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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的风声,拂过车顶。
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茶色的滤镜似乎连声音都滤去,霍斯然坐在后座上,眼睁睁看着顾景笙走过去,笑着蹲下来握着她膝盖上的手说话,老婆婆张罗他们买水果,顾景笙便称了两斤,一手拎过,一手抱着她起身,珠联璧合般的一对男女。晚风下他轻轻扣紧她飞舞的发丝,缠绵地吻着她的发梢,温柔地轻言低语,她巴掌大的小脸嵌在他胸口和颈窝之间的狭缝里,看不到半点表情。
前面开车的警卫员,清晰听到了车里,骨节攥紧的“咯吱”声。
静默如死寂一般可怕。
“这两天就没有别的情况么?”陆青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车里沉闷的情绪琰。
年轻的军官翻开笔记,沉声道:“有。前些天铁路运输部门说有一大批货物从沿海直运到京都,疑似军火,或者还有别的,数量已经超乎了我们能够想象的范围。相关的部门在我们的关照下已经将繁冗的批文都批好了,而现在,还剩下最后的一关……”
“顾景笙的那关??”
年轻的军官点点头办。
“卡在这儿多久了?”陆青蹙眉问道,知道这种东西在库存中多呆一秒就有一秒的危险,“他就没有半点别的行动?”
“刚到——”年轻的军官接茬,眸光下意识地扫过霍斯然,像是有意无意的请示,“相关批文的申请刚刚送到他的办公桌上,他估计今早就已经收到了……重点是……他是要直接撞破对方进行抓捕,还是纵容放行、甚至遮挡掩护……就在此一举……”
冬日的寒气到了月末便要被温暖彻底驱逐出境,可人心底的寒意,似乎还在。
前几日下过的雨,还冻人得厉害。
霍斯然嗜血肃杀的冷眸终于缓和了那么一点,因为远处顾景笙的车已经开走,眼不见,可不代表心里不在。
他薄唇轻启,寒气四溢:“盯着他……”
“如果有行动,第一时间进行战略部署,我不管启动多大的阵仗,把这件事,控制在军方的范围之下……任何的组织和个人……不得干扰……”
这命令的口吻令年轻的军官下意识道:“是!谨遵首长指令!!”
前座的陆青脸色沉了沉,明白他的意图却不再说话,动了动手指,命令警卫员开车。
军用车慢慢退出路口,在前方调转了一个头,朝中央军区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妈的
夜里时顾景笙没有走,去商场超市选购了一大堆东西带上来,包括采购的一些她为数不多的衣物。
林亦彤像游魂一般去了厨房,打开陌生的橱柜,下意识地炒了个自己经常做的菜,调料的位置她都不太清楚,做得手忙脚乱,可等做出来后端着成品她却呆了——虽然没有做过几顿,可某个人的饮食喜好却在她脑子里根深蒂固,连口味居然也照着来了。
而顾景笙,一个人站在洗衣机前,手捏着她衣服绵软的料子,一件件放进去,手撑着已经转动起来的全自动洗衣机,也出了神。
厨房里飘出菜香来。
几近黄昏。
隔壁家里刚上幼儿园的两个小孩子在门前尖叫打闹。
听到动静时抬起头,看到她端着盘子走出厨房,眼里透出不确定的光,却还是满怀期待希冀地看着他,顾景笙霎时就被这平凡又温暖的场景感动了,笑起来,眼眶也慢慢热起来,不可抑制。
这日子。继续这么下去,该多好??
…………
夜风,微凉。
温暖的躺椅之上顾景笙用薄毯将那纤小的人儿紧紧地裹入自己怀里,怕她整日穿裙子腹部受凉,手一直放在那里轻柔地抚着,维持着体温。林亦彤却浑身都有点僵硬,哪怕他已经抱着她低柔地说了好一会话,那大掌上的温度和粗糙的程度终是不同,她眼睛刚刚因为疲惫闭上,很快就又醒来。
每次都是轻轻一颤,像是惊醒。
因为这温暖,与之前每次在那栋公寓里的茫然绝望心惊胆战相比,反差太大。
她一阵阵地倒虚汗,疲惫到了极致,却都无法睡着。
顾景笙凝视着她身上的那些伤,心疼不已,却在俯首轻轻吻上她的唇时,感觉她浑身一僵,那眼里闪烁出的陌上与脆弱,刺痛了他的心。
那一瞬,林亦彤慌忙遮掩,小手轻轻揪着他的衬衫,哑声说:“对不起……我还没能……完全适应……”
顾景笙有那么一瞬眼神平静幽深,片刻后便已经恢复过来,浅笑开口:“没事……慢慢来……”
“你知道么?亦彤,我当真没有天真到以为你跟了他那么久,身上会没有半点他的痕迹。感情也不是船上的帆,可以风一吹就随时倒向两边,那不是你……”甚至,她只是身体和行为倒戈向他,心还完全没有过来,都没关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你心里怎么想,你做什么,都别怕……那些在我这里都不算错……”
“人真的该有一个温暖到可以给她无限包容,让她觉得无限安全的地方,累的时候可以回来……”顾景笙浅笑着抚着她的发,薄唇靠近她冻得微凉的耳,“彤彤……如果你的那个地方没有了……我给……”
他是知道的。曾经属于她的那个地方是有林微兰存在的家,可是后来没有了。
所以如果她觉得不安全,没有归属感,他愿意重塑这样的一个地方给她,至少她以后想起来,会记得他顾景笙三个字,对她来说是这样的存在。
爱一个人或许无法形容到底爱得有多深,可顾景笙只觉得,这样,够了。
无法再深了。
怀里的人儿轻颤着发抖,在他怀里僵得厉害,泪水顺着脸颊淌到下巴上,染满了手指。
顾景笙又何尝不知??
闭眸,轻轻拥住她,浅笑着享受这仿佛守候千年才得来的时刻。可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愿,客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嗡嗡的,一直不停。
顾景笙慢慢起身,看她眼神微微慌乱,浅笑着安抚:“我去接一下,你再躺一会。”他双手撑着躺椅,将薄毯给她盖好,尤其是腹部以下的位置折叠起来盖了双层。他此刻拥有着的“她们”,就是他的未来,他的天下。
那一道颀长的身影出去了。
藤椅上,那纤小的身影静静呆了不到两秒,接着便慢慢起来,掀开薄毯下地,缓步跟着他走到客厅,掩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钟局长……”
他淡淡的嗓音在夜晚透出一丝沙哑,浅笑依旧挂在嘴边,似是知道了他一定会来这个电话。整整一天,他等候已久。
“那一批货单的申请批文你看到了吧……”钟局长抽着浓烟,眉心蹙得很死,再没了以往跟他斡旋的耐心,“景笙,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你死,要么我垮台。你要是想连锅端呢我给你提供证据,保证你掀得彻底……我希望,过了今晚我就可以‘看到’答复,再见。”
顾景笙一边接着电话,眸子一边淡淡垂下,看着只开了暗光灯的客厅里,从卧室门上投射出来的影子——
她的影子太纤细有致,掩在门后,不太好藏。
顾景笙承认那一瞬自己心底有一丝尖锐的刺痛感,痛得太厉害,嘴角浅笑的弧度都变得更大,可他最终抬眸,哑声轻轻打断了钟局长想要挂断电话的他妈的:“……等等。”
“电话里不是很好说……我们……见面谈。”低柔平和的嗓音,作为了这段通话的末尾。
他不能够死。
这个想法,此刻在顾景笙的脑海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他还有自己的女人孩子需要照顾,他需要当一个避风港,一个合格的父亲。顾景笙觉得自己也许是真的够不孝,因为即使以前那些风雨牵扯到了他的亲生父母,他都不曾妥协,可是现在,为了她和那个小生命的未来,他竟觉得……再没什么……不能妥协。
眼前手心里攥着的这一切,他无法再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