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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说完,林亦彤已经彻底愣在了原地。舒骺豞匫
小手还被他握着,呼吸之间满满的都是他的气息,她纤长的睫毛沾着亮亮的泪水,却一下下被他吮干,她心头一涩想要躲开,那一声声的“爱你”让她沉沦,只得让连绵的吻一点点落在了自己的眉梢眼角,闭上眼,在他怀里心口一下下闷闷的痛。
靶场之内,那纤小的人儿被折磨得没了半点脾气,像彻底飞累的候鸟,被他一点点地囚在怀里,梳理自己被雨水淋得彻底湿透了的羽毛……
……
人在脆弱的时候,心也许就是那么容易就被攻占峥。
夜色降临时,那辆黑色的军用悍马停在空旷的训练场边终是引起了哨兵的注意,跟换岗的哨兵打了个招呼便走过去,敲敲车窗,想开口时却一下子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人。
眼睛在暗夜中倏然瞪大,神色无比紧张,屏息“啪!”得一声敬了个军礼。
“首……”一声“首长好”都还没说出来,那站岗的小战士就彻底憋得红了脸,因为霍斯然抬起冷眸,严厉而肃杀地扫了他一眼客。
暗夜之下,那一眼除了“闭嘴”的意味之外,紧张的小战士想不出别的解释来。
再看看车里好像还一个身影,小战士憋红了脸连仔细看都没敢,扛着枪一路往后看,自己绊着自己的脚跑回了军营。
月色上升,隐有虫鸣。
“……没有记忆,”那个纤小的身影轻轻侧着身子靠在半降的副驾驶座上,泛白的小嘴轻声吐字,“我对我父亲没有记忆,太小,连他是不是抱过我都不记得。人家都跟我说,越富有的人就越是吝啬,就像我父亲一家现在过得也算是上等人的生活,却还是不会忘了别人欠他的一毫一厘。我也真的没有多伤心,只是觉得,那么一个给了我半个生命来到这个世上的人,即便没有那么爱我,也没有必要非把我逼到无法生活的地步,你说是吗?”
小脸上浮起暖暖的笑,一双水眸却泛起水雾,她抬眸看着霍斯然想征求同意,却恍惚一下,笑容便苦涩,她咬咬唇,又默默地垂下了头。
很多时候,她果然都是在自欺欺人。
霍斯然侧过身子看她,深眸里意味不明,只是伸手,轻轻覆在她头上。
“这些都不是你能决定。”他低沉地说了一句,口吻里有疼惜。
许久林亦彤才轻轻“嗯”了一声。
纤睫抬起,她小声哑哑地问:“几点了?”
深眸里闪过一道光,霍斯然轻轻揉着她的发丝,低低道:“8点。”
8点.
开车回到市区就是深夜,若她想及时回家,就必须走了。
唇边绽开一抹甜美的笑,隐有一丝痛意,她把脸埋起来说:“我不想回家。”
也不敢回家。
霍斯然眸色微黯,揉着她发丝的力道变大,掌心透着暖意,压低了身子黯哑地说了声:“嗯。”
从医院出来时她孑然一身,没带手机也没请假,原以为出来了就会慌,没安全感,却没想到这军区的夜会这么静,静得让她好想多逃避一会,躲在这里就没人找得到她,没人骂她,责备她……还有头上的那只大手,好暖……暖得她明明知道是错还依旧贪恋,不舍他离开……
半晌之后霍斯然的冷眉才拧起——她太久没动静,不正常。
覆在她头上的手移开,单手扣紧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朝她始终埋着的脸探去,她有些反抗,双眼却还是慢慢被他温热的手掌盖住,这一摸他冷眉倏然一跳!果然猜得不错,她又哭了,他掌心一片潮湿。
泛白的薄唇冷冷抿紧,霍斯然屏息静气,长臂索性将那趴着的人儿捞起,疼惜地要揽到自己怀里来,林亦彤察觉了他的意图却蹙眉不从,想挣扎,他却手臂收紧,探身过去薄唇擦过她的小脸覆在她耳上,嗓音沉沉而下:“不想让我吻你就别动。”
吻?
她冰凉的小脸瞬间灼烧起来,小手想要推开他坚实的臂膀却宛若螳臂当车,丝毫无力,不由哽咽着颤声说:“你吻得还少吗……”
不管对的,错的,强逼的,自愿的……他这样做得还少吗?
霍斯然听了这话却意外地没有反驳,一双冷眸深深地凝了她一眼,最终在她也愣怔之际,臂弯一个用力,将她整个抱了过来。
“那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吻你是在什么时候么?”将她舒适地放在胸前,轻轻揉着她的头发,霍斯然俯首轻问。
第一次?
这样全然被他抱在怀里,呼吸吞吐都是他的气息,还被他问这种问题,林亦彤只觉得快要窒息,小脸埋起来哑声道:“海边!”
嗓音里隐有委屈。
头顶没有声音,只传来一声鼻息,像是轻笑。
她一怔,抬眸果然捕捉到他俊逸薄唇上的一抹轻笑,美眸不解:“不是么?”
回想起两个月前在军区她宿舍里的一幕,霍斯然嘴角挂着笑容,深眸扫向车窗外看军区的夜色,静默不语。很多事她不知道就算了,只是他却这时才醒悟,原来对她的心动竟来得那么早,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大掌揉着的她的发丝下移,霍斯然眸色黯淡下来,俯首抵住她的额轻叫:“彤彤?”
林亦彤浑身一颤,纤睫有些不自然地下垂,每次听到他这样叫她,心里就窜过一阵致命的酥麻。
“关于这些事,为什么不告诉景笙?”
他问。
林亦彤一怔,听他提到景笙,浑身接触着他的地方就好像触了电,一点点松开,好在座位够宽,若他让开一点她细长的身影还是能靠在身侧,她水眸变得清澈,顺了一下耳边的发丝说:“我不想让景笙知道。”
“首长你知道吗?景笙家里其实是红三代,也就是说从他往上数,三代都是军人,景笙如果留在家里那边,远比当个特警队员要来得好,只不过他不愿,家里的老人也拿他没办法。”凄然一笑她轻轻靠在椅背上,望着外面星辰璀璨的夜色,“我们遇见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军医大学生,干净单纯,丝毫不知道他的背景就跟他在了一起。可是到毕业,到现在,我都没有让他真的知道我家里的情况。”
“不敢让他知道我是父母离异被抛弃,更不敢让他知道家里的房子并不是我们的……首长,如果没有这些事我且会认为自己配得上他,可如果加诸上这些,我,配不上。”
她笑容很暖,眼里闪着一点点的星光,却看得人刺痛心疼。
霍斯然冷笑:“如果告诉他,他或许可以帮你。”
林亦彤一怔,看向他。
“可我要的,是一个将来可以让我为他付出,可以给他营造一个温馨小家的丈夫。”她轻轻地,却是认真地对他说,笑了笑,“而不是一个灰姑娘遇见王子,要相爱,却先要让王子当她的救世主。”
她不需要她的王子,来给她自尊而活。
她太简单,太平凡,可她却也有着自己的傲骨,不肯接受太不公平的施舍与帮助,这一点点的清高,像烟花,炸开在她清澈的水眸里,闪烁了耀眼的光。
霍斯然屏息,深眸紧紧盯着她看了半晌,棱角分明的俊脸却闪过了一丝苍白。
浅笑一下,他轻轻覆唇过去贴住她的,低低道:“别说了。”
他听不得这些。
听不得她口口声声地说着王子,然后,满脑子全部都是顾景笙。
别这么逼他。
要疯了。
一丝温热渐渐爬上了眼眶,林亦彤一瞬间似乎听懂了,水眸抬起来近距离地看他,他眉心微蹙,吻逐渐变深变重,轻柔撬开齿缝吮她的舌,那一下下的力道有些大,让她浑身颤抖,险些感觉身体里的灵魂都要被他吸走。
“今晚不许想他……”他嘶哑命令,像是冲胸肺里发出的嗓音,眸子都慢慢充血。
她浑身激颤着,思绪像是已经飘飞起来不受控制。她已经想不明白这一夜自己为什么会选择和他一起放纵,怎么会将两人弄到这种地步。
错的。
一切都是错的。
“听到了吗?”他的手指却探过来,像是着了火,一点点燃烧了她所有的意识。
眸子被泪水打湿。
林亦彤闷闷地哽咽着应了一声“嗯”。
好不容易才从他几乎要将她吞了的吻中挣脱,有些痛苦地埋首在了他温暖厚实的肩窝。
“叫我一声。”暗夜中,霍斯然突然说道。
什么?
她一怔。
霍斯然轻轻俯首,寻到她的呼吸轻声说:“叫我一声。”
纤长的睫毛一颤,她嗓音干涩得开口:“首长……”
“不对。”他打断。
她呼吸一窒,已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果然,他说:“叫我斯然。”
小手轻轻地在座椅上攥紧,再攥紧,她纤长的睫毛簌簌颤抖着垂下,不知为什么这两个字就是叫不出口。她连他的全名都没叫过,更何况这两个字,亲昵得太过头。
她叫不出。
霍斯然看了她一会,见她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水眸颤抖着不敢看他,心下一疼,知道逼她太紧,便大掌伸出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低低道:“算了。”
她叫不出口,他也不忍强逼。
这样撑在她身侧守着她的姿势到底是累,霍斯然恢复了一身的淡漠冷然,长臂揽紧她扣在怀中,翻身将她抱在怀里靠在座位上,让她一声一声听着他的心跳。
“一整晚不回去,有问题么?”他淡淡问。
林亦彤被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扰得心神不宁,声音微微沙哑:“不知道……我妈之前知道我今晚值班,所以不会找我,而如果有人会找,应该也是医院里的人。”
找也不会找到,她的手机,临走时还放在秦主任的办公室里,关机充电。
一时忍不住,拍拍她的背,扣紧她的后脑,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时间久了,姿势有些僵。
手脚有些供血不足,可她却趴得安稳,倒也没有什么。
水眸隐约中望见他肩膀上的肩章,鬼使神差地小声问道:“首长,你今年多大?”
注意力正集中在被抱着她的有些僵硬的胳膊上,霍斯然深眸里闪过一丝愣怔,低低道:“怎么想起问这个?”
她又安心拱着小脑袋趴了趴:“我想知道要做到你这样的军衔,要多大年纪。”
他轻笑:“……你觉得呢?”
她没有抬眼看他,只在脑海里构架了一下他俊逸的轮廓和高大挺拔的身影,再回想他在军区训练演习时的体格能力……“三十?”她迷迷糊糊地问。
霍斯然险些笑出声来。
她并不懂这些,他却也不好提,大掌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小心翼翼地问:“在你看来,多大就已经算是老了?”这一点,他突然间那么该死地在乎。
她竟怔了怔。
想了半天也没觉得这跟刚刚她问的问题有什么关联,沉默很久才轻声说:“老首长那样的,应该算老了。”
这下似乎整个夜色里的月光,都变得皎洁透亮起来。
霍斯然胸口涌上来的情绪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他笑起来,是那种少见的灿烂,到最后笑容却渐渐散去,化成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动,他揽紧她,薄唇透过她柔软凌乱的发丝抵住她的额,突然之间那么不肯让这夜过去,而这样的相处和机会,竟然就只有这么一夜。
只有这一夜。
他舍不得放了。
“彤彤!”他低唤。
迷糊睡梦中的林亦彤还是这低低的一声弄得心口酥麻:“嗯?”
霍斯然的深眸在暗夜中灼灼地盯着她,将胸口所有的情绪狠狠压下,他低哑道:“……没事。”
他只是……不愿到天明。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翌日依旧有培训课,霍斯然开车回市政大厅的时候只觉得手麻脚酸,这种感觉,除了当年在境外执行了三天三夜的蹲守任务时有过,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曾有。
车镜里倒影出的一张冷冽的俊脸来,神情恍惚许久,眸色深得可怕。
下车之时,竟看到里面有两个身影一起走出来。
他眼皮倏然跳了跳!
——那竟然是顾景笙和陆青。
两个人走着说着,虽然是笑谈可表情却不甚自然,陆青那种笑军区所有人都知道,表面笑,心里“阴”,而顾景笙脸上的浅笑却是纯粹的敬仰和礼貌,可到了最后,竟也被陆青问得尴尬和不自然起来。
“陆师长是说,那次境外任务的无线电反侦察技术,跟我刚刚提的原理一样?”顾景笙有些尴尬,浅笑着问。
陆青点头:“理论上一样,不过我们国内暂时还做不到。”
顾景笙礼貌笑道:“国外的正版军事图书上倒是都提到过这些,可能是我看得比较多。”
“所以才说你是可塑之才,”陆青笑着拍拍他的背一起往外走,“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我们特种大队来?”
“陆师长你抬举了,我在特警队也挺好……”
霍斯然冷眸眯起,脸色微微难看地“砰!”得一声关上车门,在顾景笙听到声音回头,笑着喊他一声“大哥!”时,冷冷一声直逼身后跟上来的陆青:“你很闲?”
陆青一怔!
接着笑得肆无忌惮,不想还没怎么样就要被他炮轰了,他柔声说:“我不闲,刚刚上了一节培训课才有幸跟你三弟多聊会——他见地可真不一般!”
霍斯然冷冷抿紧了唇。
顾景笙见状忙缓和关系,笑着说:“没什么,陆师长只是觉得我对国外的东西了解比较多所以才问问,其实我都只是皮毛不足挂齿,”说着抬手看看表,“大哥我得回去了,队里还有事。”
这一声大哥叫得他微微心动,他凝着他,低低道:“小心点。”
“好。”顾景笙应着,也对陆青道,“陆师长,下次见!”
说着就要去打车。
霍斯然这才发现他没开车,这里距特警队还是有些远,眸子里的阴霾驱散透出几分柔软,他掏出口袋里的车钥匙,沉声叫道:“景笙!”
顾景笙一回头,他便把钥匙抛了过去——“开我的车去!”
顾景笙还怔怔的,看了下钥匙才明白他的用意笑起来,想想不拂他的好意,走过去开车走了。
陆青眯眼在旁边看着他远去,浅笑低语:“是不是特像你亲弟弟?”
霍斯然一震!
“可毕竟不是亲的,斯然,上回的事情我已经跟你说过,还请你对他加强防范……”
“从今以后……”他冷冷打断陆青,“你少招惹他。”
不管什么原因,什么目的。
陆青愣了愣,接着回神笑得无所畏惧:“我招惹的倒的确是他,没什么不该……可斯然你招惹的,是谁?”
在整个省军区,他和林亦彤的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霍斯然的脸,史无前例地黑了下来。
半晌后他才面无表情地轻声吐出几个字,大步流星地朝着市政大厅里面走去——
“与你无关”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顾景笙是快将车开到特警队时,才发现车上那块掉落的牌照的。
熄火,锁车,他伸手出去时看到了刹车旁的一个东西。
在车里微黯的光线下,闪烁着光芒。
他弯腰捡起,竟发现那是个工作牌,在看到那牌照上那张清纯柔美的照片时,他脸色不禁白了白,如遭重击,连车外队长喊他的声音都没听见。
亦彤。
上面清晰的黑体小字写着——
“c省总军区医院,心胸外科,林亦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