这般,听见陈家客厅里传来的电视新闻播报声,又闻到从陈家厨房里飘来的饭菜的清香,一时间,安在涛前世今生隐藏了数十年的怨愤瞬间冲上脑际。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在他面前浮现起了自己母亲那张两鬓微显斑白的清秀姿容。
那双凄苦的充满了血丝的双眼啊,那双为这个男人哭过无数次的双眼!
人家一家人真是幸福和美呀!想起从小到大自己受尽歧视和嘲讽的眼光,想起母亲含辛茹苦抚养自己成人、母子两人相依为命艰难度日的点点滴滴,安在涛英俊的面孔抽搐了一下,双眸涨得通红,眼神中弥漫着充满了各种负面情绪的色彩,他紧咬牙关微微上前了一步。
欧阳丹瞪了安在涛一眼,“你要干嘛,赶紧走!”
说完,欧阳丹就要关门。
安在涛长出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失态,也犯不上失态,他蓦然站在那里大喊了一声,“陈部长!”
这回时间长了,陈近南隐隐也听见了一些动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匆匆裹着浴巾就冲了出来,见门口聚集着自己的老婆儿子还有刘彦,而安在涛提着几袋东西站在门口,心里马上就咯噔一下,明白了过来。
他裸露的上半身水珠子还在滚动,他远远地站在那里,勉强笑了笑,“小安秘书吧?你看看,不巧,我正在洗澡,这样吧,你进来坐一坐,等我一会。”
安在涛咬了咬牙,摇了摇头,立即将手里的礼品袋放在陈家门口,“不必了,陈部长,东西我放门口,杜书记让我替他向你问好。”
说完,安在涛再次用冰冷的眼神扫了欧阳丹母子一眼,扭头转身匆匆下楼而去。
“安在涛!你等等。”刘彦皱了皱眉,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她来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见安在涛扭头离去,她也匆匆地换上鞋子,披上自己的大衣就追了出来。
安在涛的步速很快,刘彦一直追到拐过楼的小径上,才追上了他。他慢慢回头来望着刘彦,神色甚是冷漠,“刘记者,叫住在下有何贵干?”
刘彦柳眉一挑。她并不知道安在涛跟陈近南一家人的关系,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陈锐才一直看不惯安在涛,这才导致了今天的一幕。她快步上前,低低道,“安在涛,你犯不上这样的,你如今人在官场,要学会忍耐……陈锐虽然嚣张了一些,但陈叔叔是组织部的领导,你将来……”
安在涛长出了口气,他知道刘彦也是好意,神色本来缓和了一些,但他一听她提起陈近南和陈锐这两个名字,心头的无名火就腾腾暴涨,他冷笑一声,回头望着陈家所住的米黄色小楼,暗自咬了咬牙。
……
……
陈锐见刘彦出来追安在涛,自然是有些醋意,也就追了出来。他站在楼洞门口,见刘彦跟安在涛站在一起似是在亲亲热热地说着话儿,醋火就更盛。他怒冲冲恶狠狠地盯着安在涛,犹如一只要护犊子的母狼。
安在涛眼角的余光发现了因为妒火燃烧而面目扭曲的陈锐,突然心头浮起一抹无法遏制的报复性的快感。他望着身前触手可及的刘彦的那张嘴角微微上翘的俏脸,突然下意识地就抓住了她滑腻如若无骨的柔夷,微微靠近了一点。
刘彦心里一颤,面色顿时涨红了起来,她轻轻地挣脱了一下,却被安在涛握得更紧。猛然瞥见安在涛脸上那近乎恶魔一般的诡异微笑,想要发火但心头却又没来由地噗通跳了一下,她低低嗔道,“你弄疼我了!”
“陪我走走!”安在涛霸道地不由分说就拉起刘彦的手,向前面走去。
……
……
刘彦与安在涛并肩走在省委机关小家属院铺满鹅卵石的楼间小径上,一起慢慢向大门口走去,见安在涛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放开了自己的手,刘彦心里莫名地生出几分留恋和怅然。
就在刚才的片刻间,安在涛身上突然迸发出来的那种古怪的霸道气息和男人的强悍气息,几乎是悄然冲破了刘彦的心房,在不知不觉之间,她的心门似乎在慢慢地打开着,打开着……那种几近要晕厥过去的窒息感、无力感、茫然感,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股热流,在她的全身上下激荡着,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平息。
他为什么敢对自己这样?刘彦扭头扫了安在涛一眼,心头突突地跳动起来:难道他真的对自己……?
“刘彦,你怎么突然来了天南呢?”安在涛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他微微笑了笑,“有空去滨海转一转,我请你吃饭,上回你走得急,我还没来得及谢你。”
刘彦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半响才淡然道,“我被我们家老头子发配到东山省委来了,现在借调在省委宣传部理论处……安在涛,过了年,中组部可能就要对我们这批青干班学员进行统一再分配了……”
刘彦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安在涛也明白,刘家老爷子是为了让刘彦跟陈锐走得更近一些,才把刘彦弄到了东山省委宣传部来。
安在涛嘴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哦,对了,你们不是要订婚的吗?”
听安在涛突然提起这个,刘彦心里一阵心烦意乱,又突然想起刚才他抓住自己的手,而自己又鬼使神差一般跟他像情侣一样走了一段路,就不免有些羞愤,她瞪了安在涛一眼,“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安在涛的嘴角又是轻轻地抽动了一下,扭头望向了院门外,老赵已经将缓缓开了过来。
“因为我坚决反对,老爷子答应在陈锐毕业之前,暂时不提订婚的事了。”不知为何,刘彦又仰起脸下意识地小声补上了这么一句,但话刚一说出口去,她就面色涨得通红,垂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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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彦慢腾腾地回到了陈家,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生出了坚决的去意。在欧阳丹的再三挽留下,她本来是想在陈家住上两天虚应一下的。
见刘彦进门,陈锐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也没理她,刘彦心里本来就当他是小屁孩儿,自然也不计较。她径自去了陈家的客房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礼,欧阳丹追了进来,讶然道,“小彦,你这是要干嘛?”
刘彦笑了笑,“欧阳阿姨,我想了一下,我还是暂时住宾馆吧,反正我过两天就要回京过春节……嗯,回来之后,我会租一套房子,老是打扰陈叔叔和欧阳阿姨也不是长久之计。”
欧阳丹的脸色变了一变,但她也没有勉强刘彦,因为她知道刘彦的性子,即骄傲又倔强,她决定了的事情,纵然是她的父母也难以拗过她。好在刘家还有一个老爷子还能镇住她,否则,她怕是——
见刘彦要走,陈近南皱了皱眉,“小彦,怎么好端端地要走呢?”
刘彦将对欧阳丹说的话又再次草草复述了一边,陈锐站在一旁恼羞成怒道,“走吧,走吧,再也别来了——哼,我就知道,你看上那个小子了!看看刚才你们难舍难分的那样儿。哼,刘彦,我可告诉你,他可是有——”
陈锐的话还没说完,刘彦早已气得面红耳赤手指着他斥道,“你瞎说什么?别说我跟安在涛只是普通朋友,就算是男女朋友,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刘彦是何等骄傲之人,陈锐这番话立即让她发作起来。她冷冷地扫了陈锐一眼,回头向陈近南和欧阳丹勉强笑了笑,“对不起,陈叔叔,我先走了,以后再来看您。”
刘彦扬长而去。当防盗门哐当一声关紧的时候,陈锐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欧阳丹羞愤地推了陈近南一把,大喊道,“看看,都是你惹的祸,看看吧,我们家迟早让你搅得不得安宁!”
……
……
陈近南这才明白,原来欧阳丹已经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私生子的事情。但这样一来,事已至此,他倒是心头一松,心头埋藏了多年的心结终于打开,索性就彻底在房里跟欧阳丹摊了牌。
欧阳丹哭哭咧咧地抱着被子靠在床上,哭一会骂一会,闹腾了好半天。见陈近南面色铁青站在自己的床前,她这才慢慢平静下来。欧阳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不能跟他吵闹,更不能将这事儿给捅了出去,否则,自己这个苦心经营20多年的家就彻底分崩离析了。她的颜面,她的老公,她的家庭,都要一起化为乌有。
她强忍着自己内心巨大的波澜,咬紧牙关低低道,“老陈,你我也是20多年的夫妻了,我对你怎么样,我们欧阳家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我们这个家不容易……过去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是现在,你必须要跟那个小子划清界限!”
陈近南默然无语。
“你看看,他都找上门来挑衅来了——而竟然,竟然还要跟小锐抢女朋友,刘彦为什么突然要走,还不是他使得坏?”
陈近南皱了皱眉,“不可能的,他已经有了未婚妻,怎么可能还去招惹刘彦。”
“不可能?你看他一直跟刘彦勾勾搭搭……前两天,他一个电话就把刘彦给勾了过来……”欧阳丹愤愤地一脚蹬飞了被子,“你竟然还替他说话!小锐难道不是你的亲生骨肉?”
陈近南阴沉的脸色抽搐了一下,他心里其实也有些不舒服。他也不是傻子,他也能看得出刘彦对安在涛似乎有着一种不一样的情分,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不同寻常。
想到这里,他心里烦恼地搅动起来,他摆了摆手,“你不用管了,我会找他谈一谈。”
“我不管你怎么谈——反正,我不许你在背后给他使劲,过两天,中组部来考察后备干部,不许你再给他创造机会,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跟你过了!”欧阳丹一阵悲从中来,捞起床头上的枕头就向陈近南扔了过来。
但陈近南已经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陈锐正坐在沙发上不住地拨打刘彦的手机,可刘彦却早已关了机。而这个时候,刘彦已经住进了距离省委机关大院不远处的一个星级宾馆里,脱掉衣服走进了卫生间,准备洗澡。
望着在浴室镜子里自己赤luo裸完美伸展凹凸有致的身子,刘彦轻轻地抚摸着身前的两团丰盈,面色竟然变得潮红起来。好半天,她才悠悠叹了口气,光着身子坐进了浴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