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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晴空万里,正是围猎的好时候。
慕青容起了个大早换了一身贴身劲装。那身材本是流畅的凹凸有致,穿得利索的时候更是生生压下了莞媚变得霸气十足。
“公主,马匹备好了。”七颜刚从外头进来,对着正在梳妆镜前的慕青容行了个礼。
“你就别去了。”慕青容对七颜说道,“跟着姜柏深吧,我那边有笑萱。”
“笑萱和你有身份之差,未必能帮得上忙。”门外,姜柏深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让七颜跟你去。”
慕青容仰起脸用打量的眼神在姜柏深身上来回扫视,“谁允许你来我寝宫的?”
姜柏深淡笑道:“你这公主府,还有我去不了的地方?你不过是怕我对祁应动手,放心吧,我不会动他的。”
“嗯。”慕青容应和了一声,“他今天根本就不在公主府,你要动他,皇帝会先杀了你。”
姜柏深不变的脸上突然微微皱了一下,仅那么一小下,却落在了慕青容的眼里。
他的犹豫,换来的是慕青容的冷笑。多少年过去了,恩怨往事重新涌上来,何必动心又动情。
她理好装束,便不再管站在门口的姜柏深,擦肩而过,连头都没有回,彷佛未曾看见这个倚在门边的男人。
七颜跟在慕青容后面经过的时候抬头和姜柏深打了个照面,看见他略颔首方才安心地跟上了慕青容。
从她的寝宫走到府门口有一段路程,经过和暮雪阁相通的长廊时,慕青容有意无意地扭过头看了看。
长廊上空无一人,唯有笼子里的雀鸟懒懒地鸣叫几声,长廊下的花在风中轻颤,慕青容扬了扬手,示意七颜出府等她。
她独自一人在长廊尽头踯躅片刻,然后安静地坐在长长的石椅上。
不知道心中为何会有些等待,她很想知道祁应现在出去了没。
他的伤口如何了,若是没好,今天他会不会自己上千燕山,但想来姜柏深的医术这么高,这点刀伤算什么。
慕青容从不知道自己心里竟会有如此多的想法,而比起那些怅然若失和茫然,她更想知道的是祁应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她的手下竟没能打听到半分。
千燕山这般守卫森严,他是有多少通天的能力安排自己的人进去。慕青容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留下这样一个人,他兴许是神一般的队友,也有可能是神一般的对手。
“怎么,公主殿下是在等我?”慕青容还没回过神,耳边已响起这几日来足够让她熟悉的声音,祁应笑眯眯地站在旁边,她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自信自己身手极好的慕青容突然有种冷风吹过的危机感,哪怕她原本就知道祁应的身手不在她之下,但似这般飘无鬼魅的身形,委实能让心中有鬼的人无法安睡。
然如慕青容这般端得住架子的人,哪怕心中有点小小的不悦也不会轻易让人看出来,“我倒是以为,你是故意躲在暗处等着我过来的。”
祁应看着慕青容,眼中分明有些五味杂陈的感觉。就像在欣赏一株三途河中的曼珠沙华,妖冶的带着各种致命伤毒,却无人能够忽略她。
“我以为你会亲自去千燕山。”慕青容的声音冷若冰霜,“怎么,你是自信过剩觉得皇家军奈何不了你,还是缴旗投降准备做我的刀下亡魂?我很乐意再给你补上一刀。”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希望现在站在面前的这个人属于前者。”祁应挑了挑眉角面带笑意,“你袖中的匕首,兴许奈何得了我。”他俯下身,和慕青容靠得很近。
“要不要再试试。”慕青容在他耳边轻轻一吹,袖中匕首已露锋硭。
祁应迅速地按住了她的手背,开玩笑,再挨一刀,从此他就要横着走了。
“谢过公主好意。”他的手灵活的将慕青容的手翻转了过来,接过她那把匕首,“出去走走总要有点防身的工具,公主这把匕首我喜欢得紧,不如给我留个防身可好?”
慕青容静静地看着他,竟有一丝不忍。
长得这么好看的,出去也确实不大安全。
她大成物阜民丰,她慕青容奢侈惯了,自然也不会把一把匕首放在眼里。哪怕是用习惯了,可她不是个恋旧的人,好东西,只有在丢到旧包袱之后才能得到。于物如此,于人也如此。
慕青容的手掌一松开,匕首就将将落到了祁应的手里。
祁应握着匕首玩味地看了几眼,方才悠悠道,“公主殿下要是再不过去,怕是要赶不及了,到时候可有你受的了。”
慕青容如同突然被醍醐灌顶,她差点忘记了时间!
一阵风掠过,慕青容已经消失在祁应的眼前,唯独祁应一人执着匕首靠在栏边,眼角的笑意化作一丝若有若无的流云,渐渐消褪在百花丛中。
远处的树下,露出一角白色的缎子,同祁应的身影一起同步消失。
此刻的慕青容正在马上疾驰,从公主府到千燕山并不算远,昙京郊外唯一的一处山脉,也是皇家别苑的所在地。
她到达的时候,各家的护卫早已都守在了山脚,连同各位皇子和慕青衣的人一起。
原本慕青容身边也就带了七颜一个,七颜很是自觉地站到了一边。
昌荣公主虽骄奢淫逸,外出的排场却总是控制的极好,尤其是皇帝在的时候,她几乎算得上是众人之间最朴素的。
都说枪打出头鸟,只消让别人知道她糜烂的生活,却还得伪装得多么敬畏她的父皇,在昙京这些年,她觉得自己练就的最好的,便是演技。
“皇姐,你迟到了哟!”那厢是慕青衣清脆的声音,随着她的声音,前方的人全都齐齐扭头看了过来。
这看过来的眼神中有嘲讽的有挑衅的,有讥诮的有不屑的,却少有善意的。
慕青容不甚在意,千燕山的围猎每年都会来一次,这时候也便是慕氏皇族聚集地最齐的一次,她向来很懂得自己的站位,哪怕众人横眉冷对,她都得装作毫不在意。
“来啦?”慕连世看了看这个女儿,眼神一直在自己的正前方,那里有两个武士在比剑,他身边是一众皇子皇女和当今最受宠的两个妃子,其中一个便是周笑萱。
这种场合下,周笑萱自然不会和慕青容有任何交集,她坐在慕连世的旁边优雅得像牡丹,那气质便压过了金沁一大截。
慕青容坐在了慕连世右手侧的最下边,慕青衣便在她的对面。
“五皇兄。”慕青衣糯糯地跑到慕新霁身边,因为皇帝宠爱,所以慕青衣从来不顾什么规矩,皇帝就是天,这世上还有什么他动不了的?
“青衣怎么了?”慕新霁抱过慕青衣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好一副兄慈妹善的场面。
慕连世看了一眼这两兄妹,满意地点了点头。
慕青容便是什么都懒得理,随手去拿茶几上的茶盏。
伸手的一瞬间,刚好和同样来拿茶盏的老四慕严彧的手撞在了一起。
茶水微烫,晃到手背上烫起一片红。
一旁的太监一看便急了,立刻准备上来打理,慕严彧却袖子一挥,自己将倒出的茶水擦了个干净。
“青容,烫到了?”慕严彧大约是这慕氏一族里唯一对慕青容没什么恶意的人,这大约也得益于慕严彧的母妃早故,在这众多兄弟中,他是平庸的,也并非是受宠的。
同病相怜的人,总是有无限亲近的可能。
“没事。”慕青容微微一笑,却没有对着祁应的那般凌冽。
众人眼里的慕青容,除了平日骄奢淫逸的作风,一旦到了慕连世眼前,那也是温顺和善的。
“皇姐烫到手了?”那边慕青衣却突然尖叫起来,好似被惊吓到一般,“太医呢,怎么还不来给皇姐上药!”
“茶水不算太烫,应该没事吧!”慕新霁抱着慕青衣一动未动,话音确实淡淡的,“那么大一个人了,还怕烫不成?”
“多虑了,我没事。”慕青容垂下眸子,那张画着笑容的脸皮底下早已有无数把刀对准了慕新霁。
没错,这个人必须早点解决掉,否则时常看见那简直是一种折磨。
话多就是罪。
慕青容突然想到了祁应,他是否会亲自过来,他究竟是否一如他所说那么自信满满。
慕新霁这张脸孔,让她无限想念祁应,无限想感受当刀子扎进他胸膛时的畅快淋漓。
然而当她把目光转移到那个恍若什么都没听见的父皇身上的时候,她很想笑,若这是慕青衣,哪怕只是碰到了杯子,那也必是要嘘寒问暖一翻。
慕青衣就算什么都没对她做,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
“什么时候比完?”慕连世问道。
“皇上若是不想看了,随时都可以叫停。”周笑萱笑吟吟回答地娇媚。
“那就停了吧。”慕连世挥了挥手,“朕来千燕山围猎,可不是来看剑的,走。”
一众人起身上马,停在了千燕山的猎场边上。
“今年是个什么玩法?”慕连世摩挲了几下周笑萱的手臂,“不如,就由爱妃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