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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秋季节,沉鱼湖畔上的风光依旧如初,回环曲折的情人墙不减其魅力,平日里跑来缘定三生的痴男怨女不计其数,情人墙下,一汪碧水中,正是朵朵荷花摇曳盛开的时节,亭亭玉立于一池绿波里,或风姿绰约,或含苞待放,姿态万千,淡浓相宜,葱绿的荷叶连成一片,蔓向远处,晨夕时还有几滴晶莹剔透的俏皮水珠儿静伏其间,微风拂来时,便在厚大的藕叶里滚动嬉闹,精美得如同一幅水墨画轴。
荷香十里,行人如织,绿绿葱葱的垂柳上,歌唱了两三个月的鸣蝉恹恹地对荷吟咏,像沉淀了数千年的文人墨客称赞着此生最为眷恋的圣女。
十里荷香画廊就坐落在这里,昝三邻已在这个画廊里兼职一周了,画廊由最初的门可罗雀变成了门庭若市,游玩者,赏荷者,醉翁之意者纷沓而至,画廊的生意节节攀升,这不得不归功于昝三邻的到来。
正像现在这样,两个初中女生装模作样地派对等昝三邻结账,一个女生偷偷摸摸的用手机拍摄,她技巧生疏,即便有两个同伴做掩护,也很快被昝三邻发现了,出言制止了几次,该女生反而大胆起来了,手机摄像头光明正大的对着昝三邻,昝三邻不能驱赶她们,只能或者别开脸或者低下头躲避,但他身边那位络腮胡子大叔却着急了,一边用身躯挡着该女生的胆大行径,一边怨愤地道:“天天对着这些嚣张跋扈的女生,你不厌烦吗?”他一口软软绵绵的台湾腔说得行云流水,如果是这三位初中女生口持这种强调,或许讨个俏皮可爱的美名,偏偏是这么一个络腮胡子的大叔说出来,落在耳朵里,总教人鸡皮疙瘩抖抖擞擞站了起来。
“大叔,你说谁嚣张跋扈啊!”三位女生不依了,统一战线地围攻干扰她们偷拍的大叔。
这戏码几乎每天上演,只是女生会换成不同的人群,以女性居多,络腮胡子每每与她们斗智斗勇斗嘴,不亦乐乎。
女生们依依不舍地走后,络腮胡子又开始对昝三邻展开了一轮新的游说。
这位自称为xx影视公司星探的络腮胡子其实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昝三邻的。星探这份职业对天|朝国民而言充满了神秘色彩,许多耀眼明星据说就是在路边逛街时被挖掘了的,然而机遇只在港台或者海外,天|朝有庞大的北影中戏上戏演员资源做后盾,路边遇到前来搭讪的自称为星探的人往往被大家当成了骗子对待。
络腮胡子其实是个小经纪人,去年因一场官司缠身而被公司冷冻,好不容易庭外和解了之后,手下几名小明星也被分配到别人旗下,他在名校蹲守了半年,相中了几个气质出众的学生,然而这类学生身后总有一些他无法与之抗衡的势力,只得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消沉了月余时间,那一次他在某小吃馆里吃饭,竟在座位底下拾到了一部轻巧的女式手机,络腮胡子虽然潦倒,却不会贪心,于是开打手机想寻找名单上机主熟人归还,不料手机通话录跟相册相邻近,络腮胡子错手点开了手机的相册,立即被相册上第一张照片吸引,原本无精打采的目光瞬间迸发出惊喜若狂的绿幽光芒。
机主是一个二次元cp拥趸的狂热妹纸,在网上结交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基友,据说前些天有个基友喜滋滋地表示在三次元里发现了一个完胜动漫人物的男生,因她所说的这个动漫人物很有人气,该基友被群起攻之,她气愤不过,将一张偷拍来的照片放上了聊天群里,看完照片的女生个个如虎似狼地表示要组团去h市一睹照片主人的真容……
分布于五湖四海的她们当然不可能在冲动之下动身前来h市这个小城市,络腮胡子却心急如焚,当天就定了次日飞往h市的机票,并循着地址找到了这间名为十里荷香的画廊。
他口舌如簧游说了昝三邻几天,毫无进展,昝三邻就如同聋哑人一样对他置之不理,起初,络腮胡子见他晚上回的是市一中,只道他是教师家属的子弟,教师出身的人,大多比较清高,娱乐圈在他们的眼中从来不是什么正经职业。络腮胡子虽然气馁,可他已经把昝三邻当做他重返娱乐圈的范畴,不肯轻言放弃,这几天,他认真观察昝三邻,愈加觉得他气质出尘,却不像书香门第的人培养出来的,看他衣着三餐极其简陋,一点也没有书香子弟应有的侈衣美食,教师会在衣食方面亏待子女?
正当络腮胡子游说得唇干舌燥时,画廊的主人终于出现了。他姓何,就是蓝天的舍友,在市一中教的是美术,是高三美术特长班的指导老师,年年往外输送若干得意门徒。h市有一所全国三流的学院,其中艺术系的学生绝大部分就是何老师的桃李,每月都有人将得意佳作送到十里荷香的画廊挂价出售,价格从10元到万元不等。画廊外摆放着许多学生作品,以小风景画卷居多,裱的框也简陋,价格就是10元,原以为不过是练笔之作,不会有人买,哪想昝三邻到画廊兼职了之后,每天跑来看他的女生多不胜数,又不好意思只闲逛,索性就挑最便宜的来买,结账时还能跟昝三邻聊上几句话,于是一周之间,画廊外堆积如山的小画就供不应求,终于惊动了画廊主人,于是何老师便来了。
何老师拍拍昝三邻的肩膀,称道:“好样的!”他聘请昝三邻看管画廊也是因为一时心软,蒋老师因为昝三邻辞退了家教很是不忿,致电给蓝天要个说法,了解了前因后果的蓝天不仅没给他个说法,还托付还在h市的舍友何老师帮昝三邻寻个暑假工兼职,未成年人在这么个小城市兼职的大多从事体力劳动,何老师还算厚道,将原本只在白天开张半日的画廊改了制度,换成轮班制制,硬生生把昝三邻塞到画廊上八小时的班,他原本只当日行一善,哪料歪打正着,昝三邻竟然为画廊带来了销售高峰,这是他绝没有料到的。
心里正盘算该给昝三邻提高一下薪水,何老师看向络腮胡子,认真道:“你能举荐年轻人进娱乐圈对吧?我这边有不少学生,对这方面挺感兴趣的,成年的未成年的都有,要多少都没问题,要不我现在带你去学校看看,有很多都留校的……”他说得半真半假,显然也挺怀疑这人的身份,搞艺术的,对擦边的行业总是有所了解,络腮胡子口中的影视公司他是有所耳闻,每年都会投资出品一些大型电视剧,只是不知他的身份是真是假,不过机遇总是要把握的,万一这人的身份是真实的,在他千千万万的学生中相中了一人且造星成功,何老师也相当的乐见其成。
络腮胡子被何老师的热诚吓得落荒而逃,逃到了情人墙上看那一把把锈迹斑斑的各种锁头,嘴里不由噙起一丝嘲讽,他也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可那也是曾经有过。
当他晚上回到青年旅馆,临室一群好像是来h市游玩的男女,聊天的声音特别响亮,旅馆的隔音又不好,络腮胡子只好把电视音量调高,无聊地翻看着手机的信息。
随意地浏览手机微博弹出的新闻,一则韩国某男团的华人歌手加盟拍摄某部大型历史电视剧返华参演,因机场粉丝太多造成堵塞被迫折返的新闻被放大报道,络腮胡子“嘁”了一声,草草浏览了一下,便恹恹的放下手机。
这部筹划了两年多的大型历史连续剧就是他的公司投资拍摄的,大导演大编剧操作,主演还是得过大奖的影视帝后,里面角色大多都出自公司内部,其中两三个在剧中有分量的演员还曾是他旗下的,可惜人走茶凉,易主之后,彼此都没再联系。
他还是公司人员,内部消息灵通,那位韩国男团的歌手据说免费加盟客串剧中一个人物,说是免费客串,实则回国试水,众所周知,韩国明星出席活动的报酬比tvb明星还要廉价,天|朝在这方面的报酬却是大方得足以让任何一个明星滋生叛变之心,事实证明,为出名了的韩团明星赔上天文数字的违约金而在所不惜的公司依然不在少数。
蓦地,他瘫坐在沙发的身子一弹,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一颗心怦怦直跳,是了,这位男团明星既然退出,空出的位置可不正好成全他吗?这位男团明星接的角色是历史有名的人物,据说还曾被标上了男皇后的称号,那位男团明星之所以角色能洽谈成功,无非是那张雌雄莫辩的脸作祟,当然那张脸确实很精致,眉目间柔和得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神,虽然出道前的照片被人们扒得无所遁形,然而爱他现在容颜的人还是占了大数,其中不乏为之疯狂的人,网上但凡出现喷他的黑子,就号召一群同样疯狂的粉丝去捍卫爱豆的名誉,结果虽然大多都是不了了之,然而涌现的粉丝却是越来越多。
络腮胡子身为经纪人,当然知道这些炒作方式,方法越是幼稚,效果越是显著。
然而现在的他,迫切希望昝三邻能成为他东山再起的筹码,以昝三邻的姿容,他相信不用他做太多的公关手段就能吸粉,毕竟这么纯天然的颜值,在娱乐圈里实属久违了。
他的手机相册里有一张昝三邻被偷拍的照片,那还是从那位遗失手机的女生那儿接收过来的,他天天出现在十里荷香画廊,却从未冒犯过昝三邻,也没索求过一次拍照,星探的这些素养他还是具备的。
时不我待,电视剧要一个客串的演员不难,形象有三分神似基本就能敲定角色,络腮胡子不想错失良机,把这张模糊的照片转发到了这部电视剧副导演的个人手机上,前几天他转发了该副导演的微博,这位副导演还回应了他,并没有把这位潦倒的老朋友忘得彻底。
这个时候他却有点痛恨他的素养了,如果有一张昝三邻的正面照,或许机会会更大了。
果然良久都没得到回复,络腮胡子心凉了半截,电视的声音扰得他更加心烦意乱,隔壁肆意发笑的声音愈加刺耳,他干脆跑到浴室冲冷水澡,可惜大热天里,冷水也不凉,越洗越觉得热,披了浴衣出来时,临室的聊天的人好像散了,他调低了电视音量,喧嚣浮躁的世界终于清净了许多。
临睡时,他终于又拿来了手机,这才发现有一条未阅的信息,他心里一动,点开看时,竟然是副导演在他洗澡其间发来的,内容是让他把人带去试一下镜,言下之意大有□□是满意照片中少年的模样了。
络腮胡子激动地手脚发抖,明明已经见惯了大小场面,却还像个初遇伯乐的千里马。迅速回了个答复过去,络腮胡子思量着该不该把昝三邻绑去试装,待他在娱乐圈里沉浮两三个月,见多了娱乐圈这个最大名利场的五彩缤纷之后,就再也不想回归小地方当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了。
想了大半宿,还是没能有个好的注意劝服昝三邻,后半夜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络腮胡子出了旅馆草草填了肚子就直奔十里荷香,昝三邻兼职到下午四点,有人过来替班他就会回市一中,市一中的大门他无法进去,每每被保安拦在门外,有一次还差点被当做了坏人打电话报警。
络腮胡子到十里荷香画廊时,一个老外正在买画,昝三邻用英语与他攀谈,他以前的英语口语很蹩脚,在邱粤的纠正下,渐渐已有所好转,发音起码标准了,不再像以往那般具有浓浓的地方音。那个老外来自日不落帝国,是h市那所三流院校的老师,他的学生中,很少像昝三邻这样把英语说得具有故乡情怀,很是满意,他却是不知,昝三邻的口音受邱粤的影响,音标都是日不落帝国那边的发音。
替班的人到来时,老外才结账走人,昝三邻换好衣服出来时,络腮胡子唯恐他立即回市一中,这一天又将毫无所获地过去,而副导演那边又急着要人,焦急之下,真想敲晕了昝三邻,把他绑去试装再押到镜头里面。
“你别走啊,我有紧要的事跟你说!”络腮胡子拦住昝三邻的去路,侧边的曲桥直通市一中后门,只要昝三邻跨上那座曲桥,今天他就不可能再见着昝三邻了。
“你说。”昝三邻径直超前走去,络腮胡子稍稍惊讶了一下,却善于把握任何一个机会,言简意赅地把机遇与设想讲给昝三邻听,昝三邻只当没听到,来到公交站前,刚好驶来了一辆16号公车,他伸手拦了上车,络腮胡子虽然不知他要去哪儿,但为了说服他,也跟着上了车。
这个时候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公车内只有寥寥几人,络腮胡子压低嗓音游说时,还是引起了车内乘客的注意,毕竟满嘴演戏、剧场的人在h市算得上是异类,个个把同情的目光投在昝三邻身上,心里骂着大白天的骗子也够嚣张的。
从公车下来,昝三邻例行又干呕了几下,他很久没有坐公车了,反应有点惨烈,下午四五点太阳的余威还在,照得昝三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眼眶下根根睫毛隐隐挂着润润的湿意,像一颗从天而降的石头投入平静的碧波里荡出的涟漪,如果是别人,大概被撩得心神不定了,络腮胡子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美色看得不少,出了一会儿神,忙上下翻找口袋,可惜没带纸巾,只能怔怔的看着他,心里却不由想到,要是真把这孩子送进娱乐圈,还能保持这份淳朴自然却又摄人心魂的美吗?
梦之国影楼里,昝三邻正从小东的手中拿过新办好的身份证,小心地装入口袋里,他户口本不在,也不知小东是用了什么手段替他办理的,便诚挚地向他说了一些感激的话,又帮小东整理了一下仪器素材,辞去时,遇上了刚从外景回来的陈邦,两人刚寒暄了一句,络腮胡子惊喜地叫道:“陈邦!”
他叫得很大声,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锁在他的身上,络腮胡子哪管那么多,他正为说服昝三邻头疼呢,不料就看到了昔日旧同学竟然认识昝三邻,他像捉住突破口一样,上前紧紧握住陈邦的手,惊喜地道:“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来小城市了!”
陈邦狐疑地打量着他,露出不确定的神色:“你是?”
“陈时迁!”络腮胡子激动地叫道,“你是认识这孩子吧,快点告诉他我不是坏人啊……”
陈邦“哦”了一声,才想起这位旧日老同学,蓄了一脸的胡子都认不出人了。不过见昝三邻一脸抗拒的模样,忙道:“你别吓了这孩子,有什么话咱慢慢聊。”他回头对昝三邻道,“是不是我这位同学冒犯了你,你告诉我,回头跟他点最贵的,一定要他埋单!”
昝三邻点头道:“邦哥,你去药膳坊点最贵的药膳吧!”
陈时迁才发现,原来昝三邻是可以跟人开玩笑的。
当晚,这两位昔日好朋友兼同学去了药膳坊,陈邦听了陈时迁的遭遇,也深表同情,又思量着昝三邻最近缺钱,如果那两人合作,当真可称得上一举两得,便豪气干天地拍了拍一旁只顾埋头努力吃的小东肩膀,道:“这个好办,交给小东去说服小昝,他俩最要好了!”
小东差点把嘴里的药膳全部吐出来,他什么时候跟昝三邻要好了?他一个影楼小助理,每天兢兢业业学习摄影技术,却被一个高中生质疑为品行不良的混混,好吧,他以前确实是混过黑道,可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为什么那个高中生还是一眼能看出他是个有黑历史的人?被一个高中生缠着要害人的东西,他原本可以置之不理的,可惜他的师傅……就是现在这个又把他推出去的摄影师却对昝三邻青睐有加,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要自己配合昝三邻,于是只好找道上混过的朋友要了点害人的东西,以为终于能彻底打发走这位表面人畜无害的高中生了,可接下来的办理身份证告诉他,这位少年远远不似表面看的那么璞玉浑金,这不,身份证刚给他办好了,又来了个角色客串!可这些关他什么事啊?他只想好好学习摄影,将来也开个影楼养活自己而已……
不过第二天,他还是找上了昝三邻,并说服了他前去横店试镜,这令陈时迁尤为佩服,心道果然是至交好友,一出马就抵得上他一周的苦劝。
其实小东只是列举了两项,一是古装不容易被看出原本模样,二是客串可得几千块酬劳。
昝三邻思虑再三之后,终于答应了去试镜,只是也提出了要求,竟是要小东相陪,陈时迁也知道昝三邻终归是不放心他,一定要带上他的好朋友,他也只当是出多一张机票而已,便应承了下来。
只有小东苦着脸,差点要掀桌了: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陪他去横店了?
这是昝三邻第一次坐飞机,一切都很新鲜,大概心情还算不错,没有晕机,不过在飞机飞到最高点的时候,他的耳膜隐隐刺痛,所幸时间不长,他揉了揉耳朵,舒缓了一下疼痛,看向窗外,一层层簇拥在一起的云朵如影随形,各具形态,不知这些白与蓝并融的情形邱粤见过多少次,远处那朵像一头游离在原野上的小羔羊是否也曾落入邱粤的眼中?
昝三邻排斥成为别人眼中的焦点,除了来自身体秘密之外,还有便是顾虑邱粤的感受,像他那么霸道的人,就是赵嘉鹏这样的老同学多跟他打个电话都会吃醋的人,肯定不愿意自己成为大众的情人,任人评头论足。
然而九月份将至,学费之急也迫在眉睫,或许蓝天会支助他上完大学,可他又不是四肢不全的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兼职拿酬劳,为什么还要依靠别人?
他虽不怎么看电视,但安康他们没少在宿舍里八卦明星们陈年野史,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他才坚持要禁受得住诱惑的小东陪伴左右。
或许小东永远不会知道,他手腕上那个已经洗了的纹身昝三邻是认识的,同样的纹身出现在程亦扬身上的同一位置,邱粤告诉过他,纹这种花纹的人,是h市某个暗黑帮派成员,成员人数少而精,只有数十个,遇到这些人一定要敬而远之,如果遇上那些洗了花纹而还活着的人,那个人必定是聪明且痛改全非的,经历过大死的人,最珍惜的无外乎平淡的生活了。
昝三邻被带到副导演跟前时,还处于眼花缭乱中,巍峨的宫殿,人来人往的人大多都是古人装饰,一个垂髫孩童在几个妆容华丽的女演员手中抱来抱去,各种仪器摆了一室,工作人员神情肃穆,个个严守岗位,像等待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副导演眼睛一亮,点头招来了一个化妆师,指着昝三邻对他道:“先来个潦倒装。”
小东识趣地跟上去,化妆师心有不悦,不过既然陈时迁跟他打过招呼,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东本来就是学习摄影的,妆容也懂一些,见这个化妆师拿着画笔开始工作,便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偷师。
一个多小时后,化妆师满意地把昝三邻带到了副导演的跟前,副导演正在跟主演讲戏,抬头只看了一眼,便呆住移不开眼睛了。
最后还是主演咳了一声,笑道:“这位就是我的阿蛮?”
副导演这才如梦初醒,连连点头,连声道了三个“好”,回头找到正在跟演员料到的陈时迁,满意地道:“老弟啊,你的眼睛还是这么毒啊!”明星一般都hold不住潦倒装,特别是女明星,岁数偏长了不说,灵气也少了一截。
试完妆之后,副导演已经敲定了昝三邻出演韩子高的少年,彼时韩子高与陈文帝相遇时正是十六年华,昝三邻刚刚过了十七岁生日,比那个资料上显示二十出头的韩团明星在年龄上更接近人物。
昝三邻出演的少年韩子高只有四场戏,剧本也很薄,昝三邻粗略看了看,台词也不多,不过据说台词有后期配音,这方面无须担心,只要能听从导演的指导,最多三天就能杀青。
当天晚上,副导演特意腾出时间亲自来指导这出韩蛮子恶魇缠身醒来后的戏,这是经历了残酷杀戮之后的少年从噩梦中惊醒的场景,在影视中会被多次剪辑放到陈文帝记忆的片段里,所以小阿蛮一定要有最脆弱的表情打动陈文帝的内心。
剧情很简单,少年从温床锦被中惊醒,满额都是冷汗,闻讯推门而来的陈文帝将少年搂在怀中,这里会有几句安抚性的对白,昝三邻的记性不错,很轻易就把对白记住了。
这场戏只录了两次便过了,第一次还是主演出了错,他多做了一个动作,这是剧本以外的衍生,副导演虽然喊了停,不过倒回去看时,又觉得非常到位,直笑影帝果然是影帝,效果比剧本的还要好。
主演讪讪一笑,其实他很少按照剧本以外加戏,如果不是当时的灯光过于柔和,少年无助而哀伤的目光格外惹人怜,像两汪清泉流淌到了他的心怀里,他也不至于眉心一跳,忘了身在何处,更忘了滚瓜烂熟的词儿,伸手轻轻的替他拂去脸侧那绺长发。
次日两场都是没有台词的戏,也无须主演相伴,独立的镜头也是要被剪到陈文帝的记忆戏份里,一文戏一武戏,都是韩子高刚刚得宠时学习文武之道的场景。
第一出是一袭白衣的韩子高端坐在矮桌旁,神情肃穆,正一丝不苟提笔润墨习字的形象,第二出则是一身劲装的少年骑在骏马身上,拈弓搭箭一气呵成射下一只飞鸟的情形。
这两处戏都是另外一个导演跟进,第一出很快就过了,第二出因为昝三邻不会骑马,所以在要坐在架子搭成的道具上搭弓引箭,动作有点难,ng了十几条之后,导演才满意收工。
还有最后一个场景就是战火纷飞中韩蛮子初遇陈文帝的情形,昝三邻觉得难度不高,应该很快拍完,可惜主演正在另一组成年的韩子高搭戏,这边只能暂停拍摄。
两天的空档期,各路演员导演工作人员总会找借口与昝三邻搭讪,饰演成年韩子高的演员还曾晚上的时候敲开昝三邻的房间大门,说要跟昝三邻讨论剧情,被小东三两拨千金地打发走了,这几天,他跟形形□□的人打了许多交道,累得都要脱形了,这哪是人干的活?比年少无知时做铤而走险的事还要累!
昝三邻却没怎么受影响,大多时候他呆在住所房间里背单词做数学题,偶尔陈时迁串门了,才与他聊几句,陈时迁还没有死心,一直游说昝三邻入行,可任凭他舌绽莲花许诺了无数好处也无法令昝三邻动心,强打精神的小东见了,也替陈时迁无奈,反劝他道:“小昝志不在此,你就别为难他了。”
陈时迁无奈,他没料到昝三邻果然心静如水,十分的与年龄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少年,怎么会不为花花世界迷醉了眼迷乱了心智迷失了方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