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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班师回朝。
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百姓从城门口一直排到了皇宫正德门外,夹道欢迎,崇拜的高喊声,一波接连一波的响彻在京城上空。
回宫,却也才得知,楚沐远一病不起,人已年迈,背心受的伤,加之原先的病,躺上龙榻,便再没有起来!
“父皇!”楚云赫跪在榻前,哽咽出声。
“云赫,朕……朕恐怕大限已到,能活着看到我天溯国这一场浩劫终结,朕心满意足……云璃,他怎样了?”楚沐远抖动着唇,断断续续的说道。
楚云赫心中一酸,执起楚沐远的手,轻声道:“二哥会醒过来的,肯定会的,父皇的病也会好的,儿臣请师父再给父皇把把脉!”
“不必了,人都有一死,朕这一生,爱过,恨过,到老能平静面对一切,也算不错……你二哥错了很多错事,朕原本是要按律治他的,如今,他昏睡在床,如活死人,所有的过错,重罪轻判,不要累及静王府满门,就这样吧……无论怎么说,他最后都有悔改,对朕,对初丫头……”楚沐远目光迷离,声音中透着虚弱与无力。
楚云赫立刻点头,“是,儿臣明白,儿臣会遵父皇的意思,请父皇放心!”
“云赫,还有你五哥与大明的婚事,你咳咳……你做主下聘,还有丹丹的,还有你六哥的,朕不知他心里一天在想什么,总是推说不想成婚……还有……还有芊丽丫头……朕怕是没几日了……”楚沐远咳了一通,愈渐疲惫虚弱,却有太多要交待的事,急在心里。
楚云赫望一眼跪在他身后的兄弟几人,忍不住垂泪,“父皇,您会活下去的,您会长命百岁,不会走的!其实六哥与芊丽相互喜欢,儿臣想把芊丽指婚给六哥!”
“是吗?那也好,这样朕就放心下了,朕……朕也想看着你们都儿孙满地,再,再走……可是,可是朕等不上了!云赫,朕还忘了,你的婚事……初丫头快生了,要……要赶紧办!”楚沐远越说越焦虑,额上渗出了滚滚汗珠,路开明忙拿锦帕,小心的为他擦拭着。12275267
“是,儿臣谢父皇成全!”楚云赫垂首,重重的叩头,已泣不成声。
“父皇!”
楚云澜,楚云泽,楚云瑆亦全部叩头,悲凄满面。
段锦初膳后赶来,在龙床边尽心侍候着,绞尽脑汁的讲着笑话,时不时的逗楚沐远笑出声。
诸皇子、静王妃、九公主、后宫妃嫔,及众皇亲国戚一直守在朝阳殿,终是至黎明时分,天际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白时,楚沐远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大限归去!
长公主楚熙宸闻讯,从西凉关出发,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奔丧,跪在楚沐远灵柩前,哭昏过去!
看出赫人。次日,发丧,葬于定陵,与黎贵妃同墓室而葬!
三日后,太子楚云赫登基为帝,改年号为元丰,次年为元丰元年。追封黎贵妃为纯孝皇后,从内务府大理寺卷案上,划去当年神经错乱行刺景丰皇帝一笔,为其平反!
十日后,新帝大婚,册封段锦初为皇后,以喜冲丧,预示天溯国根基永固,国泰安康!
“一拜天地!”
“二拜祖先!”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繁琐的婚礼,至晚上终于坐在洞房婚床上时,段锦初已疲惫的昏昏欲睡,等不及新郎倌回来揭盖头,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去了,任瑾儿四个丫环怎么劝怎么哄都无济于事,就是抱着个枕头睡的香。
于是,当喝的微醉的楚云赫被小栓子扶着进房,便见喜婆、嬷嬷、丫环、宫女跪了一地,忐忑不安的叩头请罪,“皇上,皇后娘娘睡……睡着了!”
“嗯?睡着了?”楚云赫一听,立时酒醒了一大半,一把推开小栓子,大步走到床前,瞧着他那龙凤盖头蒙着脸,正睡的憨憨的皇后,简直是哭笑不得,暗叹一口气,伸手摇摇她,“初儿?初儿快醒醒!”
“嗯……不要吵,谁吵我就自己掌嘴,滚……滚蛋!”迷糊中,段锦初红唇嘟囔了一句,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闻言,一地的奴才皆深深低下了头,吓的浑身打颤,如今这可不是原先的八王爷了,是皇上了啊!
楚云赫满脸黑线,一咬牙,干脆直接抱起某人,然后隔着盖头拍她的脸,语气极其不悦,“段锦初!朕命你马上清醒,不然朕让你滚蛋!”
这一语,令奴才们又有了新感悟,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
“嗯……讨厌死了,一直吵,吵什么呀吵,滚蛋……”没睡醒的段锦初,气呼呼的数落着,混沌的大脑突然一下子清醒反应过来,倏的睁开眼睛,伸手就去阻了她视线的盖头,楚云赫眼疾手快的按住,“你干什么?这该是我掀的!”
“谁?刚才是谁要我滚蛋的?”段锦初看不到外面,不知这屋里还有什么人,便径直问道。
“呃,这……”楚云赫语塞,俊脸抽搐间,余光瞟到门外站着的小栓子,眼神一闪,立刻很无耻的道:“是小栓子!这死奴才真大胆,竟然见初儿你睡在婚床上不醒,一生气就敢说让你滚蛋,朕回头非要好好罚他不可!”
这番慷慨的言语,声音虽不大,却能令门外的人都听到,小栓子腿一软,“咚!”的一声就跪下了,悲哀的请罪,“皇后娘娘,奴才该死!”
“小栓子?不对呀,小栓子这声音听的有些远,刚才好像有人就在我耳朵旁边说的……”段锦初疑惑的皱起秀眉,话还没嘟囔完,楚云赫已“咳咳”两声打断她,“张嬷嬷,吉时到了吧,按规矩开始吧!”
“是,皇上!”喜婆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忙站起身,心道,帝王心啊,真是变幻莫测啊!
一对新人在床上并排坐好,喜婆端着手中的托盘,“请新郎拿起喜称,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楚云赫拿起盘中绑着红花的喜称,轻轻挑起盖头一端,渐渐露出段锦初的脸,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说不出的倾国与倾城,漆黑的墨眸涌上痴迷的光,唇边渐溢出笑来,“初儿,你好美!”
“咳咳……孩子都快生了,我的模样你都快看烂了,还说什么这种的肉麻话,别人都看着呢!”段锦初小脸顿时涌上红晕,羞涩头快垂在了腿上,声音小如蚊蚁的嗔道。
楚云赫低低的笑,“哪有?永远也看不够!”说着,便摆手,示意屋里人都退出去。
“奴婢告退!”
寝殿的门,自外关上。
因为段锦初是孕妇,所以交杯酒,用白开水代替,喜帐垂落,两人拥倒在婚床上,耳边萦绕着醉人的爱恋之语,“初儿,我爱你……一生一世,白首不离!”
夜正深,喜烛燃的正盛,春意阑珊,鸳鸯共枕……
………………………………………………
新帝大婚之后三日,金殿上,连发三道圣旨,赐徐丞相之女徐芊丽为安宣王妃,礼部择吉日完婚!定国书,天溯安宁王楚云泽与大明端雅长公主莫香琪联婚,封端雅长公主为安宁王妃;天溯九公主楚落颖与大明太子莫离澈联婚,两国互相下聘,商定婚期!
于是,楚云泽率礼部官员奔赴大明,大明太子莫离澈则起程前往天溯!
御花园里,诸葛璇玑与楚云赫对弈,连输两盘后,丧气的扔下了棋子,楚云赫不禁笑道:“怎么了?今天心情看起来不佳!”
“我明天就要离京了,千里迢迢迎亲,想想就那个累呀!我说就在京城迎娶得了,我岳丈非要我到洛阳府,这把人折腾的!”诸葛璇玑郁闷的托着脸,长吁短叹道。
“呵呵,你呀,娶媳妇自然得付出些代价了,你这只是脚程的事,大不了就费些时日和力气,有什么可抱怨的?”楚云赫失笑,“说吧,想要什么新婚贺礼?”
诸葛璇玑一听,忙摆手,“得,贺礼就不要了,只要你管着别让某人掺合,给某某人当后台整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哈哈!”
…………………………
趁着身子还能动,又经过楚云赫同意后,段锦初坐着御辇出了宫,往静王府而去。
楚云璃被夺了亲王爵位,降为郡王,静王妃被封了一品诰命夫人,整日在府中,精心侍候楚云璃。
御辇在静王府外刚停下,竟和楚云澜不期相遇,两人同行着步入。
“三哥,你也是来看二哥的吗?”成了婚,段锦初便随夫,改了称呼。
“是,这一阵子忙着政事,今儿无公要办,便来瞧瞧二哥!”楚云澜轻笑着点头,看看段锦初,问道:“快生了吧?大概得多久了?”
“再二十来天吧!”段锦初咧嘴,宫女搀着她走的很慢,“谁知道呢?也许会提前生,也许会推后日子,我倒希望提前生好了,六哥已经大婚了,那两人都有些古板不好玩,听说大明公主是个好玩的丫头,要是我提前生,这样就能赶着满月后参加他们的婚礼了!”Pvmb。
楚云澜不禁笑道:“呵呵,这事儿可由不得你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
谈笑间,已到王府后堂,静王妃听闻,急急的迎出来,“不知皇后娘娘驾到,有失远迎,妾身罪该万死!”
“二嫂见外了,是我没让人通传,因为遇到三哥了,便一起聊着天进来了!”段锦初忙扶起静王妃,浅笑着说道。
“这帮奴才也没个眼力见儿,直到娘娘进到这儿了,才跑来跟我说,真是的!”静王妃一边抱怨,一边搀住段锦初往屋里走,面带担忧道:“娘娘月份大了,要当心身子的,不能这么远的奔波了啊!”
段锦初笑道:“呵呵,二嫂我没事儿,我出宫可是经过皇上允许的,趁着我还能动弹,赶来再看看二哥,他情况怎样了?最近有好转吗?”
“还是老样子,腿上的伤已经都好了,后脑勺的也好的差不多了,就是人没一点儿反应,还是那般昏睡着。”静王妃叹着气,扶着段锦初走向里间,到床前给凳子上又加了两个软垫,才扶段锦初坐下。
楚云澜立在床前,不死心的又试着唤道:“二哥!二哥!”
一连唤几遍,楚云璃没任何反应,楚云澜不禁泄气道:“这究竟得昏迷多久啊?不会真一辈子醒不来吧?”
“呸呸,三哥你说点吉利话好不好?真是个毒舌!”段锦初立刻黑了脸,瞪着楚云澜道。
楚云澜不好意思的扯扯嘴,“那,那我说错了,我收回,希望二哥明天就醒来!”
“呵呵!”
瞧着楚云澜的囧样,静王妃与段锦初不禁相视而笑,楚云澜更加的囧,索性道了句,“我去外面呆会儿!”便几步出了房门,不见人影了。
“二嫂,其实我一直有话想问你,每次来想着要问,又总到走时都问不出口。今儿个,我有些憋不住,若是有说话得罪二嫂的地方,还请二嫂多担待!”段锦初看向静王妃,轻声说道。
“娘娘请问吧!”静王妃微笑。
段锦初抿抿唇,看了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楚云璃,鼻中又涌起酸意,说道:“二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二嫂你不怨恨我吗?我自己很恨自己的,因为我一人,不知害了多少人……”
“娘娘!”静王妃摇头,平静的眸中,多了一抹淡淡的沧桑,“若说怨恨,我只怨恨自己不是王爷所爱,相敬如宾这么多年,竟比不上他与你如此短暂的情份,若他爱的人是我,那么,便不会有这种种的事情发生,可惜……造化弄人,王爷他爱你,所以舍身救你,也因为如此,静王府上下免遭满门治罪,保全了他的骨肉及所有人,也保全了王爷自己,否则,他犯的是灭门的死罪……”
从静王府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了,段锦初心中是从未有过的释然,却也感慨万端,自古,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