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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这话,听的薛城目光一沉。
她说的对,北宫逸轩自小性子沉稳,对女色更是懂得控制,怎么可能会对一个仇人动了心?
“薛师父,当年之事,众人皆道是我杀了锦美人,我也从未辩驳,那是因为,我无从辩驳。
我父亲一生戎马,终身为北煜而战,最后却落下抄家灭族的凄凉下场;我在宫中过着怎样的日子,想来薛师父再清楚不过;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受人利用,那也是在所难免。
可怜的是,受人利用,居然还不知晓,最后竟是给自己辩驳的机会都没有,便要背负一辈子的骂名。
纵使委屈不甘,却因能力不足而无可奈何;这些年来忍辱负重,终以绵薄之力做着安排;雪域之行,逸轩与我几经劫难,终于是修得正果;北宫荣轩被废,刘国公表面受封,实则危机重重,这些,都是我们在为当年之仇而铺的路。
过往之事,谁也说不清对与错,我只想尽全力去弥补我的过错;我与逸轩之间纠缠不休,不管是爱是恨,都已经到了如斯地步;薛师父难道就看不明白,逸轩在此事之上的执着,他没有半分的糊涂吗?他向来严谨,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说了这么一堆,不过是在告诉薛城一个道理:有人拿剑来杀了人,是当怪那持剑之人?还是怪那杀人之剑呢?
庄映寒毒杀锦美人,不过就是那杀人之剑罢了;若要报仇,自当找那持剑之人,拿剑出气有什么用?
不过宁夏这话说的颇带水份,她这意思是,庄映寒在宫中活的可怜,处处受人利用;而当年那有毒的柿子,也非她所愿,她被人利用了,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当然,她这话,是假的!可是眼下不说谎,怎么能说的过去?
但是,她说起庄映寒父亲,却是十分巧妙的让薛城想起薛贵人一家;薛城可是亲眼目睹了薛家的落败,他的恨,比北宫逸轩更甚,不然也不会再次进宫报仇。
既然大家都是争斗之下的牺牲品,你又何苦来对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女流之辈动手?薛贵人冷宫中那些日子的凄凉,你再清楚不过;我在宫中过的如何,你不是也知晓的吗?
我虽是犯了错,如今我已改过自新,与北宫逸轩合力报仇;他如今对我有情,你真的要在此时与我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吗?
北宫逸轩喊你一声师父,他敬重你;可我如今与他携手并进,与他情根已种,你非得来拆散这段姻缘,你可想过后果?
宁夏那话,传递的意思实在是多;看似她在说着庄映寒的可怜之处,这话中暗含的请求和威胁,聪明人自是一听就明白的。
宁夏这番话,让薛城微一沉默,那阴沉的目光将她细细打量之后,忽而冷笑:“你便是这般诱得王爷与你为伍?”
诱的?
哦对了,她手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庄家旧部,这一点薛城可是知道的很清楚!所以对付外人那招,自是不能再拿出来诓骗薛城。
轻声一笑,宁夏无奈的说道:“薛师父真会说笑,逸轩何等聪慧,如何会因着这三言两语便与我为伍?这些年来韬光养晦,自是要给自己一个清白。当年之事,逸轩亦是查出了原因,不然,他不会提前对北宫荣轩出手。”
反正不管怎么着,把事儿一个劲儿的往渣男身上带就好了;她又不可能告诉薛城,她不是庄映寒,就算是对她动手,也是白费功夫。
二人这般对话之间,薛城垂眼瞧着手中的刑具,一时陷入了沉默。
宁夏这会儿也是安静不语, 她知道对方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可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她可一再的说过不能留下伤痕,想来薛城也明白其中的缘由;再加上她的身份,也让薛城有所顾忌。
说起来,如今小皇帝对她的改观,倒是予她许多的帮助。
“薛师父。”打破沉默,宁夏试探性的说道,“我也知晓薛师父感念老夫人恩情,只是当年之事,薛师父只知结果不知详情,必然有许多误会之处。
薛师父怀疑我,这是常情;可是,薛师父可曾想过,逸轩为人谨慎,更是不忘杀母之仇,他为何能放下仇恨与我一起?这其中缘由,你可曾细细去想?”
人家亲儿子既然已经查出了缘由,知道了这其中有误会,你虽是他的师父,却揪着这事不放,想坏他姻缘,这,恐怕不妥吧?
薛城这种人,就是典型的老顽固,在他看来,锦美人对他有恩,便将自个儿放到了最关键的位置,觉得北宫逸轩不知仇恨与她一起是个错误。
可他却忘记了,最有发言权的,可是北宫逸轩!北宫逸轩那么聪明的一个人都已经接受了她,你们这些人还在一旁从中作梗,好像有些过份了吧?
这话,不能说的太过,含蓄的表达出意思便好,不然以后嫁进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的不愉快,会让北宫逸轩很为难!
向来都是媳妇跟婆婆相处的不好,让老公在中间为难;锦美人死的早,她没有婆婆来磨合,却有一对顽固的老夫妻在中间充当着婆婆、公公的角色,这应付起来,也真不容易!
宁夏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路来,真像是在打怪升级,一路的妖魔鬼怪打得差不多了,这薛城夫妇一拿下,就能升级到正主的高度了;到时候北宫逸轩没有内部矛盾的影响,专心对外,那才能战无不克,攻无不胜。
心里头想的美好,瞧着薛城将东西丢到桌上,负手而立时,宁夏忙摆出一副诚心受教的模样来。
今儿个薛城夫妇可是放了狠话,要教训教训她的,若是让她就这般走了出去,面子上便是挂不住;所以受些罪是必然,她也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得意来,不然先前所说的一切都是白说了。
薛城立于桌前静默良久,再次转身之时,只见着她垂首一副忏悔的模样立在那里。
记得初见她时,她瘦小的模样也是令人怜惜,可是一想到是她亲手毒杀了老夫人,他便对北宫逸轩说,一定要手刃仇人!
在出发之前,北宫逸轩分明是在计划着利用她对付北宫荣轩,可是从雪域回来之后,这一切都变了,非但是北宫逸轩对她用情至深,就连手下手些人,也对她赞不绝口。
这一个个回了京之后,成日往那庄府跑,都将这王府给忘记了!
明知此时北宫逸轩是被她迷惑,可如今她的身份便让他不敢太过放肆,他虽是想替老夫人报仇,可如今北宫逸轩陷了进去,便让他不得不考虑动手的后果。
毕竟,他非北宫逸轩生生父亲,虽说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说北宫逸轩是敬重他,向来对他言听计从,可如今多了一个庄映寒,这便不在控制之内。
男人,在对女人动了心之后,心思的转变,绝不是外人所能掌握的。除非是这个女人做了事让男人伤了心,绝了情。
想到这,想到暗卫所传她与周宇鹤之间的种种,薛城目光便是一闪,叹了口气,似对此无力掌握,“罢了,我也老了,王爷之事,我也不便插手太多;既然你说改过自新,这三日便去祠堂抄写经文,给老夫人磕头上香吧。”
抄经文?没问题!
宁夏那副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还得摆出一份恰到好处的激动来。
看看,都说在这儿呆的久了,再是不会表演的人也能拿个奥斯卡大奖,这演戏什么的,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既然是要去给老夫人磕头上香,自然就是去王府真正的祠堂了。
从这西厢祠堂出来之时,方童没逃过薛城的眼睛,被薛城一呵,从树上跃下的人,垂首之间神色倒是轻松了许多。
“如今她是去祠堂给老夫人上香,你还要跟着?”
这一问,方童忙回道:“属下不敢,主子虽是吩咐属下带郡主去书房,不过郡主给老夫人上香也是自然,属下这便去书房守着。”
瞧着方童走了,薛城这才领着她去了祠堂,心中却是想着宁夏方才所说的话。
如今那些手下人,个个对她赞不绝口,若非她真心向善,便是太会演戏,不管是什么,只要对王爷无害,他便能忍!
只是,她回来这些日子,王爷损失人便不说了,还受她蛊惑拜鬼医为师,这,怎么看都觉得蹊跷!
可她助王爷扫清障碍,揪出内贼又是不争的事实;今日与她一谈,他倒真有些看不明白了。
思量之间,二人到了王府祠堂,从方才那地方到这祠堂,那可真是天差地别。
这里干净,敞亮,香炉中燃着一柱清香,下头是一个装了小半的盆子,看那里面的灰,想来是平日里有人抄了经文便到此处来烧了。
话说,给故人烧经文,当烧什么?佛经?
正在思量间,那去而复返的薛彤便是领着两个小厮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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