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元小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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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久胜的家,在虞城市最南端的樟塘镇夏家庄村,从虞城坐大巴到镇上,需要一个半小时,再从镇上坐中巴到村里,需要半个多小时,夏久胜初中高中都在镇上度过,对樟塘镇倒是熟悉得很。

    其实,离夏家庄最近的镇并不是樟塘镇,而是嵊州市的三界镇,离夏家庄只有五里路,步行不到半小时就到了,所以夏家庄人上街,多是去三界镇,可惜隔了一条曹娥江,开车去不方便,需要坐渡船。

    到了樟塘镇,夏久胜在镇小门口下了车,看时间才三点多,离弟弟放学还早,又去街上逛逛,顺便去种子商店买点蔬菜种子。

    在种子商店,他买了十来样常见的蔬菜种子,花了十几块钱,又去农贸市场,买了弟弟爱吃的熏鱼和醉鸡,想了想,又咬牙买了一大块猪肉,家里估计好久没有肉味了。

    回到镇小,已到放学时间,学生背着书包,三三两两地从学校出来。

    又在门口等了十来分钟,才看到安安背着双肩书包出来。

    小家伙跟他离开前几乎没什么变化,身子瘦瘦小小的,脸还不够巴掌大,倒显得眼睛特别大。沉重的书包背在肩上,像是要把他的肩都压塌了,身边没有人,似乎与同学的关系也不怎么好。

    难怪这么想念自己,原来弟弟在学校没什么玩伴。

    夏久胜正要走过去,忽然看到两个男孩子,追追打打从学校里跑出来,看到安安,猛力扯了一下安安的背带,然后跑开,嘴里大声嚷着瞎编的顺口溜:“矮冬瓜,病冬瓜,滚来滚去满地爬——”

    安安猝不及防,加上身体本来就弱,一下子重心不稳,四脚朝天摔倒。

    夏久胜见弟弟被欺侮,心一痛,大叫一声:“安安。”急忙冲过去。

    “哥——”夏久安被他们拉倒,本来眼睛已红了,听到哥哥的声音,一下子来了精神,挣扎着要爬起来。

    夏久胜一把扶起弟弟,转身把两个顽皮男孩子的手捉住,瞪眼喝道:“你们为什么欺侮安安?”

    两人看起来比安安高了半个头,毕竟只是十岁左右的孩子,看夏久胜凶恶的样子,嘴一扁就哭了起来。

    “你干什么,为什么欺侮孩子——”一个声音从后面怒气冲冲地传来,对着夏久胜吼道。夏久胜转头,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粗壮男人,向他奔过来。

    夏久胜松了手,拍拍弟弟身上的土,站起来望着走近的男人,锐利的眼神盯着他,沉声问:“你哪双眼睛看到我欺侮孩子了?”

    本来弟弟被欺侮,他已一肚子气,没想到这个家长,比他儿子还霸道,居然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一顶大帽子扣到他头上。

    那男人其实早看到儿子的动作了,只不过护短习惯了,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孩子有错。强词夺理道:“你没看到我儿子哭了吗?”

    “原来你儿子这个德性,都是你教出来的。”夏久胜正没地方出气,挥手一个巴掌甩过去,将那个男人打得踉跄后退,骂道:“我不会打孩子,就打你这个不明事理的家长,让你知道怎么教儿子——”

    那个男人被打了一巴掌,一下子懵了,片刻后清醒过来,看自己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打了脸,眼睛一下子红了,他举着拳头冲过来,要跟夏久胜拼命。

    夏久胜一抬腿,窝心一脚,把他蹬得连连后腿,伸手指着他骂道:“想找死就再过来——如果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儿子欺侮我弟弟,我就打断你的腿。”

    说完,左右扫视了一下。

    现在是放学时段,住在镇上的家长,都过来接孩子,自然都看到了这一幕。夏久胜希望自己的拳脚,能震慑一下那些把孩子宠得无法无天的家长,别来惹自己的弟弟。

    说完,俯身搂住了弟弟,在他脸上亲了亲,一用力,把他抱了起来。

    夏久安搂紧哥哥的脖子,望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哥哥,把那个讨厌同学的爸爸都打了,兴奋得脸都红了。

    忽然意识到这是学校门口,旁边还有同学在,自己这么大了还要哥哥抱,肯定会被他们笑话的,有些害羞,挣扎着要下来。

    夏久胜笑着放下弟弟,小家伙长大了,开始怕难为情了。

    刚才抱了一下弟弟,感觉轻飘飘的还不到四十斤,身高也不到一米三,比同龄人矮小很多。

    想着自己读书时,班上高大健壮的男孩子,也喜欢捉弄胆小瘦弱的同学。

    弟弟是因为这个才被同学孤立吗?

    好在现在有了神奇的空间,相信弟弟的身体一定能像自己一样强壮。

    向后扫了一眼,那个男人已牵着他儿子,灰溜溜地走了,夏久胜牵起弟弟的手,去旁边的公交站等车。

    中巴车过来了,夏久胜拉着弟弟上了车,从包里拿出一块蛋糕和一盒牛奶给他。上了一下午的课,估计也饿了,家里没钱,爹妈肯定不会给弟弟准备点心的。

    车子停停走走,经过七八个村落,才到达终点,也就是夏久胜的家乡夏家庄村。

    夏家庄村有七八十户人家,算是一个中型的村落,南北都有低矮连绵的群山环绕,村子主要建在北面的山脚下,村前有一条东西向的小溪,向西流入曹娥江,小溪南面是一条村道,去年刚扩建成双车道的水泥路,连接樟塘镇和三界镇。再南面是大片大片的水田,水田西面则是高低不平的坡地,是村里主要的菜园子。

    穿过一条坑坑洼洼的石子路,弟兄俩牵着手回到家,门锁着,家里没人。夏久胜拿出钥匙开了门。

    家里还是老样子,没有添一样家具和电器,倒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走进厨房,将买来的菜放到土灶上。打开碗柜,里面只有半碗中午吃剩的酱油拌蒸茄子。

    将一次性饭盒装的熏鱼和醉鸡,倒出来装在盘子里,看弟弟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拿了一块熏鱼和一条鸡腿给他,让他解解馋。

    安安接过,眯着眼睛快速地啃了起来,又咕哝着对夏久胜说,“哥哥你也吃。”

    夏久胜望着盘子上浅浅的一层菜,将它们放进碗柜,笑着摇摇头,“哥哥不饿。”又将猪肉放进面盆里泡上水,漂洗掉肉里的血丝,等晚上做红烧肉吃。

    打开后门,向四周张望。

    夏久胜的家位于村子最西边,原先就是一块菜地,造房子的时候,村里对土地管理还不严,所以屋前留了一块三亩大的空地当院子。以前用来晒谷晒油菜籽,所以没有种树,只在墙角处,种了一些乡间常见的花花草草,什么鸡冠花凤仙花之类的。

    因为前院大,所以后院很小,只留了两米宽的空地,再过去就是一条排水沟,然后一个很大的菜园子,一直连到房子的西边,估计有五亩多大。房子的东面则是一个很大的毛竹园。

    现在是九月底,正是扁笋最鲜嫩的时候。

    夏久胜从院子里拿了把锄头,叫弟弟提上小竹篮,两人去竹园挖扁笋。

    小时候,家里没有菜,他经常会去挖一些扁笋来改善伙食。

    这可是个好东西,不管煮汤、清炒、蒸水蛋还是炒进别的荤菜里,只要加入了扁笋,菜的鲜味就会提升了一个等级。

    前几天下过雨,笋园里的泥土吸足了水份,扁笋长得特别快。这两天太阳一晒,如果下面有笋,就会在地里拱起一道裂缝。

    熟练地找到一个裂缝,夏久胜用锄头轻轻划开上面的泥土,一根杏黄色的扁笋露了出来。

    用锄头剁下二十公分左右的嫩尖,丢入竹篮,盖上土,又去寻找新的扁笋。

    不到半小时,两人就挖了十多根,,夏久胜看够晚上吃一顿了,就与弟弟离开。

    回到家,将笋倒在灶边的地上,又去菜园子里找晚上吃的蔬菜。

    农村人一般都是记得什么种什么,不太会考虑哪些值钱,哪些产量高。家家户户都差不多。

    摘了一根秋丝瓜,一些秋茄子,和一捧四季豆,没有割青菜,上午空间摘的大白菜还有半个,这个比家里的青菜好吃多了。

    想了想,趁弟弟不注意,在空间里打了一桶水出来,拿了瓢给家里种的蔬菜都浇了一些水。

    又到前面院子里,看几年前他种的那株藤本蔷薇,已爬上了围墙。不过枝叶很少,花开得也不多,不像他在虞城别墅区看到的,枝枝蔓蔓地都挂满了整个围墙,像是一堵巨大的花墙,美极了。

    也给这些花草浇些空间的水,希望它们能长得漂亮一点。

    看弟弟已在做作业,他看看时间,快五点了,就去厨房准备晚饭。

    将米淘洗了,倒进电饭煲里,加了空间的水煮饭,又将丝瓜刨皮,茄子摘了蒂,四季豆折断摘筋,扁笋剥壳,剥了几片大白菜叶子,冼干净切好放在盘子里,又切了一些半肥半瘦的肉片,一些纯瘦肉片和瘦肉丝,准备炒菜。

    先炒了个油焖茄子,又炒了一个四季豆扁笋炒肉丝,又炒了个大白菜,将剩下的扁笋和丝瓜加入肉片煮汤。加上两样熟食,五菜一汤了,就放弃做红烧肉。

    弟弟已做好了作业,闻着香来到厨房,看哥哥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夏久胜拿个小碗,每样菜都给弟弟夹了些,让他去外边吃。

    想了想,又把水缸里的自来水倒干净,装入空间里的水。

    相信家人天天喝这水,会越来越健康。

    不一会,在田里干活的妈妈回来了,看到小儿子端着一碗东西吃得正欢,大儿子挺拔地站在门口,脸上挂着开朗的笑容,忽然红了眼睛。

    她摘下竹笠,将锄头放到墙角,扳着脸,狠狠瞪了儿子一眼,骂道:“臭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啊——”

    才半年不见,儿子瘦了很多,下巴尖尖的没有半两肉,去年买的衣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个子看起来却高了些。倒显得比实际年纪大了许多,像是二十出头的大人了。

    好在精神还不错。

    夏久胜走过去,抱住妈妈的胳膊,在她身上蹭了蹭,惫懒地笑道:“没办法,想妈了呗!”

    “油腔滑调——”夏妈妈嘴里骂了几句,心里的难过反而渐渐淡下去。

    儿子在外面吃了不少苦,这个她早猜到了,可是猜到和看到,完全是两回事。

    好在现在回家了,夏妈妈脸上慢慢化开的笑容,出卖了她内心的欣喜。

    看桌上摆了这么多菜,夏妈妈又白了儿子一眼,口是心非地骂道:“太浪费了。”

    “难得您儿子回家,就别小气了——”夏久胜推着妈妈坐下来,耍赖道。

    “推我干嘛,还没洗手呢?”夏妈妈站起来摘了袖套,去厨房洗手,又嚷道:“你爸怎么还没回来?这个时候也该下班了。去把那瓶陈年女儿红拿来,你爸已好久没有喝酒了。”

    夏久胜应了一声,去隔壁小客厅的角落,找到了那瓶酒。

    这还是过年时,堂姐堂姐夫来做客,带来的酒,一共就四瓶,想不到爸爸还留着一瓶舍不得喝掉。

    把酒放到桌上,母子三人把碗筷拿出来,电饭煲端上桌,准备吃晚饭,忽然听到院门口一阵吵闹声。

    走到院子门口,看到夏爸爸正和一中年妇女在争论什么。

    一看到他们,中年妇女就朝夏妈妈走过来,把手里的一只小母鸡朝她手里一塞,嚷道:“爱娟你来的正好,快把这只鸡拿着。建军这个榆木脑瓜子,跟他怎么也说不清。”

    “干嘛把鸡给我啊,大姐?”夏妈妈接了鸡,嘴里疑惑地问。

    “你大哥说阳阳回来了,瘦了许多,叫我送只鸡给他补补身子,看建军路过,就叫他顺便带过来,他死活不答应。”中年妇女也就是夏久胜的大伯母周玉凤,风风火火地嚷道。

    “大哥他真是太客气了,阳阳回来就回来,用得着这么惯他吗?”夏妈妈不好意思地把鸡还回去,“再说久兴也刚大学毕业,找工作这么辛苦,你们多给他补补才对。”

    夏久兴是大伯的儿子,今年刚大学毕业,这几个月一直在找工作,可是还没有定下来。

    夏久兴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叫夏久蔷,嫁到了隔壁方家弄村,姐夫方培根原先是木工,现在在樟塘镇开了间家具店,卖一些自己做的桌椅沙发什么的,算是自产自销,生意还不错。

    “都是自家养的鸡,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大伯母瞪了弟妹一眼,对夏久胜道:“阳阳,你是不是在城里呆久了,也看不起乡下亲戚?如果还认我这个大伯母,就快把鸡收了——”

    “怎么会?我刚才还在想,找什么借口去大伯母家白吃鸡肉呢?”夏久胜笑嘻嘻地走过去,从妈妈手里接过鸡,笑着道:“没想到您就送来了——谢谢大伯母。”

    夏久胜心思敏感,对一些人情世故,比爸妈看得清,人家好心好意送上门来,拒绝反而伤亲戚情份,不如收下来,下次有好东西,还回去就是了。

    “你看看,你们一大把年纪,还不如阳阳懂事。”大伯母看夏久胜的表现,开心的笑了。边往外走边说道:“我走了,你们也吃饭。阳阳有空来大伯家啊,你久兴哥这几天也在家,你们兄弟好好聊聊。”

    “好的,大伯母再见。”夏久胜应道。

    回到屋里,夏久胜把鸡放在院子里,上面用一个大箩筐盖了,防止它逃走。

    看爸妈和弟弟已坐下来,他找来开瓶器,把酒瓶打开,给爸爸倒了一杯,递给他:“爸,你喝酒。”

    “嗯。”夏建军点点头,接过酒喝了一口,舍不得跟他们抢肉吃,夹了一筷大白菜进嘴,不由眯了一下眼睛:“阳阳,这是什么菜,怎么这么鲜?”

    “这是特殊品种的大白菜,”夏久胜笑道:“是不是被吓了一跳?我第一次吃也是,都不敢相信大白菜会这么好吃?”

    “我也要吃。”安安坐下后,一直在吃鸡肉,听大白菜这么好吃,嚷着也要。

    夏久胜给他夹了一筷子到碗里,安安急忙夹起吃了一口,舒服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哥,这个青菜真的很好吃呢?”

    “那就多吃一点。”夏久胜宠溺地又给他夹了一筷子。

    夏妈妈也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疑惑地问:“阳阳,你不会是在骗人吧?这真的是大白菜?”

    “当然了,不信我拿菜给你们看,就在厨房里,还有小半个呢?”夏久胜肯定地说。

    “我信。不过这个品种真是神了,比七八块钱一斤的娃娃菜还好吃。”夏妈妈感叹地说。

    “我也觉得。——如果我们种这个菜去三界卖,妈,你说能不能赚到钱?”夏久胜把话题朝这个方向引。

    “那要看好不好种了?如果好种,产量高,那肯定是赚钱的。”夏妈妈肯定地说。“你有种子?”

    “有啊!”夏久胜理所当然地说。

    “你这次突然回家,就是因为搞到了这些奇怪的种子?想在家里种菜卖钱?”夏妈妈一眼看穿了儿子的想法。

    “哪里?”夏久胜有些狼狈,自己的小心思,居然被妈一眼看穿。

    “你可是我生的,那点小心思怎么瞒得住我——”夏妈妈白了儿子一眼。

    “老妈真是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夏久胜服了。“不过,我可不止有这个菜,还有不少品种,还没有种出来。”

    “真的?”这下子连夏妈妈也郑重起来,如果儿子搞到的种子,都像这大白菜一样,口味远胜普通蔬菜,那要发财也不难了。

    想想看,山东人种大白菜,才几毛钱一斤,人家一样发家致富。而这个品种,卖到市场上,价格肯定比普通蔬菜要高,那利润不是吓死人?

    “反正屋后有几亩地空着,试试也行。”夏爸爸难得地一锤定音。

    夏久安坐在那里,神情专注地听着父母和哥哥的话,虽然不是很明白,却知道了一件事,哥哥要在家种菜,不去城里了,这让他一下子快乐起来,又不安地拉拉夏久胜的袖子,确认道:“哥,你真的不去城里了?”

    “不去了,以后哥就在家陪安安,好不好?”夏久胜摸了摸弟弟的后脑勺,笑道。

    “好。”夏久安大力地点头,乐得眼睛笑得弯成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