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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里派了工作组,镇上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大部分人没有这个资格,包括钱小丽一家。
钱小丽被停职的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第二天,钱妈妈就知道了。
钱妈妈一个电话,把正在装上班实际上是躲在闺蜜家的女儿叫了回来,钱小丽看躲不过去,只好老老实实地回了家。
看着女儿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钱妈妈恨恨地冲过去,扯住她的耳朵把她拉到沙发上,心里无奈地想,这个死妮子,到底像谁的?为什么一点也没有遗传到自己的聪明呢?
“妈——”钱小丽怯怯地叫了一声。
“我没有你这么笨的女儿。”钱妈妈别过脸,气呼呼地不理她。
“对不起,妈,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钱小丽见妈妈的火气不算太大,松了一口气,上前趴在妈妈的肩上,撒娇道。
“你这个蠢东西,以为我在为这个生气啊!”钱妈妈倏地站起来,指着女儿的骂道:“前几天我就警告过你了,叫你离那个祝彬宇远点儿,那个人不靠谱,早晚有一天会倒霉,现在好了,他倒霉了,你又不听我的话,被牵连了吧——”
“妈——”钱小丽扁扁嘴,觉得很委屈。
他跟祝彬宇是大学同学,两人在一起都四年了,怎么可能说断就断呢?何况祝彬宇这个人除了老实一点,其它也没什么缺点,难道就因为妈妈不喜欢,自己得另找新欢,那自己成什么人了。
“你别说了,马上跟我去医院,跟那个祝彬宇当面讲清楚,从此你们各走各的道。”钱妈妈把女儿从沙发上拉起来,拖着她就要往外走。“现在跟他撇清关系,明天我找人去镇上拉拉关系,说不定马上可以上班了——”
“我不去。”钱小丽拒绝。
祝彬宇现在这个样子,她还陪妈妈去医院闹,自己还是人吗?
“你不听我的话是吧?”钱妈妈威胁地望着女儿。
“彬宇现在还在住院,反正我是没脸去闹——”钱小丽难得地坚持了一回,抵档住了妈妈的威胁。
“你——”钱妈妈盯着女儿半晌,颓然回转身,一下子坐在沙发上,只觉得心里累。
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就是说自己这种情况吧。
钱妈妈是八十年代初的大学生,那时候家里出一个大学生,绝对是光宗耀祖的事,那一年,爸妈给她办了酒席庆贺,记得当时所有人都恭维说钱家要出干部了,钱妈妈也以为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在大学里,他认识了现在的老公,一个长得精神喜欢打篮球的男孩子。那时候镇上有一个副镇长的儿子也看上了她,几次托人上门求亲,都被她拒绝了,即使爸妈一再好言相劝。她也没有一丝波动。
在她看来,一个高中毕业生,一个大学生,无疑大学生更出色,何况那只是副镇长儿子,又不是副镇长本人。自己和男友两个大学生毕业后,或许会有比副镇长更高的职位呢。
二十多年过去了,自己只是一家国企的会计,领着微薄的工资,老公依然在镇中教书,辛苦地带着毕业班。而那个追求过他的副镇长儿子,现在已是虞城市某个部门的局级干部了。
生活就是这样,不会因为你有梦想而改变,更不会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
所以女儿读大学时,她一再提醒她,要多长个心眼,要多去比较,要多跟成功的人交朋友,没想到女儿竟然瞒着她,偷偷摸*摸谈了男朋友,把她气了个半死。
好在这个男孩子还算争气,顺利考上了公务员,虽然职位并不好,好歹也是吃公家饭的,所以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禁止她们往来了。
没想到天不从人愿,因为一件与他们不相关的事,两个人都面临着被开除出公务员的危险。
好吧好吧,钱妈妈心灰地想,既然是你自己选择这条路,那以后吃苦受累,你不要后悔就是了。
***
第二天上午,夏久胜一家刚送走国大的采购车,夏久蔷一家就来了。
二叔家出事后,夏久蔷其实是最不担心的,他相信堂弟有赵择中这个朋友在,镇上的这些小人物就算蹦跶得再欢,也不过是跳梁小丑。
她的猜测非常地准,才过了一天,堂弟就出来了,更重要的是,赵择中也来了。
昨天老妈打电话过来,把堂弟回家的喜讯告诉她,她就问是谁送回来的,当听说是以前来过的那个姓赵的男孩子,夏久蔷就想拉着老公,连夜赶来二叔家,还是方培根拦住了她,说二叔一家刚回来,事情多,就别添乱了,她才忍了下来。
吃了早饭,送儿子上学后,她买了一些探病人的礼品,就拖着老公急急过来了。
“大姐,姐夫。”夏久胜看到堂姐姐夫上门,迎上来叫道。
同是一家人,平时虽然也有亲疏有近,但是出事后,才能真正看出谁才是你最亲近的人。
对于这个堂姐,夏久胜感觉就像亲姐姐一样,每次家里有事,她总是第一个赶过来帮忙,昨天爸妈刚去医院,堂姐堂姐夫就赶去帮忙,现在大医院病床难求,爸爸住的病床,就是堂姐找关系搞到的。
当妈妈把这件事告诉他时,她就觉得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回报堂姐一家。
“听说二叔回家养伤,你也回来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总算松了一口气。”夏久蔷仔细地看了看堂弟,见他一切都好,才动情地说。
“谢谢大姐。”夏久胜接过夏久蔷手里的东西,不知道怎么表达心中的感激,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简单道了句谢,招呼他们进屋。
“自家人,客气什么。”夏久蔷拍拍夏久胜的肩,随意地笑道。“如果要谢,那我还没有谢过你,帮久兴这么快搞到驾照呢?”
“嗯。”夏久胜只能应道。转身去厨房拿出空间种的草莓和香瓜,装在盘子里端上桌,“尝尝我在大棚种的水果。”
“非常香甜,比我们在超市买的好吃无数倍。”夏久蔷吃了一颗后,惊讶地说。
“喜欢就多吃点,回去时也带些给楷楷尝尝。”夏久胜正感觉无法回报堂姐,见他们喜欢这水果,自然愿意多送些给她们。
夏久蔷笑了笑,堂弟的心意她明白,所以没有拒绝。
坐着聊了一会天,夏久蔷又去楼上夏爸爸身边嘘寒问暖一阵,看时间也近午了,颜久蔷夫妻提出告辞。
夏久胜将水果装了一小筐,让他们带回去,想到方培根是抽烟喝酒的,就把上次赵择中的朋友送来的烟拿了一条,酒拿了一瓶,装进一个塑料袋,塞到堂姐的车里。
方培根推辞了一下,也就收下了。
回到家,方培根拿出烟扫了一眼,随手放进抽屉里准备下次抽,忽然注意到烟的包装上有古怪,居然没有印图案,只写了特供两个字,心里一突。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特供烟?方培根平时喜欢上网,自然听说过这个东西。
很多都市小说里,都把它当成神器,如果一个人能拿出一包特供烟,估计都没有人敢惹他,因为这种烟代表的是一种身份地位,普通人就算家产过亿,没有深厚的背景,照样没有机会接触到它。
方培根不淡定了,急忙打开电脑,去百度搜索特供烟的样子。
所有特征都跟网上上传的图片一模一样,方培根盖上电脑,手抖得厉害。拿起整条烟,就想把烟盒撕开,盒出一包来,尝尝味道,可是手哆嗦了半天,怎么也没有办法撕下去。
这可是特供烟,网上有个人这样形容他的感受,当初他从朋友那里搞到一包,一直供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只给进出的人看,绝不舍得拆开,成人真正的“特供”烟。
这个说法是好笑,可是又有多少人,一辈子有机会看到它的真实样子啊!
这烟虽然是堂弟给的,想来堂弟也搞不到,只有可能是赵择中或他的朋友带来的,看来赵择中家,不但是首富,背景也同样深不可测。
方培根拿烟在手,像拿着稀世珍宝一样,玩了一阵,最后还是把烟锁进抽屉里,这样的宝贝,还是留着等紧要关头再用吧。
***
夏久胜回家这件事,经过一些人的嘴,很快传遍了村子。
夏国庆听到后,心里有些发慌。
昨天听了儿子的分析,夏国庆跟吴镇长通了电话,把自己的担心跟他说了。吴镇长也知道这件事经过网络发酵,处理起来有些麻烦,也不喜欢夏国庆这种出事后,把责任往上推的做法,但是不得不做出姿态来,稳定夏国庆的心。
夏国庆清楚记得当时吴镇长说过的话,这次夏久胜被抓进去后,在他家的房子问题没有解决前,不可能放他出来。
听吴镇长说得这么把握,所以他已做好了接收夏久胜家房子的准备,就等在村里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让夏建军夫妻搬过去。
难道吴镇长也搞不定这件事?夏国庆担忧地想。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再给吴镇长打个电话时,手机却响了起来。
夏国庆一看来电,正好是吴镇长的号码,他连忙按下接听键。
“老夏,事情有变,马上停止运作夏久胜家的房子,想办法去道个歉,争取获得他们的谅解。”吴镇长在那边急促地说。
“为什么?”夏国庆的反问有点有气无力。
“没有为什么?要快,否则我也顶不住了。”吴镇长不耐烦地说。
“知道了。”夏国庆没有等吴镇长回复,挂掉了电话。
果然麻烦了,儿子说的对,他只是个村支书,不能一手遮天。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老百姓也不再像十几年前那样,任你欺压和愚弄,只要你敢做出伤害他们的举动,他们就敢跟你对着干。
如果这个坎过去,他以后一定会改变观念,好好尽到一个村支书的职责,他一个人喃喃自语。
***
已近中午,夏久胜在厨房刚把淘洗好的米倒入电饭煲,按下开关,赵择中在外面叫,“阳阳,有客人来了。”
“谁啊?”随手拿过一块抹布擦擦手,夏久胜走出厨房。
却看到夏国庆拎着一些礼盒,颠着脸站在院子里,赵择中正好奇地望着他,大概在猜测他的身份。
“你来做什么,滚出去!”看到夏国庆居然还有脸上门,夏久胜脸一沉,厉声喝道。
“久胜啊,别生气,以前是伯伯做得不对——”夏国庆老脸一红,“现在向你陪礼道歉来了——”
被一个比儿子年纪还小的人这样骂,如果是以前,他绝对会让他好看,现在形势比他强,他不得不伏低身子,争取获得夏久胜的原谅。他知道其它人耳根软,只有这个男孩子难对付。
“呵呵,道歉?”夏久胜冷笑一声,“那可不可以先把你的腿打断,再把你家祖光关进派出所,然后再来谈这件事?”
夏国庆脸一黑,这个夏久胜还真什么都敢说,你是什么东西,能跟我家祖光比吗?
“滚,别逼我把你打出去。”夏久胜随手取过院子墙角的一根竹竿,对着夏国庆挥了挥,长短刚刚好,正适合他施展打狗棒法。
夏国庆一看夏久胜来真的,吓了一跳,急忙窜出院子,灰溜溜地走了。
“阳阳,你家的事,就是这人搞出来的?”赵择中此时也醒悟过来,脸色一冷。
“就是这个老东西,做了几年村支书,什么本事也没有,只要看到谁家赚了点钱,眼睛就绿了,就会想方设法,占为已有。”夏久胜怒气冲冲地说。
“别生气,他蹦跶不了几天了。”赵择中安慰道。
“他上面有人,要搞下他很难。”夏久胜沮丧地说。
“上面能有什么人?镇长、县长还是市长?”赵择中笑道。“你放宽心吧,除非他上面的人能进中央,否则他这次肯定完了。”
“你呀——”夏久胜白了他一眼,难得地没有动手打他,只是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满嘴跑火车的习惯呢?”
“你为什么一直不相信我?”赵择中无奈地问道。
他对这个问题一直很好奇,难道夏久胜的神经真那么粗,看不出他的身份不寻常吗?
“你当我傻的啊!”夏久胜哼了一声,“那些官二代富二代,哪个不是牛气冲天,仗势欺人的主,会有人像你这么老实?别忘记我第一次为什么被带进派出所?区区一个派出所副所长的儿子,就能逼得我在虞城都混不下去了?”
“你这是什么理论?难道不仗势欺人还错了?”赵择中叫道。
“不是说错了,而是你不仗势欺人,只能说明你没有势可以仗。”夏久胜好声好气地解释。“所以我才相信,你就算有几个钱,也不过是个暴发户的儿子而已。”
“好吧。”赵择中垮下脸来,彻底放弃聊这个话题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