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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众人回过神来,秃笔翁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什么武功?不像是昆仑派的吧?”
慕容燕笑道:“这是两宋时期,南诏大理国段氏的‘一阳指’。大理灭国之后,‘一阳指’的传人逃往昆仑山避祸,这功夫在下也是偶然间习得。反正咱们所赌,只是梅庄中无人能胜过我的武功,可没说我必须要用昆仑派的功夫。”
黑白子点头道:“正是。”伸手到石几之下,抽了一块方形铁板出来。铁板上刻着十九道棋路,原来是一块铁铸的棋枰。他抓住铁棋之角,说道:“何兄,我以这块棋枰作兵刃,领教你的高招。”
向问天道:“听说二庄主这块棋枰是件宝物,能收诸种兵刃暗器。”
黑白子向他深深凝视,说道:“童兄当真博闻强记,佩服,佩服。其实我这兵刃并非宝物,乃是磁铁所制,用以吸住铁制的棋子,舟中马上和人对弈,颠簸之际,便不致乱了棋路。”
向问天道:“原来如此。”
慕容燕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空手和二庄主过两招吧。”当下放下长剑,抱拳说道:“请二庄主赐教。”
黑白子登时脸色一变,道:“何兄是瞧不起我吗?”
慕容燕道:“二庄主有所不知,比起剑法,在下更擅长拳脚上的功夫。在下弃剑不用,倒非是轻视二庄主。”
黑白子想到开始时慕容燕夺下丁坚长剑的经过,不由有些相信了他话,面色稍缓,道:“原来如此。何兄请进招!”
慕容燕抬起右手,呼的劈空一掌向黑白子击去。只一瞬之间,黑白子便觉气息窒滞,大惊之下,忙举枰一封。只听“砰”的一声。掌力击到棋枰上,黑白子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传来,登时震得手臂发麻,不禁退了一步。
黑白子缓解了手臂的麻木,刚要还击,就见慕容燕左手又一掌拍了过来,黑白子又举枰一挡。刚挡下这一掌,慕容燕右手又一掌拍至,黑白子不得已又是一封。
就这样黑白子左挡右封,前拒后御。守得几乎连水也泼不进去,委实严密无伦。但两人拆了四十余招,黑白子便守了四十余招,竟腾不出手来还击一招。
秃笔翁、丹青生、丁坚、施令威四人只看得目瞪口呆,眼见慕容燕的掌法既非极快,变招之际,亦无什么特别巧妙,但每一掌都劲力十足,逼得黑白子左支右绌。不得不防。
黑白子心下也越来越惊,只想变招还击,但对方的掌力委实威猛,四十余招之中。自己连半手也缓不出来反击。
黑白子眼见如此斗下去,纵然再拆一百招、二百招,自己仍将处于挨打而不能还手的局面,心想:“今日若不行险。以图一逞,我黑白子一世英名,化为流水。”
只听黑白子大喝一声。接着就见三百多枚暗器向慕容燕同时打来。那暗器约有石子大小,颜色有黑有白,仔细看去,原来却是三百多枚围棋子。
此时双方距离不过丈许,眨眼间,三百多枚棋子就射到了慕容燕眼前。只见慕容燕身体一旋,三百多枚棋子登时转向,反向黑白子射去。却是慕容燕使出了“斗转乾坤”的功夫。
黑白子在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连忙举起棋枰封挡,黑白子的这些围棋子都是铁质,登时纷纷被吸附在棋枰上。但棋子的数量委实太多,黑白子左封右挡,也只拦下了七八十枚棋子。眼见黑白子就要伤在自己的暗器之下,剩余的棋子突然左右分开,从黑白子的身体两侧飞过。只听噗噗噗噗一阵响,剩余的两百多枚棋子都嵌在了黑白子背后的墙上。
慕容燕退开两步,躬身道:“得罪!”
黑白子摇摇头道:“何兄武功高超,在下已一败涂地。”
秃笔翁只是挂念着那幅张旭的《率意帖》,恳求道:“童兄,请你再将那帖给我瞧瞧。”
向问天微笑道:“只等大庄主胜了我风兄弟,此帖便属三庄主所有,纵然连看三日三夜,也由得你了。”
秃笔翁心痒难搔,问道:“二哥,我去请大哥出手,好不好?”
黑白子道:“你二人在这里陪客,我跟大哥说去。”转身出外。
丹青生道:“何兄弟,咱们喝酒。”说着倒酒入杯。
慕容燕和向问天当即在旁陪着喝了几杯。
过来好一会而,黑白子这才出来,说道:“何兄,我大哥有请,请你移步。童兄便在这里再喝几杯如何?”
向问天一愕,说道:“这个……”眼见黑白子全无邀己同去之意,终不成硬要跟去?叹道:“在下无缘拜见大庄主,实是终身之憾。”
黑白子道:“童兄请勿见怪。我大哥隐居已久,向来不见外客,只因听到何兄武功精绝超凡,心生仰慕,这才邀请一见,可决不敢对童兄有不敬之意。”
向问天道:“岂敢,岂敢!”
慕容燕放下酒杯,跟着黑白子走出棋室,穿过一道走廊,来到一个月洞门前。
月洞门门额上写着“琴心”两字,以蓝色琉璃砌成,笔致苍劲,当是出于秃笔翁的手笔。过了月洞门,是一条清幽的花径,两旁修竹姗姗,花径鹅卵石上生满青苔,显得平素少有人行。花径通到三间石屋之前。屋前屋后七八株苍松夭矫高挺,遮得四下里阴沉沉的。
黑白子轻轻推开屋门,低声道:“请进。”
慕容燕一进屋门,便闻到一股檀香。黑白子道:“大哥,昆仑派的何少侠来了。”
内室走出一个老者,拱手道:“何少侠驾临敝庄,未克远迎,恕罪,恕罪。”
慕容燕见这老者六十来岁年纪,骨瘦如柴,脸上肌肉都凹了进去,直如一具骷髅。双目却炯炯有神,躬身道:“在下来得冒昧,还请恕罪。”
那人道:“好说,好说。”
黑白子道:“我大哥道号黄钟公,何少侠想必早已知闻。”
慕容燕道:“久仰四位庄主的大名,今日拜见清颜,实是有幸。”
黄钟公笑了笑,手一引道:“请进琴堂用茶。”
慕容燕和黑白子随着他走进琴堂坐好,一名童子捧上清茶。黄钟公道:“听说何少侠怀有《广陵散》古谱。这事可真么?老朽颇喜音乐,想到《广陵散》绝响于人间已久。每自叹息。倘若此曲真能重现人世,老朽垂暮之年得能按谱一奏,生平更无憾事。”说到这里,苍白的脸上竟然现出血色,显得颇为热切。
慕容燕从怀中掏出向问天携来的琴谱,离座而起,双手奉上,说道:“大庄主请观。”
黄钟公欠身接过,随手翻阅。说道:“唔,曲子很长啊。”从头自第一页看起,只瞧得片刻,脸上便已变色。
他右手翻阅琴谱。左手五根手指在桌上作出挑捻按捺的抚琴姿式,赞道:“妙极!和平中正,却又清绝幽绝。”翻到第二页,看了一会。又赞:“高量雅致,深藏玄机,便这么神游琴韵。片刻之间已然心怀大畅。”
黑白子眼见黄钟公只看到第二页,便已有些神不守舍,只怕他这般看下去,几个时辰也不会完,便插口道:“这位风少侠和嵩山派的一位童兄到来,说道梅庄之中若有人能胜得他的武功……”
黄钟公道:“嗯,定须有人能胜得他的武功,他才肯将这套《广陵散》借我抄录,是也不是?”
黑白子道:“是啊,我们三个都败下阵来,若非大哥出马,我孤山梅庄,嘿嘿……”
黄钟公淡淡一笑,道:“你们既然不成,我也不成啊。”
黑白子道:“我们三个怎能和大哥相比?”
黄钟公道:“老了,不中用啦。”
这时,慕容燕突然说道:“大庄主道号‘黄钟公’,自是琴中高手。此谱虽然难得,却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本来让大庄主抄录一份也没什么。不过这琴谱是童大哥所有,在下却不能代为做主。不如这样,在下这便去找童大哥说一下,请他将这本琴谱借给大庄主抄录,如何?”
黄钟公道:“无功不受禄。你我素无渊源,焉可受你这等厚礼?二位来到敝庄,到底有何见教,还盼坦诚相告。”
慕容燕道:“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大庄主喜好音律,得这琴谱正是相得益彰。若非东西不是我的,就是赠给大庄主也无妨。”
黄钟公“哦”了一声,道:“何少侠一番好意,老朽深实感谢。只不过此事既未得到童兄亲口允诺,老朽毕竟心中不安。那位童兄言道,要得琴谱,须得本庄有人胜过你的武功,老朽可不能白占这个便宜。咱们便来比划几招如何?”
慕容燕道:“大庄主本并不愿比武,又何必勉强?还是让在下去和童大哥说说吧。”
黄钟公微笑道:“你这人甚好,咱们较量几招,点到为止,又有什么干系?”回头从壁上摘下一杆玉箫,交给慕容燕,说道:“你以箫作剑,我则用瑶琴当做兵刃。”从床头几上捧起一张瑶琴,微微一笑,说道:“我这两件乐器虽不敢说价值连城,却也是难得之物,总不成拿来砸坏了?大家装模作样地摆摆架式罢了。”
慕容燕双手横捧玉箫,恭恭敬敬地道:“请大庄主指点。”
黄钟公道:“何少侠请!”
慕容燕提起箫来,轻轻一挥,风过箫孔,发出几声柔和的乐音。黄钟公右手在琴弦上轻拨几下,琴音响处,琴尾向慕容燕右肩推来。
慕容燕听到琴音,心头微微一震,陡觉真气运转随着琴声变缓,立知这就是“七弦无形剑”了。当即运转玄功,排除影响,玉箫缓缓点向黄钟公肘后。瑶琴倘若继续撞向自己肩头,他肘后穴道势必先被点上。黄钟公倒转瑶琴,向慕容燕腰间砸到,琴身递出之时,又是拨弦生音。玉箫转个弧形,点向对方腋下。黄钟公举琴封挡,慕容燕玉箫便即缩回。黄钟公在琴上连弹数声,乐音转急。
慕容燕手中那箫通身碧绿,是上好的翠玉雕成,近吹口处有几点朱斑,殷红如血,更映得玉箫青翠欲滴。黄钟公手中所持瑶琴颜色暗旧,当是数百年甚至是千年以上的古物。这两件乐器只须轻轻一碰,势必同时粉碎,因此慕容燕并未在玉箫上灌注真力,纯以招数与黄钟公争胜。
当下两人你来我往,互相过了十来招。黄钟公每出一招,便拨几下弦,琴音时而舒缓,琴音时而急骤,但黄钟公琴上招数却和琴音完全相反。
黄钟公的“七弦无形剑”乃是在琴音之中灌注上乘内力,用以扰乱敌人心神,对方内力和琴音一生共鸣,便不知不觉地为琴音所制。琴音舒缓,对方出招也跟着舒缓;琴音急骤,对方出招也跟着急骤。而黄钟公琴上招数却和琴音恰正相反。他出招快速而琴音加倍悠闲,对方势必没法挡架。但慕容燕运转九阳神功,沉浸于“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的意境中,好似对琴音充耳不闻,全然不受影响的与黄钟公过招。
黄钟公见慕容燕不受自己“七弦无形剑”影响,琴声不禁越弹越急。突然琴音铮铮大响,这正是“七弦无形剑”中的绝招“六丁开山”。这“六丁开山”乃是连续六音狠打猛击,琴音连响五下,可慕容燕却依然不为所动。
待得琴音第六下大响之后,忽然又是啪啪数响,只见瑶琴七弦皆断,在琴边垂了下来。黄钟公望着断掉的琴弦,呆立不语。
慕容燕手持玉箫,站在一旁,躬身说道:“得罪!”
黄钟公苦笑道:“何少侠剑法之精,固为老朽生平所仅见,而内力造诣竟也如此了得,委实可敬可佩。老朽的‘七弦无形剑’,本来自以为算得是武林中的一门绝学,哪知在何少侠手底直如儿戏一般。我们四兄弟隐居梅庄,十余年来没涉足江湖,嘿嘿,竟然变成了井底之蛙。”言下颇有凄凉之意。
慕容燕道:“大庄主有所不知,在下曾有过奇遇,得了一身深厚的内力。不是在下自夸,若单论内力之强,当今世上只怕无人在我之右,所以大庄主也不必太过自贬。”
黄钟公苦笑道:“输了就是输了,说再多有何何用?”说完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颓然坐倒,神情萧索。
慕容燕听他说得凄凉,一时也不知说何是好,只得告辞出门。黑白子陪他回到棋室。
向问天问道:“何兄弟,大庄主指点了你武功了吗?”
慕容燕道:“大庄主功力之高,人所难测,我侥幸得胜,却是惭愧的很。”
向问天拱了拱手,说道:“既然梅庄之中,无人胜得了我何兄弟,三位庄主,我们就此告辞。”转头向慕容燕道:“咱们走吧。”
慕容燕抱拳躬身,说道:“今日有幸拜见四位庄主,大慰平生,四位风采,在下景仰之至,日后若有机缘,当再造访宝庄。”
秃笔翁和丹青生也已从黑白子口中得知慕容燕和黄钟公比斗的详情。丹青生道:“何兄弟,你不论哪一天想来喝酒,只管随时驾临,我把所藏的诸般名酒,一一与你品尝。”
向问天拉着慕容燕的手走了出去。黑白子等送了出来。
向问天道:“三位庄主请留步,不劳远送。”
黑白子等直送到大门之外,对着向问天直瞪眼,恨不得将他背上那个包袱抢了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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