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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光线照射入窗，躺在床上的叶未双觉得有一丝无奈的美好。如果看见的是清晨的阳光，或者门板上没有狗爪死命刨门的声音，他会觉得那点儿无奈也没有了。他没想过，谁会在大白天的就做……咳。
还一直……到傍晚。
他摸了摸莫离背上的一条不算深，但极长的伤疤，眉头微微一皱。天人的恢复力都好得吓人，国内的战事已经停止很久了，而这道疤依旧存在，不难想象当初伤时有多深。想到有人将莫离伤到这种程度，叶未双诧异的同时，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凶性。
莫离将他的头埋到了自己肩窝中。
“怎么留下的？”叶未双闷声闷气地问道。莫离沉默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说：“没留神，给人砍到了。”
叶未双知道事实绝对不如莫离说得那么简单。“谁干的？”
莫离再度停顿了一下，就要张嘴的时候，叶未双忽然说道：“我已经名列登仙榜了。三日后上界。”他的意思很明显了，他怀疑是上界的人所为。且就算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莫离也得告诉他这个人，让他来警惕。
莫离颇有几分无奈地盯着叶未双背后的书柜，慢吞吞地说道：“林碧峰。”
“这是什么人？”叶未双一皱眉，知道自己见识太小。莫离这一次没有再停顿，说道：“天人宫里面几个新晋长老之一，不知道是哪个老匹夫引荐上去的，授意干掉我。奉上阴阳的实力，上界估计也就那几个老家伙能杀他威风了。”
叶未双的身上渐渐地升起了一股怒气。莫离拍拍他的腰道：“不过要杀我还得掂量掂量，他们的目的在于看我手里有没有握有龙子……也就是你……当然没给他们发现。我过几天去找许老头，让他给你推迟上界的时间，一定小心。”莫离的语气之中已然明白要叶未双不上界是不可能的事。而他也并不排斥这一点。叶未双需要锻炼。既然已经决定加入这个世界，就必须取得足够的力量才能确保自身的安全。叶未双本身，就是个人人眼红的极其罕见的宝物。
“唔。”叶未双轻声应了声。
莫离用手摸了摸他的眉眼，说道：“别担心……柳家的势力多少会罩着你一点。”说着，他的嘴角扯出了个登徒子的笑容：“……几个月不见，又变俊了么。”
叶未双的嘴角一个扭曲，一拳头就打在了莫离背上。莫离闷吭了一声，心中也是微微惊诧。这小家伙出去一趟，回来眉眼精细了，力道居然也大了这么多。
“……郁剑登仙了。”叶未双突然说道。
“哦？”莫离眉毛一挑。
“不是在这一次奖励里登仙的……是之前。和姬灵茭一样。”叶未双的语气有些憋闷，听得出他多少有些不甘心。莫离却并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神色。
“我们队伍里新加入的那个小家伙，大概才八岁大，也瓶颈了……”
“是么。”莫离心不在焉地说道。
“但是我没有一点感觉……”
莫离这回是笑了。但立刻引来了叶未双的不满。他揉着叶未双的头发问道：“那个叫燕天的小家伙，是不是最近一直跟着你？”
叶未双一愣，随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莫离的唇角始终保持着那个弧度，说道：“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登仙了？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叶未双“啊？”了一声，瞪大眼睛看着莫离。莫离道：“你以为龙涎香是什么便宜地摊货？如果炼入丹药，这可是增强修为的绝佳配药，就算是鲛膏，也是万金难求。再和以你长时间的液化灵力的化气侵染，就算比之最好的灵药都是不遑多让。若这般还不登仙，那还真是蠢到家了。”
叶未双听得一阵愕然。因为那香气的日渐浓郁，他已经将其封印起来，虽然不比莫离和原先的身体封印，也终究是起到大效果的。如果这样都能催使人登仙，这可真有些可怕了。
“不过，郁剑的天赋原本十分出色，二十多岁能到达这个境界，已经很不错了。”莫离难得好心情，多夸了别人两句，“液化灵力的化气与寻常天人散发的灵气走向不同，循着那个路子，要加快灵力的液化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真要观察学习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郁剑的领悟力，倒也的确有所圈点。
“至于你……”莫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叶未双，“你和他们的身份不同。这么说吧，你事实上是龙和鲛人的血脉，并非真正天人。在你成为地仙之前，体质与灵力已经超出了天仙的标准，因此你的名字并未出现在登仙榜上。没有哪个妖类的大名能挂在登仙榜上的。不过现在，你修习了人类的道法，而非妖法，自然也有了挂名其上的资格。但你的境界，却早已超出标准线了。”
叶未双张了张嘴，有些呆滞。“那……我现在是第几层？”
莫离想了想，道：“约摸令下吧。”
叶未双的脸上露出一抹失望之色，心道天仙和地仙的差距果然很大。他想起周瑜和张飞的实力，在当初初见时才不过奉下伏诛。令下却比伏诛还低了一层。叶未双沮丧了一会儿，眼见着外头的天快要黑了，一骨碌正要起身，却被莫离又按了下去。看着难得温存的莫离，叶未双的脸上忽然闪过了一丝狐疑的神色，说道：“问你个事儿。”
“你说。”
“那天我被人鱼围困的时候……究竟是不是你？”
这个问题问出，莫离和叶未双都沉默了下来，四目相对，莫离竟然不愿说话。他的眼神先躲闪了开去，语意有些含糊：“唔……算是吧……就那样……”
叶未双眼中精光猛闪，一把抓住他不让他翻身过去，逼迫他盯着自己。莫离的脸上露出了可疑的恼怒的神色，僵持了一会儿，才有些愤怒地说道：“我当初没想到那枪灵会在你滋润下壮大成这个样子！”
叶未双顿时一僵，手指紧紧抓住莫离，瞪大了双眼，强硬地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离似乎理屈，沉默了一会儿只得将那把血之叹息的原理一一道出。
当初莫离在制作那把枪的时候，就将自己的一缕灵魂安置进去。这样就造成一旦搭档叶未双有所需要，他可以立刻转换灵魂，分割一部分转移到那把枪上。这种功能可以说是逆天了，但当初制作它时，莫离却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他忽略了，枪体本身的材质也是上界难得的，他多年珍藏的罕见血铁，善于承载灵魂的同时，也善于滋养器灵。这种东西放一小块在上界都是要让老怪物大打出手的，却被莫离浪费至极地用来做叶未双的保命武器。
他没想到那把枪最终还真诞生了一个绝对不算弱小的器灵，这跟他的制作流程有关。
这把枪的枪胚是在数十年前完成的，那时候莫离还没见到过叶未双，那个时候莫离还没想到过自己会喜欢男人。视枪如命、如老婆的莫离，很自然依照女性的角度看待枪支，以至于在常年的温养中，这把枪按照最原始主人的意愿，产生了女体枪灵。后来为了叶未双而制成成枪的过程中，考虑到枪灵附增的威力，莫离也没想那么多，唯一算漏的一点就是当他将自己的灵魂转移过去时，也许是十三月的原因，竟然和那个枪灵毫无排斥地合体了……
说道这一点，莫离就是脸色发青。一般那个枪灵对他这个原始主人还是很尊敬的，一旦他出场，必然将掌控权让给莫离，谁知道就在那一天，击退人鱼王后缠绵的那一天……这个枪灵违背他的意愿说出了一些连莫离都没法想到的话。她甚至给自己起好了名字，这个灵智已经让莫离感到隐隐出轨了。长距离、长时间的灵魂分离让他在最后一段时间较为虚弱，在那枪灵主导的躯体里，他很无奈而冒火地看着两“人”三步走，直接跳到最后一步，上|床了……
好吧，就算莫离承认这其中还是有部分时间被他掌回主导地位，但那枪灵最后撂下的一句话却足以让叶未双和莫离同时冒火。她把他们同时摆了一道，一耍就是俩。而莫离自觉还是吃亏的那一个。
叶未双脸色阴沉地听完了莫离的话，随后一骨碌起来，一把抓起了一件莫离的衬衫套上，一言不发地转身开门。被莫莉一搅和，事情已经说不清了……
莫离在他身后捂着额头，微弱地叫了一声：“穿上内裤……”
门一开，那条不知道怎么打开的阳台门，一直在卧室外挠门边的白色大狗就一个飞身扑了上来。好在叶未双的力气增大了不少，一个趔趄之后勉强顿住了向后退的趋势，他看着沐栗拼命摇尾巴讨好的神色，忍不住翘起嘴角，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从地上一路捡起他们从家门边开始脱，随手扔在地上的衣物，脸色微红地站在玄关前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疑惑地看到那个吊在那儿的电话。他拎起的时候，发现电话依旧显示着：通话中。
叶未双疑惑地拎起话筒，听到了对面传来的声音。似乎察觉到有人拎起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嗓子不错，挺生猛。”
叶未双浑身的血一下子从脚冲到头，脸迅速涨红，怒吼道：“我操！莫离！”
*
当叶未双知道那个许灵望其实也是个没实权的主时，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样强的人再上界也无法只依靠他的本事行事，真不知道上界是如何的藏龙卧虎。也不知道莫离怎么跟许灵望商量的，叶未双回来的第二天中午，莫离就通知他上界宽限了五日，作为之前对他和郁剑两人的存活以及功劳没有算入的补偿。这大约是莫离拜托谁动用了点儿人脉查出来的。
可以想见，如果叶未双和郁剑的功劳被重新鉴定，彻底查证下，王刚的那点贪念恐怕也是显而易见了。
叶未双顿觉舒了一口气。他不在意这个王刚占了他的贡献，他在意的只是原先他和郁剑都准备将那贡献送给燕天，结果王刚占去，叶未双不悦的只是他占走了燕天的份而已。
“这五天里你要把东西准备好，我会在你身上多下几个封印。上界不比下界，眼力强的人数不胜数，你务必将自己隐蔽好。”莫离一边翻箱倒柜，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婆妈……”叶未双嘟哝了一句。那头的莫离一顿，面无表情的转过来，心情复杂：这小子出去了一趟练出血性来了。当初那块宝去哪儿了……
想到这里，莫离站起来，来到正坐在沙发上翻电视频道的叶未双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叶未双一个错愕，便见到他欺身下来，一条腿压在他的大腿一侧，两手按住了他的手腕，遥控器跌落在一边。
莫离一低头就吻住了叶未双的唇。叶未双挣扎了两下没挣动，正要动用灵力，一粒丹丸从莫离口中滑入了他嘴里。叶未双还未反应过来就顺势“咕噜”一声吞下了。“你给我吞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抑抑你的香气。”莫离在叶未双脖颈一侧嗅了嗅，感觉到那股浓郁霸道的香气逐渐变淡，渐渐转化为另一种素些的气味，才终于点了点头。“我给你安排学院了。上界之后你要上与周瑜他们一样性质的地方。你自己决定是要学青年式还是成人式。记住，学院里有很多大家族，没有实力前不要去轻易招惹。其余万事小心。明白了么？”
叶未双隐约觉得有丝不妙感，盯着莫离的眼睛问道：“你不去么？”在他的想法之中，莫离本身就是天仙，是为了照顾他才下界来的。现在既然他都要上界了，莫离应该也要上界才对。但是莫离的话却让他感到不安。
果然，莫离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这一次战场清扫得很干净。但实际上参与的人数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在上界我的仇家太多，这次大战又加深了忌恨，此时上去对我没好处。但是你不同。你需要一个更好的培养环境。我教给你的东西只是片面，你还需要增长眼界。记得别轻易暴露自己的实力。谨慎行事便好。抽空我会来看你。”
叶未双听到这番话时神情有些呆愣，莫离也摇了摇头，惆怅地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在向奶爸发展。现在他不正是一幅完全的送子出门的形象么？
叶未双挣扎起来，瞪着他说道：“那我也不去上界了。”
“别胡闹。”莫离微微皱起了眉，“你要去天人宫按下户籍……”
“不是这个原因！”叶未双打断他的话，非要他把话挑明白。
莫离眯着眼睛看了他的眸子一会儿，说道：“好吧。你太小看上界的力量了。他们这一次打的如意算盘是将你们地仙实力、天仙身份的消息放出去，然后夺回本属于上界的仙器和神器。你知道这些仙器和神器哪里来的？就是天人宫强行从各大家族手中征来的。上界需要调解这其中的矛盾。一旦这批地仙上了界，他们就有更大的机会抢回他们的宝物。毕竟下界来是需要通行证的。
“如果你们不上去，非但天人宫会对你们施压，那些家族也会胁迫天人宫，或者找各种途径下来，最大的威胁来自天人宫。他们的力量决不可小觑。天人宫的最次护卫也能将两个姬灵茭捆绑起来胖揍。因此，顺着他们的台面程序走，依照你的实力和柳家的协助，能得到最大的利益。现在，违逆天人宫，没有好果子吃。”莫离的话一字一句，在叶未双脑海之中印下了。他清楚地知道，如果只是莫离一个人，他毫无疑问不惮得罪那个天人宫，当年他将整个上界都得罪了。但现在多了一个他。他的实力还完全不够看。
莫离此番费尽人脉、心机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而莫离的不上界，在叶未双心中，却隐隐地猜测，许是为了避免旁人知晓他二人的搭档身份而给他叶未双遭来灭顶之灾。
“别想太多了。我留在这里还有一个原因。我在下界有任务……别看了，不是搭档任务。”
叶未双顿时想到了什么。不是搭档任务，也就是说只能由莫离一个人做。他和自己的最大区别就是他手里有一张三界五行的通行玉符。
“……鬼界？”叶未双试探着说。
莫离一顿，随即松开了他的手，转身又去翻柜子了。
叶未双知道自己猜对了，但随即从脚底蹿上来的一股凉气让他心中一冷。他还记得那个与他有着交易的鬼族。只是至今为止他都没有再次出现，的确是麻痹了叶未双。此刻想起来，叶未双顿时觉得从头寒到了脚。“你就不能不去？”
莫离头也没抬，从箱子里翻出了几道奇门遁甲之术的竹简。看了看，丢进了一旁的纸箱中。
叶未双知道他是非去不可的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走进卧室，从箱子之中翻出了一个装丹药的小瓷瓶，手掌一翻，金色的小匕首出现在掌中。匕首轻轻一划，一滴金色的浓稠血液便缓缓滑入小瓶之中。一股清透的气息从那小瓶之中逸散而出。叶未双将小瓶塞好，沉吟了一会儿，拿出个上一回白允送给他还有剩下的小布囊，将那瓷瓶装入，又塞进一颗浑圆白亮，十分饱满没有一丝瑕疵的珠子。这才扎好袋，回到客厅。
“你……把这个随身带着。”叶未双犹豫着道。他和那个鬼族之间的交易莫离至今并不知情。他所担心的便是那鬼族发现自己到了上界，无法得到当初约定之物，会对莫离的灵魂造成损伤。如果配在莫离身边，也许那鬼族识相，取走之后便能实现他的诺言。叶未双在那布囊之中下了神识禁制，旁人也无法轻易开启。若是有人打开，他也能立刻知晓。
莫离有些诧异，拿着布囊反复、来回地看了看，迎着叶未双有些不大自然的眼光，将它塞进了贴身衣袋之中。叶未双微松一口气，感到回来之后的强烈欢喜都逐渐被这一连串恶劣的消息给冲散了。
此时莫离终于翻完了他的那个箱子，将一旁整理出来的纸箱里的东西一推，招呼叶未双席地坐在了他对面。
“奇门遁甲，不用我多说，你闲来就多看看，能保命。这枚灵宝，能抵一次奉上强者的攻击。这张晶卡能在上界所有的店面里使用……”莫离事无巨细，将所有的东西一一告给叶未双，最后才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天鹅绒小匣子。他随手递给叶未双说道：“喏。纳戒。”
叶未双一愣，随即打开。那枚戒指的宽度外形做得很现代化，似乎是银制的指环，花纹却古朴。手方一接触，便有一股灵力的波动在指尖蔓延。戴上左手中指之后，略宽的戒指竟是一收，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他的手指之上。叶未双顿时一讶。偷偷瞥了莫离一眼，却见他神色淡定，并未有什么古怪。叶未双依稀知道这纳戒的珍贵，忍不住问了一句：“多少钱？”
莫离顿了一顿，随后说道：“三百五十万……”没等叶未双发呆，莫离又加上了一个字：“亿。”
看到叶未双的目光，莫离道：“已经压到市场价的一半了，算是占了便宜。”
叶未双一把拉起了莫离的手。在看到他的左手中指上一个相同的戒指时，叶未双的眼神一闪，然后在莫离的猝不及防之下一把将莫离推倒在地，扑了上去。
“你属狗的还是什么？！”莫离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却在叶未双意外热情的双唇下噤声了。叶未双的碧金色眼神闪动，低声说：“莫离……试试换我在上……”
“没门！”莫离一个翻身就将两人的位置调换了，他看着叶未双那充满挑战性的眼神，顿时被气乐了：“龙烟那家伙的血统还挺霸主的么，嗯？给我修炼鲛珠去！”
叶未双悻悻地动用纳戒将满纸箱的东西都收起来，也意识到自己最近关注龙角太多，似乎专修龙珠来着，鲛珠确实暗淡了不少。听到莫离的话，也只能盘腿做好，将识海里的灵力抽调起来，往心脏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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