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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退敌人冲锋后,郑鸿鸣担心敌人炮火报复,就命令战士们撤下去躲炮,自己带了两个老兵留在山顶监视敌情。他看到刚退下去的顽军又返了回来,慢慢吞吞的,一边爬着,一边不停地朝山上放枪。到了半山腰时,敌人架在山下的重机枪响了,密集的弹雨飞向山头。郑排长急忙低下脑袋,快速爬到另一块山石后面,慢慢伸头看去,发现敌人爬山的速度明显加快。
他正要命令全排进入阵地时,远处传来了“嘭嘭嘭”的闷响,随即,一种异样的声音破空而至。隐蔽!郑鸿鸣大喊一声,没等卧倒在地,炮弹就在身边轰然炸响,他想努力站起来,但是手脚已经不听使唤了。在失去知觉之前,郑鸿鸣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变得轻灵起来,轻灵的就像西津河边凌空飞翔的春燕……
在炮火机枪的掩护下,顽军向山头步步逼近。在距离山顶几十米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顽军连长举手向山下乱摆,示意停止炮击。等炮火一停,顽军一窝蜂地向上冲去,因为营长发话了,抢占山头的有重赏。就在此时,早先隐蔽在山岭两侧的轻机枪打响了,狂暴的弹雨交叉扫向毫无防备的顽军,紧接着,已经进入山头阵地的一排战士们,又连续甩出手榴弹,炸的顽军成片倒下,溃不成军。
刚才射向山头的炮弹,有几发擦着山头飞过,落到了村子里,炸塌了几间民房。还燃起了大火。留守的村民在白和义带领下,拎着水桶赶去扑救,大呼小叫的,村里一片忙乱。
听着山上枪声炮声响个不停。铁犁头在铁匠铺里待不住了。他吩咐徒弟胡双扣用炭泥封住炉火,从铁柜里取出一直舍不得喝的老春酒,拔开盖子,仰脖子灌了两口,眯缝着眼,咂嘴说:够味。又拧上盖子放进柜里。把柜门仔细关好。
铁犁头把裤腰带扎紧,换上一双麻耳草鞋。从墙上摘下两把大刀,刀鞘是用竹片做的,扔给胡双扣一把,自己一把,用刀鞘上的麻索牢牢拴在后背。铁犁头问徒弟:会打枪吗?胡双扣说:会,跟铁蛋哥学的。师傅,我们没枪啊。铁犁头一瞪眼:没枪不能去夺啊,不开窍的东西。
师徒俩刚一出门,就遇到了村民组织的担架队。两人随着担架队一同上了山。行至山脚,就见战士们背下来三个人。铁犁头上前抱过一个,这人双目紧闭,已经没了气息,浑身沾满了泥土石渣,看不出伤在哪里。铁犁头忙问是谁。战士说:是我们郑排长。铁犁头将郑排长遗体抱上担架,闷着头,转身朝山顶冲去。
山顶上的阵地已被炮火炸成了一堆堆的碎石,一排的20多名战士们仍然坚守在这里。这时,顽军的炮火正在轰击两侧的机枪阵地,重机枪不时地向山顶扫来一串串子弹。铁犁头伸头向山下看去,山坡上躺满了顽军的尸体,旁边的茶树也被炸的东倒西歪,有的已经连根拔起。
“咚咚咚……”一串子弹飞来,打得身前的石块火星四溅。铁犁头眯着眼向远处望去。大约在两三里路远的一块旱地上有不少顽军,围成了几个圈子,断断续续的向这边喷吐着火舌。
铁犁头喊了声:扣子,跟我走。两人摸了几颗手榴弹揣进怀里,弓着腰。沿着山脊向北跑去。胡双扣是铁犁头来葛顺后收的徒弟,本乡长大的孩子,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领着师傅找到了一条山沟,钻出去就能绕到顽军阵地的侧后。师徒俩攀着葛藤下到沟底,跌跌撞撞向前摸去。不到一个小时就出了沟,两人趴在树丛里一边喘着气,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
他们现在趴的地方,已经远离山脚,身后是大片的灌木林。正前方200多米处,就是敌人的阵地。顽军用装了泥土的麻袋围成了两个半圆形的掩体,相隔十几米远,重机枪架在掩体中间,轮流向山上射击。旁边有十几个士兵持枪警戒。铁犁头抬头看看天,太阳有点偏西,已是下午两点多钟的光景了。
就在铁犁头暗暗着急时,机枪阵地出来了一队顽军,其中三个人直接朝他们隐蔽地点走来。扣子从没打过仗,现在紧张了:师傅,敌人看见我们了。铁犁头摇摇头:没有。准备好手榴弹,我叫扔你就扔,用巧劲,扔准一点,听见没有?铁犁头盯着渐渐走近的敌人,嘴里继续说着:扣子别怕,你越怕死,越是死的快。等会钻树林子,要转着弯跑,别走直线,咹。胡双扣咬了咬牙,使劲点了点头。他掏出一颗手榴弹,拧掉盖子,手微微有些颤抖,头上渗出了汗珠。
等到三个顽军走到十几米远的时候,见师傅一点头,扣子猛地拉掉弹弦,将手榴弹轻轻地从树丛中投到敌人脚下。当顽军发觉这颗吱吱作响的手榴弹时,为时已晚,手榴弹猝然爆炸。两个顽军当场炸死,一个倒地嚎叫挣扎。铁犁头抽出大刀,几步奔到跟前,挥刀斩了下去。
爆炸声惊动了其他顽军,马上有人朝这边跑来,边跑边喊:出什么情况啦,怎么不说话?铁犁头将三枝步枪塞给扣子,叫他快跑。自己用刀尖挑断顽军身上的子弹带,抓在手中跟着进了灌木林。后面传来了咋呼声:给我站住!老子开枪啦。“砰砰砰”,顽军对着树林打了一阵乱枪。
扣子记着师傅的话,进了树林后只敢转着弯跑,结果转了一圈,又跑回到原来扔手榴弹的地方。铁犁头哭笑不得,又不敢喊他,只好加快脚步跟着跑。等到追上时,铁犁头一巴掌打在胡双扣的头上,轻声骂道:笨死你了,哪有这样跑的?扣子很委屈,他不敢回嘴。铁犁头轻声教训了他几句,胡双扣点点头,说:师傅不生气,徒弟知道了。
不过,这也算是出其不意吧,顽军万万没有想到,偷袭者又回到了偷袭地点,而且还要发动偷袭。师徒俩现在有三枝枪,铁犁头叫扣子藏起来一枝,做好记号。两人将子弹带缠到腰上,再检查枪支,一看枪口,膛线清晰,这可是崭新的汉阳造,还没打过几枪唻。两人用衣服袖子轻轻地擦了擦枪身,将枪栓拉开一半,膛内有子弹,好的很。
铁犁头带着扣子摸到了树林边上,两枝枪架在树杈上,分别瞄准正在射击的重机枪的主副射手。“砰砰”两枪,重机枪哑火了,两个射手栽倒在地,一个是胸部中弹,一个是肩膀中弹。铁犁头嘴里念叨着:施才兄弟,哥为你报仇了。
由于重机枪是连续射击,声音很大,完全掩盖了铁犁头他们单发射击的步枪声音。因而,这边还未搞清楚子弹射来的方向,那边的机枪手还以为该轮到他们射击了,于是就接着向山上扫射起来。
铁犁头师徒俩移动枪口,屏气瞄准,再次扣动扳机,“砰砰”,又有两个机枪射手应声倒地。第二次开火终于暴露了位置,顽军大喊:在那边,就是刚才出事的那个地方,快去抓他们!一个顽军转动重机枪,对着铁犁头藏身之处开了火,“咚咚咚……”,子弹将手臂粗细的树木拦腰截断,掉落地上。此时,铁犁头师徒俩早跑得没了踪影。
十几分钟后,铁犁头和扣子换了一个位置,又是两次准确射击,打得敌人机枪手全都缩起脑袋,不敢靠近重机枪。樊营长气急败坏,命令出动一个排搜查这片树林,一定要干掉这些该死的冷枪手。
师徒俩人的骚扰行动,有效牵制了部分顽军兵力,为后来战场反击创造了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