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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学谦说出,让游行的群众找一个对手练练手的那一刻,芮庆荣一下子变成了惊弓之鸟。看谁的眼神都不对,似乎这次他的警察局就要在劫难逃了。
可不管是王学谦,还是章炳麟,都没看上他的警察局。
原因很简单,太没有挑战力了。
就闸北那个警察局,嘛事都不管,上次游行的时候,上街的警察大部分都从武器库里领了武器,但是枪是发了,可子弹……
在民众的眼中,拿着不顺手的‘铁条’的警察,甚至还没有拿着砍刀的青帮混混又威慑力。只是,连警察局都成了病猫,那么对于整个游行队伍来说,再强的对手就不好找了。
而章炳麟却从王学谦略带阴冷的笑容中读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他的这个弟子,时时刻刻给他意外的同时。还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不安定因素,说是炸弹也不为过。
现场的气氛热烈,而且充满对挽回失去尊严的渴望。对于章炳麟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当初同盟会举行的游行,哪次不是沉闷的开场,然后在游行到一半的时候,被匆匆赶来的军警围追堵截,之后的场面几乎千篇一律,军警们挥舞着大棍,狼如羊群一般的将游行队伍打散。
不过,这样的结果都是有原因的,游行队伍中,中坚分子的缺乏,信仰不够坚定都是其失败的原因之一。
但是章炳麟深刻的感受到,这次的游行绝对不一样。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愤怒的海洋之中,狂风巨浪般的像他袭来。而这种感受,相信很快就要面对的英国人也会感受到。作为一个老派的**者,章炳麟不认为这次游行会有多大的成功。反而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只要游行队伍出发,不管结局如何,他们都将获得巨大的成功。加上对付帝国主义,他在同盟会中获得的经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就更加深了他的忧虑。
章炳麟虽然心中担忧,但是他也不能当场反对王学谦的建议,因为不管出于什么立场,他都应该支持王学谦的举动,而且是毫无原则性的支持。
因为,他名义上还是王学谦的老师。
“子高,你觉得哪个对手,才是一个合格的对手。”
“能够增加游行群众的信心,毕竟,在不久之前,游行队伍之中有不少人经历了那次‘苏州河惨案’,亲眼目睹了英国人的凶残,还有倒在血泊中的同伴。”王学谦说道理,作为这个游行的组织者,陈教授等人也是心知肚明。
因为那次游行,学联的人也参加了。而且最大的伤亡都集中在学联之中。
不过,陈教授身上的**浪漫主义和乐观精神让他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朗声道:“子高,不用担心。我相信我和我身后的战友都是拥有崇高理想的新青年,是发自内心的想要……”
相对于章炳麟的冷静,陈教授似乎显得更加的富有热情,而且并没有因为不久之前的流血事件而退缩。当然,章炳麟明白,这种热情在同盟会早期的时候同样一点也不缺少,而现在的‘国党’就难说了。
“子高,你给大家选择的对手是?”
“虹口。”王学谦眺望着东方,从闸北走过去,不用半个小时,就能抵达虹口的地界。
“日本人,我们没有必要在针对英国人的同时,和日本人过不去吧?”汪兆铭本人对日本的感觉并不糟糕,甚至还有些亲切。因为他在日本求学生活多年,实际上同盟会当初在日本东京建立,也是有日本右翼组织支持的原因在里面。
加上早期,同盟会不少经费还是从日本筹集的,汪兆铭本人对王学谦忽然将枪口对准日本非常反感。
王学谦打断了汪兆铭略带牵强的辩解,实际上,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英国人在闸北,杨树浦等地的苏州河桥上架设了重机枪,他就会选择说服其他人,进入公共租界核心地区的游行的计划。反而在公共租界在苏州河北岸,狭长的租界地界游行的预案。
毕竟生命只有一次,而坚定的**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他没必要每次都让同胞用血肉之躯,去试探英国人的武器有多么的厉害。
日本的势力在上海的地位是非常尴尬的,一来,上海没有具有法律效应的租界。属于大家都知道的既定事实,而非实际上的租界。虹口之后设立的租界管辖权,是公共租界单方面的越界行为,并将管理权交给有大量日本侨民居住的日本人管理。
但是在这一地区,日本人虽然多方经营,甚至在1916年时,英国陷入了欧洲战场的泥潭,希望交好于日本政府。在上海公共租界内部,设立了日捕股,股长其实比科长都要小,一般只能管理十几个巡捕。但这种行为也相当于口头承认了日本在上海虹口的实际控制权。
但尴尬的是,连英国人都在欧战结束之后,也不承认,日本在上海拥有单独租界,也非常排斥日本人进入公用租借管理层。
所以,上海的虹口地区,日本人把其当为租界,但民国政府不承认。英国人虽然捏着鼻子默认,但也不会公开表明,日本将虹口地区开辟为其日租界的行为。
虽然拥有30个从日本征召的巡捕,但实际上,在虹口地区维持治安的,日方只能依靠民间组织的‘义勇队’。
而这种民间组织,相对于真正的巡捕,是无法比拟的。
所以说,一旦日本在虹口地区动武,只能依靠30个拥有政治编制的日本巡捕。而且还是跨界执法,也是拿不到明面上来说的。
同时在欧战结束之后,法国率先对本国以外的人员入境,颁布了《签证管理条例》即最早的出入境法案。之后,英国、美国、比利时等国也相继颁布了同样的法律。而民国政府也不甘落后,颁布了同样的法律。处于租界的特殊情况,《出入境法》对租界内部的外籍人员是没有约束力的,但是虹口确实例外,因为这里并不是租界。
等于说,在虹口区域内所有的日本侨民,都是偷渡客,是黑户。
当下的日本人心里可很不顺,虽然在巴黎和会上,英国人和法国人满足了其部分的野心。但英国人和日本人私下的协议是让日本人进攻十月**之后的俄国。
而日本迟迟没有行动,这让英国人也很恼火。
相信,在这个时期,收复虹口的管辖权,对于民国来说,是最好的机会。一旦错失良机,对于民国政府来说,就只能干瞪眼,让日本在虹口的统治强大起来。
最后,变成了既定事实,无法改变。
除了章炳麟沉默意外,汪兆铭是反对游行队伍在虹口地区行动的,只是没有人支持他,也觉得势单力孤,没有再坚持。而陈教授还有学联,工人代表都赞成游行队伍通过虹口。因为相比英国人来说,日本人的蛮横比英国人一点也不少。
而且,日本工厂内对工人的压迫,更是在上海外资企业内,最甚的一个。
让汪兆铭气愤不已的是,王学谦在最后连征求他的意见的举动都没有,哪怕名义上的询问都懒得做。这让他的脸色非常不好看。可是游行队伍已经开始行进了,是否跟上游行队伍,让他犹豫起来了。
于右任看在眼里,虽然无心插手广州的‘国党’内部的争斗,但对于汪兆铭,作为‘国党’代表却表现出来的缺乏大度的行为,也是暗暗摇头。
“孙先生的意思是支持还是反对?”
汪兆铭差异的看了一眼已经早就不参与‘国党’内部的于右任,心说:这位怎么对党务开始热心起来了?
“孙先生觉得这是一次契机,一次共同对抗英国人的机会。实际上,广州临时大总统府内,宋博士主张乘着这次机会,发动最大规模的反抗游行和罢工,希望最后能够从英国人手中拿回盐税和关税的自主权。“汪兆铭很不想提起宋子文,这个家伙总是让他感觉自己好像对政务一窍不通似的,只是一个靠着嘴皮子混饭吃的酒囊饭袋。
可实际上,广州军政府因为缺少财源,尤其是孙先生想要靠着广州作为大本营,组建军队,北伐对付北洋军阀。那么‘国党’组建自己的军队,将势在必行。
可眼下,广州临时大总统府的所有开支,都是陈炯明拨付的,而且还是按月拨付。孙先生手中连养总统卫队的钱,都是抠抠搜搜的,更别提组建军队了。
作为大总统府邸内,主管财政的宋子文,他和王学谦一样,把注意力盯上了因为善后大借款而失去的关税和盐税。
只要拿回盐税,每年就可以让政府增加数百万的税源,有了这笔钱,‘国党’也不用看陈炯明的眼色过日子了。
要是一旦连关税都能够获得,那么每年增加的税源将是上千万,这笔钱足够‘国党’在广州组建一支像模像样的军队,并开始实施孙先生决心的北伐。
想到这些,汪兆铭忽然懂了,为什么孙先生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上海的罢工和罢市运动,原来是利益使然。
谢过了于右任的提醒,汪兆铭在街头快跑起来,跟上了进入虹口地区的游行队伍。
在队伍后面的时候,他还有种不妙的感觉,因为听到队伍中有人传言,游行队伍前面似乎打起来了。
但是正当他寻找王学谦等人的踪迹的时候,游行的队伍忽然动了。
如果四川路的时候,大批的日本‘义勇队’的打手,浪人,还有掺杂在其中的少量日本巡捕,都瞪眼看着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
站在路边的‘义勇队’的一个黑龙会负责人,还非常不服气的喘着气,对边上的一个日本巡捕询问道“武田君,总领事阁下真是说放行?”
对方冷笑道:“帝国的荣耀虽然重要,但帝国也没有必要帮着英国人顶缸,这本来就是英国人惹下的麻烦,凭什么让帝国跟在英国人的屁股后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