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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军议,直到天色完全黑透,肖林终于说服高维岳和裴春生,大军进入浑善达克沙地隐藏。
目的地虽已定了下来,却不能把脚就走,还有个麻烦要解决。
晋绥军的追兵就跟在屁股后头,直接进入浑善达克沙地,瞒不过他们的眼睛,整个计划都会暴露,必须留下一支部队作为后卫,阻击敌人,巧设疑兵,掩护主力悄悄撤退。
对此肖林早有考虑,向裴高二人说道:“我建议,由四十五师担任全军后卫,炮旅和第九军明天凌晨出发,先渡过闪电河向东佯动,在太仆寺转向秘密北进,潜入浑善达克沙地。”
“肖林兄,四十五师连日激战,也该歇歇了,这个任务就交给第九军吧。”高维岳的口气里带着几丝命令的意味,看向肖林的目光却充满了善意。
只要带过兵的人都知道,担任全军后卫是一个吃力的辛苦活儿,主力没有脱险就不能撤退,危险性极大,搞得不好就是丢车保帅。高维岳的这个安排明显有照顾肖林的意思,要不是四十五师巧夺兴和,第九军绝难轻易脱险,感激之下,就想把后卫任务揽到自己身上。
“没关系,从兴和出来我们就在休息,都是第九军担任后卫,现在也该换换了。”
肖林却摇摇头,摆出了自己的理由:“对晋绥军这一仗关系重大,容不得任何闪失,我部一年来都在草原剿匪,对这一带的地形很熟悉,还是由四十五师担任后卫更合适。”
“嗯,好吧!就由你们打后卫,明天凌晨大军向浑善达克沙地出发。”高维岳心里一暖,几句感激之词涌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种场合下。再说什么客套话都俗气的要命,以后找机会再回报就是。
这肖林年轻虽轻,却颇有担当,先人后己,不枉交了这个老弟。
“肖老弟。要不要给你留个山炮营?”裴春生也觉得过意不去。眼看着两位好友抢着挑重担,他也想帮着分担分担,可手下都是炮兵部队。实在干不了这个活,在心里咬了咬牙,拿出了一个山炮营。
“还是算了吧!山炮营好是好,跑起路来却是个累赘,我没打算和徐永昌拼命,免不了到处兜圈子,带着山炮营反而麻烦。”
肖林微微一笑,这裴春生是个性情中人,只要和他对了脾气。就想着尽力来帮忙,却忘记了大炮有多么金贵,多少有点公私不分。不过,裴春生明显是一番好意,担心自己的安全,也不能责怪他。
这样的人笼络住了。将来也许有大用。
。。。。。。
夜晚在忙碌的准备中过去,简单休息了两三个小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微黄的草叶上沾满了露水,在晨风的吹拂下微微颤动,一双绿色的胶鞋突然踏过。瞬间就被露水打湿……
绿脚兵排成几列纵队,向着远处的闪电河走去,肖林登上一座低矮的土山,回身向东远望。
工兵营昨晚连夜搭起几座浮桥,第九军和炮旅半个小时前已出发,渡过闪电河向东前进,这会远远望去,还能看见他们的背影。
东边就是热河承德,历来都是奉系的地盘,第九军向这个方向撤退,正在情理之中。估计过不了半日,徐永昌就能接到这个情报,他绝对想不到的是,一旦进入奉系的控制范围,第九军就摆脱了侦察兵的跟踪,随即转头向北,悄悄进入浑善达克沙地,在晋绥军的眼皮底下埋下一颗钉子。
现在要做的,就是拦住追兵,使主力部队摆脱敌人的纠缠,顺利赶到既定目标。
昨晚军议完毕,四十五师内部又召开军事会议,集石醉六、郝梦龄等人的意见,制定了一个详密的阻击计划。这个计划的主旨是伤敌一部,惊扰全军,以四十五师冒充全军主力,拉开在闪电河边决战的架势,高高举起又轻轻犯下,混淆敌人的视线后,趁乱而走。
根据最新情报,晋绥军的追兵来得很急,仍以陈长捷部为急先锋,位于全军之首,徐永昌的两个整编师跟在后面,整体呈三角型推进。敌人之所以摆出这个阵型,是因为难以判断安*撤退的方向,因此凝势待动,好像一只握紧的拳头,随时准备发力。
审慎有余,自然灵动不足,握起的拳头可以打出重拳,却很难抓住不停移动的目标,敌人虽有三个师,但集结在一起,想要摆脱不难,一战而走,就可全身而退。
“传我的命令,一团、二团于半小时内赶到檫木头渡口,预设阵地准备伏击敌人,教导大队向西迂回,消灭沿途小股侦察部队,吸引陈长捷主力来追……”
面对狡猾讨厌的四十五师,陈长捷的战法很是积极主动,急欲一口吞掉肖林。所部三个团分头并进,阵型比后续的两个整编师拉的还开,肖林的计划,就是设伏其前突的先头一团,不求消灭,只求重创。
以眼下的战场形势,没有条件打大规模的歼灭战,一旦敌人固守纠缠,就无法快速脱离战斗,等到敌人大部队从后压上,反而有可能陷入险境。
只要先狠狠敲陈长捷一记就好,他这个师一直急冲在前,正好是一个合适的打击目标。如果能重伤他的一个团,把陈长捷打伤打疼,敌人自然会吃惊,会迟疑,然后冲上来企图决战,如此一来,最少能争取两天时间,足够第九师和炮旅摆脱追兵。
朝阳升起,露水渐消,绿脚兵一路行军,来到了檫木头渡口,闪电河在这里变宽变缓,河水较浅,天热的时候可以步行泅渡。眼下时节是十一月初,塞外天气寒冷,闪电河已经上冻,虽然不能过车过马,人员只要轻装缓行,小心一点就能徒步过河。
一名参谋引着几位长官,来到一处无名高地,此处距离渡口五里,周围一马平川,正是唯一的制高要点。
高地之上,绿脚兵们手举兵工铲,正在奋力挖掘工事,这些兵工铲都是进口的德国货,一铲下去,冰冻的土地就被破开一块巨大的土疙瘩,连着上面的草皮被抛在一边。
“注意做好阵地伪装,一定要做到出其不意。”郝梦龄指点着手下的将士,这一仗的伏击战,不需要坚固掩体,只要有散兵壕就可以,看士兵们的进度,最多两个小时就能修好工事。
这就可以了,陈长捷从上钩到追至此地,怎么也得三个小时以上,看看无名高地周围的天罗地网,在这渡口要地突然杀出一支伏兵,肯定能够极大杀伤陈长捷的部队,打一场漂亮的伏击战。
肖林转身向通信参谋问道:“李登洲有消息吗?”
教导大队担任诱敌任务,由李登洲亲自带队,肖林的口袋阵已经摆好,接下来就看陈长捷的选择了。能把他的一团调来檫木头渡口最好,以一团、二团和教导大队一起夹击,稳操胜券。如果不来,就主动冲上去打一场野战,在闪电河边缠住敌人。
相比之下,后一条是下策,能把敌人拖住几天不好说,能不能全身而退不好说,就算勉强完成掩护主力的任务,四十五师自家的伤亡也不会小,实力受损,在将来的战斗中难有很大的作为。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如果搞成这个局面,还不如不来当这个后卫。
陈长捷会不会追来?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不断有侦察兵往来奔走,回报前线军情。
“教导大队向南行军,一路消灭两支敌人搜索小队。”
“教导大队在南方二十里处遭遇敌人一团主力,双方发生战斗,各有二十余伤亡。”
“我教导大队撤向檫木头渡口,陈长捷一团随后紧追而来,距此大约十五里。”
……
好!肖林心中一阵狂喜,犹如一块大石落地,李登洲不负重托,略略接战之后,随即假作慌张奔逃,果然把敌人引了过来。
十五里的距离不过7500米,草原上视野开阔,站的稍高就看得很远。肖林几人趴在战壕边上,一起举起望远镜向南看去,远处兵如蚁,枪如林,已经依稀可见。
“做好战斗准备,注意隐蔽!”
一连串命令传了下去,肖林等人也纷纷在头上带起草编伪装,在战壕里小心藏好身形。这处无名高地是附近唯一的制高点,敌人的指挥官难免用望远镜观察,小心一点为妙。
正在此时,一名通信兵沿着战壕急匆匆跑来:“报告肖师长,最新情报,我军西侧发现敌人大股骑兵部队,总计不下万骑,经侦查,这股敌人为晋绥军骑兵第八军,现距檫木头渡口大约40公里……”
什么?
肖林身子不由得一震,突然杀出上万敌人的骑兵,战场形势立刻急转而下!
晋绥军第八军,是阎锡山手下的一支大型骑兵部队,军长谭庆林,驻地归绥一带,因为和察哈尔接壤,在草原上也听过他们的名字。
阎锡山可真是下了血本,把整个骑兵八军都派到察哈尔来,难道说,他就不怕绥远空虚,被别人钻了空子?
肖林摇了摇头,强行把思绪拉了回来,此刻顾不得归绥,必须先度过当前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