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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a style="color:black;font-size:14px;text-decoration:none;" >【正文】
尽管在那之后的许多年里,她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从不再称量那些亡魂的罪恶是否足以得到死亡,到病态般迷恋上那种力量带来的生杀予夺的快感。--
那个抱着尸体在夜晚里绝望哭泣的女孩,终究变成了另一个人。
两人走出了奥菲莉亚的宫殿,并没有任何恶魔来打搅他们,安娅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伊莱。
她对这个人的记忆其实相当短暂。
她记得他站在坎帕斯商业街水果店里,春日的阳光落在清澈温暖的瞳孔深处,他送来的苹果萦绕着沁人心扉的清新气息,也记得他遍体鳞伤浴血倒在自己怀里,像是濒死的蝴蝶般颤抖的睫羽,芬芳而不甜腻的果香被浓烈的血腥浸染。
金发少女长叹了一口气,“我在做梦吗,冕下,我竟然有这个荣幸让您屈居在坎帕斯伪装成一个卖水果的鳏夫。”
话里的讽刺昭然若揭。
伊莱侧过脸眼神充满歉意地凝视着她,“往好处想,阁下,如果我只是一个卖水果的鳏夫,那么我也就真的死了。”
“你觉得这能安慰到我吗?”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后者毫不退让地和她对视,许久之后安娅忍不住自嘲地笑起来,“好吧,确实可以。”
显然那夜发生的事也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安排,和她在那之后的许多经历一样,她确实一直走在别人划定的道路上,她以为自己从未被控制,实际上却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伊莱微微低下头,他的面容和当年别无二致,除了发色变成泼墨般的漆黑,和他白皙的肤色形成格外震撼的鲜明对比。
他和艾伦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类型,后者的美太过锋锐逼人就宛如他化身的黑玫瑰,而伊莱的气质太过柔和温雅,整个人从内而外都带着某种美好到近乎虚幻的飘渺感。
时至今日,安娅知道那不是错觉。
那是精神和幻术力量登峰造极后的象征,而只有在这方面不逊于他们太多的人才能发觉这种异样。
“没有选择?您真的这么想吗?”伊莱摇了摇头,直视着金发少女燃烧般的眼瞳,“您知道吗,最初的计划是让我成为您的未婚夫……如果您愿意接受我,那么我会就和您结婚,一直陪在您身边。”
“什么?”安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为了确定我会变成你们希望的那样?谁是制定这个所谓计划的人?”
“我。”
克里斯蒂娜坐在废墟里一段倾塌的石柱上,姿态慵懒地伸手撑在身后,翠绿如新叶的明媚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安娅几乎是松了口气。
“你是不是在想……不是赛琳就好?”克里斯蒂娜看着眼神阴郁的金发少女,“我觉得伊莱是你喜欢的类型,而且显然他也确实是,但他本人拒绝了,他觉得你需要的只是尽快习惯这个世界而已。”
安娅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尽管心里已经隐隐有猜测,但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以为自己会暴跳如雷扑上去和对方打个你死我活,然而并没有:“是你把我弄到这个世界,为什么?因为天族会被一个异世之魂拯救,所以你们也要搞一个异世之魂来和她对撕?你见过创世神?”
克里斯蒂娜很欠揍地微笑起来,“你看,我都不需要向你解释。”
靠。
安娅觉得一阵头昏脑涨,“为什么是我?”
“父神并没有告诉我那个属于天族的预言,他只是给我看了一段关于未来的影像,就像电影片段剪辑那样,”克里斯蒂娜叹息着说,“后来露西将完整的预言告诉了我,我才知道那个剪辑差不多就是你那个同乡的主线故事……”
“……你在地球待过一段时间了是吗,”安娅嘴角抽搐着说,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把克里斯蒂娜打死,当然从能力上来说她也做不到,“然后呢?”
“嗯,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就把那些片段串联起来写了一个故事,然后我在你的世界里忽然突发奇想,修改了那个故事的文字风格,把它变成了你见到的样子。”
“是啊,”安娅冷笑一声:“烂透了。”
“当然比不上你,大作家,”克里斯蒂娜满脸戏谑地说,“我也看过你写的东西,我觉得还……”
少女怒吼一声扑过来抓着她的脖子,大君主几乎是束手就擒地任由对方将自己掼倒在地上,安娅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地向她咆哮起来:“□□,克里斯蒂娜,你他妈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怪不得你那么了解我,知道给我送什么样的礼物,知道该用你哪个儿子来勾引我,还知道什么时候我愿意和你上床……”
因为这家伙绝对曾经像个变态一样偷窥过自己,所以对她的喜爱和偏好都了如指掌,安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了。
一切都是这个人的错!
她攥着黑发少女的脖颈,尖锐的利爪刺进了皮肤和血管,“为什么是我?”
克里斯蒂娜对颈侧汩汩流出的血液恍若未觉,“我知道其实这也是你想要的,你内心深处渴望更加不同的经历,我能看到你的精神和思想,包括你的灵魂……”
她想到那个夏日的夜晚,兰布拉大道上遮天蔽日的法国梧桐,游船和霓虹灯的光辉投落在水中,和同伴勾肩搭背的少女拎着酒瓶子吹着响亮的口哨,大摇大摆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港口的海风吹起烫染精致的咖啡色卷发,绚丽璀璨的灯火倒映在她的瞳孔里,灿烂得像是她灵魂格外与众不同的色彩。
“是吗,”安娅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我不相信,你活了数万年,却会觉得一个十几岁的留学生让你印象深刻,我当时大概还喝多了然后和我的好友在街头接吻,所以,放浪形骸的醉鬼?”
“我们的视角是不一样的,那是一种纯粹的灵魂力量在吸引我,让我想知道你的内在和精神世界,”克里斯蒂娜有些回味地说着,“当然,你长得也很可爱,我在地球那些年也很喜欢你这样的混血……”
“可惜那里没有Omega,而你要么用幻术骗他们,要么让别人以为你是做过手术的变性人什么的……”安娅一边说一边松开手站了起来,看着黑发少女摸着脖子上瞬间愈合的伤口,“都有多少人知道这个计划?”
“所有的大君主,还有几个君主,你的妹妹和你的前女友,也许那几个天族对此有所猜测。”
安娅哂笑一声,“好吧,除了预言里某些破碎的画面以外,那个糟糕的故事剩下的部分都是你乱编的,包括主角搞了十几个Omega什么的。”
“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读者们都有相似的喜好,”克里斯蒂娜伸手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以及,我就是胡扯一下抹黑她在你心里的印象……不管你打算怎么搞定她,在那结束之后你总能回去的,就像我能去把你带来一样。”
安娅默默推开了她。
“冕下,”然后她看向旁边的另一个大君主,“你认为我不是没有选择,那么你说我可以选择不相信你们吗。”
“当然,”黑发青年应声回眸,琥珀色的眼瞳依然温柔甜蜜到令人心碎,“放眼所有位面,能完全压制你的人又有几个呢,所以……如果你不相信我们,那你也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毕竟严格来说,你也不是恶魔,没有义务去做什么。”
安娅沉默了一会儿,“赛琳不是恶魔?”
她知道奥菲莉亚存在于创世前,她不是父神的造物,所以当然不是恶魔。
“不是,”伊莱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她不在最初的恶魔先祖之列,也不是他们的子女,她出现在伊瑞亚特时天族都以为她是恶魔,我们知道她不是,但也不会去解释。”
“……你还记得在坎帕斯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死亡不是终点,那是我想告诉你的,”黑发青年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望向燃烧之城的宫殿,“奥菲莉亚的王座上镌刻着‘重生于死亡’,她是长于生命之树上的不死鸟,传闻中她曾成千上万次用火焰焚烧自己,甚至生命之树也因此枯萎失去力量,天族憎恨又畏惧于她,所以给她冠以暴君之名,视她为恶魔……”
安娅愣愣地听着,恍惚间思绪回到风景如画的湖畔,倒映着天光云影的清澈水面,繁茂巨树高耸入云,落下千万条满是绿叶的悬垂的枝桠,金发少女百无聊赖地举起一截树枝戳着湖面上绿宝石般的浮萍。
“因为母亲崇拜她,我小时候也对她很向往,”伊莱看到少女猛然回神瞪着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弯起嘴角,“我说的是露西安。”
“当然,我觉得露西安挺好的,克里斯蒂娜只是个人渣。”
“是的,”伊莱轻声说,眼神禁不住染上几分忧郁,“母亲不是唯一一个被恶魔强行标记的天族,但她是对待自己的混血儿女最好的那个,至少对我是这样,天族并不推崇幻术,但在我的天赋被发现之后,她……她将我送到了彩虹庭院。”
安娅惊讶地看过去,没想到伊莱居然是克莱斯塔琳的学生,或者至少受到过那个人的教导,怪不得传闻中他的幻术极为恐怖。
“我负责陪那些花草树木说话让她们开心,可是总有一些脾气不太好的家伙,克莱斯塔琳不允许我触碰她们,饲养她们是别人的活,但我经常被气得不轻,你能想象吗,那些家伙合起伙来骂我。”
少女低头笑起来,“克莱斯塔琳总不会不让你骂回去吧。”
“她没说过,于是我们互相诅咒,我就在那些年里领悟到语言的力量,然后学会用声音去操纵任何有生命的东西,控制她们的灵魂,所以,”黑发青年怅惘地看向暗红色的天空,“克莱斯塔琳看见我的第一眼就知道什么适合我。”
安娅忽然想起另一件事,“艾芙莉曾经去彩虹庭院然后被丢了出去,是真的对吧。”
“是的,当时我在场,她盛装打扮走进来说要挑战卡缇亚,日后的‘月牙之影’,毫不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克莱斯塔琳看都没看她就把她传送走了,和扔出去大概也差不多,”伊莱轻轻地笑了一声,“这件事还是当年我和克里斯蒂娜没话找话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告诉她的。”
安娅:“……”
“当然芙洛拉一向讨厌艾芙莉,恐怕早就将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所以克里斯蒂娜也许已经听过了……但我说的时候她却还装着不知道。”
金发少女愣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伊莱没有回答她。
与此同时,安娅感受到来自宫殿深处的召唤,又是那种熟悉的无可抗拒的强势力量,却没有太多令人不适的压迫感,仿佛只是单纯为了传递某种意图。
————过来。
安娅下意识转过头,黑发青年向她眨了眨眼,“我觉得她挺喜欢你的。”
金发少女不怎么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消失在原地。
伊莱看着她离去的地方若有所思。
克里斯蒂娜懒洋洋的声音飘了过来,“后悔当初没有和她结婚了吗?”
“那你后悔让霍兰迪抢先了吗,毕竟你肯定天天都在想,明明是你先遇到她的,但可惜她最讨厌的一定是你,真可怜啊冕下。”
克里斯蒂娜:“……”
安娅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殿堂的入口。
微风穿过凝缩着滚滚热意的空气,四面八方传来难以捕捉的轻微的空洞回响,噬人的黑暗扑面而至,有人站在那些姿态狰狞的巨大雕像间,身影显得越发娇小纤细,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强烈存在感。
赛琳转过身来注视着许久未见的女儿。
那一刻千万种错综复杂的情绪涌入脑海,安娅欲喊无声地伫立在原地,试图挪开目光的时候看到了奥菲莉亚站在通路的另一边,抱着手臂斜倚在某根被时光风蚀的立柱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安娅在一片混乱中想起关于那个坐在湖边的金发少女的回忆,好像无论过了多少年,她身上那种看似目空一切的孤高其实都是太过无聊的寂寞。
这种词真的能用到她身上吗。
凝结的气氛越发沉重,她们三个以这种诡异到极点的状态沉默了许久。
赛琳叹了口气,“你们先说吧。”
安娅觉得更奇怪了,她思索了一下这两个人以前的关系,还要那些乱七八糟令人困扰的记忆,“我觉得你们可能也有话说,我走。”
她转身就要往外走,被人一把按住肩头钉在原地。
安娅低下头不去看近在咫尺的那个人,奥菲莉亚没有抬起手,就那么抓着她的肩膀把人掰过来,“下次我带你回去,不要在伊瑞亚特**。”
“回?哪里?起源之湖吗?”
大君主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她。
安娅知道自己又说了蠢话,“……好吧。”
她头疼地瞥了一眼旁边事不关己的赛琳,后者一脸戏谑地看着她,仿佛被眼前的场景娱乐了。
奥菲莉亚收回按在她肩上的手,旁若无人地走了。
安娅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冕下,告诉我你不曾倾心于这种人好吗。”
赛琳意味深长地看着好像忽然解脱的长女,“我也想说那不是真的,而事实是,你是我在万分后悔中唯一的庆幸。”
安娅眨了眨眼睛,“我依然是吗?”
“你一直是,”赛琳拉过她的手,少女很有默契地微微低了头,感受着轻吻落在额上,“我的孩子出生时没有灵魂。”
她的声音很轻柔,语气也算是平淡,好像是在讲述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没有灵魂意味着那就像是行尸走肉般的存在。
“起初我怀疑是天族的诅咒,后来我想他们也没这个本事,那这就是父神预言的一部分,我和艾芙莉一样,都要等待来自异世的人来唤醒那个沉睡的身体,”赛琳看着一脸震惊的金发少女,“是的,你有过的所有记忆都是假的,在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洛忒菲斯城堡里的佣人,坎帕斯里的居民,他们对你的记忆也都是假的……是我创造的。”
安娅觉得自己理应感到恐惧,或者其它什么糟糕的情绪,但事实上她没有,她甚至觉得有些兴奋和诡异的满足,因为从一开始她们就知道是自己,她们从未将自己当成过另外一个人。
这种认知在她丧失了很多底线和原则之后依然让她开心。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让安娜成为你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见到的人,因为,”金发女人神情怅惘地轻声说,“你知道……当我在坎帕斯看到你清醒地站在我面前时,我至今无法描述那一刻的心情。”
安娅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
你已经无可救药了。
她绝望又欢欣地想着。
“我知道,”安娅怀着难以描述的复杂心情,看向宫殿深处流动着腥红焰光的王座,“伊莱说你不是恶魔。”
“我确实不是创世神的造物,”赛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时光深处的回忆陡然淹没上来,“我是……生命之树的倒影。”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二丫自己心里也清楚,赛琳想要引导她肯定是不需要假手他人的(。
她们一家三口相处的状态大概就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电灯泡(并没有
【正文作者有话说。】
“有请慈善家、藏书家、大都会图书馆的真朋友, 莱克斯·卢瑟先生致辞。”
当女主持人说出这句话, 凯莱附和地鼓掌,和周围的人一起向着某个方向望去。
人群自发让开了一条路, 露出站在人群之后晚宴主人, 莱克斯·卢瑟故作疑惑地一摊手:“我?哦, 好吧。”
他笑着做了个投降的手势,随后放下手走向人群前方,轻快地跃上台阶,接过话筒的同时礼节性地吻了下主持人的脸颊, “尼基。”
凯莱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 当莱克斯·卢瑟扬起笑容时,她的眼中忍不住划过一丝惊艳。
戴安娜拒绝了侍者的香槟,回眸时不经意间与布鲁斯·韦恩对上视线,她略微停顿了下,片刻之后转回头,含蓄地扬了扬眉。
凯莱正在认真地听着莱克斯·卢瑟的演讲,在正确的时候因为他的幽默笑出声, 发自内心地觉得这段时光并不算无聊。
他看起来像是即兴演讲,因此每句话之后都会有短暂的语气词, 凯莱注意到他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 视线却在空中游离,像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她隐约觉得他的话语里藏着什么别的东西,慈善家, 他的父亲,普罗米修斯,某些……很难理解的东西。
“人苦乐参半的原因在于空有知识而没有力量,因为……”
凯莱听见莱克斯·卢瑟吸了口气,语调骤然阴冷:“因为两者是相悖的!还有……”
他突兀地笑了起来,笑声愉快得有些虚假。
莱克斯·卢瑟抬起头环顾台下,笑容一点点敛去,神情重归平静。
“谢谢各位光临。”他结束了自己的演讲。
凯莱疑惑地鼓掌,猜测着这大概又是天才的怪癖,忽然戴安娜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得走了。”
“似乎有人和我们的目的一样。”她解释道。
凯莱:“……啊?”
戴安娜说:“如果出现意外你能让一切尽量不引人注目吗?”
凯莱回过神,急忙道:“哦,好的。”
戴安娜怀疑地看了眼凯莱,正要收回视线,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又多看了几眼。
她沉默了下,语气颇为古怪地问:“你眼睛里是在闪着星星吗?”
凯莱断然否认:“没有!”
戴安娜:“……”
戴安娜:“那等会见。”
凯莱目送着戴安娜穿过人群,目光一转,忽然看见卡尔向着布鲁斯·韦恩靠近,喊着他的名字,似乎想和他说什么。
哦,超人和布鲁斯·韦恩。凯莱想。还差一个蝙蝠侠。
……稍等,她需要把这些想法驱逐出去。
凯莱定了定神,浅啜了一口香槟,再抬起头时,她看见莱克斯·卢瑟加入了那个未成形的修罗场,他似乎在说什么愉快的事,笑意在唇边蔓延开。
凯莱没有走近听墙角的打算,她站在不远处,看着莱克斯·卢瑟反手敲了下超人的胸,惊呼了一声,随后转向布鲁斯·韦恩,双手叉腰,晃着脑袋和他说着什么,最后注视着布鲁斯·韦恩的眼睛,缓缓地轻声说了句话。
哎呀,修罗场成型了。凯莱想。
凯莱:“……”
凯莱觉得她需要冷静冷静。
当凯莱冷静完——具体方法是默念“总裁是无辜的”同时盯着莱克斯·卢瑟来给自己洗脑,效果不错,她现在觉得自己看莱克斯·卢瑟的眼神相当慈爱——戴安娜从楼梯上来,经过她身边,目不斜视地低声道:“走。”
结束了吗?
凯莱不太确定,但还是急忙跟上戴安娜的步伐,在她的指示下钻进早就叫来的车里。
落座后,凯莱发现戴安娜并没有急着坐进来,而是扶着车门望向她们离开的豪宅入口,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几秒之后她才坐进车里,关上车门,示意司机开车。
凯莱没有回头,戴安娜不说她也不愿意问,但是心里好奇地不行,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来动去。
戴安娜看得好笑,只得告诉她:“是布鲁斯·韦恩。”
凯莱有些奇怪:“他看到了?”
“没有。是其他原因。”戴安娜慢悠悠地说,“还记得我说过钢铁侠什么吗?”
凯莱努力回忆:“Stupid boy?”
她对这句印象特别深,戴安娜说这句话时,每个微表情都美得惊心动魄。
戴安娜:“……布鲁斯·韦恩是蝙蝠侠。”
凯莱:“哦,这句。”
凯莱:“……等等???”
布鲁斯·韦恩=蝙蝠侠。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个等式显得荒诞而不可思议,以至于凯莱在听到这句话的几秒内,脸上除了茫然找不到其他情绪。
布鲁斯·韦恩是蝙蝠侠?等一下,是她知道的那个布鲁斯·韦恩,那个蝙蝠侠吗?
……他们还可以这样联系起来吗?
她茫然地问戴安娜:“你怎么发现的?”
按理说戴安娜对这些……蝙蝠侠的隐藏身份之类的,并不感兴趣?
戴安娜:“直觉。”
凯莱:“……”
看着凯莱纠结不已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的样子,戴安娜失笑出声:“好吧,不只是直觉,一半是从肯特男孩身上看出来的……或者还有你的斯塔克男孩的启发。”
凯莱:“……哦。”然而自己就没想到。
……是自己智商不够吗???
凯莱陷入了某种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她不由自主将目光移向车窗外,距离已经远了,莱克斯·卢瑟灯火通明的豪宅只能看见一点衬着漆黑夜幕的精致剪影,倒影在视网膜上,模糊得像是一场梦境。
“还没有玩得尽兴?”
戴安娜在膝上摊开笔记本电脑,插上不知藏在哪里的硬盘,屏幕的荧光为她的侧脸打上恰到好处的阴影,她的十指在键盘上翻飞,敲出清脆声响,姿态优雅得像是在黑暗舞台上倾下一束灯光中演奏钢琴。
凯莱摇了摇头,忍不住露出一点苦笑来:“绝不是。”
她久久凝望着窗外的景色,浓密卷翘的睫羽垂了下去,想了想,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转过身问戴安娜:“怎么样?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没有。”戴安娜注视着屏幕。
她做了最后的尝试,几秒钟后拔下硬盘,合上笔记本,对着凯莱无可奈何地扬了扬眉:“军工级加密——莱克斯·卢瑟一向和军方合作紧密。”
了解,财富杂志说过莱克斯集团军工方面预算全球第一……反正是类似的话。
凯莱点了点头,问:“那接下来?”
戴安娜向椅背倒去,呼出一口气:“找个时间还回去。”
凯莱:“……啊?”
等等,就算束手无策也不应该就这么放弃吧?
戴安娜反而笑起来,悠闲地回道:“亲爱的,我只是个古董商啊。”
凯莱:“超人也只是个记者。”
话音刚落,凯莱就意识到自己跑题了,盯着戴安娜似笑非笑的模样,她甩了甩脑袋,努力将话题拉回正轨:“以韦恩集团的科技力量,攻破加密也只是时间问题吧?”
“So what?”戴安娜笑意更深。
凯莱愣了愣:“你不是想拿回照片……”
她忽然住了口,过了会,才弱弱地问:“我们要去抢韦恩集团吗?”
“看情况。”戴安娜不甚在意,“不管怎么说,那些资料在哪里都比在卢瑟那里好。”
……所以就是,戴安娜解不了密,于是把苦工交给蝙蝠侠让他接着干,自己随时去截胡成果……?
但是戴安娜不像是会主动还回去的类型吧?
等等……
凯莱哑了一瞬,慢慢睁大了眼睛:“所以你是特意等韦恩……让他看清你的脸?”
戴安娜没有回答,只是勾起唇角,眉眼间满是漫不经心的笑意,算是默认了这个答案。
“等他找到我再说吧。”她说。
凯莱默默地望着戴安娜唇边半明半昧的笑容,默默地想,戴安娜这种行为到底算是流氓还是腹黑。
十秒钟之后,她的道德感选择了拜倒在戴安娜的气场面前。
……反正很帅就是了。
“那接下来我……”她小小地叹了口气。
戴安娜想了想,温和地看了凯莱一眼。
“好好玩玩吧。”
烟雾般缥缈的话语轻飘飘地融入无边夜色,混着曙光勾绘出大都会的晨曦。
得到了“好好玩”的指令,凯莱终于能从戴安娜老师布置给她的练级任务中解脱,带着满级的经验和神器,开始将在大都会的生活视为旅游,享受起她漫长的假期。
——去旅游应该干什么?游历著名景点,了解当地历史,品尝特色美食?
凯莱不知道。
以她过了十八年小镇女孩的生活、第一次离家就是上大学、到了纽约也只是在学校附近徘徊的浅薄阅历,她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么多。
为神盾局满世界跑在凯莱看来显然不能称得上是旅游,去哥谭也是带了任务,大都会更是没有时间认真参观,细细算来,她人生中称得上旅游的经历仅仅是被娜塔莎带着和史蒂夫逛华盛顿的那几个月。
途径书店时买了本素描本和绘画工具,凯莱拎着提袋在街头驻足,根据路标辨认位置,循着GPS的指示接近市中心的英雄公园。
她来过英雄公园。
和上次一样,这座设立了一年半以前的大战死难者纪念碑的公园里弥漫着寂静肃穆的气氛,行人默默地在黑色大理石的纪念碑前驻足,有个穿着整齐的老人坐在纪念碑附近的长椅上,低着头,一下下地摇着铃铛。
凯莱找了处空长椅坐下,正对着超人的青铜塑像,从纸袋里抽出素描本,摊开。
铅笔在转笔刀里转出花型的碎屑,她慢慢地转动着手中的铅笔,望着纪念碑顶飘飞的丝带,思绪最初落点在转笔刀小盒子里细碎的石墨粉末上,然后是纪念碑前伫立的少女翻飞的裙裾,青铜雕像肩上停驻的海鸥,更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最后无远弗届。
——想留在这座城市。
有一瞬间,凯莱这么觉得。
铅笔很快削好,凯莱在素描本上一角涂去笔锋,随后比这眼前的景色,几经犹豫,才在纸上落下第一根线条。
第一笔是飘带的弧度。
她没认真学过素描。凯莱的父亲是个农民,对于艺术兴趣淡薄,而她隐约的记忆里,母亲也不是什么优雅贤淑的类型,她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浪漫的过去——老爹不提这些,母亲过世后,他就把关于她的所以回忆珍之又重地藏在心底,吝啬地守护着自己的心房,不让任何人窥见一星半点。
不过想来应该是电影一样诗情画意的情节。凯莱还记得小时候看到过父母的结婚照,以现在的眼光来看背景简陋,妆容浮夸,珠宝简单,婚纱也是租借的款式,画面中明艳照人的姑娘微微扬起下巴,神情矜贵而高傲,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像是落难的公主。
可她的唇边勾起一点狡黠的笑意,这抹笑意轻而易举地点亮了整个画面,欢声笑语穿越时空回响在耳畔,每个细节都显得精致而用心。
把心爱的俄罗斯姑娘骗到手之后,艾森先生经历了什么才带着他的妻子在小镇定居,已经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很恩爱,对凯莱也足够宠溺。
所以很小的时候,凯莱才得以在千万种技艺中挑选出自己的兴趣所在,像个活在十九世纪的女孩,骑马,看书,绘画,弹钢琴,学几门外语,秋天时追着母亲的裙角蹦蹦跳跳,和她一起打落树梢的苹果,在苹果树下的野餐布上滚上一圈又一圈。
那时候——她会想到她现在的生活吗?
凯莱停笔。
她端详着纸页上的城市掠影,不算精细,但是粗略抓住了特征,如果用一抹水彩做底色,放在手帐上会很好看。
笔尖在纸张表面虚虚划了几下,最后在页面右下角落下。
希望有朝一日和你一起重游故地——
剩下的单词不知道该怎么落笔,凯莱想了又想,最后只能无奈地笑笑,合上素描本。
非常偶尔地,她会想要能和某人分享一些温柔的情绪,想把听到的好听的话都说给对方听,想把自己眼中的世界送给对方。
一般是孤身在外的时候。在意识到不愿意打扰朋友、在足够成熟的人看来只是敏感、老爹还在和自己冷战……这些之后。
但在过去的十八年,这个名字是不知何时到来的洋流逆流,而今后,她已经远离了可以继续期待的普通人的生活。
然后她……会想起家。
等回到她的宇宙后,她该去看看老爹了。凯莱把素描本装回纸袋,一面想着。
下一站是大都会大学。
尼克·弗瑞给凯莱的建议是她消失至少三个月,给他时间整顿神盾局,虽然凯莱不算清楚神盾局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对尼克·弗瑞还算信任,再加上她未来目标不是成为神盾局特工,也就没有追究到底的打算。
而两个宇宙的时间比不同,算起来她大概要在这个宇宙待到明年三月之后再考虑回去。
凯莱觉得自己大概需要考察一下学校,大都会大学和哥谭大学都支持短期借读,就是程序麻烦点,不过凯莱实在是对于直到明年三月前都无所事事这个设想……有点害怕,她打算比较一下两所学校,看看哪所更适合她。
大都会大学的位置并不在市中心,而是在海湾附近,大手笔地将一片海滩囊括进了校区,简介说是方便海洋学的学生进行研究,听得凯莱有点心生向往——最开始她的心仪大学还有加州的圣地亚哥大学,那所学校坐落在平定山上,俯瞰山下的海滩,拥抱海洋。
凯莱低头看导航的指示,发觉大都会大学似乎离去往哥谭的码头很近。
这样的话,参观完大都会大学还可以去哥谭看看哥谭大学……凯莱想。
“凯莱。”克拉克·肯特说。
凯莱应声转过头,看见身后的男人,带着点讶然笑了笑:“日安。”
他穿着超人的紧身衣,而不是此前见过的记者装束,凯莱不由得望了眼四周,果然她现在走的这条小路上除了她没有其他人。
她眨了眨眼:“有什么事吗?”
“昨天我去了大都会监狱,一个叫桑托斯的犯人死在那里了。”克拉克说,“他被打上了蝙蝠烙印——这就是他死掉的理由。”
凯莱原本猜想大概不是什么紧要的事,以至于卡尔并没有急匆匆说出目的,但随后她就听到了这样的事开头。
这让她不免愣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难免染上几分困惑:“警员……犯人里有蝙蝠侠的拥趸?”
克拉克眼神有点沉:“可是桑托斯罪不至死。”
他默了片刻,才开口:“他不是法官,没有资格给犯人判刑。他必须被制止。”
凯莱没回答。
重点其实不只是在于蝙蝠侠。她想。
由于总在大都会和哥谭两边跑,凯莱能接触到的纸媒也不仅限本地,两座城市的纸媒态度也各有特色,比如星球日报最近的头条不是体育新闻就是跟风批判超人,哥谭自由报则对于蝙蝠侠执行的正义推崇备至。
由此大概可以窥见两座城市的气质,凯莱觉得哥谭已经习惯了现有的法则,想要将它们扭转过来,并不是几篇报道、一家报纸的态度、乃至于一个城市义警几十年的努力就能办到的。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