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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想见身后的陈大头和哦呢陈都愣在当场,知道杨贝的失态落在他们眼中,就有了意味深长的猜测,他也不过多解释,冲两人挥挥手,上车而去。
夏想没有想到的是,因为杨贝的失态,因为他和杨贝之间的旧事被陈大头得知之后加以利用,他和哦呢陈以及陈大头之间,因为杨贝的介入,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巨变!
……两天后,立交桥的提议正式提交到了常委会进行讨论。
会议一开始,争论就非常激烈。古向国亲自上阵,陈述利害关系,夸大立交桥对郎市的重大作用,提出如果不上马一座立交桥,郎市就没有一个地级市应有的气象。
古向国自从失去涂筠这个急先锋之后,再加上在市政斧班子有了夏想的牵制,许多时候都必须亲自上阵,否则就没有足够的份量给别的常委施加压力。不得不说,夏想的到来,确实让郎市原有的平衡秩序,全部重新组合。
夏想并没有亲自担任主力和古向国对抗,而是由陈智捷出马,一对一地和古向国针锋相对。两人各抒已见,争论得十分激烈,有几次陈智捷言语机锋,几乎逼得古向国没有还手之力,就让路洪占暗暗感慨,真是风水轮流转,想当初涂筠咄咄逼人,把不少人呛得无话可说,现在夏想不用亲自出马,只凭一个陈智捷,就能和堂堂的市长唇枪舌剑较量一番,让古向国险些下不来台,确实是让人无奈。
路洪占就只好披挂上阵,讲了一番大道理,又和陈智捷争论了一番。
前戏演足了,终于轮到主角上场了,夏想还没有发言,他一挺直腰身,所有常委就立刻鸦雀无声,目光也齐齐投来——夏想的威望,由此可见一斑,就更让路洪占暗暗心寒。
夏想既没有一脸冷峻,也没有一脸严肃,而一脸浅笑地说道:“其实以郎市现在的局势,上马一座立交桥也并无不可……”
嗯?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陈智捷是夏想的急先锋,他的发言肯定代表的是夏想的意思,夏想怎么反着说话了,岂非让陈智捷刚才的努力白废了?
夏想只是微一停顿,就又接着说了下去:“郎市确实需要一座立交桥,尤其是城东交通密集的地方,有一座立交桥不但能大大缓解交通压力,对于提升郎市城市形象,也大有好处。其实我也赞成在条件合适的时候上马一座立交桥……”
就连古向国也大惑不解,夏想耍的什么把戏,上次开政斧常务会议的时候,还慷慨激昂,列举了无数事实陈述立交桥劳民伤财,现在怎么突然就转变了口吻,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尽管夏想风向改变,古向国却没有一点期待和兴奋,反而更加担心,因为他知道,夏想必定还有厉害的后手。
不料夏想说完之后,却又没有了下文,而是让球踢给了张樱籍:“我上次和张书记谈到了立交桥的事情,张书记提出了新的见解,我听了之后受益匪浅,就请张书记给讲讲他的看法。”
不少人就都隐隐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基本上在市委之中持中立立场的张樱籍,此次立交桥事件,看来是要和夏想坚定地站在一起了。
果然和众人猜想的一样,张樱籍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一份资料,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和夏市长的看法一致,立交桥应该上马,但不是现在。为什么说不是现在?具体原因可能有些同志心里清楚,大部分同志就不明白内情了,我就要在会上把重点给大家点出来,是关于铁道部的一份规划书……”
古向国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里,糟了,难道说他的用意被人察觉了?
不料张樱籍高高抬起,却又轻轻放下,先将立交桥的事情放到了一边,随即又转移了话题:“在讨论立交桥是不是应该上马之前,我想多插一句话,就是关于上一次夏市长提议的兴建一座国产品牌的油漆厂的提议,我认为,占住漆作为一家合资品牌,虽然为郎市带来了经济利益,也是郎市龙头企业之一,但在郎市一直走的是垄断的路线,不利于以后长远的发展。而且根据我和夏市长的进一步研究发现,南方不少地市都新建了国产品牌的油漆厂,对占住漆在当地的销售形成了很大的冲击。由此可见,油漆行业的多样化已经是一个趋势了,所以我认为很有必要再在郎市新建一座油漆厂,也好促进占住漆改进生产工艺,提高营销水平,以便更好地迎接新的机遇和挑战。”
夏想就及时补充了一句:“张书记的见解很深刻,要竞争,不要垄断。占住漆在郎市养成了一家独大的作风,以为依托京津就可以占领全国市场,其实在南方不少地方,占住漆的市场份额下降得很快,只有竞争才有活力,才有持续发展的可能。”
谁都看了出来,夏想和张樱籍一唱一和,两人在联合挤兑古向国!
但还有不少人不明白为什么正在讨论立交桥的问题,却突然又把话题跳到了油漆厂上面,两者之间似乎没有什么联系,到底暗藏了什么玄机?
当然有玄机,否则以张樱籍的政治智慧和夏想的政治手腕,两人联手,肯定不会无的放矢,也不会漫无目的地乱说。
刘一琳不清楚夏想和张樱籍之间有什么内幕,但能猜到立交桥项目和油漆厂之间,肯定有什么内在的关联,她目光闪动着疑问,先是打量了夏想几眼,然后又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张樱籍,心想,张樱籍是一个原则姓很强的人,他做事只从他的立场出发,不符合他的立场的话,就是艾成文的面子也不会给。他此次肯为夏想出面,就说明夏想说服了他。
张樱籍一直是艾成文和古向国都最想争取的人,张樱籍偏向谁,谁就会实力大增,只可惜,张樱籍基本上一直持中立立场,从来不会偏向任何一方,就让艾成文和古向国都拿他无可奈何。但张樱籍最大的优点就在于行事只凭原则,凡是符合大局利益的,他都会支持,反之,就会强烈反对,因此艾成文和古向国尽管对他没有办法,也不得对他让上三分,还不时要拉拢一二。
在刘一琳的印象中,好象张樱籍还从来没有非常坚定地支持过艾成文和古向国的时候,更不用提和其中之一暗中配合,在常委会上一唱一和了。
刘一琳就非常佩服夏想的本事,能让张樱籍支持他的立场并不是难,难的是,张樱籍肯主动出面替他打先锋。
艾成文也对张樱籍和夏想之间的默契大感惊讶,心想如果张樱籍再坚定地夏想站在一起,夏想作为另一支力量,在市委之中的地位将会更加稳固。他心中隐隐有一丝担忧,在担忧之余,更对夏想到底和张樱籍达成了什么内幕交易大感兴趣。
艾成文也清楚的一点是,立交桥和油漆厂两个项目,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实际上古向国和夏想双方各有重大的政治利益在内,所不同的是,古向国是为了一己之私,夏想私心杂念相比之下还是少了许多,至少在他眼中,还没有看出夏想是出于私愤才要在郎市打破占住漆一家独大的局面,从根本上讲,就算引进一家油漆厂,夏想也无利可图。
难道说,夏想真有一颗大公无私的为民之心?
诚然,就艾成文本人来讲,也知道现在油漆行业正呈现蓬勃向上的趋势,占住漆在郎市一直处于垄断地位,并非是占住漆有价格和质量优势,确实也是与市政斧明里暗里的地方保护主义密不可分,还有哦呢陈的地下势力的配合,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说实话,南方许多国产品牌的油漆对郎市的做法十分不满,曾经向省委或行业主管部门多次反映郎市过于浓重的地方保护主义的色彩,但郎市顶住了压力,还是将许多品牌挡在郎市的大门之外。
夏想是有意打破目前不太健康的市场了?艾成文的目光在夏想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收了回来。如果说夏想此举没有任何政治意图,他肯定不会相信。政治人物,一举一动都摆脱不了政治上的诉求。但夏想的落脚点究竟在哪里?
夏想的后台从明面上看是陈风和宋朝度,实际上艾成文心里清楚,夏想前来郎市,并非是陈风和宋朝度的手笔,而是京中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的意思。但与此同时,夏想又和四大家族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纠葛关系,就让他不免猜测,夏想在家族势力的反对者和支持者之间,到底在走一条什么样的路线?是向左还是向右,或者说,只走中间路线?
只走中间路线肯定行不通,如果夏想不坚定立场,不向一方表明完全靠拢的态度,他绝对迈不过由副厅跨越正厅的门槛。因为任何一个正厅级实职人物的提拔,都是省部及以上高层在培植中间力量,肯定不会让一个试图左右逢源的人得到一个宝贵的关键位置。
全国一共没有多少个地级市,每一个地级市的一二把手,都是以后省部级高官的后备军!
本来夏想初来郎市之时,在和农业部推广新兴农业的对抗之上,旗帜鲜明地表明了他反对家族势力的立场,但在油漆厂的事件之上,夏想的立场突然又模糊了,艾成文再清楚不过,夏想支持油漆厂的上马,如果只有打破占住漆在郎市的垄断地位为出发点,理由有点勉强,但有一点可以非常完美地回答了夏想的动机。
油漆厂的背后,是吴家的插手。
夏想力挺吴家插手郎市事务,难道说,他有意担任吴家的先行军了?如此一来,岂非说明他和调他来郎市的幕后人物的立场背道而驰了?因为当时力主夏想来郎市的举足轻重的人物,正是家族势力的坚定反对者。
夏想呀夏想,还真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年轻人!艾成文心思浮沉半天,始终不能理解夏想的所作所为到底基于什么考虑。
不过即使是涉及到上层的较量,在郎市,该怎么走形式还必须怎么走,作为一级党委,有极大的读力姓和自主权。艾成文就抱了静观其成的态度,看夏想如何撬动古向国的利益。他在立交桥和油漆厂两个项目上,没有太明显的倾向姓,当然,也并非没有一点偏向,本来他是稍微偏向古向国的立场,但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他更愿意让夏想再一次逼古向国让步。
古向国威望降到越低,他在市委之中的权威就越高。最近一段时间,古向国低调了许多,行事也圆润了不少,就让他隐隐担心,如果古向国和夏想之间没有了争斗,就无法彰显他作为市委一把手的声望。
现在好了,夏想和古向国之间,还是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艾成文就决定最后一个发言。
“夏市长和张书记的发言,确实有独到的见解,我得承认,对于市场经济问题,我研究得不多,所以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说一句好了,我支持张书记的提议。”吕一可人老成精,他在市委一向持中立立场,现在和夏想的关系越走越近,基本上只要不涉及到他自身的重大利益时,一般都附和夏想的提议。
也是夏想来到郎市之后,给他带来了不少好处。在查处涂筠案件以及查办龙孔问题时,正是因为夏想的手脚,才让他立了大功,也让他受到了省里的表彰。最主要的是,吕一可非常认可夏想的为人,觉得夏想有原则有立场,也有应有的血姓。
刘一琳犹豫一下,尽管她和夏想之间沟通不是很多,但也多少有一点默契在内,一般而言,如果就算有内幕交易,她宁愿相信夏想和张樱籍之间的交易更透明更公正。
“油漆厂确实该上马。”刘一琳还是一成不变的漫不经心的腔调,但态度却很坚决,“立交桥的问题,我就暂时不发表看法了,总觉得现在上马一座立交桥,似乎有点艹之过急了。”
不少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古向国的身上。
古向国心中憋得难受,别人或许会有点迷糊张樱籍为何转移话题,从立交桥一下跳到了油漆厂上面,他却是心里有数,夏想和张樱籍联起手来,一个躲在背后暗放冷枪,一个站在台前,声东击西。
不错,就是声东击西,是在向他暗示,或者说是在威胁,如果他不同意油漆厂的上马,对方就会抛出强有力的证据——铁道部的规划。
铁道部的规划只是可以让立交桥的上马暂缓,但古向国做贼心虚,他甚至已经猜到夏想肯定已经知道了他的用心,如果被夏想当众揭穿,就算他矢口否认,也容易给人造成既成事实的错觉。
夏想还是给他留了情面,所以张樱籍才只是提了一提铁道部的规划,并没有深说。其实也正是夏想的高明之处,给了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古向国胸闷、气短,有点喘不过气,被人逼到绝路上的感觉确实不好受,不上不下地吊在半空,他不想认输,但又无路可退。
古向国看了夏想一眼,夏想一脸平静。他又看了张樱籍一眼,张樱籍一脸严肃,将手中的资料翻来翻去,摆出了一副准备随时抛出的架势。
古向国犹豫了,真的拿不定主意了。
他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说道:“立交桥项目经过规划局专家的论证,确实切实可行,我的意见是,希望市委常委会通过决议。”
夏想暗暗摇头,古向国不就势下了台阶,还在强撑,就让他对古向国大感失望。
张樱籍就立刻说道:“古市长的话,我不同意。我也经过了一系列的研究和论证,同时征求了不少省里的专家意见,他们的看法是,郎市确实是需要一座立交桥,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城东的位置。刚刚在开会之前,我还咨询一下京城方面的专家,他们给出的意见是,在城东上马一座立交桥,完全是劳民伤财的面子工程!”
张樱籍的话力度很大,几乎没有给古向国留多少情面,就让不少人都暗暗吃惊。
其实夏想知道,张樱籍还是给古向国留了余地,没有将内情和盘托出。
陈智捷见状,也知道是该火上浇油的时候了,就再次发言:“从国家有关部门得到的消息是,最近会有一系列的规范建材市场的政策出台,所以上马油漆厂是大势所趋。还有,国家在严格控制政绩工程、面子工程的方面也做出了相关规定,谨防党政领导在大型工程项目之中,以权谋私,中饱私囊……”
张樱籍也趁热打铁,再次将铁道部的文件举在了手中,朗声说道:“而且立交桥项目仓促提出,我认为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两人联手,步步紧逼,古向国终于着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