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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
她不是她,去了又有什么意义?
心里头空空落落的,许是因为挂念着救命之恩。所以,他一定要去,不然,心里难平。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只是为了道谢!
直到周宇鹤下了马车,鬼医这才拿出古籍翻着。
“没理由啊,好好的,怎么就沾不得油了?”
心里头怎么也琢磨不透,鬼医微一踌躇,将古籍塞进怀里,随手抓了一把银票,下了马车。
“我出去走走,小子回来了,跟他说一声儿。”
对着空气交待了一声,鬼医也离了队伍。
陌生又熟悉的道路,善良朴实的村民,天真可爱的孩童。
嬉笑打闹之音,恍然如梦。
村口的大树下,他拽着她,将她拽上了山。
她眸中的恨,她眸中的恼意,历历在目。
甩了甩脑袋,想将那些记忆甩去;大步进了村,似急着去感恩。
“咦,这不是云大夫吗?”
刘婶儿端着簸箕,里头是晒干的草药。
老远瞧着面生的人而来,还道是路过的。
待走近了,这才发现,可不就是跟神仙一样的云大夫么?
忙将簸箕放到石头上,双手在腰间围布上狠狠的擦了几下,这才笑着迎了上去。
“云大夫怎么来了?一个人来的?你家小娘子呢?”
小娘子?
是啊,那时,可不是唤着她‘娘子’么?
面上挂着笑意,周宇鹤拿出几张药方,递了过去:“娘子身子尚未康复,还在家中休养;我这次是去外省送些货物,路过此地,想着刘婶儿的旧疾在这时候当换个药方,便送了过来。”
刘婶儿顿时愣住,好半响,这才激动的双手接过,嘴里的话都说不太灵清了。
“这,这云大夫特意送过来,这怎么好意思啊,这真是的,真是的。”
激动的将药方收了起来,忙拿起泡茶的大杯子。
舀了水,仔细的洗了几遍,这才将准备拿去卖的茶叶拿来泡了茶水。
“来,云大夫,喝茶,喝茶。”
慌忙招呼着周宇鹤坐下喝茶,刘婶儿又拿了小木盆,装了一盆去年晒干的花生出来。
周宇鹤忙站了起来:“刘婶儿不必麻烦,我就是路过,坐会儿便走了。”
“走?”刘婶儿立马摆手:“瞧着天就黑了,云大夫今晚就在这儿住下!明日再走!明日再走!”
说道间,外头传来几个男人的说话声。
几人瞧着屋里坐着的人时,也是愣了半响。
回过神来,忙将打猎的工具放到屋子里,几人围坐在一起,第一句均是在问着:“云大夫来了?和小娘子一起来的?”
小娘子……
周宇鹤含笑相对,刘婶儿便将他方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闻此,老刘憨笑着说道:“虽说小娘子有病在身,可咱们都瞧得出来,小娘子对云大夫是真的有心;京里头的大家小姐,晚上一个人带病进山,给云大夫寻药;回来又是烧火熬药,忙前忙后的照顾着。”
还惦记着云大夫是上门女婿,怕他心里头有许多的怨气,老刘也挑着小娘子当初尽心照顾之事说着。
周宇鹤听着,眸子里闪着点点笑意。
说着说着,天色已暗;刘婶儿忙着做饭,老刘亦是热情的招呼着,让他留宿。
不知是敌不过老刘一家的热情?还是对曾经住过的屋子有些情份?
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是夜,躺在一起睡过的床上,周宇鹤辗转难眠。
记得那时她病的厉害,明明就气短发虚,偏生还要逞强。
因着发热,脸上红的不自然,却是牙尖嘴利,又骂又跳。
“周宇鹤,你给我滚!你给我麻利的滚!我现在特么的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周宇鹤,你特么有没有脑子?乘人之危?你还真把自己给当一回事儿!人工呼吸你懂不懂?你若是不懂,渡气你懂不懂?我不给你渡气,你还能站在这儿骂我不要脸?”
“你特么的是白眼儿狼还是什么?大半夜的为了给你寻药,我跟着这小东西跑了许久才让你喝了药醒过来,你一醒就来跟我找不痛快是不?你要再敢跟找不痛快,我就把那药给你砸了!”
“周宇鹤,我特么一巴掌把你甩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这叫勾引么?你特么的别逼我!”
张牙舞爪,满口粗话;又是与他吵,又是与他闹。
就在这屋子里,她那白嫩的小脚,将寒谭黑莲给踩的稀烂。
他还记得,紫色的药汁浸在她脚上,颜色异常的浓烈……
翻身坐了起来,黑暗中,看着墙角的地方。
她在那里,将黑莲丢到了地上,重重的踩了下去。
一边踩着,还叫嚣的骂道:“你特么倒是看看,我给不给你寻这药!”
哪里是给他寻?她的救命药,却在叫骂之中,被她自己给毁了。
北宫逸轩知道这事,却不给她瞧黑莲的模样,是怕她伤心吗?
若是她知道,自己毁了救命的药,会是什么神色呢?
懊恼?愤怒?还是跑过来指着他鼻子,骂他没心没肺?
“赤炼,你说她是不是挺让人生恨的?”
黑暗中,他问着赤炼。
赤炼从袖子里爬了出来,爬到他肩头,没说什么,却是盯着他的眸子,与他对视。
赤炼给的画面,让他心中蓦的一紧。
许久之后,转了头,撇开眼。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明知恼她的放肆之举,哪怕是相救,也是让人生恨的。
自打谢雅容的事情之后,他对不知好歹的女人,越发的厌恶。
所以,才对她作贱自己算计他,那般的恨。
赤炼扬着脑袋,呼噜个不停。
待赤炼说完了,停下来了,周宇鹤起身,又坐了回去。
如此反复之后,又躺回床上。
“睡吧,方子送来了,明日便走。”
赤炼好似不满意他的答复,又在他耳边呼噜几句。那人却是不再理,闭目似睡了过去。
赤炼对他的反应有些难过,甩着小尾巴,等了甚久;瞧他真没反应,这才下了床,想从窗台出去。
“回来,明日与你一同去。”
说完这一句,那人再不言语。
赤炼似高兴他的答复,欢欢喜喜的回了床上,盘在床头,也入了梦。
次日天明,用了早饭。
周宇鹤与刘叔说道,想去山上采些药,需借宿山头的屋子。
春日山中,入眼一片嫩色。
走在山路上,忆起与她的来来回回。
赤炼在他肩头不住的呼噜着,显得很兴奋。
赤炼是在炫耀,它立了功的事儿。
它说,她看到那些兔子时,真恨不得重重亲它两口。
赤炼告诉他,为了给他寻药,她饿着肚子连夜上山。
赤炼给它老鼠,她说:“我们是不吃这些东西的。”
说着说着,赤炼却又很失落。
“她早便忘了这里,如何还会回来?”在她心里,只有北宫逸轩,如何还记得这些救过她的人?
他这般说,赤炼耷拉着脑袋,搭在他肩头。
它说,除了师父,从没有一个人像她那样对主子。
她对主子,是真的好。
赤炼这话,周宇鹤的步伐停了下来:“她对我好?哪里瞧着她对我好了?整日要打要杀的,处处算计,她如何待我好了?”
至少,她是真的在救主子的命!若不是她,主子早便死了。
赤炼的回答,他不由哂笑:“那是她要保自个儿的命!”
可是,主子跟她在一起,是开心的。
这一句,听的周宇鹤心里头莫名烦躁。
开心?跟她在一起,气都被气死了,还开心?
不想再与赤炼多话,赤炼却一副难过模样,趴在周宇鹤肩头。
最后它说:它想她了。
想她?
这小东西,居然会想他以外的人?
就连跟赤灵分开,它也没说一句想!
是想喝她的血吧?她那样宠着赤炼,要喝便喝,喝多少也由着它,它当然会想她!
一人一蛇上了山,采了刘婶儿需要的草药。
采着采着,想着她分不清药,被他骗了的情形。
赤炼甩她一尾巴之时,她恼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回到木屋,却又想起,与她一道揉面做面的事儿。
在这里,没吃成汤包,他一遍遍的念着,她厌烦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还有她挥着镰刀,在他腿上带出伤痕之事。
他的身上,如今留着两处伤。
腹部的伤,是为了证明他的忠心;脖子的伤,是为了记住她给的失败。
而腹部的伤,也间接是因她而起。
换句话说,身上留的两处伤,都与她有关。
思绪间,赤炼呼噜着进了木屋。
跟着走了进去,看着木屋没甚变化的摆设,想到她睡在地上的情形。
赤炼说,她虽是有恨,却照顾到位;他饮不下药,她虽是骂着,却以口渡药,解了他的毒。
不知情下,掀了被子,却因他未着一物,尴尬的放下,整个人都是懵的。
视线在屋中扫了一圈,忆起与她的点点滴滴,听着赤炼不停的说道,心里头有些发闷。
出了木屋,走到树下。
立于此处,却又想到她微解衣裳,他给她施针之事……
一路走来,明明是恨她的,恨到了骨子里。
可是,和她的记忆,却是恨中有笑,笑中又有着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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